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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政

孔子家语(附译文) 孔丘 2778 2020-06-03 13:10

  子贡问于孔子曰:「昔者齐君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节财.』鲁君问政于夫子,子曰:『政在谕臣.』叶公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悦近而远来.』三者之问一也,而夫子应之不同,然政在异端乎?」孔子曰:「各因其事也.齐君为国,奢乎台榭,淫于苑囿,五官伎乐,不解于时,一旦而赐人以千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节财.鲁君有臣三人,内比周以愚其君,外距诸侯之宾,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谕臣.夫荆之地广而都狭,民有离心,莫安其居,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此三者所以为政殊矣.诗云:『丧乱蔑资,曾不惠我师,』此伤奢侈不节,以为乱者也;又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此伤奸臣蔽主以为乱也;又曰:『乱离瘼矣,奚其适归.』此伤离散以为乱者也.察此三者,政之所欲,岂同乎哉!」

  孔子曰:「忠臣之谏君,有五义焉.一曰谲谏,二曰戆谏,三曰降谏,四曰直谏,五曰风谏.唯度主而行之,吾从其风谏乎.」

  子曰:夫道不可不贵也.中行文子倍道失义,以亡其国,而能礼贤,以活其身,圣人转祸为福,此谓是与.」

  楚王将游荆台,司马子祺谏,王怒之,令尹子西贺于殿下,谏曰:「今荆台之观,不可失也.」王喜拊子西之背曰:「与子共乐之矣.」子西步马十里,引辔而止,曰:「臣愿言有道,王肯听之乎?」王曰:「子其言之.」子西曰:「臣闻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赏也;谀其君者,刑罚不足以诛也.夫子祺者,忠臣也,而臣者,谀臣也,愿王赏忠而诛谀焉.」王曰:「我今听司马之谏,是独能禁我耳,若后世游之,何也?」子西曰:「禁后世易耳,大王万岁之后,起山陵于荆台之上,则子孙必不忍游于父祖之墓,以为欢乐也.」王曰:「善.」乃还.孔子闻之曰:「至哉子西之谏也,入之于千里之上,抑之于百世之后者也.」

  子贡闻于孔子曰:「夫子之于子产晏子,可为至矣.敢问二大夫之所为,目夫子之所以与之者.」孔子曰:「夫子产于民为惠主,于学为博物;晏子于君为忠臣,而行为恭敏.故吾皆以兄事之,而加爱敬.」

  齐有一足之鸟,飞集于宫朝,下止于殿前,舒翅而跳,齐侯大怪之,使使聘鲁,问孔子.孔子曰:「此鸟名曰商羊,水祥也.昔童儿有屈其一脚,振讯两眉而跳且谣曰:『天将大雨,商羊鼓舞.今齐有之,其应至矣.』急告民趋治沟渠,修堤防,将有大水为灾,顷之大霖雨,水溢泛诸国,伤害民人,唯齐有备,不败.」景公曰:「圣人之言,信而征矣.」

  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众悦,子何施而得之也?子语丘所以为之者.」对曰:「不齐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曰:「不齐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悌矣;友事十一人,可以举善矣.中节也,中人附矣,犹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贤于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而禀度焉,皆教不齐之道.」孔子叹曰:「其大者,乃于此乎,有矣.昔尧舜听天下,务求贤以自辅.夫贤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齐之以所治者,小也.」

  子贡为信阳宰,将行,辞于孔子.孔子曰:「勤之慎之,奉天子之时,无夺无伐,无暴无盗.」子贡曰:「赐也少而事君子,岂以盗为累哉?」孔子曰:「汝未之详也,夫以贤代贤,是谓之夺;以不肖代贤,是谓之伐;缓令急诛,是谓之暴;取善自与,谓之盗.盗非窃财之谓也.吾闻之知为吏者,奉法以利民,不知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怨之所由也.治官莫若平,临财莫如廉,廉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斯谓蔽贤.扬人之恶,斯为小人.内不相训,而外相谤,非亲睦也.言人之善,若己有之,言人之恶,若己受之,故君子无所不慎焉.」

  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而宽矣.」至廷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断矣.」子贡执辔而问曰:「夫子未见由之政,而三称其善,其善可得闻乎?」孔子曰:「吾见其政矣.入其境,田畴尽易,草莱甚辟,沟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尽力也;入其邑,墙屋完固,树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宽,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清闲,诸下用命,此其言明察以断,故其政不扰也.以此观之,虽三称其善,庸尽其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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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译文】

  子贡问孔子说:“从前齐国国君向您询问如何治理国家,您说治理国家在于节省财力。鲁国国君向您询问如何治理国家,您说在于了解大臣。叶公向您询问如何治理国家,您说治理国家在于使近处的人高兴,使远处的人前来依附。三个人的问题是一样的,而您的回答却不同,然而治国有不同的方法吗?”

  孔子说:“按照各国不同的情况来治理。齐国君主治理国家,建造很多楼台水榭,修筑很多园林宫殿,声色享乐,无时无刻,有时一天就赏赐三个家族各一千辆战车,所以说为政在于节财。鲁国国君有三个大臣,在朝廷内相互勾结愚弄国君,在朝廷外排斥诸侯国的宾客,遮盖他们明察的目光,所以说为政在于了解大臣。楚国国土广阔而都城狭小,民众想离开那里,不安心在此居住,所以说为政在于让近处的人高兴,让远方的人来依附。这三个国家的情况不同,所以施政方针也不同。《诗经》上说:'国家混乱国库空,从不救济我百姓。'这是哀叹奢侈浪费不节约资财而导致国家动乱啊。又说:'臣子不忠于职守,使国君担忧。'这是哀叹奸臣蒙蔽国君而导致国家动乱啊。又说:'兵荒马乱心忧苦,何处才是我归宿。'这是哀叹民众四处离散而导致国家动乱 。考察这三种情况,根据政治的需要,方法难道能相同吗?”

  孔子说:“忠臣规劝君主,有五种方法:一是委婉而郑重地规劝,二是刚直地规劝,三是低声下气地规劝,四是直截痛快地规劝,五是用婉言隐语来规劝。这些方法需要揣度君主的心意来采用,我愿意采用婉言隐语的方法来规劝啊。”

  孔子对宓子贱说:“你治理单父这个地方,民众很高兴。你采用什么方法而做到的呢?你告诉我都采用了什么办法。”

  宓子贱回答说:“我治理的办法是,像父亲那样体恤百姓的儿子,像顾惜自己儿子那样照顾孤儿,而且以哀痛的心情办好丧事。”

  孔子说:“好!这只是小节,小民就依附了,恐怕还不只这些吧。”

  宓子贱说:“我像对待父亲那样事奉的有三个人,像兄长那样事奉的有五个人,像朋友那样交往的有十一个人。”

  孔子说:“像父亲那样事奉这三个人,可以教民众孝道;像兄长那样事奉五个人,可以教民众敬爱兄长;像朋友那样交往十一个人,可以提倡友善。这只是中等的礼节,中等的人就会依附了,恐怕还不只这些吧。”

  宓子贱说:“在单父这个地方,比我贤能的有五个人,我都尊敬地和他们交往并向他们请教,他们都教我治理之道。”

  孔子感叹地说:“治理好单父的大道理就在这里了。从前尧舜治理天下,一定要访求贤人来辅助自己。那些贤人,是百福的来源,是神明的主宰啊。可惜你治理的地方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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