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的几天,北营里紛紛扰扰,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杜滸和小番将們是很接近的,但也打听不出什么。
天祥隐約的听到入城的話,但問起唆都們时,他們便都緘口不言。
伯顏是更不容易見到了。連唆都、忙右歹也忙碌起来,有时半天不見面,好象到什么地方。归来总是一身汗,象騎馬走了远路似的。
天祥知道一定有什么变故。他心里很不安,夜間,眼光灼灼的睜着,有一点声响便側耳細听。
有一夜,他已經睡了,唆都、忙右歹方才走了进来,脫了靴。仿佛是忙右歹,低語道:“文丞相已經熟睡了罢?这事,大家瞞得他好。呂家叔侄也說,万不可讓他知道。”
“如今大事已定,还怕他知道做什么!”唆都粗声的說。
天祥霍地坐起身来,心脏蓬蓬的象在打鼓,喉头里象有什么东西塞住,一股冷气透过全身,整个人象跌落在冰窖里。
“什么!你們瞞的是什么事?”
忙右歹連忙向唆都做眉眼,但唆都不顧的說道:
“我告訴您丞相了罢,如今大事已定,天下一統了!我大元軍已經进了貴国都城。貴皇上拜表献土,幷詔書布告天下州郡,各使归附。我大皇帝和大元帅寬厚仁慈,百姓們絲毫不扰,社稷宗庙可以无虞。不过納降大事,大元帅已請貴国吳相,賈相,謝枢密,家参政,刘同知五人,为祈請使奉表大都,恳請大皇帝恩恤保存!”
“这話眞的么?”天祥有些暈乱,勉强的問道。
“那有假的!我們北人从来說一是一。”
天祥象在云端跌到深渊之下;身体有些飘忽,心头是欲呕不呕,手足都战抖着,面色蒼白得可怕。掙扎得很久,突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血与泪的交流;希望与光明之途,一时都塞絕。他不知道怎么办好!此身如浮萍似的无依。只欠一死,别无他途。
那哭声打动得唆都們都有些凄然。但誰都不敢劝。紅烛光下,透吐出一声的哀号,在靜夜,凄厉之至!
門外守卫的甲士們,偶然轉动着刀矛上的鉄环,发出丁丁之声。
唆都防卫得更严,寸步都不敢离开,怕天祥会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