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抚军府司马杨衒之撰范祥雍校注
城北
禅虚说郛四作灵。 寺在大夏门御道西。 寺前有阅武场,岁终农隙〔一〕,甲士习战,千乘万骑,常在于此。 有羽林马僧相善觝角戏〔二〕,掷戟与百尺树齐等; 虎贲张车〔渠〕各本车下皆有渠字。 吴集证本无,云:'按魏书灵后补传:太后从子都统僧敬与备身左右张车渠等数十人谋杀乂,复奉太后临朝。 则此当从何本补一渠字也。' 今从各本补。 掷刀出楼一丈。 帝亦观戏在楼,恒令二人对为角戏。 中朝〔三〕时宣武场〔四〕〔在〕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场下有在字。 按太平御览996引此亦有在字,义较足,今据补。 大夏门东北,今为光风园,汉晋四朝洛阳宫殿图后魏京城作'光风殿'。 按太平御览引亦作'光风园',与今本同。 如作殿,与下苜蓿生焉义不相符,则殿字当误。 苜蓿生吴琯本、汉魏本作在,非。 御览引作出。 焉。
注释
〔一〕左传隐公五年:『故春蒐、夏苗、秋犷、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 杜注:'各随时事之间。』 本文习战当是属于冬狩性质。
〔二〕汉书武帝纪: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戏。』 文颍注:'名此乐为角抵者,两两相当,角力,角技艺射御,故名角抵,盖杂技乐也,巴俞戏鱼龙曼衍之属也。' 角抵与觝角同,西京赋作角觝,是习武之戏乐,(王先谦补注谓'盖即今之贯跤',只举一隅,似不恰当。 )又汉书刑法志云。 『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 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角抵。』 广韵入声觉韵角字引汉武故事:'角抵者,六国时所造也。'
〔三〕中朝见卷一长秋寺条注。
〔四〕水经谷水注:『其一水自大夏门东迳宣武观,凭城结构,不更增墉,左右夹列,步廊参差翼跂,南望天渊池,北瞩宣武场。 竹林七贤论曰:王戎幼而清秀。 魏明帝于宣武场上为栏,苞虎牙,使力士袒裼迭与之搏,纵百姓观之。 戎年七岁,亦往观焉。』 又世说新语识鉴篇:'晋武帝讲武于宣武场。' 是宣武场在魏、晋两代皆为习武之场所。
凝圆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疑玄'。 说郛四圆作玄。 寺,阉官济州刺史贾璨〔一〕,吴琯本、汉魏本璨作灿。 魏书阉官列传作粲。 说郛四作璨,与此同。 所立也,在广莫吴琯本、汉魏本脱莫字。 门外一里御道东,所谓永平里也。 注:张合校云:'案史通补注篇云: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衒之洛阳伽蓝记是也。 则衒之此记,本自有注,不知何时并入正文,遂至不能分别。 此注字之幸存者。 自此至下文不可胜数句,当是凝圆寺注文。 钩沈本以此下一句为正文。』 又于附录钩沈本伽蓝记正文'注即汉太上王广处'句下注云:'宗祥案此处注字幸存。 即汉太上王广处六字明系注文,不得误入正文。' 陈寅恪读洛阳伽蓝记书后(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云:『张君...... 于杨书第五卷举出幸存之注字,尤足见读书之精审。 ...... 然窃有所疑者,吴、唐二氏分析之正文与子注虽不与杨书原本符会,而杨书原本子注亦必甚多,自无疑义。 若凡属子注,必冠以注字,则正文之与注文分别了然。 后人传写杨书,转应因此不易淆误。 今之注文混入正文者,正坐杨书原本其子注大抵不冠以注字,故后人传写牵连,不可分别,遂成今日之本。 张氏所举之例,疑是杨书原本偶用注字冠首也。』 案陈先生说可以补张氏之不及,惟此注字疑为校者判别注文混入正文所加之附识,后复同并为正文,非杨书原本用注字冠首。 至于正文与子注之判,说各不同,别见附编,此不具论。 又张氏以自此至下文不可胜数句,同属注文。 按下文云:'值母亡,舍以为寺',与上文'贾璨所立也'句相应(母当是贾璨之母),当并为正文。 自此下至'创居此里'句,皆释正文永平里,则为子注,张说疑尚未允。 即汉太上王广吴集证云:'此处疑有脱误。』 唐钩沈云:'太上王广疑当作汉太上皇庙。 又水经注:阳渠水又东径汉广野君郦食其庙南。 庙在北山上,此记所言,或指此庙,未可知也。』 按汉太上皇为高祖(刘邦)之父,其庙不当设在洛阳。 后汉各书亦无有言祠太上皇庙者。 唐氏自知其说无据,故又疑为郦食其庙,前后互异,不足信。 汉太上王疑与秦太上公(胡太后父胡国珍谥号,见魏书外戚传及本书卷三)相似,惟其人不可考知。 处。 迁京之初,创居此里,值吴琯本、汉魏本作直。 母亡,舍以为寺。 地形高显,下临城阙。 房庑精丽,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精丽作'丽精'。 竹柏成林,实是净行息心之所也。 王公卿士吴琯本、汉魏本无士字。 来游观为五言者,不可胜数。
洛阳城东北有上高景(商里),各本景作里。 吴集证本作景,云:'此误也'。 按下文作里字,与止、子、耻为韵,则此景字显误。 又按汉魏四朝洛阳宫城图后魏京城东北广莫门外作上商里。 考后汉书二十九鲍永传云:『赐永洛阳商里宅。』 李贤注:'东观记曰:赐洛阳上商里宅。 陆机洛阳记曰:上商里在洛阳东北,本殷顽人所居。 故曰上商里宅也。』 元河南志二亦作上商里。 则此高字盖以与商字形相似而误,各本皆然,下同,今并正。 殷之顽民所居处也〔二〕,高祖名闻义里。 迁京之始,朝士住其中,迭相几绿君亭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作讥。 刺〔三〕,竟皆去之。 惟有造瓦者止其内,京师瓦器出焉。 世人歌曰:'洛《阳》吴琯本、汉魏本、照旷阁本无阳字。 吴集证云:'阳字当从各本衍。』 按歌系七言,阳字当衍,否则衍城字。 今从吴琯等本。 城真意堂本衍城字。 东北上高(商)说见上。 里,殷之顽民昔所止。 今日百姓造瓮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瓮作瓮。 子,人皆弃去住者耻。』 唯冠军将军郭文远游憩其中,堂宇园林,匹于邦君。 时陇西李元谦乐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乐作能。 绿君亭本注云:'一作能。' 双声语〔四〕,常经文远宅前过,见其门阀吴琯本、汉魏本门阀作『阙閤』。 华美,乃曰:『是谁第宅过佳〔五〕?』 吴琯本、汉魏本过佳作『遇值』。 绿君亭本、真意堂本过字作遇。 按遇值或遇佳,声义皆不合,俱误。 婢春风出曰:'郭冠军家〔六〕。' 元谦曰:'凡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此。 绿君亭本作此,注云:『一作凡。』 按此与婢声不同类,当误。 施国祁礼耕堂丛说云:'此字自当作彼,与婢声同,系俗本刊误。' 所说虽似可通,但乏佐证,难从。 婢双声〔七〕。』 春风曰:『儜奴慢骂〔八〕。』 元谦服婢之能,于是京邑翕然传之。
注释
〔一〕贾璨魏书九十四阉官列传有传,作贾粲。 本传:'灵太后反政,欲诛粲,以(元)叉、(刘)腾党与不一,恐惊动内外,乃止。 出粲为济州刺史。』
〔二〕尚书多士序:『成周既成,迁殷顽民。』 孔传:『殷大夫士心不则德义之经,故徙近王都教诲之。』 水经谷水注:'昔周迁殷民于洛邑,城隍偪狭,卑陋之所耳。 晋故城成周以居敬王,秦又广之,以封不韦。'
〔三〕几与讥通。 按魏书七十九成淹传云:'及銮舆行幸,...... 行到朝歌,(王)肃问:此是何城? 淹言:纣都朝歌城。 肃言:故应有殷之顽民也。 淹言:昔武王灭纣,悉居河、洛,中因刘、石乱华,仍随司马东渡。 肃知淹寓于青州,乃笑而谓淹曰:青州间何必无其余种? 淹以肃本隶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间今日重来,非所知也。 肃遂伏马上掩口而笑,顾谓侍御史张思宁曰:向者聊因戏言,遂致辞溺。』 亦以殷顽遗种相戏诮,可见彼时风尚如此。
〔四〕凡字与字之发音相同(即牙舌胱齿发喉音部位同属一类)为双声字。 广韵书后有双声叠韵法可以参考。 南北朝人喜作双声语,或谓之体语(封氏闻见记云:'周颙好为体语,因此切字皆有纽,纽有平上去入之异')。 今录三则于后,以见当时之时尚,作为补证。 南史二十谢庄传:'王玄谟问庄何者为双声,何者为叠韵? 答曰:玄护为双声,磝碻为叠韵。』 又三十六羊戎传:'戎少有才气,而轻薄少行检。 语好双声。 江夏王义恭尝设斋,使戎布床。 须臾王出,以床狭,乃自开床。 戎曰:官家恨狭,更广八分。 王笑曰:卿岂惟善双声,乃辨士也。 文帝好与玄保棋。 尝中使至,玄保曰:今日上何召我耶? 戎曰:金沟清泚,铜池摇餕,既佳光景,当得剧棋。』 北齐书三十七魏收传:'收之外兄博陵崔巖,尝以双声嘲收曰:愚魏衰收。 答曰:颜己腥瘦,是谁所生,羊颐狗颊,头团鼻平,饭房笭笼,着孔(钱大昕云:孔当作札。 )嘲玎。』
〔五〕按广韵是字承纸切,谁字视隹切,二字同属禅纽。 第字特计切,属定纽。 宅字场伯切,属澄纽。 施国祁礼耕堂丛说云:'宅古音铎。 书宅西曰昧谷。 古作度。 ...... 又五流有宅,三危既宅,古并作度。 毛诗鸿雁其究安宅与泽韵; 此惟与宅与度廓韵。 缘北朝多宗郑学,尚读古音者也。』 按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五舌音类隔之说不可从云:'古无舌头舌上之分,知、彻、澄三母以今音读之,与照、穿、床无别也。 求之古音,则与端、透、定无异。』 又举例云:'姪娣本双声字。 公羊释文姪,大结反。 娣,大计反。 此古音也。 广韵姪有徒结、直一两切。 今南北音皆读直一切,无有作徒结切者,古今音有变易。』 宅字古与度字通(今闽语宅字仍读度音),与第同属定纽。 宅第为双声语,与钱氏所举姪娣例正相似。 即因古无舌头舌上音之分。 过字古禾切,佳字古膎切,二字同属见纽。
〔六〕广韵郭字古博切,冠字古玩切,军字举云切,家字古牙切,四字同属见纽。
〔七〕吴若准集证云:『凡古音芃,故曰双声。 何本作此,误。』 按广韵凡字符咸切,属奉纽; 婢字便俾切,属并纽。 据陈澧切韵考声类表奉纽与并纽三等字同属一类,是在广韵时奉并二纽字不分别。 婢字属并纽三等,故与凡字同类。 凡字不必读作芃。 双字所江切,声字书盈切,二字同属审纽。 凡婢之凡字当与孟子尽心篇『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之凡字相似,犹言庸婢,与下儜奴相应。
〔八〕广韵儜字女耕切,奴字乃都切,二字同属泥纽。 慢与谩同,毋官切,骂字莫下切,二字同属明纽。
闻义里〔一〕有炖煌〔二〕人宋云太平广记四百八十二作云。 宅,云吴琯本、汉魏本无云字。 与惠生俱使西域也。 神龟元太平御览657作9。 按神龟无九年,御览误。 年十一月冬〔三〕,御览无冬字。 太后遣崇立御览立作灵。 寺比丘惠生自俱使西域至此二十三字,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脱去。 向西域取经,凡得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四〕。
初发京师,西行四十日,资治通鉴一百四十九作'自洛阳西行四千里,至赤岭。' 至赤岭〔五〕,即国之西疆也,皇魏关防吴琯本、汉魏本关防作闻访。' 正在于此。 赤岭者不生草木,因以为名。 其山有鸟鼠同穴〔六〕,异种共类,吴琯本、汉魏本类作数。 鸟雄鼠雌,共为阴阳〔七〕,即所谓鸟鼠同穴。
发赤岭西行二十三日,渡流沙〔八〕,至土各本作吐,下同。 吴集证本作土。 谷浑国〔九〕。 路中甚寒,多饶风雪,飞沙走砾,举目皆满,唯土谷浑城〔一0〕左右煖于余处。 其国有文字,况同魏。 沙畹云:'按此处应为句断,犹言文字与魏同也。' 冯承钧云:'此处疑有脱误。』 按本文义自足,不必疑脱。 风俗政治,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政治作'治政'。 多为夷法〔一一〕。
从土谷浑西行三千五百里,至吴琯本、汉魏本无至字。 鄯善城〔一二〕。 其城自吴琯本、汉魏本无自字。 立王为土谷浑所吞〔一三〕。 吴琯本、汉魏本作居。 今城〔内主〕各本城下有'内主'二字。 吴集证本无,与此同。 按依文义有之为是,今据各本补。 是土谷浑第二息宁西将军总部落三千以御西胡〔一四〕。
注释〔一〕此下乃杨衒之依据惠生行记、宋云家纪、道荣传记载宋云、惠生向西域求经事,为中、印古代交通史之重要资料,与历游天竺记、大唐西域记、往五天竺传等书同为国内外学者所重视。 单就本篇作笺释者,据所知,有丁谦宋云求经记地理考证(在浙江图书馆丛书第二集中),法国人沙畹(E.Chavannes)宋云行纪笺注(VoyagedeSongYundansI'UdyansetleGandhara.518-522),冯承钧译注(载在禹贡半月刊第四卷第一期、第六期及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六编), 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六册第九十八节附注三种。 此外中外学者研究古代西域与中、印交通地理时有引用及考证者颇多。 今参酌众说,撰为集释,与其他各篇体例稍有变动,更订如下:
(一)凡丁氏、沙畹氏、张氏之书,以及冯氏译本之附注,用【丁考】、【沙笺】、【张注】、【冯注】等字样以标识之。
(二)他书所释及校注者自释语,则用【按】以标识之。
(三)丁氏等书所释有重复相同者,则录其最初语,其余从略。 虽相同而有补充者,则仍录之。
(四)本篇因篇幅过长,注释繁重,故将正文析为数大段(主要以经历各国为分),注释分附于后,以便省览。
(五)各注内如愚见有随文补订者,则于文下用括符()并加'按'字样标识,以示与原注之区别。
其余仍遵本书他例不更。
【丁考】此由杨衒之洛阳伽蓝记中摘出,衒之跋云:『惠生行记,事多不尽录,今以道药传、宋云家纪并载。』 按上三书,藏经既未收入,亦无他传本,盖亡佚久矣。 尚赖此记存其涯略,亟加考证,以为究心地学之助。 因记首有'西域取经'字,即以名篇。
【沙笺】绪言:五世纪初年,宋云等经历乌苌、干陀罗等国行记,AbelRemusat于其佛国记注疏中已有节译之文。 此书在其死后四年,一八三六年时,始见出版。 一八三三年时G.H.Neumann有全译本(Pilger-fahrtenbuddhistischerPriestvonChinanachIndien,Leipzig,1833),一八六九年时S.Beal亦有全译本(TravelsofFah-hianandSong-yun,Buddhistpilgrims, fromChinatoIndia),惟诸译皆未免疏误。 近年来A.Foucher所撰干陀罗古地志疏证(NotessurlageographieancienneduGandhara)已将宋云行纪中之若干考古问题解决。 J.K.Marquart亦将S.Beal之若干错误纠正(Eransahr,Berlin,Weidmann,尤应参照211-212,244-245等页)。 似应参合此类新证,并将所余尚未阐明诸点说明,是即余将尝试为之者也。
又:宋云、惠生皆已撰有行纪。 隋书经籍志卷三十三著录惠生行传一卷,旧唐书经籍志卷四十六、新唐书艺文志卷五十八并著录宋云魏国以西十一国事一卷。 兹二书皆佚,赖有洛阳伽蓝记识其概略。
〔二〕【沙笺】按炖煌为赴西域通道要塞之一。 徐松西域水道记卷三位其地于党河南岸; 沙州在河之左岸,与炖煌相对。 洪钧中俄地图误以炖煌在西,沙州居东。
【按】敦煌自汉武帝元鼎六年(前一一一)置郡后,屡经废置,在北魏时介居西北柔然、吐谷浑间,孝昌二年(五二六)复置郡,属瓜州(见徐文范东晋南北朝舆地表州郡表三)。 沙畹所引西域水道记有误解。 原书云:『(党河)又北流过敦煌县城西,旧沙州城东。』 旧沙州城为敦煌故郡地,清雍正初,以党水北冲,圮城东面,乃于故城东筑卫城,乾隆二十五年(一七六0)裁卫,因城置敦煌县,亦详于徐氏书中。 是徐氏所言之敦煌县即新城也,沙畹以当后魏之敦煌,甚谬。 阎文儒敦煌史地杂考(文物参考资料第二卷第五期敦煌文物展览特刊下册)云:'敦煌县城在党河东,故城在党河西,相隔约半里。 城垣已圮,遗址尚存,东西长近二里,南北仅见残垣数段。』
〔三〕【丁考】按魏书嚈哒传:熙平中,明帝遣王伏子统宋云、沙门法力等往西域访求佛经,时有沙门惠生者与偕行。 至正光中还,所经诸国不能具知本末,仅举其略云。 又日本人着宗教一斑云:梁武帝大通元年,魏孝明帝遣宋云等往印度寻经。 云等至北印度,三年归朝,得佛经百七十部。 考本记之首,未书年月,但其下明载神龟二年七月,从于阗入朱驹波。 上溯行程,约200日,加以休息停止,其初发京师,当在神龟元年冬(按:丁氏所据书为汉魏丛书本,脱去23字,未取他本参照,故所说如此),即梁武帝天监17年。 知一言熙平中,一言大通元年,殆俱误。 王伏子、法力,传均不载。
【沙笺】绪言:关于宋云行程之记载,除吾人所录之行纪本文外,散见下述诸书之中:五五四年魏收撰魏书卷九十四云:『熙平元年(五一六)诏遣沙门惠生使西域采诸经律。 正光三年(五二二)冬还京师,所得经论一百七十部行于世。』
六四四年李延寿撰北史卷九十七云:'初,熙平中(五一六至五一七),明帝遣贰伏子统宋云、沙门法力等使西域,访求佛经,时有沙门惠生者亦与俱行。 正光中(五二0至五二四)还。 惠生所经诸国,不能知其本末及山川里数,盖举其略云。』
按惠生行传,李延寿似已见之; 盖北史西域传嚈哒迄干陀罗诸条显为录诸行纪之文。 惟贲伏子即魏书卷102之王伏子,与沙门法力皆不知为何许人。
六五0年道宣撰释伽方志卷下云:『后魏神龟元年(五一八),敦煌人宋云及沙门道生等从赤岭山傍铁桥至干陀卫国Gandhara雀离浮图所,及反寻于本路。』
又据一二六九及一二七一年间刊行之佛祖统纪卷三十八云:'正光二年(五二一),敕宋云、沙门法力等往西天求经。 四年(五二三),宋云等使西竺诸国还,得佛经一百七十部。'
根据上引诸文,宋云往还年月颇不一致,然可据行纪本文决之。 考行纪所载惠生发足于神龟元年(五一八)十一月,以神龟二年(五一九)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驹波国(今叶城县治),九月中旬入钵和国Wakhan,十月初旬入嚈哒国Hephthalites,十一月初入波斯国(冯承钧按为今之Zebak),十二月中旬入贺弥国,十二月初入乌苌国(冯承钧按原作Udyana,误, 似应从SylvainLevi之考订改作Uddiyana)。 至正光元年(五二0)四月中旬入干陀罗国Gandhara,留乌苌国二年,至正光三年(五二二)二月始还。
〔按〕宋云使西域之时期,魏收以为在熙平元年(五一六),李延寿等从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三亦云:熙平元年『遣沙门惠生使西域,取婆罗门经论』,隋书经籍志谓:『熙平中,遣沙门慧生使西域,采诸经律得一百七十部。』 本书以为在神龟元年(五一八),道宣等从之,司马光资治通鉴一四八梁武帝天监十七年(即魏孝明帝神龟元年)亦云:『魏胡太后遣使者宋云与比丘惠生如西域求佛经。』 杨衒之书乃根据宋云家纪等书而录,如传写无误,所说当最为可靠。 其余正光二年,大通元年都是后来辗转传讹,可以不论。 又魏书之王伏子统,通典作伏子统,疑是官名。 续高僧传十法上传:'天保之中,国置十统,有司闻奏,事须甄异。 文宣乃手注状云:上法师可为大统,余为通统。』 所说虽是高齐时事,但僧官称统,乃承袭魏制。 可见统号本多,伏子统或是魏时统官之一。 丁氏、沙氏以为人名,恐非。
〔四〕【沙笺】绪言:宋云、惠生归时,携回印度经文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 此事亦无足异,缘当时之乌苌、干陀罗为大乘教之中心。 (参考Senart,Notesd'epigraphieindienne,Journ.Asiat.8seriet.xv,1890,P.161; &A.Foucher,L'artbouddhiquedansl'Inde,RevuedeS'hist.desreligionsvol.xxxP.358-359,)因辛头河Indus北突厥种族之影响,以纯粹佛说与乌苌国灿烂的魔术相参合,复益之以伊兰之传说,连同晚代希腊造像之若干解释,由是构成一种与恒河沿岸原始佛教关系甚远的神学。 因其成分之复杂,似较旧说为优,乃名之曰大乘,而与真正佛教之小乘对立矣。 大乘说成立虽晚,然其自负为佛教之正统,亦不下于小乘; 为取信于信徒,特在辛头河流域创建若干佛蹟; 中印度有四大塔Stupa,北印度亦有四大塔(见佛国记),伽耶城Bodh-Gaya有佛影,那竭城Nagarahara亦有佛影,那竭国界酰罗城Hidda有佛顶骨,弗楼沙国Purusapura-peshavar有佛钵patra(并见佛国记、西域记)。 由是印度佛教圣地有二:一在辛头河流域,一在恒河流域。 中夏巡礼之僧俗多先历辛头,后赴恒河; 盖中、印通道中,直达中印度之尼泊尔一道,在唐代以前似尚不知有之。 常循之路,盖为葱岭Pamirs南达克什米尔Cachemire与乌铠之路。 有不少巡礼之人,如宋云、惠生之徒者,且不远赴中印度,而以弗楼沙国或呾叉尸罗Takasacila为终点也。 干陀罗在佛教传播中夏中任务重大之理,盖不难知之矣。 其所影响者不仅佛典为然,即在艺术之中亦可见之。 至用何种方法流布? 关于建筑方面者,观此行纪可以知之。 行纪所引五世纪中叶之道药传已将雀离浮图各部分之大小容积说明。 惠生并减割行资,妙简良匠,以锹摹写雀离浮图仪一躯及北印度之四塔。 既有此种摹本与尺度,中国建筑家自不难于国内仿建之。 对于造像与绘画,显然亦用相类方法,故魏时为佛教艺术极盛之时。 后魏自四一四年以来,尤于四六0及四六五年中建都山西北部之时,曾于大同西三十里之武周山中凿岩造像,极其壮丽。 嗣后世宗又在洛阳之龙门山中凿岩造像,其工程始于五00年,至五二三年方竣。 胡后之时,曾增脩之。 并于洛阳城中建有永宁寺,中有九层浮图一所,...... 此种工程模型,或经宋云以前巡礼之人输入也。 观宋云行纪可知流行于乾陀罗与乌苌一带之佛教,同流行于摩伽陀Magadha一带之佛教,不可相提并论; 又可知中、印交际,北印度较中印度为易为多; 并可使吾人了解以辛头河为中心之大乘说及干陀罗之艺术,何以在远东大事发展之理。 印度佛教传布中国之图案,盖有一不同之色彩,应将其重要阐明也。
〔按〕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三七四页)云:『佛教为异域宗教,根据自在传译。 故印度中国之交通道路,其通塞改易,均与我国佛教有关系。 其在南朝,与天竺交通,多由海程。 ...... 锡兰、缅甸、暹逻、马来半岛、南洋群岛为小乘佛教通行之地。 其经属上座部(或其支流),今日所谓巴利文佛经是也。 以故关于此项之经典,应多由此传入。 ...... 我国北部至印度之通路,自多经今之新疆及中亚细亚。 ...... 当魏全盛,威权及于今之新疆及中亚细亚(月氏故地)。 故中印间之行旅商贾,多取此途。 经像僧人由此来者,亦较南方海程为多。 其路线之大别,在新疆则分为南北二路。 一路由凉州出关至炖煌,越沙漠,以至鄯善。 乃沿南山脉以达于阗。 又西北进至莎车,是为南道。 由南道则经巴达克山南下,越大雪山而达罽宾(伽溼弥罗)。 一路由炖煌之北,西北进至伊吾,经吐番、焉耆进至龟兹,而至疏勒,是为北道。 再经葱岭西南行而至罽宾。 此二者为通常由行之路。 此外或由北路之焉耆南下以至于阗,则法显所经行者。 西域各国中,以罽宾、于阗、龟兹三国为交通重镇,其地佛教之性质,影响于我国者至大。 而西方传教者由陆路东来,先至凉州。 ...... 由凉东下至长安,进至洛阳,俱为中国佛法之中心地点。 ...... 至于经西域传来之佛教,与由海道所达者,比较亦有不同。 印度西北为大乘盛行之地,故传至北方之佛教,多般若、方等。 而迦湿弥罗为一切有部发祥之区,以是发智、毘婆沙诸要籍均在北方传译。 于阗似为华严经盛行之地,故慧远弟子支法领至于阗得华严梵本三万六千偈以归南方。 故中、印间交通之路线,与我国佛教有重要关系焉。' 又日本人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贺昌群译,五九页)云:『西域诸国所传入中国之佛教,除由海路渡来者外,殆皆曾一度经由中国土耳其斯坦之地而输入者也。 但以今推察,中国土耳其斯坦与中国佛教之关系,则以西历第三世纪之中顷,此地之佛教,实已达于最隆盛之城。 法显入天竺之时,即西历第四世纪之初期,此地之佛教,犹呈极隆盛之状。 彼当时所见,于鄯善国条记云:其国王奉法,可有四千余僧,悉小乘学。 其国学人及沙门尽行天竺法,但有精粗。 从此行所经诸国,类皆如是。 可知当时此地佛教之基石为如何牢固。 法显尚记有北道之乌夷国,Karashar,小乘教最为隆盛,南道之于阗国Khotan及子合国Kargalik,则大乘教极占优势,而于竭叉国Kashgar则记小乘教亦甚昌隆。 自是以后,北道则龟兹国为佛教之中心地,南道则于阗国为佛教之中心地,南北两道之佛教,遂日趋于盛大之境。 由此两国而传中国者,则为最重要大乘教是也。' 宋云、惠生经于阗,越葱岭,到北印度乌场国等地,故携回皆是大乘经典。 又按汤氏所言魏通西域之路稍有误。 魏书一百二西域传云:'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后更为四。 出自玉门,渡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为一道; 自玉门渡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车师,(按即高昌,非经伊吾。 )为一道; 从莎车西行一百里至葱岭,葱岭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即钵和Wa-khan),为一道; 自莎车西南五百里,葱岭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即钵卢勒Bolor,今克什米尔之Bal-tistan,汉之罽宾国。 )为一道焉。』 最为信实。
〔五〕【丁考】赤岭见唐地志注,在西宁丹噶尔西南百三十里,今曰日雅拉山,又称日月山。 【沙笺】按赤岭在今西宁之西,七三四年曾于其处建有唐与吐番赞普分界碑。 新唐书卷四十地理志鄯州鄯城(今西宁)条下云:'西六十里有临蕃城,又西六十里有白水军绥戎城,又西南六十里有定戎城,又南隔涧七里有天威军,故石堡城,''又西二十里至赤岭。』 逾此有大非川,此川应为青海西岸之布喀音噶尔Boukha-ingol,过此至吐谷浑界。 新唐书所载路程,应为宋云等行程之所经。 (张注据唐地志略与丁考沙笺同。 )
【按】资治通鉴一百四十九胡三省注:『赤岭在唐鄯州鄯城县西二百余里。』 亦是据新唐书总括言之。
〔六〕【丁考】鸟鼠同穴,汉地志、水经注皆云在陇西首阳县。 然鸟鼠同穴,西域甚多,本记即云赤岭有此。 而宋书吐谷浑传云:甘谷岭北亦有此。 又姚莹康辊纪行言自里塘巴塘至察木多一带地方,鸟鼠皆同穴而处。 观此知昔人不信其说,因强解禹贡,谓鸟鼠山名,同穴别一山名,真少见多怪矣。
【张注】秦岭陇坻鸟鼠俱同穴,固不独赤岭一地为然也。
〔七〕按尔雅释鸟云:『鸟鼠同穴,其鸟为〈余鸟〉,其鼠为鼵。』 郭璞注:『孔氏尚书传云:共为雄雌,张氏地理记云:不为牝牡。』 王虬荪云:'鼠之穴地,其常也。 西北风土高寒,其穴加深,而有三四尺,皆无足怪。 盖此鸟不能为巢,故借鼠穴以寄焉。 鼠在内,鸟在外,犹之鹊巢鸠居而已。 鼵自牝牡而生鼵,〈余鸟〉自雌雄而生〈余鸟〉,皆事理之可推者。 若使鸟鼠共为牝牡,则〈余鸟〉鼵之外,必又别成一物。 而今无之,则不相牝牡之说为长。』 (手批禹贡锥指十七,原书藏章丹枫先生处。 )本文系据孔传说,考之实际,则张氏、王氏说为然。
〔八〕【按】此流沙当指青海境内之沙漠地。 渡流沙之困苦情况,法显传言之颇详,云:'炖煌太守李浩供给渡沙河。 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则皆死,无全者。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 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惟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沙河即流沙。 所言虽为玉门外之流沙,但渡沙艰苦,则可类推。
〔九〕【丁考】吐谷浑魏书有传,言王夸吕建都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今布喀河南和硕特北前旗境。
【沙笺】案吐谷浑,辽东鲜卑种,立国于今之青海,至六六三年为吐番所灭。 昔日阗那崛多Jnanagupta从干陀罗Gandhara赴长安,亦经吐谷浑与鄯洲。 据续高僧传卷二所载行程,路由迦臂施Kapica踰大雪山Hindukush西足,至厌怛Hephthalites国adakshan(按:续僧传阗那崛多传作厌怛国,无Badakshan名。 据冯承钧西域地名说:沙畹以为大雪山北有城,亦名Badakshan,...... 其城在今Faizabad之东,为昔日大夏、大月氏、嚈哒之都城),又经渴罗槃陀Tachkourgane(今蒲犁县治)、于阗、吐谷浑等国,便至鄯州。
【按】日本人藤田丰八西域研究(杨炼译)吐谷浑与Drug云:『吐谷浑所领有之洮水流域,青海环近及鄯善、且末等,为由于阗取南道而入中国必经之地。』
〔一0〕【沙笺】按当时之吐谷浑可汗为伏连筹,其名至五二四年尚见中国史书(通鉴纲目)著录,其子夸吕初见中国史书之时在五四0年(资治通鉴)。 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北史卷九十六)。 假定伏连筹亦都伏俟,宋云所记之吐谷浑城应在今布喀音噶尔沿岸寻之。
【张注】吐谷浑城似即其国都伏俟城也。
【按】黄文弼云:『伏俟城当即今之都兰。 ...... 宋云所经行,必自洛阳经陕西西北行,过天水、陇西,上西倾山,西北绕青海之西至都兰。 自天水以西皆山地高寒,西倾山积雪终年不消,故云:途中甚寒,多风雪; 又云:沙砾满目者此也。』 (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四十五页)
〔一一〕【按】魏书一百一吐谷浑传:'虽有城郭而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 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 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将将军之号。 ...... 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罗羃为冠,亦以缯为帽。 妇人皆贯珠贝束发,以多为贵。 兵器有弓、刀、甲、矟。 国无常赋,须则税富室商人以充用焉。 其刑罚,杀人及盗马者死,余则征物以赎罪,亦量事决杖。 刑人必以毡蒙头,持石从高击之。 父兄死,妻后母及嫂等,与突厥俗同。 至于婚,贫不能备财者,辄盗女去。 死者亦皆埋殡。 其服制,葬讫则除之。 ...... 好射猎,以肉酪为粮。 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 然其北界气候多寒,惟得芜菁大麦,故其俗贫多富少。』
〔一二〕【丁考】鄯善古国在罗布泊东南。 其初为魏太武所灭,后吐谷浑强盛,遂为所据,故其时国主为吐谷浑王子。 【沙笺】按汉之鄯善近于今之哈密,唐时则在今罗布泊南三百里。 宋云所言之鄯善城既为从青海赴于阗行程之所必经,应为后一鄯善。
【冯注】按沙畹鄯善近哈密之说,并非完全因袭清人考证之误。 元和郡县志卷四十纳职条下云:『其城鄯善人所立,胡谓鄯善为纳职,因名县焉。』 又云:'东北去伊州(今哈密)一百二十里。』 旧、新唐书地理志亦谓其城鄯善戎居之。 考其地望,纳职应为今之拉布楚克Lapchuk。 拉布lap,罗布lop以及西藏语名鄯善之ob,皆似不无关系。 时哈密为鄯善或楼兰北界,而其都城应从水经注卷二泽Lop-nor在楼兰国北之说。 缘此说可取证于西域记、沙州图经、新唐书地理志以及宋云行纪也。 至若罗布湖南楼兰、鄯善之古都,似祇有今婼羌县治卡克里克Charklik可以当之。
【张注】鄯善在罗布泊南岸。 宋云、惠生之往西域,乃经今青海而至罗布泊,不由普通所行嘉峪关之大道也。
【按】魏书一百二西域传:『鄯善国都扞泥城,古楼兰国也。 去代七千六百里,所都城方一里,地多沙卤,少水草。 北即白龙堆路。』 鄯善与楼兰之国都所在问题,因久为风沙所霾,遗址难明,东西学者议论极多,主要有在罗布淖尔南及在北二说。 黄文弼云:'余按研究楼兰国都,当有一先决问题,即时间与空间之配合,最为重要。 盖鄯善国本名楼兰,近汉,当白龙堆。 汉元凤四年,因楼兰王不恭于汉,大将军霍光遣傅介子刺杀之,立尉屠耆为王,更名其国为鄯善,都伊循城。 故欲论楼兰国都,当在元凤四年以前遗址求之; 欲论鄯善国都,当在元凤四年以后遗址求之。 两者虽同为一国,但论其都城,不可混为一谈也。 其次汉通西域,原有二道:一为南道,一为北道。 楼兰当北道之冲,由李广利出兵大宛之路线及史记大宛传之记录,可为证明。 皆为南迁以前之事。 鄯善当南道之冲,由前后汉书西域传及前汉书冯奉世传:奉世送大宛诸国客至伊循城一语可为证明,皆既迁以后之事。 因此知鄯善国都之伊循城在南道,楼兰国都扞泥城在北道,毫无可疑。 余上文述及鄯善国都之伊循城,根据沙州图经及唐地志及考古上之发见,定为即今之密远废墟,大致可以确定。 若楼兰国都在今何所,今尚无适当遗址可以当之,但决在北道上。 ...... 以余考之,古楼兰之扞泥城必距余于一九三一年所发现之熢燧亭遗址不远,或在其西,是故有待余第三次之探寻者也。' (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第二章)黄氏说明白可信,故录之。 其余从略。
〔一三〕【沙笺】考北史卷九十六亦云:『地兼鄯善、且末。』
【按】吐谷浑之兼并鄯善且末,据黄文弼考证,疑在魏文成帝兴安元年(四五三)以后。 其时魏太武帝被弑,国内乱,无暇顾及西陲,故吐谷浑得乘机扩充其势力。 说详见罗布淖尔考古记绪论第二章。
〔一四〕【沙笺】(沙畹似以『息宁』二字为人名,冯译本旁有专名符号。 )按吐谷浑亦有将军官号,北史卷九十六云:『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将军之号。』
【按】息谓息子。 战国策赵策四:'老臣贱息舒祺,'贱息犹言贱子。 北魏墓志常称子为息,是当时习用字。 宁西将军是魏封官号,北魏吐谷浑玑墓志:'父丰承袭,显著魏邦,除宁西将军长安镇将。』 考吐谷浑王其时为伏连筹,服事魏朝,故其子受魏封,犹伏连筹之拜征西将军(见魏书一百一吐谷浑传),非自立官号,沙畹说皆误。
从鄯善西行一千六百四十里〔一〕,至左末城〔二〕。 城中居民可有百家,土地无雨,决水种麦,不知用牛,耒耜而田。 □〔城〕各本空格作城。 吴集证本空格与此同。 今从各本补。 中国(图)各本国作图。 吴集证本作国与此同。 今从各本正。 佛与菩萨,乃无胡貌。 访古老,云是吕光伐胡所作〔三〕。
从左末城西行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四〕。 城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城上有末字。 傍花果似洛阳,惟土屋平头为异也。
从末城西行二十二里至捍{麻女}汉魏本作么。 按太平御览657作{麻女},与此同。 城〔五〕。 南十五里有一大寺,三百余众御览无众字。 僧。 有金御览无金字。 像一躯,举高丈六,御览此句作'其身高丈'。 仪容超绝,相好炳然,御览无此八字,当是省略。 面恒御览恒作常。 东立,不肯西顾。 父老御览老下有相字。 传云:'此像本从南方腾空而来〔六〕,于阗御览阗作寘。 国王亲见礼拜,载像吴琯本、汉魏本载像作『像载』。 归。 御览作『亲来敬礼,请像载归。』 中路夜宿,忽然不见。 遣人寻之,还来本处。 即起塔,御览即上有王字。 封四百户,供御览供上有以字。 洒扫户。 吴琯本、汉魏本户作人。 御览引无户字。 按户字疑涉上文而衍,御览无之,当是。 人吴琯本、汉魏本作户。 有患,御览患下有者字。 以金箔御览箔作薄。 贴御览作帖。 像所患处,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即字。 御览有。 得阴御览阴作除。 愈〔七〕。 后人于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于下有此字。 御览亦有此字。 像边造丈六像者,御览无者字。 及诸宫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像。 绿君亭本注云:'一作像。' 按御览亦作像。 塔乃至数千,悬彩御览作彩。 幡盖亦有万计,魏国之幡过半矣〔八〕。 御览无矣字。 幅各本作幡,吴集证本作幅。 按御览亦作幡。 下同。 上隶书云各本云字上有多字。 吴集证本无,与此同。 按御览引亦有多字。 太和十九年、景明二年、延昌二年〔九〕。 御览引无十九年、二年、二年等七字,当系省文。 唯御览唯作仅。 有一幅,观其年号,是姚秦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秦作兴。 御览亦作兴。 时幡〔一0〕。
注释
〔一〕【沙笺】按宋云从鄯善赴于阗之路程,显为新唐书卷四十三所载之路程。 宋云所志鄯善以西诸城名,一千六百四十里至左末城,又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又西行二十二里至捍么城,又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于阗国。 唐书路程则以沙州为起点。 兹取其鄯善以西诸地核之。 据载石城镇,汉楼兰国也,亦名鄯善,在蒲昌海Lop-nor南三百里。 又西二百里至新城,亦谓之弩支城。 又西经特勒井,渡且末河,五百里至播仙镇,故且末城也。 又西经悉利支井、祅井、勿遮水,五百里至于阗东兰城守捉。 又西经移杜堡、彭怀堡、坎城守捉,三百里至于阗。 兹再取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所载玄奘东归行程核之。 发于阗(今和阗西之Yatkan)三百余里,东至媲摩城; 又行二百余里至泥壤城(今尼雅Niya); 又行四百余里至睹货罗故国; 又行六百余里至折摩馱那故国,即沮沫地; 又东北行千余里至纳缚波故国,即楼兰地。
【冯注】钧案唐书之新城,沙州都督府图经一作弩之。 沙畹误以之为纳缚波Navapa。 此纳缚波既为故楼兰鄯善,则其西二百里之新城似为今之巴什仕里Vashshahr,折摩馱那应为近年出土写本著录之Cal-madana,其地如非今之且末县治车尔成Charchan,亦必在其附近。』
〔二〕【丁考】左末即且末,在罗布泊西滨。 魏书载鄯善王比龙失国,率国人之半,奔居此地。 时城中居民仅有百家,衰微已极。 至唐初玄奘经此,遂空荒无人烟。 今其故址已沦入湖中已。
【沙笺】按此左末即玄奘之沮沫。 唐书之且末,唐书地理志为播仙镇,郭元振传(旧唐书卷九十七)为播仙城。
【张注】左末城,汉书及魏书西域传皆作且末国。 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五折摩馱那故国即沮沫地。 今车尔城Cherchen即古且末国也。
【按】水经河水注二:『南河又东迳且末国北,又东右会阿耨达大水。 释氏西域记曰:阿耨达山西北有大水,北流注牢兰海者也。 其水北流迳且末南山,又北迳且末城西。 国治且末城,西通精绝二千里,东去鄯善七百二十里。 种五谷,其俗略与汉同。 又曰:且末河东北流,径且末北; 又流而左,会南河。 会流东逝,通为注滨河。 注滨河又东迳鄯善国北,治伊循城,故楼兰之地也。』 魏书一百二西域传:'且末国都且末城,在鄯善西,去代八千三百二十里。 ...... 后役属鄯善。 且末西北方流沙数百里,夏日有热风,为行旅之患。』 宋云经过时,国已役属吐谷浑。 城滨车尔成河(即水经注且末河),久已废弃。 清朝开辟新省,亦未设县。 李光廷汉西域图考一云:'由鄯善以西为且末国,在尉犁之南,今沦为戈壁。 ...... 魏宋云所见,有左末(即且末)、末、捍{麻女}三城。 至唐康艳典筑城楼兰,开镇且末,今亦不知何在矣。』 丁氏以为沦入湖中,皆因不知其地所在。 至1914年在车尔成,设且末县。 冯承钧西域地名Charchan条:'今设且末县,前汉书且末国,伽蓝记之左末城,西域记之折摩馱那或沮末故国,贾耽四夷路程之播仙镇,Stein以为均在县治; 但Grenard以为在今县治及Tartrang之间。』 又西域图志八以噶斯淖尔为古且末国地,东西悬殊,不足信。
〔三〕【沙笺】按三八二年,前秦主苻坚遣其将吕光征西域,取焉耆Karachar龟兹Koutcha。 兵还,闻前秦亡,乃于凉州建后凉国。
〔四〕【丁考】末城即梁书末国,在且末西南千余里,乃汉精绝国地。 玄奘西域记称为睹货逻故国。 盖魏、周之世,有吐火罗人徙居其地,号为末国,但未久而亡,唐初已荒旷。 今汉时南道复通,自罗泊尔直至和阗,沿路皆有居民。 是地为中途冲要,各处聚集者不下四五千人,因立为车尔成镇。 嗣后益增繁衍,意中事也。
【张注】末城不可考。
【冯注】钧按此城应在今于阗县北Uzuntati附近。
【按】睹货逻国据斯坦因考证以为即安得悦Endere,地属且末县。 考之魏书西域传吐呼罗国及大唐西域记之记载,道里与宋云所记末城亦不合。 又车尔成为且末国地,说见上,非睹货逻国地,亦非末城。 梁书之末国即且末国,与此末城不同。 丁氏说俱误。 冯氏所说的Uzuntati; 据其西域地名说在今于阗县策勒村北沙中,斯坦因以为即伽蓝记之捍{麻女}。
〔五〕【丁考】捍么城即汉扞弥国,今曰克里雅城,近设于阗县于此。 惟汉书言精绝西至扞弥四百六十里,玄奘西域记亦言四百余里; 原作二十二里,误。
【沙笺】据宋云行纪此城距于阗八百七十八里,里数似不可靠。 又据行纪腾空飞来佛像在此城南十五里寺中,乃考西域记卷十二此像即在嫓摩城,则宋云之捍{麻女}应为玄奘之媲摩。 惟媲摩在于阗东三百余里,核以上引唐书地理志之路程,于阗东三百里为坎城守捉也。 据斯坦因之调查,媲摩在今于阗县Keria和阗县Khoten中间之Uzuntati地方。
【冯注】按宋云行纪所载里数,必应有误。 宋云之捍{麻女}应即玄奘之媲摩,似亦为史记之扞{麻女},前汉书之扞弥,后汉书之拘弥,新唐书之汗弥建德力城,或亦为五代史之绀州也。
【张注】捍么城即汉时之扞弥国,西通于阗三百九十里。 丁谦谓即今克里雅市。 比耳谓或即玄奘西域记之媲摩城也。 斯坦因考谓和阗东北五十五里之乌邨塔弟Uzun-tati村落即媲摩城云。 此处所云之金像,或即玄奘所记之彫檀立佛像也。
【按】藤田丰八西域研究扞弥与Dandan-Uilik亦云:『宋云行纪之里数,固难立信,惟其对于捍{麻女}城南十五里处之丈六佛像,记曰:人有患,以金箔帖像所患处,即得阴愈。 此与西域记中媲摩城之彫檀立佛像所载:凡有疾病,随其痛处,金薄帖像,即时痊愈。 完全相同。 职是之故,一般学者俱谓行纪之捍{麻女}城即西域记之媲摩城也。』 丁氏误以末城为精绝国(辨见上),故所言道里亦有误,但以扞弥国当捍{麻女}城,与各家说则相同。 水经河水注二:『南河又东北迳扞弥国北,治扞弥城,西去于阗三百九十里。』 王先谦合校引董祐诚云:『当在今和阗所属克里雅城以东。』
〔六〕【沙笺】按西域记卷十二云:『闻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徱赏弥国Kaucambi邬陀衍那Udayana王所作也。 佛去世后,自彼凌虚至此国北曷劳落迦城。』 (冯注:按曷劳落迦城业经Huber考订其梵名为Rauruka.)
〔七〕【按】西域记十二:『媲摩城有彫檀立佛,像高二丈余,甚多灵应,时烛光明。 凡有疾病,随其痛处,金薄帖像,即时痊愈。 虚心请愿,多亦遂求。 闻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憍赏弥国邬陀衍那王所作也。 佛去世后,自彼凌空至此国北曷劳落迦城中。 初,此城人安乐富饶,深着邪见,而不珍敬,传其自来,神而不贵。 后有罗汉礼拜此像,国人惊骇,异其容服,驰以白王。 王乃下令,宜以沙土坌此异人。 时阿罗汉身蒙沙土,飚口绝粮。 时有一人心甚不忍,昔常恭敬尊礼此像,及见罗汉,密以馔之。 罗汉将去,谓其人曰:从后七日,当雨沙土,填满此城,略无遗类。 尔其知之,早图出计。 ...... 语已便去,忽然不见。 其人入城,具告亲故。 ...... 至第二日,大风忽发,吹去秽壤,雨杂宝满衢路。 人更讬所告者,此人心知必然,窃开孔道出城而穴之。 第七日夜宵分之后,雨沙土满城中。 其人从孔道出,东趣此国,止媲摩城。 其人纔至,其像亦来,即此供养,不敢迁移。』
〔八〕【沙笺】按此可证宋云西行之前,后魏与于阗交际之频。
〔九〕【按】太和十九年为四九五年,景明二年为五0一年,延昌二年为五一三年。
〔一0〕【沙笺】后秦三主,三八四至三九三年为姚苌,三九四至四一五年为姚兴,四一六至四一七年为姚泓。 法显西迈即在姚兴之时。 宋云所见姚兴时幡,得为法显所建也。
从捍{麻女}城汉魏本{麻女}作么。 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吴琯本、汉魏本无至字。 于阗国〔一〕。 太平广记482国下重国字。 王头着金冠似鸡幘,广记幘误作〈巾青〉。 头后广记无后字。 垂二尺生绢,广五寸以为饰。 威仪有鼓角金钲,弓箭一具,广记具作门。 戟二枝,广记枝作枚。 槊五张。 左右带刀不过百人。 其俗妇人葱衫束带,乘马驰走,与丈夫无异。 死者以火焚烧,收骨葬之,上起浮图。 居丧者翦发劈照旷阁本劈作剺。 吴集证云:'劈当是剺字之讹。' 面各本面下有以字。 为哀戚。 发广记无'劈面为哀戚发'六字。 长四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四作五。 绿君亭本注云:'一作五。' 广记作四,与此同。 寸,即就平常。 唯王死不烧,置之棺中,远葬于野,立庙祭祀,以时思之〔二〕。 沙畹云:『按以时思之,似应作以时祀之。』 按思为追思,其义自通,不烦改字。 沙说无据。
于阗王不信佛法,有商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商下有胡字。 按太平御览968引亦有胡字。 将一比丘石(名)真意堂本石作名。 绿君亭本作石,注云:『一作名。』 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名。』 按御览引无石字。 大唐西域记十二此比丘作毗卢折那(详见注)。 则石是名之误,无疑。 今据正。 毗卢旃〔三〕,吴琯本、汉魏本毗作昆,旃作〈方每〉,下同。 按御览亦作毗作旃。 余辨见沙畹笺。 在城南杏树下,向御览作白。 王伏罪云:'今御览无云字。 今字作令。 辄将吴(异)各本吴作异。 吴集证本作吴,与此同。 按御览引亦作异,今正。 国沙门来在城南杏树下。』 王闻忽吴琯本闻忽作『忽闻』。 御览引忽字作忿。 怒,即往看毗卢旃。 旃御览旃字不重。 语王曰:御览曰作言。 『如来〔四〕遣我来,令王造覆盆浮图一躯,使王祚永隆。』 王言绿君亭本作曰。 『令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使。 御览亦作使。 我见佛,当即从命。』 御览此句作『我当从命。』 毗卢旃鸣钟各本作钟。 古字相同。 御览作钟,与此同。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钟下有声字。 告佛,御览佛下重佛字。 即遣罗睺吴琯本、汉魏本、吴集证本作〈日侯〉,下同。 按御览作《日侯》,字通。 罗〔五〕变形为佛,御览作'变为佛形'。 从空而现吴琯本、汉魏本现作见,御览亦作见,古通。 真容。 王五体投地〔六〕,即于杏树下置立寺舍,画作罗睺罗像,忽然自灭。 于阗王更作精舍〔七〕笼之,令覆瓮之影吴琯本、汉魏本作『今之覆瓦之影』。 恒出屋外。 见之者无不回向。 其中有辟支佛靴〔八〕,于今不烂,非皮非〔缨〕吴琯本、汉魏本此句作非皮彩。 吴集证本非下有□。 绿君亭本、真意堂本非下有嫔字,张合校本从之。 唐钩沈本作非皮非彩。 按非皮非三字文义不足,下必有脱字。 今从绿君亭等本补嫔字。 酉阳杂俎十物异篇作非皮非彩。 莫能审之。
案于阗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下有国字。 境东西不过三千余里〔九〕。
注釋
〔一〕【丁考】于闐,漢以來古國,今和闐直隸州地。【沙箋】按于闐古都在今和闐縣治額里齊Ilchi西七英里Borazan區中之Yotken村,則處今玉瓏哈什Youroungkach,哈喇哈什Karakach二河之間矣。最先考訂者為Grenard,後經斯坦因所證實(Ar-chaeologicalexploratininChineseTurkestan)。(馮註:按斯坦因之撰述,尚有下列四書可供參考:1.AncientKhotan,1907;2.RuinsofDesertCathay,1912;3.Serindia,1921;4.InnermostAsia,1928)按北史卷九十七云:『于闐國在且末西北,蔥嶺之北二百餘里;東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國三千里,去朱俱波(今葉城縣治)千里,北去龜茲(今庫車)千四百里,去代(今大同)九千八百里。其地方亙千里,連山相次。所都方八九里,部內有大城五,小城數十。于闐城東三十里有首拔河,中出玉石。土宜五穀並桑麻,山多美玉,有好馬駝騾。其刑法,殺人者死,餘罪各隨輕重懲罰之。自外風俗物產與龜茲略同。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眾;王尤信尚,每設齋日,必親自灑掃饋食焉。城南五十里有贊摩寺,即昔比丘盧旃Vairocana為其王造覆盆浮圖之所。石上有辟支佛Pratyekabuddha跣處,雙跡猶存。于闐西(馮註:按應作東)五百里有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俗無禮義,多盜賊,淫縱。自高昌(今吐魯蕃)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城東二十里有大水北流,號樹枝水Youroungkach,即黃河也,一名計式水。城西十五里亦有大水,名達利水Karakach,與樹枝水會,俱北流。』此後北史記述吐谷渾可汗慕利延於四四五年為魏兵擊敗,西入于闐殺其王,及四七0年蠕蠕寇于闐,于闐遣使素目伽Sumukha(?)求救於魏孝文帝等事。
【按】水經河水注二:『河水……自置(仇摩置)北流徑于闐國西,治西城。土多玉石;西去皮山三百八十里,東去陽關五千餘里。』
〔二〕【按】梁書卷五十四諸夷傳:『于闐國西域之屬也。……其地多水潦沙石。氣溫,宜稻麥蒲桃。有水出玉,名曰玉河。國人善鑄銅器。其治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菓蓏菜蔬,與中國等。尤敬佛法。王所居室加以朱畫。王冠金幘,如今胡公帽,與妻並坐接客。國中婦人皆辮髮,衣裘蔥。其人恭,相見則跪。其跪則一膝至地。書則以木為筆札,以玉為印。國人得書,戴於首而後開札。』
〔三〕【沙箋】考大唐西域記卷十二瞿薩旦那國(即于闐)條云:『王城南十餘里有大伽藍。此國先王為毘盧折那Vairocana(唐言遍照)阿羅漢建也。昔者此國佛法未被,而阿羅漢自迦溼彌羅國Cachemire至此林中』云云。則傳播佛教於于闐之人,原名Vairocana,應以津逮本之毘盧旃為是。此人與西藏之毘盧旃並非一人,如Eitel所誤解。後一毘盧旃為Padmasambhava同時之人(八世紀)。
〔四〕【按】如來為佛之通號,梵名Tathagata。翻譯名義集一十種通號篇:『多陀阿伽陀,亦云怛闥阿竭。後秦翻為如來。金剛經云: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此以法身釋。轉法輪論云:第一義諦如名,正覺名來。此以報身釋。成實論云:乘如實道,來成正覺,故名如來。此約應身釋。』
〔五〕【按】羅睺羅,佛弟子名也。翻譯名義集一十大弟子篇:『羅睺羅,什曰:阿脩羅食月時名羅睺羅,秦言覆障,謂障月明也。羅睺羅六年處母胎,所覆障故,因以為名。西域記云:羅怙羅,舊曰羅睺羅,又曰羅云,皆訛略也。此云執日。凈名疏曰:有翻宮生。太子出家,太妃在宮,何得有娠?佛共凈飯王於後證是太子之子,親是宮之所生,因名宮生。』
〔六〕【按】五體投地為佛教頂禮儀式。翻譯名義集四眾善行法篇槃那寐條:『大論云:禮有三種:一者口禮;二者屈膝,頭不至地;三者頭至地,是為上禮。……頭至地者,即五體投地。故大論云:人之一身,頭為最上,足最為下,以頭禮足,恭敬之至。輔行云:準地持阿含,皆以雙膝雙肘及頂至地,名五體投地;亦名五輪,五處圓故。……西域記云:致敬之式,其儀九等:一發言慰問;二俯首示敬;三舉手高揖;四合掌平拱;五屈膝;六長跪;七手膝踞地;八五輪俱屈;九五體投地。凡斯九等,極唯一拜,跪而讚德,謂之盡敬。』
〔七〕【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與周書卷五十皆名贊摩寺,在城南五十里。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五謂在王城南十餘里,後云:『故此伽藍即最初之立也。』
【按】大唐西域記十二瞿薩且那國(即于闐)云『王城南十餘里有大伽藍,此國先王為毗盧折那阿羅漢建也。昔者此國佛法未被,而阿羅漢自迦濕彌羅國至此林中宴坐習定。時有見者駭其容服,具以其狀上白於王。王遂躬往,觀其容止,曰:爾何人乎?獨在幽林!羅漢曰:我如來弟子,閑居習定。王宜樹福,弘讚佛教,建伽藍,召僧眾。王曰:如來者有何德,有何神?而汝鳥棲勤苦奉教!曰:如來慈愍四生,誘導三界,或顯或隱,示生示滅。遵其法者出離生死;迷其教者羈纏愛網。王曰:誠如所說,事高言議。既云大聖,為我現形。既得瞻仰,當為建立,罄心歸信,弘揚教法。羅漢曰:王建伽藍,功成感應。王苟從其請,建僧伽藍,遠近咸集,法會稱慶,而未有犍椎扣擊召集。王謂羅漢曰:伽藍已成,佛在何所?羅漢曰:王當至誠,聖鑒不遠。王遂禮請,忽見空中佛像下降,授王犍椎;因即誠信,弘揚佛教。』記事與本書略同。水經河水注二說:『城南十五里有利剎寺,中有石鞾,石上有足跡。彼俗言是辟支佛跡。』所記與下文辟支佛靴事相同,又與西域記所記里向合(十五里可以證魏書、北史、周書西域傳之五十里是倒誤),當是此寺無疑。但寺名利剎,與魏書、北史、周書名贊摩不近,待考。關於此寺之考據,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云:『此時于闐最初所建之伽藍贊摩寺之遺跡,據斯坦因探檢之結果,謂約在今Chalma-Hazan之地(AncientKhotan)。玄奘所傳贊摩寺竣工時,佛像從空而降,——但惠生所記,則為佛現真容於空中,王畫作其像,——但實際當為毘盧折那因欲說王而先自造之,或由其迦濕彌羅運來者,可無疑義。贊摩寺所置此尊佛像,知其必為精妙之傑作,其後于闐以外諸國,皆聞其名。當涼滅亡之前,即西元第五世紀之初期,有涼州沙門僧表者,欲往罽賓禮拜佛缽,道途梗塞,遂停於于闐,對國王曰:讚摩伽藍有勝寶像,外國相傳云:最似真相,願得供養。陳其志願,王即命工匠興造高一丈之金薄像,其頂置真舍利而授與之(名僧傳第二十六僧表傳)。』又同書二0三頁云:『羅克西耳Rockhill所譯西藏傳謂毘盧折那(毗盧旃Vairotchana)阿羅漢來于闐傳佛法之時,在此國建國以後百六十五年而即位之Vijayasambhava治世第五年,又謂玄奘所謂王城南十餘里之伽藍,即西藏傳所記之Tsar-ma大寺,然魏書西域傳稱城南五十里有贊摩寺,即昔羅漢比丘盧旃為其王造覆盆浮圖之所。是則于闐國首創之寺為有名的贊摩大寺明也。(Ramusat;HistoiredelavilledeKhotan)』西藏傳之毘盧旃,沙畹以年代不合,謂與此並非一人,見上注,但日本人崛謙德于闐考(紀彬譯,禹貢半月刊第四卷第一期)則云:『遍照(按即毘盧旃之意譯)傳來佛教,雖傳為在于闐建國第一百六十五年即Vijayasambhava王即位之第五年;然以于闐建國之年代不明,故遍照傳來之年代亦難確知。』關於毘盧旃傳入佛教之年代,崛謙德又云:『第三世紀後半,朱士行往于闐,得般若經之梵本。且小乘派之僧侶對朱士行之送梵本大乘經予中國一事,曾加以阻害。故第三世紀時,大乘小乘均已流布於于闐,甚明。佛教能致如斯之盛大,必經相當之年月;是以遍照傳教於于闐之時代,當在第二世紀或其以前。第二世紀前半期為迦膩色迦王出,印度佛教傳播于四方之時代;然則遍照傳教於于闐或亦在此時。』于闐國佛教之流行,四世紀末法顯傳也云:『其國豐樂,人民殷盛,盡皆奉法,以法樂相娛。眾僧乃數萬人,多大乘學,皆有眾食。彼國人民,家家門前皆起小塔,最小者可高二丈許。作四方僧房,供給客僧及餘所須。』
〔八〕【沙箋】按周書卷五十云:『石上有辟支佛趺(北史作跣)處,雙跡猶存。』【按】水經河水注二:『中有石鞾,石上有足跡,彼俗言是辟支佛跡。法顯所不傳,疑非佛跡也。』此辟支佛靴酈道元明言是石靴,宋雲等或故神其跡,說是非皮非繒。酉陽雜俎十物異篇云:『于闐國賛摩寺有辟支佛鞾,非皮非綵,歲久不爛。』當即本此。辟支佛梵名辟支迦羅,翻譯名義集一三乘通號篇:『孤山云:此翻緣覺,觀十二緣而悟道故;亦翻獨覺,出無佛世,無師自悟故。今楞嚴云:復有無量辟支者,將非他方無佛之土,大權引實而來此會乎?霅川云:或佛知此眾當獲大益,威神攝至,不亦可乎?獨覺稱麟喻者,名出俱舍。名為犀角,出大集經。檇李云:獨覺亦觀十二因緣,亦可名為緣覺。但約根有利鈍、值佛不值佛之殊,分二類也。』
〔九〕【按】魏書一百二西域傳云:『其地方亙千里,連山相次。所都城方八九里。部內大城五,小城數十。』所言當是約數。七世紀前半期玄奘經此國時記其風習云:『瞿薩旦那國周四千餘里,沙磧太半,壤土隘狹,宜穀稼,多眾果;出〈爽毛〉毹細氈,工紡績絁紬,又產白玉黳玉。氣序和暢,飄風飛埃。俗知禮義,人性溫恭,好學典藝,博達伎能。眾庶富樂,編戶安業。國尚樂音,人好歌舞。少服毛褐氈裘,多衣絁紬白氎。儀形有禮,風則有紀。文字憲章,聿遵印度,微改體勢,粗有沿革。語異諸國。崇尚佛法,伽藍百有餘所,僧徒五千餘人,並多習學大乘法教。』(大唐西域記十二)
神龟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驹波国〔一〕。 人民山居,五谷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谷作果。 甚丰。 食则面麦,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应麦作'麦麸'。 绿君亭本作'麯麦'。 不立屠煞。 各本作杀,同。 食肉者以自死肉。 风俗言音与于阗相似; 文字与波吴琯本、汉魏本作婆。 罗门〔二〕同。 其国疆界可五日行遍。
八月初入汉吴集证云:『汉,李延寿北史西域传作渴。』 按汉、渴声近相通。 盘陀国〔三〕界。 西行六月(日),绿君亭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月作日。 沙畹笺注本亦作『六日』,云:『汉魏本误作六月。』 按下文即云登葱岭,以道里及日程计算,不须久远,故知月字必误。 今据毛本正。 登葱岭山〔四〕。 复西行三日,至钵盂城〔五〕,吴琯本、汉魏本盂作猛。 沙畹云:'可以证明津逮本(按津逮秘书本亦作盂)钵盂为钵孟之误。' 吴集证云:'按北史西域传钵盂作钵和; 下波斯国作波知国,乌场国作乌苌国,干陀罗无罗字,又上朱驹国作朱居国,殆梵音无定字也。' 按北史之钵和国,本书下文亦有,非钵盂国、吴偶失检。 三日至不可依山〔六〕,其处甚寒,冬夏积雪。 山中有池,毒龙居之〔七〕。 昔有太平御览930有作'五百'二字。 商人止宿池侧,值龙忿怒,呪煞各本煞作杀,同。 御览呪煞作'汎杀'。 商人。 盘陀王闻之,舍位与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脱'位与'二字。 子,向乌场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场作苌。 国学婆罗门呪〔八〕。 四年之中,尽吴琯本、汉魏本作善。 御览亦作善。 得其术。 还复王位,复呪池龙。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此句作『就池呪龙』,御览引亦同。 龙变为人,悔过向王。 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王字重。 按御览引亦重。 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即下有位字。 徙之御览作'王乃舍之'。 葱岭山,去此池二千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千作十。 余里。 今日国王十三世祖。 自此以西,山路欹侧,长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危。 绿君亭本注云:'一作危。' 阪千里,悬崖万仞,极天之阻,实在于斯。 太行、孟门〔九〕,匹兹非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匪,同。 险; 崤关、垄吴琯本、汉魏本作陇。 阪〔一0〕,方吴琯本、汉魏本方作对。 此则夷。 吴琯本无夷字,空格。
自发葱岭,步步渐高。 如此四日,乃得至岭; 依约中下,吴琯本、汉魏本下夏。 实半天矣!
汉盘陀太平广记四百八十二盘陀作'槃陀',同。 国正在山顶。 广记山顶作'须山'。 自葱岭已西,水皆西流。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下有'入西海'三字。 绿君亭本注云:『一本多入海二字。』 按广记此下空三字。 世人云是天地之中。 人广记人上有其土二字。 民决水以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以作而。 种,闻中国田吴琯本、汉魏本田作阙。 案阙字义不可通,此疑是原有阙字,旁注标识,后遂误入正文。 广记引无田字,可证。 待雨而种,笑曰:'天何由可共广记无共字。 期也?』
城东有孟津河〔一一〕,东北流向沙勒〔一二〕。
葱岭高峻,不生草木。 是时八月,天气已冷,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冷作寒。 北风驱雁,飞雪千里。
注釋
〔一〕【丁考】朱駒波,魏書作朱居波,又作悉居半;西域記作斫句迦。漢西夜國地,在今葉爾羌西南綽洛克朗吉爾台迤西山麓間。自此溯澤普勒善河西上蔥嶺,皆當時漢盤陀國境。
【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此國兩見著錄,其一名悉居半國;後又於嚈噠傳後採取宋雲行紀別立朱居國傳(馮註:按前引北史文中之朱俱波,亦此國之同名異譯)。悉居半國條云:『悉居半國故西夜國也,一名子合。其王號子治呼犍,在于闐西,去代萬二千九百七十里。大延(四三五至四三九)初,遣使來獻,自後貢使不絕。』考西夜、子合兩國,並見前漢書卷九十六著錄;舊考訂以古之西夜即今之裕勒阿里克Yul-arik,古之子合即今之庫克雅爾Khoukhe-yar(Kougiar)(參照西域同文志卷三、大清一統志卷四百一十九)。茲二地相距不遠,皆在今莎車縣治(今葉爾羌)南三百里,SvenHedin地圖第一圖並見著錄(Peter-mann'smith.,Erganzungsheftn°131)。北投『子治呼犍』應有脫誤。蓋漢書卷九十六原文為『西夜國王號子合王治呼犍谷』也。又朱居國條云:『朱居國在于闐西。其人山居,有麥,多林果,咸事佛,與于闐相類,役屬嚈噠。』又考新唐書卷二百二十一上疏勒條下云:『朱俱波亦名朱俱槃,漢子合國也,并有西夜、蒲犁、依耐、得若四種地;直于闐西千里,蔥嶺北三百里,西距喝盤陀,北九百里屬疏勒,南三千里女國也。勝兵二千人。尚浮屠法。文字同婆羅門。』西夜、子合二國今地業已考訂如前。蒲犁、依耐二國,并見前漢書卷九十六,得若國見後漢書卷一百一十八,諸國相距不遠。西域同文志卷三以蒲犁、得若二國即唐代之渴盤陀,亦即今之色勒庫爾Sarikol,或塔什庫爾罕Tach-kourgana。但據唐書所誌,喝盤陀實別為一國也。總之,根據近代考據家之考訂,朱俱波之中心似在庫克雅爾;然就地理形勢言,似又不合。據斯坦因之說,今葉爾羌南之葉城縣治哈爾噶里克即處和闐赴塔什庫爾罕(馮註:按即今蒲犁縣治)之通道中,而庫克雅爾山地則在旅行家習遵的通道之外。又據別一方面言,西域記之斫句迦國,國名雖與朱俱波不同,似為一地之同名異稱,則應以其地在今之哈爾噶里克為是。
【張註】朱駒波國……即西域記之斫句迦國也。東西學者皆指定葉爾羌附近之喀格里克(Karghalik,按即哈爾噶里克之異譯)村為斫句迦之遺址也。
【按】朱駒波今地之考訂,沙畹在西突厥史料朱俱波下注謂:『朱俱波在玄奘西域記中作斫句迦,在宋雲行紀中作朱駒波,前人考訂為今之葉爾羌,誤也。蓋玄奘自佉沙國Kanchgar赴斫句迦國,先涉徙多Sita河。此國應在河之南,而不在其北,似以今葉城縣治哈爾噶里克Karghalik之考訂為是。案新唐書卷四三下所誌于闐至疏勒之路程云:于闐西五十里有葦關,又西經勃野西北,渡繫館河六百二十里至郅支滿城,一曰磧南州。又西北經苦井黃渠,三百二十里至雙渠,故羯飯館也。又西北經半城,百六十里至演渡州,又北八十里至疏勒鎮。此路程中未著朱俱波或斫句迦之名,核以道里,路程中之郅支滿城,應即朱俱波國。』說更顯明,可以補充前注。至於以郅支滿城為朱俱波國,核之新唐書西域傳朱俱波『直于闐西千里(通典一九三作千餘里),……北九百里屬疏勒』,道里亦不合,其說疑非。又通典一九三云:『朱俱波,後魏時通焉,亦名朱居。(中與新唐書西域傳大致相同,今略。)其王本疏勒國人。宣武永平(五0八至五一二)中,朱居槃國遣使朝貢。其人言語與于闐相似,其間小異,人貌多同華夏,亦類疏勒。』
〔二〕【按】婆羅門意譯為凈行,本為印度四姓之一,此處即指印度。大唐西域記二:『印度種姓,族類群分,而婆羅門特為清貴;從其雅稱,傳以成俗,無云經界之別,總謂婆羅門國焉。』
〔三〕【丁考】漢盤陀,唐書作渴盤陀,西域記作朅盤陀;今為塔什庫爾干城,近設蒲犁縣於此。
【沙箋】按此國亦用不同之名稱,兩見北史卷九十七;一名『權於摩國,故烏秅國也。其王居烏秅城,在悉居半西南,去代一萬二千九百七十里。』一名『渴槃陀國,在蔥嶺東,朱駒波Karghalik西,河經其國東北流。有高山,夏積霜雪。亦事佛道,附於嚈噠。』茲二國初審之,似為二國。得根據玉耳Yule與斯坦因之考訂,謂渴槃陀即今之塔什庫爾罕;而烏秅一名又與西域記之烏鎩國名極其相類。此烏鎩國曾經UiviendeSaint-Martin考訂為今之英吉沙爾Inggachar者也。但觀北史權於摩國(古之烏秅)在悉居半Kar-ghalik西南之記載,又不應以距疏勒Kachgar近而距塔什庫爾罕遠地在北方之英吉沙爾當之。故吾人寧取大清一統志(卷三百二十)之說,而以權於摩與渴槃陀二國同為一地。至若渴槃陀之今地,據西域同文志卷三謂即今之塞爾勒克與喀爾楚或喀楚特兩地。塞爾勒克之名未詳(馮註:按疑即色勒庫爾Sarikol之轉);喀爾楚或喀楚特,據玉耳之考訂,似Kanjut或Hunza一名之轉,而誤以之為以塔什庫爾罕為首府之色勒庫爾者也。此國之名,諸書所錄不同。北史作喝槃陀,宋雲行紀作漢盤陀;新唐書條下(按:條上有脫文,此在新唐書西域傳疏勒條)曰:『喝盤陀,或曰漢陀,曰渴館檀,亦謂渴羅陀,』西域記作朅盤陀,續高僧傳又作渴羅槃陀;由此可以證明其原名為Karband或Garband。根據玄奘之譯寫方法,其中必有R之音,緣朅字古讀有一T聲收聲,昔曾用以譯寫Gar或kar之音者也。可參照後此Makara作摩竭,Na-gara作那竭城之例。
【張註】亨利玉爾H.Yule謂即帕米爾東面之撒里庫爾Sarikkul及塔什庫爾干TashKurghan一帶地也。
【按】沙畹西突厥史料(九三頁)注:『喝盤陀即玄奘西域記之朅盤陀,ViviendeSaint-Martin曾經考訂其為乞兒吉思Kirgiz人所稱之喀爾楚Kartchou,其地在今葉爾羌河上流之塔什霍爾罕Tachkourgane,今蒲犁縣治也。大食Tadjik人則名之曰色勒庫爾Sarikol。』慧超往五天竺傳云:『又從胡蜜國東行十五日,過播蜜以,即至蔥嶺鎮,……外國人呼曰渴飯檀國,漢名蔥嶺。』藤田豐八箋釋:『播蜜以,以殆川之訛。宋雲行紀渴盤陀作漢盤陀,從此至缽和,尋至〈口歇〉噠,更往波斯而入賒彌。……漢盤陀,西域記十二作朅盤陀云:越達摩悉鐵帝國大山之南,至商彌國國境東北。踰山越谷,行七百餘里,至波謎羅川。自此山中東南登山履險,行五百餘里,至朅盤陀。缽和果為達悉鐵帝,則宋雲等亦似經波謎羅川而入缽和,從此〈口歇〉噠波斯(知)而至賒彌。獨怪玄奘已歸至缽和,何越大山之南,而至商彌國?是實不可解者也。……朅盤陀(朅盤陀,渴盤陀,喝陀及此傳渴飯檀,殆是伊蘭語Kuhundiz之對音,城砦之義),此國當是佗檀巴斯波謎羅Tagh-dumbashPamir,佗檀巴斯乃極高之義。從此蔥嶺東岡一帶地方,後世稱曰沙里哥羅Sarikol,按即前文色勒庫爾或撒里庫爾之異譯)。唐書云:蔥嶺俗號極嶷山,名義正合。宋雲行紀云:漢盤陀正在山頂,自蔥嶺已西,水皆西流。……人民決水以種。今尚如舊。此國治城,後世在他時苦汗Tashkurghan,按即塔什庫爾罕之異譯),乃石城之義。城東臨河,西流東折,為葉爾羌河,宋雲行紀之孟津,唐書、西域記之徙多河是也。』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何譯本四九頁)云:『喝盤陀為漢之蒲犁國,今之蒲犁縣,西洋人呼為Tash-kurghan,在蔥嶺之東麓,地當北印度要衝。』皇輿西域圖志五以塞爾勒克與喀爾楚為北魏之渴槃陀國。綜合諸說,皆以漢盤陀當今塔什庫爾罕Tashkurghan。沙畹又以漢盤陀與權於摩同為一國。權於摩即漢之烏秅國,依照黃文弼羅布淖爾考古記緒論所附中西交通路線圖,烏秅當今之烏雜提,位在塔什庫爾罕南,則與諸說不同。如漢盤陀與權於摩為一地之說不誤,黃圖位置於理為長,當較可信。又岑仲勉佛游天竺記考釋以漢盤陀為喀喇噴赤,孟津河為Panj河。說雖新穎,證據嫌不足,今不錄。關於漢盤陀國之記載,通典一百九十三云:『渴槃陀,後魏時通焉。亦名漢陀國,亦名渴羅陀國;理蔥嶺中,在朱俱國西,至護蜜國,其南至懸度山,無定界,北至疏勒國界,西北至判汗國。其王本疏勒人,累代相承,以居此國,有戶二千餘。懸度山在國西南四百里。懸度者,石山也;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其間四百里中,往往有棧道,因以為名。今按懸度蔥嶺迤邐相屬,郵置所絕,道阻且長,故行人由之莫能分別;然法顯、宋雲所經,即懸度山也。』西域記十二云:『朅盤陀國周二千餘里,國大。都城基大石嶺,背徙多河,周二十餘里。山嶺連屬,川原隘狹。穀稼儉少,菽麥豐多。林樹稀,花果少。原隰丘墟,城邑空曠。俗無禮義,人寡學藝,性既獷暴,力亦驍勇,容貌醜弊,衣服氈褐。文字語言大同佉沙國。然知淳信,敬崇佛法。伽藍十餘所,僧徒五百餘人,習學小乘教說一切有部。』
〔四〕【按】蔥嶺即今新疆省西南帕米爾高原。
〔五〕【丁考】缽猛(按丁氏所據是漢魏本)城當在今博勒根回莊處。
【按】岑仲勉佛遊天竺記考釋云:『宋雲行紀,八月初入漢盤陀國界。西行六日,登蔥嶺山,復西行三日,至缽猛城(據漢魏叢書本)。張宗祥合校本伽藍記缽猛作缽盂,Beal氏譯作Kiueh-yu,注云:或作Kong-yu。Kiueh與Kong均不見於張氏校本,以余揣之,當是鉤及權字之對譯。今乞托拉爾住民,多半為Kho種,一稱Khowar,後名經斯坦因、藤田兩家考訂為唐六典之俱位、拘衛也。……由此推之,今伽藍記之缽盂或缽猛,當以Beal氏見本為合,應正作鉤盂或權盂。蓋淺人不察,因義近而改鉤為缽,又因字近而誤盂作猛也。鉤盂或權盂之二合音為Kho,顯師與宋雲均於離子合後首經此地,其為同一,亦甚顯然。意者當日Kho種在子合之西,漢盤陀之東,自成聚落,及後被強種Ronas壓逼,乃南徙於今地。』按缽盂之缽字,今所見伽藍記各本都同,Beal譯作Kiueh或Kong,乃對漢文之誤讀,岑先生反據之以改本書,迂曲求證,殊覺顛倒。法顯離子合後入於麾,於麾或即權於摩;權於摩亦即漢盤陀(見前注),則宋雲與法顯之歷程本相同,故杜佑云:『法顯、宋雲所經,即懸度山也。』(通典一九三)固不必以缽盂改為權盂或鉤盂也,其說不足信。
〔六〕【丁考】不可依山今為克里克山口(山口,嶺也)。
【按】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圖說引此文,注:『唐書西域傳:喝盤陀由疏勒西南入劍末谷、不忍嶺。其國也,治蔥嶺中,都城負徙多河。不忍嶺即不可依山。』
〔七〕【丁考】毒龍池即薩雷庫里(按疑即Sarikul之異譯)泊。今此泊在蔥嶺絕頂大帕米爾南,故又名大帕米爾湖,詳見戈登遊記。惟此泊古時本在漢盤陀境,後始徙至蔥嶺顛,故塔什庫爾干一帶,至今稱為薩雷庫勒,其傳說如此。
【沙箋】按此池非西域記之大龍池,蓋大龍池在波謎羅川流域,而在朅盤陀國西五百里也。核以宋雲所記,前一龍池應在漢盤陀國中,今塔什庫爾罕之東。考宋雲行程,五一九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駒波國(哈爾噶里克),八月初入漢盤陀國東界,復西行六日登蔥嶺,又三日至缽孟城,又三日至龍池所在之不可依山,又四日至漢盤陀都城,質言之,今之塔什庫爾罕;其時應在八月半後不遠。乃此後行程毫無所記,惟言九月中旬入缽和國(今之和罕Wakhand)。宋雲從塔什庫爾罕赴和罕,似由塔克敦巴什Taghdoumbasch區域經Wakhjir關,而抵烏滸河Oxus流域。
【按】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引此文,注:『此是伊西洱庫爾。西域水道記以為哈喇庫勒泊,差五百里。』李氏所言之伊西洱庫爾,疑即指伊沙克泉,在蒲犁之南。又岑仲勉謂此毒龍池即今格什庫里Guzkul(見上注)。
〔八〕【沙箋】按烏場,西域記卷三作烏仗那Udyana(馮註:按應改作Uddiyana),謂其國人禁咒為藝業。
【按】此婆羅門謂婆羅門教,奉梵王為主,佛教徒視為外道。呪龍術印度方士多習之。藝文類聚九十六引抱朴子:『案使者甘宗(疑當作甘英)所奏西域事云:外國方士能神呪者,臨川禹步吹氣,龍即浮出。初出乃長十數丈,方士吹之,一吹則龍輒一縮,至長數寸,乃取著壺中,以少水養之。外國常患旱災,於是方士聞有旱處,便賫往賣之。一龍直金數十斤,舉國會歛以雇之。直畢,乃發壺出龍著淵中,因復禹步吹之,長數十丈,須臾而雨四集矣。』此與今印度人舞蛇疑相仿。又呪龍事,佛書中多有之。
〔九〕【按】太行、孟門皆山名。太行跨河南、河北、山西三省間;孟門在河南省輝縣西,位太行山東。史記吳起列傳:『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脩政不德,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又呂氏春秋上德篇云:『通乎德之情,則孟門太行不為險矣。』可見二山之險要,相傳已久。
〔一0〕【按】崤關即崤山,山在函谷關之東端,故稱崤關。元和郡縣志五河南府永寧縣下:『二崤山又名嶔崟山,在縣北二十八里。……自東崤至西崤三十五里。東崤長阪數里,峻阜絕澗,車不得方軌;西崤全是石阪十二里,險絕不異東崤。』隴阪在陝西省隴縣西北,為關中西面之要塞。
〔一一〕【丁考】孟津河即澤普勒善河上游。
【沙箋】按此河應為葉爾羌河上流之名。
【馮註】應為塔什庫爾罕河,一名塔克敦巴什河。
【張註】孟津河即徙多河Sita。
【按】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注:『即唐書所云負徙多河,水為南河之源,今澤普勒善(按疑即Zarafshan,為葉爾羌河之別名)河之上源托里布隆河也。』諸家所釋,名詞紛歧,其實皆是指葉爾羌河流而言(徙多河Sita亦即今葉爾羌河與塔里木河之梵名),係據新唐書『負徙多河』語而來;馮氏以為是塔什庫爾罕河,按塔什庫爾罕河東北流入葉爾羌河,古時統名為徙多河,而與下文『東北流向沙勒』語亦合。若以漢盤陀為塔什庫爾罕,馮氏說當是。岑仲勉以孟津河為喀喇噴赤之Panj河,說見前注,恐非。
〔一二〕【丁考】沙勒,漢時為莎車、疏勒二國,因疏勒王兼併莎車,移都其地,遂合二國為名,即西域記之佉沙國也;今為葉爾羌城,近改設莎車府。
【沙箋】按疏勒國一名沙勒,今之喀什噶爾Kachgar。
【張註】沙勒,漢時疏勒,今代喀什噶爾城也。
【按】漢西域圖考一引此文,注:『莎車是時已併于疏勒。』與丁氏說同。然沙與疏聲同可相通,似不必以併莎車為釋。
九月中旬入钵和国〔一〕。 高山深谷,嶮道如常。 国王所住,因山为城。 人民服饰,惟有毡吴琯本、汉魏本毡作〈玄毛〉。 衣。 地土甚寒,窟穴而居。 风雪劲切,人畜相依。 国之南界,有大雪山〔二〕,朝融夕结,望若玉峰。
十月之初,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之初作'初旬'。 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至作入。 〈口歇〉吴琯本、汉魏本、照旷阁本作嚈,下同。 吴集证云:『当从何本及魏书作嚈。』 哒国〔三〕。 土田庶衍,山泽弥望。 居无城郭,游军而治。 以毡为屋,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屋作衣。 随逐水草,夏则随凉,冬则就温。 乡土不识文字,礼教俱阙。 阴阳运转,莫知其度。 年无盈闰,月无大小,用十二月为吴琯本、汉魏本、无为字。 一岁。 吴琯本、汉魏本岁误作藏。 受诸国贡献,南至牒罗〔四〕,北尽绿君亭本误作书。 敕{勒心}〔五〕吴琯本、汉魏本敕{勒心}作敕勤。 真意堂本、照旷阁本、吴集证本{勒心}作勒。 案敕敕同字,{勒心}为勒之别体字。 东被于阗,西及波斯〔六〕,四十余国皆来朝贺。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贺作贡。 王张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张作居。 大毡账,方四十步,周回以毡毹吴琯本、汉魏本毡毹作'毡毹作'毡数。』 为壁。 王著锦衣,坐金床,以四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四字。 金凤凰为床脚。 见大魏使人,再拜跪受诏书。 至于设会,一人唱,则客前; 后唱则罢会。 惟有此法,不见音乐。 〈口歇〉哒国王妃亦着锦衣,垂地三尺,使人擎之。 头带各本带作戴。 吴集证本作带,与此同。 一角,长八尺,奇长〔七〕三尺,以玫瑰五色装饰其上。 王妃出则与(舆)各本皆作舆,今正。 之,入坐金床,以六牙白象〔八〕四狮子为床。 自余大臣妻皆随伞,头亦似有角,团圆垂下,各本垂下作『下垂』。 吴集证本作垂下,与此同。 状似宝盖。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盖下重盖字。 观其贵贱,亦有服章。 四夷之中,最为强大。 不信佛法,多事外神,煞各本作杀,同。 生血食,器用七宝〔九〕。 诸国奉献,甚饶珍异。 按《口歇》哒国去京师二万余里。
十一月初入波斯国〔一0〕。 境土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土字。 甚狭,七日行过。 人民山居,资业穷煎。 风俗凶慢,见王无礼。 国王出入,从者数人。 其国有水,昔日甚浅,后山崩截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绝。 流,变为二池〔一一〕。 冯承钧云:'应作三池,始与北史之记载相符。' 毒龙居之,多有灾异。 夏喜暴雨,冬则积雪,行人由之多致难艰。 各本难艰作'艰难'。 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艰难。' 雪有白光,照耀人眼,令人闭目,茫然无见。 祭祀龙王,然后平复。
注釋
〔一〕【丁考】缽和即今之乾竺特部,一作坎巨提,又曰喀楚特,在塔什敦巴什山南轄棍雜那戛爾二堡。瀛環志略言乾竺特地寒,鑿山為穴以居,與本記情形吻合,可為確證。
【沙箋】按新唐書卷四十三下,六六一年所置西城府州,缽和州屬護蜜多國。又卷二百二十一下識匿條下云:『護蜜者或曰達摩悉鐵帝,曰鑊偘,元魏所謂缽和者。』『王居塞迦審城,北臨烏滸河。』西域記卷十二謂其國都昏馱多城(馮註:按原文云:『尸棄尼國,昏馱多城,國之都也。』此條在達摩悉鐵帝國條與尸棄尼國條之間,似不屬缽和。按:三藏法師傳五,昏馱多城為達摩悉鐵帝國都,西域記之尸棄尼國疑是衍文。沙畹不誤,馮說非)。核以上引計載,護蜜多或護蜜應為今之和罕Wakhan。塞迦審、昏馱多二城,即今之Isehk-eschm與Kandout二城,皆在今Pandj河左岸(參照Marquart所撰之Eransahr)北史卷九十七云:『缽和國在渴槃陀西,其土尤寒,人畜同居,穴地而處。又有大雪山,望若銀峰。其人唯食餅麨,飲麥酒,服氈裘。有二道:一道西行向嚈噠,一道西南趣烏萇,亦為嚈噠所統。
【張註】缽和國,丁謙謂為乾竺特,一作坎巨提;比耳謂為博羅爾。余意以為皆非確情。缽和即玄奘西域記卷十二之缽利曷國。依玄奘所載情形觀之,缽利曷國當在骨克察河Kokcha之枝流瓦爾撒克河VarsakhR.附近。吳德Wood紀程附圖,有地名法羅喀兒Farokhar,又名法爾喀爾Farkhar,或即缽利曷之原音也。
【按】漢西域圖考一引此文,注:『此疑是今博洛爾,一名博羅爾也。然唐書云護蜜,或曰達摩悉鐵帝。元魏所謂缽和者,則非其地。』慧超往五天竺傳云:『又從吐火羅國東行七日,至胡密王住城。』羅振玉札記:『胡密,慧琳音義作胡篾,唐書識匿國傳又作護蜜,元魏謂之缽和。』藤田豐八箋釋:『達摩悉鐵帝國在俱蘭東北五百餘里。據以文法竭IbnHaukel所傳,巴達克山東,縛芻上游,有地稱華干(Wakhan,按即沙箋所譯之和罕),與沙棄那Sakina及迦蘭Karan,Karran,壤地相接。近世武德(Wood按即張註之吳德)氏游波謎羅Pamir,謂穀茶河Kokcha上游地方之拉蘇武爾Lajwurd阱出金精,自古馳名。……穀茶一名哥蘭Karan,乃唐書所謂俱魯河。然則唐書之俱蘭,西域記之屈浪拏,乃北臨穀茶河,南背興都克斯一帶地方是也。又沙棄那……今稱色難Shighnan,而達摩悉鐵帝國在其南,必今之烏干(按烏干疑即上文之華干)地方。』岑仲勉佛遊天竺記考釋既以漢盤陀當喀喇噴赤,又據北史九七『伽倍國……都和墨城』語,以和墨即護蜜,云:『和墨非他,即墨底耶西南之Khulm也。Wakhan之han可翻和,故Khulm之hu亦可翻和。墨與末尾之M完全吻合。伽倍則Khulm對河Kabadian首二音Kaba之省譯,亦即梁書五四之呵跋檀國。……意者當日此國兼有其地,故國稱伽倍,城稱和墨耶?……宋雲西行之日,都城想猶在Khulm,所謂入缽和者,蓋已逾喀喇噴赤而西也。』綜合眾說,非常紛歧,蓋帕米爾地帶,山川連屬;且古今時殊,漢、梵語異,欲確指其為某地,殊多困難。竊意新唐書以護蜜或達摩悉鐵帝為元魏時缽和一說,時期接近,比較可信。護蜜據近人考訂都認為是今地和罕Wakhan,因之,缽和當亦在此地。至於各家異說,為免冗繁起見,不再一一辨證。
〔二〕【丁考】南界大雪山,即喜馬拉雅山脈最北處。
【張註】大雪山即印度庫士山。
【按】續僧傳二闍那崛多傳:『便踰大雪山西足,固是天險之峻極也。至厭怛國。』厭怛國即宋雲記之〈口歇〉噠,依此方向,則大雪山當在〈口歇〉噠國東南。
〔三〕【丁考】嚈噠見魏書,即大月氏改名;都城在阿母河南,曰拔底延,佛教頗盛,時稱小王舍城,今波爾克城也。然游牧之俗,有城郭而不居,故其王終歲巡行吐火羅境,即蔥嶺以西山間地。宋雲見其王,在缽和國西南,今博羅爾部地。魏書言西域康居、于闐、沙勒、安息三十餘國皆屬役之,與記相合;蓋嚈噠此時正強盛也。
【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云:『嚈噠國Hephthalites,大月氏之種類也,亦曰高車之別種。其原出於塞北,自金山而南,在于闐之西,都烏許水Oxus南二百餘里,去長安一萬一百里。其王都拔底延城(馮註:按沙畹以嚈噠都拔底延即古梵衍那國,今Bamgin地方之Badhaghis區;後又在大月氏考一文中改正,以為即巴達克山Badakchan之對音,而位置其地于Faizabad城之東。竊以其說皆誤。上引北史之文,既云『無城邑』,又云『其王巡歷而行,每月一次』,則為游牧之國矣。北史云:『拔底延城蓋王舍城也。』考印度境外以王舍城名者,祗有慈恩寺傳卷二之縛喝羅國。此國『北臨縛芻河Oxus,人謂小王舍城也,極多聖蹟。』西域記卷一記述亦同,唯省稱為縛喝國。此城即古大夏都城Bahtria,梵本中之Bahlika,今之Balkh是已。北史大月氏傳『西徙都薄羅城』,疑亦指其地,似為當時嚈噠王巡歷所止之一處。宋雲所經,並未至此也),蓋王舍城也。其城方十里餘,多寺塔,皆飾以金。風俗與突厥略同。其俗兄弟共一妻;無兄弟者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數,更加帽焉。衣服類加以纓絡,頭皆翦髮。其語與蠕蠕、高車及諸胡不同。眾可有十萬。無城邑(宋雲行紀謂嚈噠居無城郭,不可絕對信以為實。前引北史已謂其王都拔底延城,當五六八年突厥初次遣使至東羅馬時,Justin帝曾詢其所破之嚈噠,所居為城為鄉,使臣答曰:『其民居有城郭。』〔Mamandre,Fragm.hist.grace.,vol.IV〕),依隨水草,以氈為屋,夏遷涼土,冬逐暖處。分其諸妻,各在別所,相去或二百三百里。其王巡歷而行,每月一處;冬寒之時,三月不徙。王位不必傳子;子弟堪者,死便受之。其國無車有輿(其國無車有輿,語不可解,疑有脫誤,參照十七史商榷卷七十三),多駝馬。用刑嚴急,偷盜無多少皆要斬,盜一責十。死者,富家累石為藏,貧者掘地而埋;隨身諸物皆置塚內。其人凶悍能鬥戰,西域唐居Sogdiane,于闐Khotan、沙勒Kachgar,安息Boukhara及諸小國三十許,皆役屬之,號為大國。與蠕蠕婚姻(宋雲所見之嚈噠王,似即以歿於五二三年之蠕蠕首領婆羅門姊妹三人為妻之王。參照北史卷九十八)。自太安(三五五至三五九)以後每遣使朝貢。正光(五二0至五二四)末,遣貢師子一(自注:宋雲後於五二0年至乾陀羅之時,見跋提國送師子兒兩頭與乾陀羅王,此跋提亦得為嚈噠王都拔底延之省稱。設余說不誤,嚈噠先於五二0年送師子二頭與乾陀羅王,後於五二四年又貢師子於魏矣),至高平(高平城今尚在甘肅平涼府附近),遇万俟醜奴反(万俟,魏十姓之一。五二四年四月〔通鑑輯覽作五二五年〕高平鎮敕勒酋長胡琛據高平,其將万俟醜奴助之),因留之。醜奴平,送京師(五三0年四月討万俟醜奴,獲之。同年六月嚈噠貢師子至京師,參照魏書卷十)。永熙(五三二至五三四)以後,朝獻遂絕。』此後誌宋雲等使西域事,前已錄之。後又云:『至大統十二年(五四六)遣使獻其方物。廢帝二年(五五三),周明帝二年(五五六)並遣使來獻,後為突厥所破(嚈噠國在五六三與五六七年間為突厥所滅。可參照西突厥史料DocumentssurlesTou-kiueOccidentaux)。部落分散,職貢遂絕。至隋大業(六0五至六一六)中,又遣使朝貢方物。其國去漕國(馮註:按原註國在大雪山Hindou-Kouch之北。考西域記卷十二,漕國原名漕矩吒Jaguda,大都城號鶴悉那Ghazna,即隋書誤以之為罽賓者也。)千五百里,東去瓜州六千五百里。
【按】西域地名:『Ephthalites一作Hephthalites,伽藍記、魏書、周書作嚈噠,隋書、新唐書作挹怛,西番記作挹闐,續高僧傳闍那崛多傳作厭怛,冊府元龜卷九九九作挹達,梁書滑國傳之厭帶夷栗陀亦即其對音,梁書誤以為其王名。』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有論嚈噠一則云:『自西曆第四世紀之中葉以來,大月氏頻受嚈噠之壓迫,至西元四八0年,遂全為嚈噠所滅。其後,此等地方之佛教,固不能不受幾分打擊也。何則?魏書西域傳云:嚈噠國云云(按此下引文至號為大國,與上沙箋所引北史文相同,今略。)是則嚈噠實全為遊牧生活而頗凶悍之民族也。北魏正光元年(西元五二0年。按此是指宋雲入乾陀羅國時,因乾陀羅為嚈噠所滅,故羽溪氏如此說)宋雲入嚈噠國,據其所言,謂此民族,多不信佛法,而好事外神。則嚈噠所占領之地,對於佛教必加以壓迫,可斷言也。』又(三四五頁)云:『嚈噠當西元第四世紀頃,本役屬於柔然——即蠕蠕,但其後西移,至波斯東北境。西元四二五年頃以來,遂漸得勢,擴張其東南之領地而侵入印度北部。』
〔四〕【沙箋】按此國未詳。
【張註】牒羅,比爾謂即鐵拉布克梯Tirabhukti,今代謂之鐵爾胡忒Tirhut,福力基族Vrijjis之舊壤也。福力基族似為北方月氐人Skythians。嘗南侵印度至恆河下流之巴德拿城。嚈噠人後亦步塵而南下至巴德拿,西至馬拉瓦Malava。
〔五〕【沙箋】按漢魏本作北盡敕勤,兩本皆誤,應改為北盡敕勒。敕勒一名鐵勒,其名並見唐書,其地東起嗢昆Orkhan河,西抵東羅馬帝國。
【張註】(改勤作勒)敕勒即疏勒,今喀什噶爾也。
【按】疏勒上文已有,作沙勒,不應前後互異;且敕勒為疏勒,更無旁證,張說不可信。西域地名:『隋書鐵勒,新唐書回紇,元魏時亦號高車部。
〔六〕【按】此波斯即魏書西域傳之波斯國,今西亞伊朗之波斯,與下文之波斯(西域傳作波知)不同。其時嚈噠極強,拓境西至於波斯。本書三宣陽門條下記波斯國獻獅子事,西域傳作嚈噠國,亦可證波斯當時從屬於嚈噠。
〔七〕【按】奇與衺義同,奇長猶言衺長。
〔八〕【按】酉陽雜俎十六毛篇云:『釋氏書言象七久柱地六牙,牙生理必因雷聲。』
〔九〕【按】七寶據翻譯名義集三七寶篇說:『凡有二種:一者七種珍寶,二者七種王寶。七種珍寶,略引四文,佛地論云:一金、二銀、三吠琉璃、四頗胝迦、五牟呼婆羯洛婆,當硨磲也、六遏濕摩婆,當瑪瑙、七赤真珠;無量壽經云金、銀、琉璃、頗梨、珊瑚、瑪瑙、硨磲;恆水經云:金、銀、珊瑚、真珠、硨磲、明月珠、摩尼珠;大論云:有七種寶,金、銀、毗琉璃、頗梨、硨磲、瑪瑙、赤真珠。二七種王寶者,晉譯華嚴經云:王得道時,於其正殿,婇女圍繞,七寶自至。一金輪寶,名勝自在;二象寶,名曰青山;三紺馬寶,名曰勇疾風;四神珠寶,名光藏雲;五主藏臣寶,名曰大財;六玉女寶,名淨妙德;七主兵臣寶,名離垢眼。得是七寶於閻浮提作轉輪王。』
〔一0〕【丁考】(正文波斯改作波知)波知見魏書,乃因都庫士山南面小國,原作波斯,誤。部境在博羅爾西,今薩爾拉斯普爾城地。魏書言國有三池,傳言大者有龍王,次有龍婦,小有龍子。西域記所謂阿波邏羅龍泉者是。
【沙箋】按此國非西亞之波斯LePerse而為Zebak與Tchitral間之一小國,Marquart已早言之。此國在北史中名波知。其卷九十七云:『波知國在缽和西南,土狹人貧,依託山谷,其王不能總攝。有三池,傳云大池有龍王,次者有龍婦,小者有龍子。行人經之,設祭乃得過;不祭,多遇風雪之困。』
【張註】丁謙逕將波斯改作波知,不免武斷。波知乃巴爾提Balti之轉音,且地位亦與波斯不合也。比耳謂當此時,東至蔥嶺之麓,皆可稱波斯或東波斯也。(見愛爾費音斯頓Elphinstone之印度史。)兩家之說,比耳較為可信。唯余願指出馬哥孛羅遊記卷一第三十章,有拍社省Pashai者,其地位與讀音,皆合於宋雲惠生此處所記之波斯也。
【按】藤田豐八慧超往五天竺傳箋釋:『魏書云:缽和有二道,一道西行向嚈噠,一道西南趣烏萇。蓋謂一道西行經巴達克山向君都斯:一道西南經西縛Zebak,越興都克斯,南趣烏萇國也。』又云:『波知國在缽和之西南,賒彌國在波知之南,烏萇國在賒彌之南。元時麻哥保羅MarcoPolo,按即張註馬哥孛羅異譯)東遊記云:巴達克山南有一地方,稱曰波沙(Pashai按即張註拍社異譯),宋雲所稱波斯必與此同。以文巴丟多IbnBatutah又嘗從君都斯,經波沙Pashai山至伐萬Parwan城,則波沙山殆今迦惑Kba-wak嶺,已踰此嶺,則達播希川Panjhir之上游。……宋雲等從缽和至土田庶衍山澤彌望之〈口歇〉噠,更至境土甚狹人居山谷之波斯,次入賒彌,漸出蔥嶺,則殆是巴丟多Batuteh所經之路。』但藤田氏在西域研究又云:『據宋雲行紀其入竺行程之順序:是由漢盤陀Tashkurghan至缽和Vakh,Wakhan,次抵〈口歇〉噠Ephthalite,更次至境土甚狹、七日行程之波斯,次入賒彌(商彌、奢摩、舍摩Sya-makaChitral)。按此波斯,今北魏書(北史)西域傳作波知,似仍以波斯二字為正。通典此國無專條,惟於賒彌條內載曰:賒彌,後魏時聞焉,在波斯之南。且北魏書(北史)記曰:賒彌國在波知之南。由此而論,唐杜佑所見北魏書之波知,確係波斯也。然此波斯應看作以今Mastuj為中心之Yarkhun流域之山地。而北魏時代之所謂波斯,應有薩山朝(按藤田謂此時正當波斯薩山朝Sassanidae之柯拔德一世KobadIA.D.488-531)之Persia與Yarkhun流域山地之波斯等二種。』與前說又不同。張註與藤田前說略同。西域地名謂『即今之Zebak』,與沙畹氏說同。華特士(Watters)疑為Balti;在Poho與Udya-na之間。(OnYuanChwang'sTravelsinIndia)斯坦因Stein則考定其地為Kokca河之上流流域。
〔一一〕【按】一九一五年斯坦因從吉里吉斯人聽說『四年前一次大地震,把穆格布河谷塞成一座大湖,這座大湖包括了以前的薩勒茲帕米爾SarezPamir地方。』(斯坦因西域考古記)與此記所載事頗相類,可見帕米爾區域陵谷變遷為常有之事。
十一月中旬,入赉弥国〔一〕。 此国吴琯本、汉魏本无此国二字。 渐出葱岭,土田峣埆,民多贫困。 峻路危道,人马仅通。 一直一道,从钵卢勒国〔二〕向乌场国,吴琯本、汉魏本无国字。 铁锁为桥,县吴琯本、汉魏本、吴集证本作悬,同。 虚为渡,下不见底,旁无挽捉,倏忽之间,投躯万仞; 是以行者望风谢路耳!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耳字。
十二月初,入乌场国〔三〕。 北接葱岭,南连天竺〔四〕,土气和暖,地方数千。 吴集证本千下有里字。 民物殷阜,疋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作匹,同。 临淄之神州〔五〕; 吴琯本、汉魏本州作洲。 原田膴膴〔六〕,等咸阳之上土〔七〕。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土作下。 照旷阁本作上。 鞞罗施儿之所〔八〕,萨埵投身之地〔九〕,旧俗虽远,土风犹存。 吴琯本、汉魏本此句作'大风犹从'。 国王〔一0〕精食(进),各本食作进。 吴集证本作食,与此同。 按精进为佛教常语,与下'菜食长斋,晨夜礼佛'语合。 此盖涉下食字而讹,今从各本正。 菜食长斋,晨夜礼佛。 击鼓吹贝,琵琶箜篌,笙箫备有。 日中已后,始治国事。 假有死罪,不立煞各本作杀,同。 刑,唯从(徙)各本从作徙。 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徙。』 按太平广记482引亦作徙,今正。 空山,任其饮啄。 事涉疑似,以药服之,清浊则验; 随事轻重,广记重下有则字。 当时即决。 土地吴琯本、汉魏本地作田。 肥美,人物丰饶,百谷尽登,五果〔一一〕繁熟,夜闻钟各本作钟。 声,遍满世界。 土饶异花,冬夏相接,道俗采之,上佛供养。 国王见宋云,云大魏使来,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国王见大魏使宋云来。』 膜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膜字。 拜受诏书。 闻太后崇奉佛法,即面东合掌,遥心顶礼。 遣解魏吴琯本、汉魏本、自闻太后以下至此十九字无。 语人问宋云曰:'卿是日出照旷阁本出下有处字。 人也〔一二〕?』 宋云答曰:『我国东界有大海水,日出其中,实如来旨。』 王又问曰:『彼国出圣人否?』 宋云具说周、孔、庄、老之德,次序蓬莱山上银阙金堂,神仙圣人并在其上〔一三〕; 说管辂善卜,华陀治病,左慈方术〔一四〕,如此之事,分别说之。 王曰:'若如卿言,即是佛国。 我当命终,愿生彼国。』
宋云于是与惠生出城外〔一五〕,寻如来教迹。 水东有佛晒衣处〔一六〕。 初,如来在乌场国行化,龙王瞋怒,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怒作恚。 兴大风雨,佛僧迦吴琯本、汉魏本作伽,同。 梨〔一七〕表里通湿。 雨止,佛在石下,东面而坐,晒袈裟〔一八〕。 年岁虽久,彪炳若新,非直条缝吴琯本、汉魏本缝作纵。 案直读如特。 明见,至于细缕亦新(彰)〔一九〕。 各本新作彰。 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彰。' 乍往观之,如似未彻; 假令刮削,其文转明。 佛坐处及晒衣所,并有塔记。 水西有池,龙王居之。 池边有一寺,五十余僧。 龙王每作神变,国王祈吴琯本、汉魏本作初。 按太平御览930引作祈,与此同。 请,以金玉珍宝投之池中; 在后涌出,令僧取之。 此寺衣食,待太平御览作恃。 龙而济,世人名曰龙王寺。
王城北八十里,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十八里』。 有如来履石之迹,起塔笼之。 履石之处,若水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水作以。 沙畹本水作木,讹。 践泥,量之不定,或长或短〔二0〕。 今立寺,可七十余僧。 塔南二十步有泉石。 佛本清净,嚼杨枝〔二一〕植地即生; 吴琯本、汉魏本即生倒作'生即'。 即属下句读。 今成大树,胡名曰婆楼〔二二〕。
城北有陀罗寺,佛事最多。 浮图高大,僧房逼侧,周匝金像六千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千作十。 绿君亭本注云:'一作十。' 躯。 王年常大会,皆在吴琯本无在字。 汉魏本皆在二字作于。 此寺,国内沙门,咸来云集。 宋云、惠生见彼比丘戒行精苦,观其风范,特加恭敬,遂舍奴婢二人,以供洒扫。
去王城东南,山行八日,如来苦行投身饿绿君亭本作喂。 虎之处〔二三〕。 高山笼(巃)各本作巃,今据正。 岩,危岫入云; 嘉木灵芝,丛生其上。 林泉婉丽,花彩曜目。 宋云与惠生割舍行资,于山顶造浮图一所,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所作躯。 刻石隶书,铭魏功德。 山有收骨寺,三百余僧。
王城〔二四〕南一百余里,有如来昔作冯承钧云:『按昔作似为昔在之讹。』 摩休绿君亭本休作〈亻朩〉。 国〔二五〕,剥皮为纸、拆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拆作折,下同。 按大唐西域记作析骨。 骨为笔处,阿育王〔二六〕起塔笼之,举高十丈。 拆骨之处,髓流着石,观其脂色,肥腻若新。
王城西南五百里有善持山〔二七〕。 甘泉美果,见于经记。 山谷和暖,草吴琯本、汉魏本草作山。 木冬青。 当时太簇〔二八〕御辰,温炽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炽作风。 已扇,鸟鸣春树,蝶舞吴琯本、汉魏本舞作飞。 花丛。 宋云远在绝域,因瞩吴琯本、汉魏本瞩作属。 此芳景,归怀之思,独轸中肠,遂动旧疹,缠绵经月,得婆罗门呪,然后平善。 山项吴琯本、汉魏本、吴集证本项作顶。 东南有太子石室〔二九〕,一口两房。 太子室前十步有大方石,云太子常坐其上,阿育王起塔记之。 塔南一里,太子草庵处。 去塔一里,东北下山五十步,有太子男女遶树不去,婆罗门以杖鞭之,流血洒地处。 其树犹存,洒血之处,今为泉水。 室西三里,天帝释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什,释之俗字。 化为师子,当路蹲坐,遮嫚《女去》〔三0〕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女去》作妘。 之处。 石上毛尾爪迹,今悉炳然。 阿周陀窟〔三一〕及门子供养盲吴琯本、汉魏本盲作育。 绿君亭本正文亦作盲,注云:'一作盲。' 二盲字必有一作育字。 照旷阁本系据毛本二字又同作育词。 皆有一误。 父母处〔三二〕,皆有塔记。 山中有昔五百真意堂本百作日、疑讹。 罗汉床,南北两行,相向坐处,其次第相对。 吴琯本、汉魏本无对字。 有大寺,僧徒二百人。 太子所食绿君亭本注云:'一作养'。 泉水北有寺,恒以驴数头运粮上山,无人驱逐,自然往还; 寅发午至,每及中駛〔三三〕。 吴琯本、汉魏本、駛作餐。 此是护塔神渥婆侩使之然。 此寺昔日有沙弥〔三四〕常除灰,目(因)各本目作因。 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因。' 今正。 入神定,维那〔三五〕輓之,不觉皮连骨离,渥婆備代沙弥除灰处。 国王与渥婆備立庙,图其形像,以金傅之。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以金箔贴之'。 隔山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山作小。 岭有婆奸寺,夜叉〔三六〕所造,僧徒八十人。 云罗汉夜叉常来供养,洒扫取薪; 凡俗比丘不得在寺。 大魏沙门道荣〔三七〕至此礼拜而去,不敢留停。
注释
〔一〕【丁考】贻弥,魏书作商弥,在波知南,今喀里库特城地。 自此顺苏瓦特西河下行,故曰渐出葱岭。
【沙笺】按:贻弥国既在葱岭之南(大雪山东部),祗能为Tchitral矣。 北史卷九十七云:'贮弥国在波知之南,山居,不信佛法,专事诸神,亦附嚈哒,东有钵卢勒国。 路嵒,悬铁锁而度,下不见底。 熙平(五一六至五一七)中宋云等竟不能达。'
【张注】贻弥国,魏书西域传云:『在波知之南』云云(按下文与沙笺引北史文完全相同,今略)。 又乌苌国传云:'在贻弥南。』 贻弥之位置已了然,其为今之乞特拉尔(Chitral按即沙笺之Tchitral)无疑也。 玄奘西域记作商弥国,其原音为Sambhi。
【按】慧超往五天竺传:『又从乌苌国东北入山十五日程,至拘卫国,彼自呼云奢摩褐罗阖国。』 藤田丰八笺释:'此传拘卫,悟空作拘纬,殆唐书之俱位(唐六典朝贡四蕃中有俱位国)。 ...... 唐书又云:俱位或曰商弥; 此传云:彼自云奢摩褐罗阖,褐罗阖Raja又作曷罗阖,乃梵言王之义; 奢摩与商弥,同音异译(旧作Sambi,非是。 似须作Sama,此传可证),魏书作赉弥,亦然。 但俱位、拘卫、拘纬果为商弥,则当在哥那尔Kunar河沿,乃乌苌之西北而非东北。 通典云:越底延国,隋时闻焉,治辛头河北,西北去赉弥国千余里云云。 所言风俗与乌铠同,则越底延殆乌仗那之异译。 唐书云:越底延者南三千里距天竺,西北千里至贮弥,居辛头之北云云; 而又别出乌苌国,则史臣不知其为一国故也。 越底延果为乌苌,贻弥在其西北,此传误矣。』 又在同书'播密'下云:'贮弥似是伐万,但此国与唐书之俱位,此传之拘卫同,则当在乌苌之西北,哥那尔川沿,断非伐万。 ...... 俱位...... 盖在大雪山南勃律河北,宋云行纪云:次入赉弥,渐出葱岭,可证也。' 藤田氏在西域研究(杨译本一五四页)又云:'商弥国之所在,大体可视在Kunar(按即往五天竺传笺释之哥那尔)河之流域。 其都城为今之Mastuj耶,抑为今之Chitral耶? 或另为其他? 在兹拟欲保留唐书所传阿赉飓师多(Asvajit? )之解释焉。 ...... 此商弥为宋云行纪及魏书之赉弥,略无疑义之余地,当如斯坦因氏所言,实无拟之为别地之理由也。 ...... 余辈深信贽弥或商弥之与奢摩(按谓往五天竺传奢摩褐罗阖),不过同音之异译耳。 赉为式车、诗车、诗遮切,其在唐韵、集韵、正韵,俱音奢Sa,弥则音Mi,但将I韵为A韵,几成一般通例。 是以予辈谓赉弥、商弥、奢摩,应还原为Sama或Sam,不信从来印度学者之谓Sambi等也。 ...... 此国名称,见于中国之史籍者,自北魏始。 如前所言,宋云行纪中记之赉弥,固系依据魏书西域传,惟魏书(卷九)帝纪肃宗纪明载为舍摩。 例如神龟元年夏四月:舍摩国遣使朝献即是也。 又在此以前,如世宗正始四年夏六月,遣使朝献之社兰达那罗、舍弥、比罗直诸国之舍弥(同上卷八),或永平四年秋八月,遣使朝献之嚈哒、朱居槃、波罗、莫伽陀、移婆仆罗、俱萨罗、舍弥、罗乐陀等诸国之舍弥(同上),殆与舍摩同为贻弥也。 ...... 又唐书西域传以舍摩国记入不明之中,盖因此名不知为赉弥、商弥之异译故耳。 根据以上之略说,可知在今Kunar河流域地方,有释种王国,其王称Sama或Sam,自魏迄唐,呼作舍弥、贽弥、商弥、奢摩等者也。' 更较详细。 西域地名Syamaka条云:'前汉书作双靡,伽蓝记、宋云行纪作赉密(按密字当与下舍弥之弥字互易),魏书作折薛莫孙国,又作赉弥,又作舍弥,西域记作商弥,Stein考订为今之Mastuj; 新唐书曰俱位,或曰商弥,经Stein考订为Khowar古名之对音,亦指其地。』 又Chitral,西域地名以为即hasa,云:『孔雀王经初译本迦舍,二译、三译本误作疏勒,新唐书吐火罗传作羯师,又省称为劫,册府元龟卷九九九误作朅帅,Marquart初以为波斯语Kaspa之对音,后经Stein考订为Kashkar之省译,因其名与Kashgar相类,故义净、不空误识为疏勒,今Chitral。』 与沙畹等说不同。
大唐西域记十二:'商弥国周二千五六百里。 山川相间,堆阜高下,谷稼备植,菽麦弥丰; 多蒲萄,出雌黄,凿崖析石,然后得之。 ...... 俗急,人性淳质。 俗无礼义,智谋寡狭,伎能浅薄。 文字同睹货逻国,语言别异。 多衣毡褐。 其王释种也,崇重佛法,国人从化,莫不淳信。 伽蓝二所,僧徒寡少。 国境东北踰山越谷,经危履险,行七百余里,至波谜罗Pamir川。』
〔二〕【丁考】钵卢勒即博罗尔,有一直道向乌场,乃晋释法显所经行者,然须由钵和西南分路,非赉弥境内别有此道也。
【沙笺】按北史钵罗勒国在赉弥Tchitral之东,则应为Gilgit流域。 其由此赴乌场之峄道,即沿辛头河Indus奔流,经过Dardistan进向乌场之道。 玄奘从乌仗那(即乌场,今Svat流域)赴达丽罗(Dar-distan中之Darel)之时,曾言:'瞢揭釐城Mangloar东北踰山越谷,遂上信度河Indus,途路危险,山谷杳冥。 或履纥索,或牵铁锁,栈道虚临,飞梁危构,椓栈蹑隥,行千余里,至达丽罗川,即乌仗那国旧都也。』 (西域记卷三)后又述自此赴钵露罗国之行程云:'从此东行,踰岭越谷,逆上信度河,飞梁栈道,履危涉险,经五百余里至钵露罗国。』 (西域记卷三)西域记之钵露罗与宋云行纪之钵卢勒显为一地,而皆为Bolor今名之所本。 此国在中国史乘中亦名小勃律,其都城在唐书中名孽多,在悟空行纪中名孽和(可参考西突厥史料)。 (冯注:按唐书中之大勃律,即今之Baltistan。 )
【张注】钵卢勒即博罗尔Bolor之别译。 西域记卷三作钵露罗国。
【按】慧超往五天竺传:『又迦叶弥罗国西北,隔山七日程,在小勃律国。』 藤田丰八笺释:'钵卢勒、钵露罗、勃律Bolor原谓钵尔的Baltistan地方。 其王逃入孽尔孽多Gilgit,于是此等地方,亦称勃律。』 又云:'云记(按即宋云行纪)钵卢勒,乃西记(按即西域记)之钵露罗,从达罗丽Darel川,逆上信度,五百余里(约八十余英里),其地今称钵罗的Balti,一曰小西藏。 干氏Cunningham云:信度河上毘连之达罗脱,土人称此地专曰钵露罗Bolor。 钵露罗之为钵罗的,益无可疑。 魏书、北史并作钵卢勒,盖依宋云等所传。 但云熙平中宋云等遂不能达。 又有波路国传,殆亦此地,一国二传,此书之常,无足怪者。』 华特士T.Watters大唐西域记注释(OnYuanChwang'sTravelsinIndia)亦以钵露罗国显是博罗尔Bolor,即今地Balti或名小西藏。 诸家所说皆同。 沙畹西突厥史料(冯译本一一二页)引新唐书大小勃律传'小勃律去京师九千里而赢'下,注云:'小勃律应为Gilghit区域。 盖据新书所志之四至方位,应属此地。 此国昔在大勃律altistan之西北而与其连界,又在个失蜜Cachemire之北,护密Wakhan之南,复应在乌苌Uddiyana之西,传谓东八百里属乌苌,误也。' 可以与沙笺参照。 又大唐西域记记钵露罗国,除沙笺所引外,卷十二亦云:'波谜罗Pamir川南,越山有钵露罗国; 多金银,金色如火。 自此川中东南,路无人里,登山履险,唯多冰雪,行五百余里至朅盘陀国。』 法显从竭叉国度葱岭,到北天竺,入陀历国,顺岭西南行十五日,度新头河便到乌苌国(见法显传),与宋云等入乌场国取程有不同,丁说非是。 法显传述从陀历国到乌场国情况云:'顺岭西南行十五日。 其道艰岨,崖岸峰绝。 其山唯石,壁立千仞,临之目眩,欲进则投足无所。 下有水,名新头河,昔人有凿石通路施傍梯者,凡度七百,度梯已,蹑悬缡过河。 河两岸相去减八十步。 九译所绝,汉之张骞、甘英皆不至。 ...... 度河便到乌苌国。』 与宋云下文所记颇相似。 足立喜六法显传考证引宋云此文云:'惟钵盂城实在小帕米尔山汇中,钵和城则在Abi-Panja河沿岸。 嚈哒国为缚刍河(R.PanjaorR.Oxus)谿谷之强国,或名护蜜、胡蜜、达摩悉铁帝国。 波斯(与波斯国异)及贶弥,在嚈哒、乌场间,系山中狭隘之小国。 宋云等乃经于阗、朱驹波(子合国),由汉盘陀向西,登汉盘陀、小帕米尔,沿Abi-Panja河,达嚈哒国,复由Kali-i-panja南向行,过Kiladoresan,Mastig,Andar等地,得达乌场国(Mankial按原文是乌场国都城名)。'
〔三〕【丁考】乌场国,佛国记作为乌苌,西域记作为乌仗那; 惟唐书与东印度之乌茶混合为一,殊误。 国都曰瞢揭离,恭宁翰(按即Cunningham)考为今加非利斯坦东境瞢哥拉城。 按地图作班底。 西域记谓东北逆信度河行千余里,曰达丽罗川,其旧都也。 法显所游即其地,至是已徙瞢揭离,观城外东有如来晒衣处,可知其概。 盖新都傍苏瓦特东河,故水东有此古迹。 若旧都在印度河左,东即悬度,过河虽有一线之路,须辅以傍梯,方可通行,安得有胜地耶?
【沙笺】按宋云是由Tchitral达于Svat流域矣。 北史卷九十七乌苌条云:'乌苌国Uddiyana在贽弥Tchitral南,北有葱岭,南至天竺Inde,婆罗门Brahmanes胡为其上族。 婆罗门多解天文吉凶之数,其主动则访决焉。 土多林果,引水灌田,丰稻麦。 事佛多,诸寺塔极华丽。 人有争诉,服之以药,曲者发狂,直者无恙。 犯法不杀,犯死罪唯徙于灵山西南。 有檀特山,山上立寺,以驴数头运食山下,无人控御,自知往来也。'
【张注】乌场国,魏书西域传作乌苌国,玄奘西域记作乌仗那国; 又有作乌茶者,或邬茶者,梵语杂名作乌儞也曩,文献通考卷三三九作越底延,皆自梵语Udyana转变而来。 乌场之领土,依时代而变迁,大概今之斯瓦脱河(SwatR.。 按即沙笺的Svat)沿岸,即其中心也。
【按】法显传:『乌苌国是正北天竺也,尽作中天竺语,中天竺所谓中国。 俗人衣服饮食,亦与中国同。 佛法甚盛。 名众僧住止处为僧伽蓝,凡有五百僧伽蓝,皆小乘学。 若有客比丘到,悉供养三日。 三日过已,乃令自求所安常。 传言佛至北天竺,即到此国也。' 大唐西域记三:'乌仗那国周五千余里。 山谷相属,川泽连原。 谷稼虽播,地利不滋,多蒲萄,少甘蔗。 土产金铁,宜郁金香,林树蓊郁,花果茂盛。 寒暑和畅,风雨顺序。 人性怯懦,俗情谲诡,好学而不功,禁呪为艺业。 多衣白氎,少有余服。 语言虽异,大同印度,文字礼仪,颇相参预。 崇重佛法,敬信大乘。 夹苏婆伐窣堵河旧有一千四百伽蓝,多已荒芜。 昔僧徒一万八千,今渐减少,并学大乘,寂定为业,善诵其文,未究深义; 戒行清洁,特闲禁呪。 律义传训有五部焉:一法密部,二化地部,三饮光部,四说一切有部,五大众部。 天祠十有余所,异道杂居。 坚城四五,其王多治瞢揭釐城。 城周十六七里,居人殷盛。』 以上记载乌场国事在宋云之前后,可与行纪互参。 慧超往五天竺传:'又从此建馱罗国正北入山三日程,至乌长国,彼自(按自下疑脱云字)郁地引那。 此王敬三宝。』 藤田丰八笺释:'案法显传作乌长,一本作乌苌,宋云行纪作乌场,寄归传作乌长那。 唐书西域传云:乌荼者一曰乌仗那,亦曰乌苌。 ...... 或作乌缠、乌填,并梵言Udyana之对音。 此作郁地引那,亦然; 即今印度河上游及苏伐多(按即Svat)地方。』 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云:'乌苌所在,则为今之苏婆Swat流域。 一统志谓乌秅今拔达克山Badakshan,印度劄记谓今德列Delhi威聊Herat等部,丁谦谓今阿富汗国加非利斯坦省Kafiristan之班底者均误。』 西域地名亦谓乌场国在今Svat流域,诸家说相同。 乌荼Uda西域地名谓今Orissa,与乌场不同。 岑仲勉以为汉书乌秅国即乌苌国(佛游天竺记考释四九页)。
〔四〕【按】天竺即是印度。 大唐西域记二:'天竺之称,异议纠纷,旧云身毒,或曰贤豆,今从正音,宜云印度。'
〔五〕【按】临淄是周时齐国之都城,今山东省临淄县。 史记苏秦传:苏秦说齐宣王'临菑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笙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者。 临菑之途,车辐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 家殷人足,志高气扬。』 汉书地理志亦言'临甾,海岱之间一都会也,其中具五民云。' 可见古时临淄(菑甾相通)之殷阜,故借以比拟。 神州意谓是中国地,史记孟轲荀卿列传:'中国名曰赤县神州。'
〔六〕【按】诗大雅绵:『周原膴膴。』 郑笺:『膴膴然肥美。』
〔七〕【按】咸阳古属雍州地,秦都处。 书禹贡叙雍州:'厥土惟黄壤,厥田惟上上。' 班固西都赋称雍州'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 上土犹上腴。
〔八〕【沙笺】按鞞罗为Vicvantara之省译,其故事见后; 其地经考订在今Shahbazgashi附近。
【张注】鞞罗,比耳谓即梵语Vessantara之省尾二字。 玄奘西域记卷二称作苏达拏Sudana太子,译言善施或善与。 太子天性慈善好施。 国中有白神象,其力可使至雨,太子施与羯〈食夌〉伽国王。 人民不服,诉之其父,使逐太子,并其妻子儿女。 玄奘记云:昔'苏达拏太子擯在弹多落迦山(旧曰檀特山,讹也),婆罗门乞其男女于此鬻卖。 跋虏伏沙城东北二十余里至弹多落迦山。 岭上有窣堵波,无忧王所建,苏达拏太子于此栖隐。 其侧不远有窣堵波,太子于此以男女施婆罗门。 婆罗门捶其男女,流血染地,今诸草木,犹带绛色。』
〔九〕【沙笺】按:萨埵为菩提萨埵Bodhisattva之省译,亦作菩萨,观宋云所记??? 舍身饲饿虎之故事,应位之于乌场; Cunningham之位置于Manikyala,误也。 后别有说。
【张注】萨埵即菩提Bodhisattva,如来未成佛时之名号,在此投身以饲虎也。
〔一0〕【按】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三八八页)云:『伽蓝记请惠生等住乌场国二年,并载其国王奉佛甚详。 此王当即续僧传那连提黎耶舍传中之乌场国主。' 考续僧传二言'耶舍北背雪山,南穷师子,历览圣迹,仍旋旧壤,乃睹乌场国主,真大士焉。 自所经见,罕侪其类,试略述之。 安民以理,民爱若亲。 后夜五更,先礼三宝,香华伎乐,竭诚供养。 日出升殿,方览万机。 次到辰时,香水浴像。 宫中常设日百僧斋,王及夫人,手自行食。 斋后消食,习诸武艺。 日景将昳,写十行经,与诸德僧,共谈法义; 复与群臣量议治政。 暝入佛堂,自奉灯烛,礼拜诵读,各有恒调,了其常业,乃还退静。 三十余年,斯功不替。』 耶舍后于北齐文宣帝天保七年(五五六)到邺都,距宋云在乌场国时(五一九至五二一)三十五六年。 耶舍在乌场之时期虽不能确定,但传谓'二十有一,得受具篇。』 又谓:'广周诸国,并亲顶礼,仅无遗逸,曾竹园寺一住十年。' 后还乌场国,依此推算,耶舍时年当三十二三左右。 传又言耶舍届京邺'时年四十',则其在乌场时不外五四七至五五五年之间。 是时国王已在位三十余年,上溯至宋云到时尚属相近,汤氏说似是。
〔一一〕【按】翻译名义集三五果篇:『律明五果:一核果,如枣杏等; 二肤果,如梨柰是皮肤之果; 三壳果,如椰子胡桃石榴等; 四桧果,字书空外反,麄糠皮谓之桧,如松柏子; 五角果,如大小豆。』
〔一二〕【按】此也字与邪字歟字或乎字相同,为发问助词,说见经传释词四。
〔一三〕【按】汉书二十五郊祀志:'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 此三神山者,其传在勃海中,去人不远,盖尝有至者,诸侩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 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
〔一四〕【沙笺】按管辂二0九至二五六年人,三国志魏志卷二十九有传。 华陀殁于二二0年,魏志卷二十九、后汉书卷一百十二下并有传。 左慈一五五至二二0年人,后汉书卷一百十二下有传。
【按】魏志管辂卒在正光二年八月,年四十八。 正光二年据陈垣二十史朔闰表为二五五年,逆推辂之生年,当为二0八年,沙畹误后一年。 华陀殁年,魏志与后汉书皆未明言何年。 二二0年为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是年曹操卒。 考曹操杀华陀后,魏志佗传云:'佗(与陀同)死后,太祖头风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养吾病欲以自重。 然吾不杀此子,亦终当不为我断此根原耳。 及后,爱子仓舒病困,太祖叹曰:吾悔杀华佗,令此儿彊死也。』 据此可见华陀死时决不与曹操同年。 沙畹殆据三国演义为说,大谬。 左慈生殁年,后汉书未言,沙畹说不详所据。
〔一五〕【沙笺】按此城即西域记之瞢揭釐城Mangalapura,今之Manglaor。 据玄奘所记,即乌仗那(乌场)国之旧都,在今Svat左岸。
〔一六〕【按】法显传乌苌国云:『及晒衣石,度恶龙处,亦悉现在。 石高丈四,长二丈许,一边平。』 又水经河水注二述犍陀罗国北『重复寻川水西北十里有河步罗龙渊,佛到渊上浣衣处,浣石尚存。』 河字当作阿,西域记三作阿波逻罗龙泉,当是同处。
〔一七〕【沙笺】义净作僧伽胝,参照高顺次郎Takakusu所译南海寄归内法传(ARecordofTheBuddhistReligion)。
【按】僧伽梨是衲衣,翻译名义集七沙门服相篇僧伽梨条:『西域记云:僧伽胝,旧讹云僧伽梨; 此云合,又云重,谓割之合成。 义净云:僧伽胝,唐言重复衣。』
〔一八〕【按】翻译名义集七沙门服相篇袈裟条:『具云迦罗沙曳,此云不正色,从色得名。 章服仪云:袈裟之目,因于衣色,如经中坏色衣也。 会正云:准此本是草名,可染衣,故将彼草目此衣号。 ...... 真谛杂记云:袈裟是外国三衣之名,名含多义。 或名离尘服,由断六尘故; 或名消瘦服,由割烦恼故; 或名莲华服,服者离着故; 或名间色服,以三如法色所成故。』
〔一九〕【沙笺】按西域记卷三亦云:『如来濯衣石,袈裟之文宛焉如缕。』
【按】那竭城佛影窟前亦有如来浣衣石,见下文。 是此类佛迹,北印度多有之。
〔二0〕【沙笺】按西域记卷三云:『阿波逻罗Apalala龙泉西南三十余里,水北岸大磐石上,有如来足所履迹,随人福力,量有短长,是如来伏此龙已,留迹而去。』 此泉即Svat河源。 记又云:『顺流而下三十余里,至如来濯衣石。』
【按】法显传:『乌苌国...... 传言佛至北天竺,即此国也。 佛遗足迹于此,迹或长或短,在人心念,至今犹尔。』 与宋云所记相同。
〔二一〕【沙笺】按此树名牙树,梵名Khadira,学名AcaciaCatechu(冯注:按本草纲目作乌丁),非杨柳也。 可参照高楠顺次郎之南海寄归内法传译本三五页。
【按】南海寄归内法传一朝嚼齿木篇云:『其齿木者,梵云惮哆家瑟诧异antakastha,惮哆译之为齿,家瑟诧即是其木; 长十二指,短不减八指,大如小指。 一头缓须熟嚼良久,净刷牙关。 ...... 自至终身牙疼,西国迥无,良为嚼其齿木。 岂容不识齿木,名作杨枝。 西国柳树全稀,译者辄传斯号。 佛齿木树实非杨柳,那烂陀寺目自亲观。 即不取信于他,闻者亦无劳致惑。』 沙畹说即据之。 大唐西域记一:'象坚窣堵波北,山岩下有一龙泉,是如来受神饭已,及阿罗汉于中嗽口嚼杨枝,因即植根,今为茂林。 后人于此建立伽蓝,名鞞铎佉(唐言嚼杨枝也。 )'地在迦毕试国大城西南,疑即其地。 但法显传谓沙祇大国'城南门,道东,佛本在此,嚼杨枝刺土中,即生长七尺,不增不减,诸外道婆罗嫉妒、或斫或拔,远弃之,其处续生如故。』 沙祗大国即西域记五鞞索迦国,玄奘亦谓:'说法侧有奇树,高六七尺,春秋递代,常无增减,是如来昔尝净齿,弃其遗枝,因植根柢,繁茂至今。』 沙祇大国在中印度,则此佛迹,固不止一地。
〔二二〕【按】婆楼疑是鞞铎佉之异译。
〔二三〕【沙笺】考法显传菩萨舍身饿虎之处,为印度北方四塔之一,自恭宁翰Cunningham(印度古地志AncientGeographyofIndia)以后,皆以地在Manikyala。 然此考订,未便赞同,盖因其误解原文也。 恭宁翰以为宋云位置其地于干陀罗都城东南八日程,则以今之Pesahavar为起点。 顾宋云所谓之王城,即乌场都城,昔之瞢揭釐,今之Manglaor,则在辛头河之北矣。 恭宁翰谓玄奘位置其地于呾叉始罗Taksacila东南二百余里,呾叉始罗在今Shahdheri附近,其东南二百里,固可以Manikyala当之; 但据西域记与慈恩寺传,玄奘实发足于呾叉始罗北界,渡信度河(即辛头河),东行百里,(据释迦方志,较之西域记与慈恩寺传东南二百余里之说为可取。 )经大石门至昔菩萨舍身饿虎处。 余之假定以为欲求其地,应在Mahaban中寻之。 说菩萨如何以身饲虎之生经,中国大藏特有一经,专说此事,经名菩萨投身饲饿虎起塔因缘经说,其塔Stupa在干陀越Gandhara国毗沙门波罗Vacramanapala大城北山中。 此经为高昌沙门法盛所译。 法盛,宋太祖(四二四至四五三)时人,曾往天竺,着传四卷,今佚(见高僧传卷二昙无忏传末)。
【冯注】按法盛所译与义净译十卷本金光明最胜王经第二十六品舍身品事义相类。
【按】法显传:『自此(犍陀卫国)东行七日,有国名竺刹尸罗。 ...... 复东行二日,至投身喂虎处。』 大唐西域记三:'呾叉始罗国北界渡信度河,东南行二百余里,度大石门,昔摩訶萨埵王子于此投身饲饿乌〈虎兔〉(按乌〈虎兔〉即虎)。 其南百四五十步,有石窣堵波。 摩訶萨埵愍饿兽之无力也,行至此地,干竹自刺,以血噉之,于是乎兽乃噉焉。 其中地土,洎诸草木,微带绛色,犹血染也。 人履其地,若负芒刺,无云疑信,莫不悲怆。』 沙畹据释迦方志改二百余里为百里,然我人所见明南藏本与支那内学院本方志作二百余里,与西域记及慈恩法师传相同,说不足凭。 因之,其推定在Mahaban之说,亦难轻信。 舍身饲饿虎事亦见北凉昙无谶译金光明经。
〔二四〕【沙笺】按即瞢揭釐城。
〔二五〕【沙笺】按上文显然有脱误。 此摩休应为西域记之摩愉(愉字此处代输)伽蓝Masura-Samgharama,唐言豆寺者是也。 宋云之摩休,似为梵文Masura之伊兰化的Masur之对音,说菩萨以骨为笔,以髓为墨写经之生经,西藏大藏Dzang-lun中有之,尔时菩萨名Utpala。 摩愉伽蓝故址,曾经斯坦因在Buner区中Tursak附近之Gumbatai地方发见,参照DetailedReportofAnArchaeologicalTourWithTheBunerFieldForce。
【张注】摩休国即Margus,Margiana之译音。
【按】大唐西域记三:『摩訶伐那伽蓝(按在瞢揭釐城南二百余里)西北下山三四十里至摩愉(唐言豆)伽蓝,有窣堵波,高百余尺。 ...... 其窣堵波基下有石,色带黄白,常有津液,是如来在昔修菩萨行,为闻正法于此,析骨书写经典。』 与此下所记事相同,故沙畹说据之。
〔二六〕【沙笺】按此Acoka王习用之译名,似出于阿愉迦,而此阿愉迦又为阿输迦正译之笔误。
【按】翻译名义集三帝王篇阿育条:『或阿输迦,或阿输柯,此云无忧王。』 阿育王事详见西晋沙门安法钦译阿育王传。
〔二七〕【沙笺】按此山即前引北史之檀特山,西域记卷二曰弹多落伽山。 Julien以此山梵文原名为Dantaloka,意为牙山,缘西域记谓昔苏达拏太子擯在弹多落迦山,而注谓苏达拏,唐言善牙SuDanta也。 第此说祗能解其民众之俗称,尚可别作他解。 根据符舍之干陀罗古地志,苏达拏故事所在之山在今Shahbaz-garhi东北之Mekha-Sanda冈上。
【张注】善持山,比耳谓或为善施之误,即叶波国(Pava)苏达拏太子所居山也。 下方记事相合,故比耳之说可信也。
【按】善持山持字疑是特误,善字与檀或弹,古读声相同(古读舌上音如舌头音,故澄纽字读作定纽,说见十驾斋养新录),比耳谓善施之误,不可从。 西域记二弹多落迦山在跋虏沙城东北二十余里。
〔二八〕【按】太簇是十二律名之二,位在寅,辰在娵訾,当正月。 礼记月令。 『孟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大簇。』 郑注:'孟春气至,则大簇之律应。 应谓吹灰也。 大簇者,林钟之所生,三分益一,律长八寸。'
〔二九〕【沙笺】按梵本生鬘经,Jatahamala,太子名Vicvantara,为尸毘Cibis王Samjaya之子。 中国大藏经说此生经之经名太子须太拏经,此须太拏在西域记卷二名须达拏,前述烈维、符舍二氏之文曾为种种假定,顾自Rastrapala-pariipaha刊行之后,其中太子Vicvantara之名又作Sudamstra,即Sudanta,善牙也。 此Sudamstra一名,别于大方广庄严经Lalitavistara中见之,可参考河内校刊第三卷三二八页。
【按】西域记二:『岩(按即弹多落迦山)间石室,太子及妃习定之处。』
〔三0〕【沙笺】乃太子妃Madri之译名。
【张注】嫚妘,梵语Manti之译音,苏达拏太子之妃,与其子女及夫,同时被撵,天帝什Sakre使野兽当途以阻妃之归。
〔三一〕【沙笺】(阿周陀梵名还原作Acyata。 )
【张注】阿周陀窟Ajitakuta锡兰岛之脩行士也。
【按】大唐西域记二言『其侧(按即太子石室侧)不远,有一石庐,即古仙人之所居也。』 此仙人居庐疑即阿周陀窟。
〔三二〕【按】大唐西域记二健馱罗国下『(布色羯逻伐底城西北释迦化鬼子母处)北行五十余里,有窣堵波,是商莫迦菩萨(旧曰睒摩菩萨,讹也)恭行鞠养侍盲父母于此。 采果,遇国王畋游猎,毒矢误中。 至诚感灵,天帝傅药,德动明圣,寻即复苏。' 门子疑即是商莫迦菩萨。
〔三三〕【沙笺】按法苑珠林卷五十二引西域志云:『乌苌国西南有檀特山,山中有寺,大有众僧。 日日有驴运食,无控御者,自来留食,还去莫知所在。』
【按】沙畹所引珠林卷数系据嘉兴藏本。 酉阳杂俎续集八支动篇云:『西域厌达国有寺户,以数头驴运粮上山,无人驱逐,自能往返,寅发午至,不差晷刻。』 当即据此。
〔三四〕【沙笺】按沙弥为Cramanera之省译,正译作室罗末尼罗,可参照高楠顺次郎南海寄归内法传译本九十六页。
【按】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三受戒规则篇:『既受戒已,名室罗末尼罗,译为求寂,言欲求趣涅槃圆寂之处; 旧云沙弥者,言略而音讹,翻作息慈,意准而无据也。』
〔三五〕【沙笺】按维那,梵文作Karnadana。
【按】寄归传四灌沐尊仪篇:『授事者梵云羯磨陀那,陀那是授,羯磨是事,意道以众杂事指授于人。 旧云维那者,非也。 维是唐语,意道纲维; 那是梵音,略去羯磨陀字。』 管事僧称维那,此名六朝造像题记中常见之。
〔三六〕【按】翻译名义集二八部篇:『夜叉,此云勇健,亦云暴恶,旧云阅叉。 西域记云:药叉,旧讹曰夜叉,能飞腾空中。 什曰:秦言贵人,亦言轻健; 有三种:一在地,二在虚空,三天夜叉。 地夜叉但以财施故,不能飞空。 天夜叉以车马施故,能飞行。』
〔三七〕【沙笺】按此处两本均作道荣,此后津逮本作道荣者凡七次,汉魏本咸作道药。
【冯注】按其人似名道荣,缘以药字名者颇少见之,沙畹疑为二人,误也。
【按】道宣释迦方志游履篇:『后魏太武末年(按当谓太武帝末年,即太延六年,当公元四四0年),沙门道药从疏勒道入,经悬度到僧伽施国,及返还寻故道,着传一卷。』 亦作道药,续高僧传十齐大统合水寺释法上传:『至于十二,投禅师道药而出家焉。』 与此道药疑即一人。 冯氏说似凭臆测,不足信。 又据译文观之,沙畹并未疑道荣道药为二人,冯说亦失; 否则译文有误。
至正光元年四月中旬〔一〕入干陀罗国〔二〕,土地亦与乌场国相似,本名业波罗国〔三〕,为〈口歇〉吴琯本、汉魏本、作嚈。 哒所灭,遂立敕懃〔四〕吴琯本、汉魏本懃作{勒心}。 吴集证本亦作{勒心},云:『当从各本作勒。』 照旷阁本、张合校本作勒。 按恲与勤同,敕懃犹特勤,说见注。 此与上文敕勒有别,懃字不误,吴说非。 为王,治国以来,已经二世〔五〕。 立性凶暴,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凶暴作『暴凶』。 多行煞各本作杀,同。 戮; 不信佛法,好祀。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祀作事。 鬼神。 国中人民悉是婆罗门种,崇奉佛教,好读经典,忽得此王,深非情愿。 自恃勇力,与《罽去皿》、《罽)吴琯本、汉魏本、吴集证本皆作罽。 案字书无〈罽去皿〉字,今据正。 宾〔六〕争境,连兵战斗,已历三年。 王有斗象七百头,一负十人,手持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捉。 刀楂; 吴琯本、汉魏本作揸。 冯承钧云:'揸字疑误。』 按刀楂当是兵器名。 象鼻缚刀,与敌相击。 王常停境上〔七〕,终日不归; 师老民劳,百姓嗟怨。 宋云诣军,通诏书。 王凶慢无礼,坐受诏书。 宋云见其远夷不可制,任其倨傲,莫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未。 能责之。 王遣传事谓宋云曰:'卿涉诸国,经过险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嶮。 路,得无劳苦也?』 宋云答吴琯本、汉魏本无答字。 曰:'我皇帝深味大乘,远求经典,吴琯本、汉魏本典作论。 道路虽险,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险作岖。 未敢言吴琯本、汉魏本作告。 疲。 大王亲总三军,远临边境,寒暑骤移,不无顿弊?』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顿弊作'损敝'。 王答曰:『不能降服小国,愧卿此问。』 宋云初谓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见。 王是夷人,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下有谓字。 不可以礼责,任其坐受诏书; 及亲往复,乃有人情。 遂责之曰:'山有高下,冰(水)各本冰作水。 吴集证云:'当从各本作水。' 今据正。 有大小,人处世间,亦有尊卑。 〈口歇〉吴琯本、汉魏本、照旷阁本作嚈。 哒、乌场王并拜受诏书,大王何独不拜?』 王答曰:'我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我下有亲字。 见魏主则拜,得书坐读,有何可怪? 世人得父母书,犹自坐读。 大魏如我父母,我一各本一作亦。 吴集证本作一,与此同。 坐读书,于理无失。』 云无以屈之。 遂将云至一寺,供给甚薄。 时跋《跋》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跋字不重。 案跋字当不重,说见注,今衍一跋字。 提国〔八〕送狮子儿两头与干陀罗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罗字。 王,云等见之,观其意气雄猛,中国所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素。 画,莫参其仪。
注釋
〔一〕【沙箋】按行紀於此處頗久聯絡,後此尤甚,蓋宋雲離檀特山後,即誌與乾陀羅王之問答,檀特山在乾陀羅國中(西域記卷二作健馱邏國),則宋雲早入乾陀羅國矣。余意以為所記檀特山事,應位之於共乾陀羅王問答之後,記述佛沙伏城之前。至宋雲見乾陀羅王之處,不在都城,蓋國王在其邊境與罽賓爭戰已歷三年,則在乾陀羅與罽賓之間矣。考罽賓在唐代為迦畢試Kapica之稱,若以魏時亦同此稱,乾陀羅王停兵之處應在Peshavar之北,然宋雲行紀不許作此解釋也。當宋雲別乾陀羅王後,西行五日至如來捨頭施人處(呾叉始羅,即今Shah-dheri附近),則行紀之罽賓,非唐時之迦畢試,而為漢之罽賓,唐之迦濕彌羅,今之Cachemire矣。吾人以為宋雲等離烏場都城瞢揭釐(Manglaor)後,東南行八日至菩薩捨身飼餓虎處,其地在今Mahaban地域之中,前已言之。宋雲聞乾陀羅王在罽賓西境與罽賓爭戰,乃渡辛頭河Indus謁之,別國王後,西行五日至呾叉始羅,復又渡辛頭河,行歷佛沙伏城與檀特山,由北赴如來挑眼施人處,旋渡Kabul-rud河,至乾陀羅城Pesha-var云。
【按】上文云:『王城西南五百里有善持山。』此王城即烏場國都城,西域記彈多落迦山在跋虜沙城東北二十餘里,若如沙畹言以記檀特山事,移於共乾陀羅王問答之後,記述佛沙伏城之前,則道里不合。且魏書及北史西域傳檀特山亦列在烏萇國下,與本書相符,沙畹說不足從。各家罽賓說詳後。
〔二〕【丁考】乾陀羅即佛國記犍陀衛,西域記作健馱羅,魏書作乾陀。本部在阿富汗東境,地圖之干達馬克城是也。由烏場往當西南渡印度河,今因王伐罽賓,久駐軍中,而其境土已拓至河東,故宋雲等直南行,即入其國境。
【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云:『乾陀Gandhwa國在烏萇西,本名業波,為嚈噠所破,因改焉。其王本是敕勤Tegin,臨國已二世矣,好征戰,與罽賓鬥三年不罷,人怨苦之。有鬥象七百頭,十人乘一象,皆執兵仗,象鼻縛刀以戰。所都城東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周三百步,即謂雀離佛圖也。』
【張註】乾陀羅,魏書西域傳作乾陀國,西域記作健馱邏國Gandhara,佛國記作犍陀衛,又有作犍陀越者。梵語乾陀Gandha,香也。唐高僧傳卷一譯其義曰香行國,慧苑之一切經音義作香遍國,其他有作香風國或香潔國者。國在烏仗那之南,伽布羅河北岸皆是也。乾陀羅本名業波羅國,西史中無可考證。比耳謂或由烏場國都瞢揭釐城東北之阿波邏羅龍泉Apalala而有此名。龍泉即斯瓦脫河Svat之源也,河水流經全境,灌溉田園,國人賴之。古代即以阿波邏羅為國名,亦意中之事也(參觀西域記卷三)。
【按】法顯傳:『從此(宿呵多國)東下五日行,到犍陀衛國,是阿育王法益所治處。』岑仲勉考釋『據伯希和氏說,衛乃印度地名古語尾vati之譯音。此犍陀衛國按即西域記之布色羯邏伐底城。…Beal氏云:布色羯邏伐底城Pushkaravati,健馱邏國之舊都也,相傳為布色羯羅王PushkaraorPushkala所建,大約在今Hashtanagara地方,南去Peshawar十八哩,臨蘇婆河,距此河與Kabul河合口處不遠。中國之旅行家云:按即古之Poush-karavati,在今之Charsadda附近。丁謙謂即干達馬克,按干達馬克之英名為Gandamak,乃Jalalabad西邊三十五哩之一村,丁說非也。』大唐西域記二:『健馱邏國東西千餘里,南北八百餘里,東臨信河。國大,都城號布路沙布邏,周四十餘里。王族絕嗣,役屬迦畢試國,邑里空荒,居人稀少。宮城一隅有千餘戶,穀稼殷盛,花果繁茂,多甘蔗,出石蜜。氣序溫暑,略無霜雪。人性恇怯,好習典藝,多敬異道,少信正法。……僧伽藍千餘所,摧殘荒廢,蕪漫蕭條。諸窣堵波頗多頹圮,天祠百數,異道雜居。』此時佛教之衰落,較宋雲時尤甚。慧超往五天竺傳:『又從迦葉彌羅國西北隔山一月程,至建馱羅。此王及兵馬,總是突厥。土人是胡,兼有波羅門。此國舊是罽賓王王化,為此突厥王阿耶領一部落兵馬,投彼罽賓王。於後突厥兵盛,使煞彼罽賓王,自為國王。』藤田豐八箋釋:『當宋雲入竺時,此國屬〈口歇〉噠。……據宋雲行紀,嚈噠滅乾陀羅治國,已經二世。而魏書所謂小月氏都富樓沙,則乾陀羅之都城,一稱月氏,一稱嚈噠,史臣不知其為一國,遂分為二國也。嚈噠已為月氏之訛轉,其在西者稱大月氏,在印度者稱小月氏。勅懃乃寄多羅之子孫,第六世紀初葉,君臨此國者。後大月氏為波斯王哥蘇路亞奴悉萬KosruAnushirwan(在位自西紀五百三十一年至五百七十九年)所破,國勢大衰,罽賓乘之,圖脫羈絆,宋雲所謂勅懃與罽賓相鬥者是也。哥蘇路沒後,大月氏全為突厥所滅,玄奘入竺云:乾陀羅役屬迦畢試國,傍近諸國當時皆然。此傳云此國舊是罽賓王王化,可知此傳罽賓乃西域記之迦畢試。至第七世紀之末葉,有突厥人婆爾哈勅懃Barhategin者,滅迦畢試朝而代之。有傳者云:初此王來住王城,以奇計驚眾,以為非常之人,遂登王位。此傳之阿耶,殆即巴爾哈,勒懃乃突厥王家子弟之稱。不知何以稱巴爾哈為阿耶,抑有訛誤。但事實則符。又案突厥奪國之後,殆移居布色羯羅伐底Puskaravati城,下文可證。』是慧超過時,此國已為突厥所滅。慧超又稱『此王雖是突厥,甚敬信三寶,王、王妃、王子、首領等各各造寺,供養三寶。』與宋雲玄奘過時又迥不同,從此可覘此國佛教之盛衰。關於此國區域問題,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說:『古籍所記,多不一定。亞歷山大時代以前,蘇西馬傳SusimaJataka中,以呾叉始羅即今Taxila為在健馱羅國境內。阿輸迦王時代,末闡提嘗赴罽賓及健陀羅布教,則當時健馱羅國與迦濕彌羅國為接鄰,亦包括今之Taxila之地。斯特剌波Strabo及托爾米Ptolemy皆記Kophes河即今高附河兩岸之地,為此國所在,是則西元前第一世紀以後,健陀羅國之疆域,似僅限於印度河之西面,與中國載籍所記健馱羅位於印度河以西相一致。然法顯傳中則記此國自弗樓沙北行四日程,則西元第五世紀初期,此國似在高附河之北部,且魏書以富樓沙城為小月氏國之都,而謂乾陀國在烏萇國之西。更下至玄奘時,此國之首都為布路沙城,即以今Pesha-war為中心,而其附近之地皆屬之。其都名本為Purusapura,蓋因毘紐神visnu曾征服可怖之阿修羅Asura,阿修羅意云丈夫,故唐高僧傳卷二意譯此城為丈夫宮。』西域地名Gandhara條:『以Purusa-pura為都城。』華特士大唐西域記注釋云:『然中國人所言犍馱衛或乾陀之地域,非常含糊,常與玄奘所記之健馱邏不相符合。如法顯指言之城,顯與布路沙布邏Purushapur有異。伽藍記中之乾陀羅或乾陀為指其國與都城所在地而言。魏書位置其國在烏萇國之西,遠距罽賓。』綜合各說,可知此國區域時變,都城屢遷,宋雲所記之乾陀羅國當在Kabul河沿岸地方。乾陀羅佛教在古代極為興盛,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譯本三五八頁)云:『西元前五八年以後,貴霜王迦膩色迦一世都布路沙城,統轄廣大之領土,當時健馱羅為其政治中心,同時亦為東西文化之衝要地。而王晚年復歸依佛教,於其都城建立莊嚴華麗之大塔,所謂建馱羅佛教藝術之基礎,於王之時代,似已成立。健馱羅式之佛教美術,在世界美術史上為古代希臘羅馬美術之一支流,其雕刻及建築之形式,與佛教藝術以極大之影響。近年在帕紹阿附近掘得當時遺物甚多,皆係關於佛傳之遺事之雕刻石像。……此種形式之雕刻,以迦膩色迦一世以後至西元第二世紀即迦膩色迦二世之時,已發達至於最高潮(Smith,EarlyHistoryofIndia)。』後來國為異教徒嚈噠族所滅,佛教遭受打擊,宋雲到此國,正在其時。
〔三〕【沙箋】按上引北史作業波,太子須太拏經謂太子為葉波國濕波王之子。此經之事既在乾陀羅國,業波葉波似為同國之名。顧舊譯外國語名,葉音大致讀若攝,而梵本本生鬘經又謂太子Vicvantara為Cibi王之子,則葉波國之濕波王與須太拏太子之父同為Cibiraja亦有可能,而業波葉波皆為Cibi不完善之對音矣。特應注意者,Cibi之習用漢譯為尸毘,即在宋雲行紀中亦著錄也。
【按】華特士Watters大唐西域記注釋說:『健馱羅舊名業波羅,疑即Abar,但此似為本土與暫時之名。』
〔四〕【沙箋】按漢魏本作敕{勒心},似皆為突厥變號特勤Tegin之訛,如Marquart之說也(EransahrP.246-248)。
【按】{勒心}字是懃字之誤,敕懃與特勤相同,亦有訛作特勒。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六:『突厥傳:可汗者猶古之單于,其子弟謂之特勒。顧氏金石文字記歷引史傳中稱特勒者甚多,而涼國公契苾明碑特勤字再見,又柳公權神策軍碑亦云大特勤嗢沒斯,皆書者之誤。予謂外國語言,華人鮮通其義,史文轉寫,或失其真;唯石刻出於當時真跡,況契苾碑宰相婁師德所撰,公權亦奉勅書,斷無訛舛。當據碑以訂史之誤,未可輕訾議也。通鑑亦作特勒,而考異云:諸書或作敕勤,今從新、舊二唐書。按古人讀敕如忒,敕勤即特勤。』沙畹說誤。
〔五〕【沙箋】按此可考嚈噠侵略乾陀羅,約在五世紀下半葉中。
【按】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譯本九四頁)云:『據正光元年(西元五二0年)行經乾陀羅國之宋雲所言,嚈噠滅乾陀羅,立敕懃Tegin為王以來,已經二世。此嚈噠所滅之乾陀羅,即小月氏國也。嚈噠之亡月氏,當距西元五二0年二世之前,即大約在西元四七0年至四八0年左右也。』
〔六〕【丁考】罽賓見漢書及諸史,居本齋地。本齋者,譯言五河間也。瀛環志作本若,一作奔札比,地圖作旁遮普。國於東漢初為大月氏貴霜王所滅,歷百餘年,印度古普塔王收復之。至是為乾陀王所伐,未幾竟滅,事載印度史。
【沙箋】按此罽賓是Cachemire,已詳前說。
【按】魏書一0二西域傳:『罽賓國都善見城,在波路西南,去代一萬四千二百里,居在四山中,其地東西八百里,南北三百里。地平溫和,有苜蓿雜草奇木檀槐梓竹。種五穀,糞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云:『中國正史所指罽賓之地,原無一定之界說。……在佛教方面之載籍中,罽賓即迦濕彌羅,已為定說。玄奘西域記迦濕彌羅國下注云:昔云罽賓者,訛也。道宣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亦謂迦濕彌羅國即此俗常傳罽賓是也。莫委罽賓由何而生,觀其國城同罽賓耳。又慈恩大師弟子慧沼著成唯識了義燈卷一謂罽賓新稱迦葉彌羅。……罽賓若果為迦濕彌羅,則何以漢書及魏書中關於罽賓國之記事,皆謂此國在迦濕彌羅西北,將何解乎?此層蓋昔時印度與支那之交通,皆須經過迦濕彌羅之屬國,故上舉諸書皆非指罽賓之本國即迦濕彌羅,而指其西北屬國之為罽賓國也。漢書謂罽賓國地平而溫和,其國民精於美術工藝。此其所指,恐為健陀羅。魏書雖沿襲漢書之說,但其前則謂罽賓國在波路(即西域記所謂缽露羅,今Balti之地)之西南,群山環繞,東西八百里,南北三百里。此一段明指迦濕彌羅而言。』西域地名謂Kasmira今Kashmir。
〔七〕【沙箋】按漢魏本作境山。符舍關于此節曾來函告,謂乾陀羅王在罽賓山中爭戰之事,與吾人在他處所得此王之史料完全相符。蓋宋雲所見之凶暴國王,應即玄奘與Kalhana所誌之著名暴王MihiraKula。以銘文與貨幣證之,其在位年代當在五一五與五五0之間。
〔八〕【丁考】跋提即梁書白題,瀛環志作巴勒提,地圖作巴勒特斯坦,乃蔥嶺西山間小國,以畏乾陀王兵盛,故送獅子兒以通好。
【沙箋】按跋提國得為嚈噠都城拔底延之省譯,已詳前說。
【張註】跋提國似即梁書卷五十四之白題國。在滑國東,去滑六日行,西極波斯。依其位置考之,必即巴爾提Balti,魏書又作波知也。
【按】沙畹說見〈口歇〉噠國下註。張說以為即波斯或波知,考本書已有波斯,如與跋提是同國,不應前後參差,恐不足信。
于是西行五日,至如来舍头施人处〔一〕。 亦有塔寺,二十余僧。 复西行三月(日),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日,绿君亭本注云:『一作日。』 按以地里计之,当作三日,今据正。 至辛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误作卒。 头大吴集证本无大字。 河〔二〕,河西岸有如来作摩竭大鱼,从河而出〔三〕。 十二年□〔中〕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空格作中。 今补。 以肉济人处,起塔为记,石上犹有鱼鳞纹。 复西行十吴琯本、汉魏本无十字,沙畹以为是。 三日,至佛沙伏城〔四〕。 丁谦改作佛伏沙城,云:『原作佛沙伏倒误。』 按丁氏误以佛沙伏当富楼沙,说详注。 川原沃壤,城郭端直,民户殷多,林泉茂盛。 土饶珍宝,风俗淳善。 其城内外,凡有古寺,名僧德众,道行高奇。 城北一里有白象宫〔五〕。 寺内佛事皆是石像,装严极丽,头数甚多,通身金箔,眩耀人目。 寺前系白象树,此寺之兴,实由兹焉。 花叶似枣,季冬始熟。 父老传云:『此树灭,佛法亦灭。』 寺内图太子夫妻以男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儿女'。 乞婆罗门像,胡人见之,莫不悲泣。
复西行一日,至如来挑眼施人处〔六〕。 亦有塔寺,吴琯本、汉魏本、寺下有石字。 寺石真意堂本无石字。 上有伽叶佛迹〔七〕。 复西行一日,乘船渡一深水,三百余步〔八〕。 复西南行六十里,至干陀罗城〔九〕。 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一0〕。 道荣传吴琯本、汉魏本作'道药传',下同。 按上文'大魏沙门道荣',两本皆作道荣,与此不同。 云:『城东四里。』 推其本源,法苑珠林五十一敬塔篇源作缘。 乃是如来在世吴琯本、汉魏本作此。 珠林作世。 之时,与弟珠林弟字上有一诸字。 子游化此土,指城东曰:'我入涅槃后三珠林作二。 按西域记作'四百年'。 百年,有国王名伽尼吴琯本、汉魏本尼下有迦字,疑衍。 色伽,此法苑珠林此字上有一在字。 处起浮图。』 佛入涅槃后二绿君亭本、真意堂本作三。 按珠林作二。 百年来,果珠林无来果二字。 有国王字伽尼色伽〔一一〕,出游城东,见四童子累珠林累作垒。 牛粪为塔,可高三尺,俄然即失。 珠林失下有矣字。 道荣传云:『童子在虚空中向王说偈〔一二〕。』 王怪此童子,吴琯本、汉魏本此下有'即此童子'四字,真意堂本有'即比童子'四字。 当衍。 即作塔笼之。 粪塔渐高,挺出于外,去地四百尺然后止。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止字。 珠林作'然后始定'。 王始珠林无始字。 更广塔基三百余步。 道荣传云:'三百九十步。' 从此珠林此作地。 构木,始得齐等。 道荣传云:'其高三丈。 悉用文木(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木作石。 按石字为是。 为陛,阶砌栍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楹。 栱,上构众木,凡十三级。』 上有铁柱,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柱作棖。 按珠林亦作棖。 高三〔百〕尺,〔一三〕珠林作『高三百尺』是,说见注,今据正。 金槃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盘,同。 十三重,合去地七百尺。 道荣传云:『铁柱八十八尺,八十围〔一四〕,金盘十五重,去地六十三丈二尺。』 施功既讫,粪塔吴琯本、汉魏本、塔作垢。 按珠林作塔。 如初。 在大塔南三步。 珠林三步作'三百步'。 婆珠林婆字上有'时有'二字。 罗门不信是粪,以手探看,珠林看作之。 遂作一孔。 年岁虽久,粪犹不烂,以香泥填孔,不可充满,今〔有〕珠林今下有有字,当是,今据补。 天宫笼盖之。 雀离浮图自作以来,三经珠林经作为。 天火所烧,珠林烧作灾。 国王脩之,还复如故。 珠林故作本。 父老云:『此浮图天火所(七)吴集证云:『所当从法苑珠林作七。』 按西域记亦言七烧七立,见注。 吴说是,今据正。 烧,佛法当灭〔一五〕。』 道荣传云:'王修浮图,木工既讫,犹有铁柱,无有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由。 能上者。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者字。 王于四角起大高楼,多置金银及诸宝物,王与夫人及诸王子悉在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在下有楼字。 上烧香散花,至心精神,唐钩沈本神字空格。 沙畹云:『按精神似为请神之讹。』 然后辘辔绞索,一举便到,故胡人皆云四天王〔一六〕助之。 若其不尔,实非人力所能举。』 塔内物(佛)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佛。 按珠林亦作佛。 佛事又见上文,当是,今据正。 事,悉是金玉,千变万化,难得而称。 旭日始开,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升。 按珠林作开。 则金盘晃朗; 微风渐珠林渐作暂。 发,则宝铎和鸣,西域浮图,最为第一。 此塔初成,用真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珍。 珠为罗网,覆于吴琯本、汉魏本无于字。 按太平御览658引亦无于字。 其上。 吴琯本、汉魏本此下有于字。 御览下亦有于字。 后数年,王乃思量,此珠御览珠下有罗字。 网价值万金,我崩之后,恐人侵夺; 复虑大塔破坏,无人修补,即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一。 御览作因。 解珠网,以铜镬盛之。 在塔西北一御览无一字。 百步,掘地埋之,上种树,树御览树字不重。 名菩提〔一七〕,枝条四布,密叶蔽天。 树下四面坐像,各高丈五,恒有四龙典掌此珠。 若兴心欲取,则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即。 御览亦作即。 有祸变。 刻石为铭,嘱语将来,若此塔坏,劳烦后贤,出珠修治。
雀离浮图南五十步有一石塔〔一八〕,其形正圆,珠林圆作直。 高珠林高字上有举字。 二丈,甚有神变,能与世人表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表作报。 珠林表下有作字。 吉凶,珠林凶字下有'之征'二字。 触珠林触字上有'以指'二字。 之,若吉者,金铃鸣应; 若凶者,假令人摇撼,珠林无撼字。 亦不肯鸣。 惠生既在远国,恐不吉反,遂礼神塔,乞求一验,于是以指触之,铃即鸣应。 得此验,用慰私心,沙笺本私心二字作愁,疑是二字合文而讹。 后果得吉反。
惠生初发京师之日,皇太后勅付五色百尺幡千口、锦香袋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囊。 五百枚、王公卿士吴集证本无士字。 幡二千口。 惠生从于阗至干陀,所有佛事〔处〕,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事下皆有处字,今据补。 悉皆流布,至此顿尽,惟留太后百尺幡一口,拟奉尸毘吴琯本、汉魏本作昆,讹。 王塔。 宋云以奴婢二人奉雀离浮图,永充洒扫。 惠生遂减割行资,妙简良匠,以铜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锹。 沙畹云:『锹者,铜一斤连同亚铅三分之一,铅六分之一混合而成。』 按印度常以锹制佛像,锹字当是,惟铜字亦通。 摹写雀离浮图仪一躯及释迦〔一九〕四塔变〔二0〕。
注释
〔一〕【丁考】如来施头处,据佛国记在竺刹尸罗国,西域记作呾叉始罗,恭考即今拉乌尔奔特城。 宋云由王军西行,三日至此,可知干陀王驻军,当在今折兰穆城地。
【沙笺】按呾叉始罗,民众习谓其义为『断岩』,一如其名为Taksacira者然,故法显传云:『竺刹尸罗汉,言截头也。』 是以将菩萨以头施人处位置于此。 恭宁翰印度古地志考订古呾叉始罗,在今Kala-Ka-sara之东北一英里之Shah-Dheri地方。
【按】法显传:『自此(犍陀卫国)东行七日,有国名竺刹尸罗。 ...... 佛为菩萨时,于此处,以头施人,故因以为名。』 大唐西域记三呾叉始罗国下:'城北十二三里有窣堵波,无忧王建也。 ...... 是如来在昔修菩萨行,为大国王,号战达罗钵剌婆(唐言月光),志求菩提,断头惠施,若此之舍,凡历千生。』 舍头故事,据佛说月光菩萨经云:'于过去世,北印度内,有一大城名曰贤石,长十二由旬,广阔亦尔。 彼有国王,名为月光,...... 统领四洲六万八千国土。 常止此城,有2500大臣。 有二辅相:一名大月,二名持地。 ...... 是时大月于夜睡眠,而作一梦,王戴天冠,变黑烟色; 复有鬼来,就王头上,夺冠而去。 作是梦已,忧惶惊惧,恐有不祥,而自思惟,我王慈愍,惠施一切,求者不违,必有恶人来乞王头。 作是念已,即用七宝造一宝头,如有乞者,以此代之。 ...... 尔时香醉山中,有大婆罗门,名曰恶眼,...... 知月光天子于城四门,大开施会,...... 求者供给,而无乏少。 我今往彼,乞于王头,作是??? 已,下香醉山。 ...... 是时恶眼婆罗门将欲至城,...... 守门天人见婆罗门,情神丑恶,隔住门外,终不放入。 时月光天子知彼来至,不放入城,即告宰臣大月...... 令彼门司不得障碍。 大月受教,白守门天人,即令放入。 大月见已,问婆罗门曰:汝来至此,有何所求? 婆罗门言:我闻月光天子慈愍有情,设大施会,若有所求,一切无〈忄吝〉。 今来至此,欲乞王头。 大月告言:婆罗门,王头脓血所成,终归烂坏,汝今乞得,有何所用? 我有七宝头,复有种种金银珍宝,俱奉施之,乃令子孙永得大富。 婆罗门言:我本乞头,非为珍宝。 ...... 时婆罗门即诣王前,见已顶礼,住立一面,合掌白言:闻王慈愍,普施一切。 我今远来,只乞王头,愿垂慈愍,欢喜布施! 时月光天子...... 白婆罗门言:勿嫌我头,骨髓脓血,皮肉相连,无有清净,而即施之,满汝本愿。 时婆罗门心大欢喜。 王欲截头,即去头冠,...... 婆罗门言:王若舍头,宜于净处。 王即告言:我有一苑,名摩尼宝藏,...... 种种庄严,最为第一。 于斯舍头,汝意云何? 婆罗门言:宜速往彼。 王即携剑往彼苑中,立瞻蔔树下,告婆罗门言:我今舍头,汝来截之。 婆罗门曰:王不自断,令我持刃,非布施行。 ...... 王以首发系无忧树枝,即执利剑,自断其头。 尔时三千大千世界六种振动,于虚空中,天人赞言:善哉善哉! 今月光天子当得成佛。 ...... 尔时佛告诸苾刍,往昔月光天子者,今我身是。』 呾叉始罗之地点,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谓'Cunningham氏以为在今Shah-dheri附近,曾于Ka-laka-sarai东北一哩许,发见古城遗迹,计窣堵坡不下五十五所,寺二十八所,祠五所。 欧洲考古学者如ArrianStraboPliny,Ptolemy等均尝记载Taxila之伟大富庶,St.Martin氏据Pling书,谓其地在今hah-dheri西北八哩之Hassan-Abdal云。』 各家皆依据Cunningham说无异。 足立喜六法显传考证谓其'地在今Rawal Pindi西北约二十英里。'
〔二〕【张注】辛头大河即印度斯河。
【按】水经河水注一:『(昆仑)山出六大水,山西有大水名新头河。 郭义恭广志曰:甘水也。 在西域之东,名曰新陶水。 山在天竺国西,水甘故曰甘水。 有石盐白如水精,大段则破而用之。 康泰曰:安息、月氏、天竺至伽那调御,皆仰此盐。』 又:'自新头河至南天竺国,迄于南海,四万里也。 释氏西域记曰:新头河经罽宾、犍越、摩訶剌诸国而入南海是也。』 董祐诚疑为札马讷必拉(必拉译言河),(王先谦合注引)误。 西域地名Sindhu条说:'佛国记作新头,那先比丘经作信他,高僧传作辛头,梁书作新陶,...... 此河今名Indus。』
〔三〕【沙笺】按Avadanacataha中,波罗奈王Padmaka变为Rohita大鱼,以肉救民瘟疫,即指此事。
〔四〕【丁考】佛伏沙即佛国记佛楼沙,魏书作富楼沙,西域记作跋虏沙,在印度河西,地图作白沙威尔。 此本干陀罗属城,干陀王为王子时曾守此城。 魏书则别列为小月氏国,误。 从此西行至干陀罗国都约三百余里,佛国记言行四日,正合。 此西行一日当是三日之误。
【沙笺】按伏字代表梵文城字Pura之第一音,佛沙即西域记卷二之跋虏沙,但于此类译名之下,考订梵文原名甚难。 符舍之寻究已确定佛伏沙或跋虏沙之今地为Shahbazgarhi,须达拏一子赴此城东北之檀特山之前,即住此城中。 宋云行纪所记檀特山之故事,至此又重言之,故吾人以行纪编次错乱,檀特山之记述应紧接于佛沙伏城之前也。
【张注】佛伏沙城即西域记之跋虏沙城。 恭尼翰少将指定为今巴罗村Palo-dheri。 丁谦谓即魏书之富楼沙,今图之白沙威尔Peshawar,误矣。
【按】法显传:『从犍陀卫国南行四日,到弗楼沙国。』 足立喜六考证谓『今之Peshawar也。』 即魏书之富楼沙城,亦即西域记之布路沙布罗,与此佛沙伏城地点不同,丁谦说误,张氏驳之,是。 佛沙伏城以下文所记苏达拏太子事迹考之,当是西域记跋虏沙城无疑。 华特士Watters大唐西域记注释亦从Cunningham氏说以为或在今Palo-dheri地方,与沙畹说不同。 (羽溪了缔西域之佛教亦从恭宁翰Cunningham之说。 )
〔五〕【沙笺】按须达拏太子之被擯,乃因以父王白象施与敌国之使也。
【按】大唐西域记二:『城北有窣堵波,苏达拏太子(唐言善牙)以父王大象施婆罗门,蒙谴被擯,顾谢国人,既出郭门,于此告别。』 酉阳杂俎三贝编篇云:'干陀国头河岸有系白象树,花叶似枣,季冬方熟。 相传此树灭,佛法亦灭。』
〔六〕【沙笺】按西域记卷二舍眼窣堵坡在布色羯罗伐底城。 此城经恭宁翰考订在Char-sadda及Prang地方,符舍亦是认之。
【按】法显传:『佛为菩萨时,亦于此国(犍陀卫国)以眼施人。 其处亦起大塔,金银校饨。』 大唐西域记二健馱逻国下:'(布色羯逻伐底城北四五里)伽蓝侧有窣堵坡,高数百尺,无忧王之所建也。 雕木文石,颇异人工,是释迦佛昔为国王,脩菩萨行,从众生欲,惠施不倦,丧身若遗,于此国土,千生为王,即斯胜地,千生舍眼。』 舍眼故事,据弥勒菩萨所问本愿经云:'佛语贤者阿难,乃往去世有王,号曰月明,端正姝好,威神巍巍。 从宫而出,道见盲者,贫穷饥饿,随道乞匄,往趣王所,而白王言:王独尊贵,安隐快乐; 我独贫穷,加复眼盲。 尔时月明王见此盲人,哀之泪出,谓于盲者,有何等药,得疗卿病? 盲者答曰:唯得王眼,能愈我病,眼乃得视。 尔时月明王自取两眼,施与盲者,其心静然,无一悔意。 月明王者,即我身是。 佛言:须弥山当可称知斤两,我眼布施,不可称计。』
〔七〕【按】迦叶,梵文还原为Kacyapa,佛弟子名,译言饮光。 道宣释迦谱下:'有偷罗国婆罗门名曰迦叶,三十二相,通诸书论,巨富能施。 ...... 舍家入山,...... 空天告言,今有佛出。 便趣竹园,佛往逆之,与共承受说法,悟阿罗汉,有大威德,天人所重,故名大也。 乃至佛灭,住持法化,被于来世六万岁者,此人之力。』
〔八〕【沙笺】按宋云所渡之水,应在Kabul-rud与Svat两水汇流处之下,行纪之文,虽迷离不明,其由舍眼处Charsadda至干陀罗城Peshavar,确祗一日,则非自舍眼处西行一日至船渡,复西南行六十里至干陀罗城矣。 符舍对于此点,考订极明(河内校刊第一卷三三九及三四0页)。
〔九〕【沙笺】按即干陀罗Gandhara都城,今Peshavar是已。
〔一0〕【沙笺】按此后洛阳伽蓝记所记雀离浮图之文,颇有窜乱,故余将所有可能阐明此节之文,录次于下。 法显传云:'从犍陀卫国南行四日,(按法显时Gandhara都城为Paskavavate,可参考符舍之研究三三八页。 )到弗楼沙国,佛昔将诸弟子游行此国,语阿难云:吾般泥洹后,当有国王名罽腻伽,于此处起塔。 后罽腻王出世,出行游观,时天帝开发其意,化作牧牛小儿,当道起塔。 王问言:汝作何等? 答曰:作佛塔。 王言:大善。 于是王即于小儿塔上起塔,高四十余丈,众宝校饰,凡所经见塔庙,壮丽威严,都无此比。 阎浮提塔,唯此为上。 王作塔成已,小塔即自傍出大塔南,高三尺许。』 慈恩寺传卷二云:'其侧(毕钵罗树Pippala侧)又有窣堵波,是迦腻色迦Kaniska)王所造,高四百尺,基周一里半,高一百五十尺。 其上起金刚相轮二十五层,中有如来舍利一斛。』 续高僧传卷四玄奘传云'城Pesarvar东有迦腻王大塔,基周里半,佛骨舍利一斛在中,举高五百余尺,相轮上下二十五重,天火三灾,今正营构,即世中所谓雀离浮图是也。 元魏灵太后胡氏奉信情深,遗沙门道生等,赉大幡长七百余尺,往彼挂之,脚纔及地,即斯塔也。 亦不测雀离名生所由。』 按道生之名已见前引释迦方志(冯注:按慧生、惠生、道生应属一人)。 西域记卷二所述牧牛小竖作三尺小窣堵波及对王说佛之预言,事同法显所纪,续云:'周小窣堵波更建石窣堵波,欲以功力弥覆其上,随其数量,恒出三尺。 若是增高踰四百尺,基址所峙周一重半,层基五级,高一百五十尺,方乃得覆小窣堵波。 王因嘉庆,复于其上更起二十五层金刚相轮,即以如来舍利一斛而置其中,式修供养。 营建才纔讫,见小窣堵波在大基东南隅下,傍出其半,王心不平,便即掷弃,遂往窣堵波第二级下石基中半现,复于本处更出小窣堵波。』 法苑珠林卷三十八引西域志云:'西域干陀罗城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 推其本缘,乃是如来在世之时,与诸弟子游化此土,指城东曰:我入涅槃后二百年,有国王名迦尼色迦,在此处起浮图。 佛入涅槃后二百年,有国王字迦尼色迦,出游城东,见四童子垒粪为塔,可高三尺,俄然即失矣。 王怪此童子,即作塔笼之。 粪塔渐高,挺出于外,去地四百尺,然后始定。 王更广塔基三百余步,从地构木,始得齐等。 上有铁枨,高三百尺,金盘十三重,沓(按:沓字珠林作合,此误)去地七百尺。 施功既讫,粪塔如初。 在大塔南三百步。』 上文显系采诸宋云行纪。 北史卷九十七云:『小月氏国都富楼沙城Peshavar,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罗子也。』 『其城东十里有佛塔,周三百五十步,高八十丈。 自佛塔初建,计至武定八年(五五0),八百四十二年,所谓百丈佛图也。' 雀离浮图在佛教世界中极为著名,故他处建塔亦有以雀离为名者。 郦道元水经注引释氏西域记,谓屈茨(古龟兹,今库车)'国北四十里山上有寺,名雀离大清净。』 徐松西域水道记以其名出于干陀罗城之雀离浮图,是也。 七六0年悟空行纪亦志有罽腻叱王圣塔寺,十一世纪Al-biruni亦志有富楼沙Purushavar寺vikara而名之曰迦尼迦招提Kanik-caitya。 复次,不可以此雀离浮图与那烂陀Nalanda寺之雀离浮图混而为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卷上云:'那烂陀西南有小制底caitya,高一丈余,是婆罗门执雀请问处,唐云雀离浮图,此即是也。' 则此塔名之起源可知。 然大雀离浮图名称之起源不可知,雀离二字或为外国语名之译音,亦有其可能也。
【张注】雀离乃梵语Sula之译音,顶上三叉戟也。
【按】沙畹所引西域志文,考法苑珠林属『杂明西域所造之塔』内,首引西域志云云,此文以○隔开。 从文字观之,全与迦蓝记相同,惟省去道荣传文,于此正可证明道荣传文乃是子注,而珠林所引为伽蓝记正文。 陈寅恪读洛阳伽蓝记书后(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云:'观今本洛阳伽蓝记杨氏记惠生使西域一节,辄以宋云言语行事及道荣传所述参错成文,其间颇嫌重复。 实则杨氏之记此事,乃合惠生行纪、道荣传及宋云家传三书为一本,即僧徒合本之体,支敏度所谓合令相附及使事类相从者也。』 沙畹径以为西域志文并谓采诸宋云行纪,误。
关于雀离浮图之记载,水经河水注二:'又有弗楼沙国。 天帝释变为牧羊小儿,聚土为佛塔,法王因而成大塔。 所谓四大塔也。' 法王即迦尼色迦王,四塔详见后,雀离浮图不在其内,疑水经注误。 此文沙畹失引,今补录。 又慧超往五天竺传说:'此城(建馱罗城)西三日程,为一大寺,即是天亲菩萨、无着菩萨所住之寺,此寺名葛诺歌。 有一大塔,每常放光。 此寺及塔,旧时葛诺歌王造,从王立寺名也。』 藤田丰八考释以为葛诺歌王即迦腻色迦Kaniska王,且云:'宋云行纪作迦尼色迦,云西域浮图是为第一。 此迦蓝已在布路沙布逻城外东南八九里,而此传云此城西三日程,为葛诺歌寺; 则当时建馱罗王城,断非布路沙布逻矣。』 此大塔是否为雀离浮图,葛诺歌是否即迦腻色迦,尚待证明,藤田所说终觉牵强。 雀离二字意义,龟兹国之雀离大清净,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贺译本二八八页)以为即玄奘西域记之昭怙釐伽蓝,有解释,可借作参考。 羽溪云:'雀有Ch'iao音,与昭Chao音相类,釐与离皆同有li音,而两者之方位距离,又复相同,必为同一伽蓝而异译,毫无疑义。 贝尔谓昭怙釐伽蓝之名,盖为受东西两方之日光故名,其意为“Brightsupportedpair”; 又谓健陀罗亦有与此同名之塔,即魏书西域传干陀国条云:城东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周三百步,所谓雀离浮图也。 (Beal:BuddhistRecordsoftheWesternWorld)贝氏之说,觉为附会,难于置信。 瓦特尔斯氏则以为玄奘所谓昭怙釐及其他所谓雀离等,其语意恐为印度语Churi,为一种雀类之小鸟,或又为侏离二字之转讹,侏离之义,为明暗混合之一种杂色,均为外国名辞。 (Watters:OnYuanChwang)瓦氏之说,盖亦未能确凿。 魏书所谓雀离佛塔者,察其与王城之方向距离,当指迦腻色迦王所建之佛塔,而其塔名,恐即此寺名之转用。』 羽溪氏祗解释昭怙釐寺名乃雀离浮图名之转用,而于雀离二字含义并未说出。 张星烺以梵名Sula当之,音亦不近。
〔一一〕【张注】迦尼色迦Kanishka为月氏国王,有功佛教。
【按】关于迦尼色迦王之记载及考证,极纷繁,不必广引。 足立喜六法显传考证(何张合译本九0页)有简单注释,引之如下,'腻迦王为罽腻迦王,又名迦腻色迦Kaniska王。 公历元年左右,统一国内,创建犍陀罗国。 其领地西至大夏,东达恒河,北连葱岭,南界印度河口,声势赫奕,与阿育王并称,印度名王也。 伊笃信佛教,努力于佛教之发扬,佛典之整理,会迦湿弥罗高僧五百人,举行大毗婆沙论之结集。 阿育王时代之佛教,流布南海,而为所谓南方佛教。 罽腻伽王时代之佛教,流布至中央亚细亚、中国及日本,而为北方佛教。 且犍陀罗艺术之入东方,亦受此种影响也。』 迦腻色迦一世之年代,据羽溪了谛西域之佛教(贺译本九五页)考订为公元前五八年即位,在位二十八年,Sakaera推算当为公元七八至一00年,Majumdar等AnAd-vancedHistoryofIndia从之,未审孰是。 又按佛涅槃之年代,异说极多,故本书之后三百年或二百年及西域记之后第四百年,疑由佛灭年代说之不同而各异,不能据之以论迦腻色迦王年代。
〔一二〕【按】偈或译伽陀。 翻译名义集四十二分教篇:'伽陀,此云孤起,妙玄云:不重颂者名孤起,亦曰讽颂。 西域记云:旧曰偈,梵本略也,或曰偈他,梵音讹也; 今从正音,宜云伽陀,唐言颂。』
〔一三〕【沙笺】按核以上引西域志文,应作高三百尺,如此始与下文去地合七百尺之文相符。 此塔之高度,参合诸文,应如下说:基层五级,周三百尺或三百九十尺,或一里有半; 其高据玄奘所志为150尺; 其上木构十三重,高四百尺; 其上更起十三或十五或二十五层金刚相轮之铁柱,柱高八十八尺; 合计高638尺。 则与道荣去地六十三丈二尺之数大致相合,而与宋云去地七百之尺数亦相差无几矣。
【按】沙笺『周三百尺或三百九十尺』两尺字当是步字之误。 沙畹所算塔之高度,铁柱系依据道荣传'高八十八尺'计算,若据宋云纪三百尺(从法苑珠林)合之,高度当为八百五十尺,则与'去地七百尺'文亦不符。 但依宋云纪本文,此塔高度当为四百尺,'上有铁柱高三百尺,金盘十三重,'合之恰为七百尺。 两说不同,本不必强为沟通。 此文三尺当作三百尺,沙畹说是。 水经谷水注云:'水西有永宁寺,熙平中始创也。 作九层浮图,...... 自金露槃下至地四十九丈。 ...... 按释法显行传西国有爵离浮图,其高与此相状,东都西域,俱为庄妙矣。' 爵离即雀离,浮图高度虽未明言,但约略亦可推测之。
〔一四〕【沙笺】按韵会云:『五寸曰围,一抱曰围。』
【按】韵会原文作『一围五寸,又云一围三寸,又一抱谓之围。』 沙畹所引仅据康熙字典,未检原书,故误。
〔一五〕【按】大唐西域记二云:'此窣堵波者,如来悬记,七烧七立,佛法方尽。 先贤记曰:成坏已三。 初至此国,适遭火灾,当见营搆,尚未成功。』
〔一六〕【按】四天王为帝释之外将。 长阿含经云:'东方天王名多罗吒,领干闼婆及栄舍阖神将,护弗婆提人。 南方天王名毘琉璃,领鸠槃荼及薜荔神,护阎浮提人。 西方天王名毗留博叉,领一切诸国及富单那,护瞿那尼人。 北方天王名毗沙门,领夜叉罗刹将,护郁单越人。』
〔一七〕【按】菩提树即卑钵罗树。 大唐西域记二健馱逻国'城外东南八九里,有卑钵罗树,高百余尺,枝叶扶疏,荫影蒙密,过去四佛已坐其下,今犹现有四佛坐像,贤劫之中,九百九十六佛皆当坐焉,冥祗警卫,灵鉴潜被。 释迦如来于此树下,南面而坐,告阿难曰:我去世后,当四百年,有王命世,号迦腻色迦。 此南不远,起窣堵波,吾身所有骨肉舍利多集其中。』 据玄奘说树远种在起塔之前,与宋云所记不同。
〔一八〕【按】此石塔即是法显传:『王作塔已,小塔即自傍出大塔南,高三尺许,』西域记二:『复于本处,更出小窣堵波。』 唯法显传『高三尺许』与宋云纪不同,疑法显传有讹。 西域记又谓:'其二窣堵波,今犹现在,有婴疾病,欲祈康愈者,涂香散花,至诚归命,多蒙瘳差。'
〔一九〕【沙笺】盖释迦牟尼之省称也。
〔二0〕【沙笺】按法显传北印度四大塔,一为割肉贸鸽处,在今之Girarai; 一为以眼施人处,在犍陀卫国Puskara-vati; 一为以头施人处,在竺刹尸罗国Jaksacila; 一为投身饲饿虎处,疑在今Mahaban地域之中。
【按】法显传:『到宿呵多国,...... 昔天帝释试菩萨,化作鹰鸽,割肉贸鸽处。 ...... 于此处起塔,金银校饨。 从此东下五日行,到犍陀卫国,...... 佛为菩萨时,亦于此国以眼施人。 其处亦起大塔,金银校饨。 自此东行七日,有国名竺刹尸罗。 ...... 佛为菩萨时,于此处以头施人,故因以为名。 复东行二日,至投身喂饿虎处。 此二处亦起大塔,皆众宝校饯。 诸国王臣民竞兴供养,散华然灯,相继不绝。 通上二塔,彼方人亦名为四大塔也。』
于是西北行沙畹云:'按当作东北行。' 七日,渡一大水,至如来为尸昆(毘)绿君亭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作毘。 按当从上文尸毘王塔作毘,下同,今正。 王救鸽之处〔一〕,亦起塔寺〔二〕。 昔尸昆(毘)同上。 太平御览839引作毘。 酉阳杂俎十物异篇亦作尸毘。 王仓库为火所烧〔三〕,其中粳米燋然,御览然作燃,同。 至御览作于。 今犹在。 若服一粒,永无疟患。 彼国人民须禁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药。 日取之。 御览此句作『彼国人民须以为药。』 道荣传云〔四〕:'至那伽罗阿〔五〕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阿作訶。 国,有佛顶骨〔六〕,方圆四寸,黄白色; 下有孔,受人手指,闪然似仰蜂窝。 至耆贺滥寺〔七〕,有佛袈装(裟)各本作裟,此误,今正。 十三条,以尺量之,或短或长〔八〕。 复有佛锡杖,长丈七,以水筩盛之〔九〕,金箔照旷阁本箔下有贴字。 其上。 此杖轻重不定,值有重〔时〕,各本重下有时字,今据补。 吴集证本重讹作动,下无时字,云『各本并作重时。』 百人不举; 值有轻时,二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二作一。 人胜之。 那竭城中有佛牙〔一0〕佛发〔一一〕,并作宝函盛之,朝夕供养。 至瞿罗罗鹿见佛影〔一二〕,入山窟吴琯本、汉魏本窟在影字下。 十五步,四面吴琯本、汉魏本无面字。 向户,遥望则众相炳然,近看瞑然不见。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不见二字。 以手摩之,唯有石壁,渐渐却行,始见其相。 绿君亭本无其相二字。 容颜挺特,世所希有。 窟前有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无有字。 方石〔一三〕,石上有佛迹。 窟西南百步,有佛浣衣处〔一四〕。 窟北一里有目连〔一五〕窟。 窟北有山,山下有六各本六作大。 吴集证本作六,与此同。 沙畹云:『海国图志卷二十九所引宋云行纪之文作七佛,其义较长。』 按所见伽蓝记各本无作七佛者,魏源当是依下文七塔以校改,非有别本作据也,沙畹信之,恐非。 六疑是大误。 佛手作浮图,高十丈,云此浮图〈阝舀〉(陷)〈阝舀〉字形讹,汉魏本、真意堂本、照旷阁本陷,是,今正。 入地,佛法当灭。 并为七真意堂本七作大。 塔,七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无七字。 塔南石铭,云如来手书。 胡字分明,于今可识焉。』
惠生在乌场国二年,西胡风俗,大同小异,不能具录。 至正元(光)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吴集证本作光,是,今据正。 二(三)年吴集证云:『按魏书释老志:惠生于正光三年冬还京师。』 沙笺本二年作三年,括号注五二二。 按各本皆作二年,三年当是沙畹所改。 通鉴记此事在梁武帝普通三年,即魏孝明帝正光三年,云:『魏宋云与惠生...... 至干罗国而还,二月,到达洛阳。' 通鉴记宋云求经事据伽蓝记,则所见本原是作'三年'。 考宋云等到乌场国为神龟二年(五一九)十二月初,在乌场国二年,则其回洛阳时亦当在正光三年方合。 沙畹改本虽未说明理由,依年推算及通鉴证之当是。 今从改正。 二月,始还天阙。 衒之按惠生行纪〔一六〕事多不尽录,今依道荣传、宋云家纪〔一七〕,故并载之,以备缺文〔一八〕。
注釋
〔一〕【沙箋】按尸毗王捨肉救鴿命事,漢譯本生鬘論中有之(按論原誤作經,今正)。
【張註】尸毗王,西域記卷三作尸毗迦Sivika,印度提婆提城Devapati之城主,即佛陀之前生也。尸毗迦救鴿逸事,詳賢愚(按:原誤作寓,今正。)經卷一、六度經卷一、菩薩本生鬘論卷一。法顯佛國記云:『宿呵多國佛法亦盛。昔天帝釋Sakra試菩薩,化作鷹鴿,割肉貿鴿處。佛既成道,與諸弟子遊行,語云:此本是我割肉貿鴿處。國人由是得知,於此處起塔,金銀校飾。』據賢愚經其事蹟大概如下。天帝釋及毗首羯摩Visvakarman二天相謀試尸毗迦之念力。毗首羯摩先化一鴿,飛向提婆拔提城。天帝釋化為鷹,追鴿入王宮;鴿入王之居室,遂潛隱懷中。鷹追至王之殿中,進白曰:我追鴿,將作餌以充饑。鴿之命運,既在我掌中,願王速返鴿與我。王曰:我救濟一切有情。窮鳥恐怖依我,不能與汝。鷹曰:王救一切有情,請救我飢餓,則不愧王眾生濟度之誓願也。王乃取利劍,割股肉與鷹,使侍臣權衡之,股肉較輕於鴿。王乃再三割股,次割兩臂兩脅,直至昏倒仆地。時帝釋現本形,深讚尸毗迦王之波羅蜜行,恢復王之身體。
【按】大唐西域記三烏仗那國下:『摩愉伽藍(按在瞢揭釐城南二百餘里之摩訶伐那伽藍西北三四十里)西六七十里至窣堵波,無憂王之所建也,是如來昔修菩薩行,號尸毗迦王(唐言與,舊曰尸毗王,略也),為求佛果,於此割身從鷹代鴿。』慧超往五天竺傳:『又此城(建馱羅國城)東南□里,即是〈亻厶〉(按乃佛之俗字)過去為尸此王放鴿處,見有寺有僧。』藤田豐八考釋:『尸毗放鴿之宿呵多,當在今布色羯邏伐底(按藤田以此地為慧超時建馱羅國城)之西北,此城東南□里,或有訛誤。法顯傳……西域記……記捨眼……餧夜叉處,……均與此傳方位不合。獨佛過去捨頭處,在竺剎尸羅,則當此城之東南,……乾Cunningham氏云:今沙迭利Shah-dheri傍近,有其遺址。……又案放鴿處,西記云在烏仗那國,顯傳云在宿呵多;餧五夜叉處,西記云在烏仗那,捨頭處,記、傳並云在竺剎尸羅,而此傳云並在國中,蓋此等諸國當時並屬突厥也。』烈維Sylvain Levi)大藏方等部之西域佛教史料云:『法顯巡歷時,曾在宿呵多國見此割肉貿鴿處,此宿呵多國應為烏萇、乾陀羅二國間之Svat。宋雲後在同一地區之中,見有此塔。最後玄奘詳記此國在烏仗那(烏萇)之南。斯坦因根據此說,曾在Svat與Indus兩河之間Buner之內Girarai地方,發現其遺跡。』(馮承鈞譯史地叢考續編二三九頁)尸毗王救鴿事亦見大智度論四。
〔二〕【沙箋】按法顯傳是塔為北方四大塔之一,謂在宿呵多國。西域記卷三則謂在摩愉伽藍西六七十里。斯坦因曾據此考訂其地在今Buner區中之Girarai地方,由是可見宋雲等於歸途中巡歷其地。
〔三〕【按】酉陽雜俎十物異篇云:『乾陀國昔尸毘王倉庫為火所燒,其中粳米燋者,于今尚存。服一粒,永不患瘧。』當即據此。
〔四〕按自此下所述各跡,都在那迦羅阿國,與上文不相連貫,疑是楊衒之採道榮傳記載附注於尾,以廣異聞。宋雲等恐未曾歷訪,否則文有缺略。
〔五〕【丁考】那迦羅阿即佛國記那竭,西域記作那揭羅曷,在乾陀羅北稍東山內,地圖作納直里城。
【沙箋】按漢魏本作那迦羅河,西域記作那揭羅喝羅,皆為Nagarahara之對音。
【張註】今之哲拉拉拔德Jalalabad地方也。
【按】法顯傳:『慧景、道整、慧達三人先發,向佛影那竭國。』足立喜六考證:『其都城在今Jalalabad附近,山嶺環拱之Kabul一帶地方也。』岑仲勉考釋:『其地舊Jalalabad區之首邑,經W.Simpson氏考定,在今Surkbar(orSurkh-rud)河及Kabul河合口之角隅,地當右岸。慧立三藏法師傳又稱為燈光城(Dipankara),nagara猶云城也。』大唐西域記二:『那揭羅曷國東西六百餘里,南北二百五六十里,山周四境,懸隔危險。國大,都城二十餘里。無大君長主令,役屬迦畢試國。豐穀稼,多花菓。氣序溫暑,風俗淳質,猛銳驍雄,輕財好學,崇敬佛法,少信異道。伽藍雖多,僧徒寡少。諸窣堵波荒蕪圮壞。』華特士(Wat-ters)注釋云:『那揭羅曷國據有今Jalalabad地區,即Cabul河流域從西面Darunta至東面MirzaKheyl,而依據Simpson氏之考定,此地區可能延展至從Juduluck到Khyber。』(OnYuanChwa-ng'sTravelsinIndia,vol,I.P.185)
綜合各說,皆以為在Jalalabad附近地方,今從之。丁氏說當非。
〔六〕【沙箋】按佛頂骨在昔之醯羅城,今Jalalabad南五英里之Hidda地方。西域記卷二云:『骨周一尺二寸,髮孔分明,其色黃白,盛以寶函,置窣堵波中。欲知善惡相者,香末和泥,以印頂骨,隨其福感,其文煥然。』又據西域記卷一,迦畢試國Kapica亦有如來頂骨一片。
【按】法顯傳:『(弗樓沙國)西行十六由延,便至那竭國界醯羅城。中有佛頂骨精舍,盡以金薄,七寶校餝。國王敬重頂骨,慮人抄奪。乃取國中豪家八人,人持一印,印封守護。清晨,八人俱到,各視其印,然後開戶。開戶已,以香汁洗手,出佛頂骨,置精舍外高座上,以七寶圓碪碪下,琉璃鐘覆上,皆珠璣校餝。骨黃白色,方圓四寸,其上隆起。每日出後,精舍人則登高樓,擊大鼓,吹螺,敲銅鈸。王聞已,則詣精舍,以華香供養。供養已,次第頂戴而去。從東門入,西門出。王朝朝如是供養,禮拜,然後聽國政。居士長者,亦先供養,乃修家事。日日如是,初無懈倦,供養都訖,乃還頂骨於精舍。』大唐西域記二:『(那揭羅曷國)城東南三十餘里,至醯羅城,周四五里,堅峻嶮固。花林池沼,光鮮澄鏡。城中居人淳質正信。復有重閣,畫棟丹楹。第二閣中有七寶小窣堵波,置如來頂骨。(下文沙箋已引,今略)』酉陽雜俎三貝編篇云:『那揭羅曷國城東塔中有佛頂骨,周二尺。欲知善惡者,以香塗印骨,其跡煥然,善惡相悉見。』
〔七〕【沙箋】按耆賀濫,梵文作Khakkhara,乃比丘行乞所持之杖。
〔八〕【沙箋】按法顯傳袈裟錫杖分在兩處供養。
【按】法顯傳:『(那竭國)城東北一由延,到一谷口。有佛錫杖,亦起精舍供養。牛頭栴檀作,長丈六七許,以木筒盛之,正復百千人舉不能移。入谷口西行,有佛僧伽梨,精舍供養。彼國土亢旱時,國人相率出衣,禮拜供養,天即大雨。』大唐西域記二:『如來僧伽胝袈裟,細氎所作,其色黃赤,置寶函中,歲月既遠,微有損壞。如來錫杖,白鐵作鐶,栴檀為笴,寶筒盛之。』
〔九〕【沙箋】按津逮、漢魏兩本均作水筩,應從法顯傳改作木筒。
【按】西域記作寶筒,各寶隨文而異,水筩於義亦可通,不必改從顯傳。
〔一0〕【沙箋】按法顯傳那竭國城中有佛齒塔。西域記卷二云:『城內有大窣堵波故基,聞諸先志曰:昔有佛齒,高廣嚴麗。今既無齒,惟餘故基。』則在玄奘之時齒已不存矣。
【按】法顯傳:『(那竭國)城中亦有佛齒塔,供養如頂骨法。』
〔一一〕【按】法顯傳:『(佛)影西百步許,佛在時剃髮剪爪。佛自與諸弟子共造塔,高七八丈,以為將來塔法,今猶在。』大唐西域記二:『影窟西北隅有窣堵波,是如來經行之處。其側窣堵波,有如來髮爪。鄰此不遠有窣堵波,是如來顯暢真宗,說蘊界之處所也。』據此,則知佛髮遺跡在瞿羅羅鹿佛影窟之西。
〔一二〕【丁考】瞿羅羅鹿,考西域記國西南二十餘里至小石嶺,石壁有洞穴,瞿波羅龍所居,佛留影於其中。此有誤。
【沙箋】按瞿羅羅至四向戶十七字,文有竄亂脫訛。考慈恩寺傳卷二云:『有瞿波羅Gopala龍王Naga-raja所住之窟。』又考法苑珠林卷三十六引觀佛三昧經窟在那乾訶囉Nagarahara國中,阿那斯山南石壁上,毒龍池側。又按見佛影以下十三字,漢魏本作見佛影窟入山十五步四向戶。考慈恩寺傳云:『窟在石澗東壁,門向西開,』則四向戶應為西戶向矣。
【馮註】按慈恩寺傳有『觸東壁訖,卻行五十步許,正東而觀,影在其處』等語,則十五步似為五十步之訛。前文可以改正為『瞿波羅龍見佛影窟,戶向西開,卻行五十步,』其義始可通也。
【按】瞿羅羅鹿當衍一羅字,鹿與龍聲同而訛,瞿羅或為瞿波羅之簡稱。四字從沙畹說作西,文亦可通。馮說改字太多,似不妥。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何張合譯本一一0頁)云:『瞿羅羅鹿為鳩羅羅揭剌闍Kulala-raja之略,言鵰鷲也。瞿波羅Gopala係夜叉之名稱。』說亦可通,但瞿波羅何以一地有兩名?如欠說明。法顯傳:『那竭城南半由延,有石室。博山西南向,佛留影此中,去十餘步觀之,如佛真影,金色相好,光明炳著。轉近轉微,髣彿如有。諸方國王遣工畫師模寫,莫能及。彼國人傳云:千佛盡當於此留影。』大唐西域記二:『(那揭羅曷)城西南二十餘里,至小石嶺,有伽藍,…伽藍西南,深澗陗絕,瀑布飛流,懸崖壁立。東岸石壁有大洞穴,瞿波羅龍之所居也。門徑狹小,窟穴冥闇,崖石津滴,磎徑餘流。昔有佛影,煥若真容,相好具足,儼然如在。近代已來,人不遍睹,縱有所見,髣彿而已;至誠祈請,有冥感者乃暫明視,尚不能久。』慈恩法師傳二記玄奘禮拜影窟,云:『窟在石澗東壁,門向西開,窺之窈冥,一無所睹。…法師入,信足而前,可五十步,果觸東壁。依(老人)言而立,至誠而禮,百餘拜,一無所見。…復百餘拜,見東壁現如缽許大光,倏而還滅。…如是更二百餘拜,遂一窟大明,見如來影皎然在壁。如開雲霧,忽矚金山,妙相熙融,神姿晃昱,瞻仰慶躍,不知所譬。佛身及袈裟並赤黃色,自膝已上,相好極明;華座已下,稍似微昧;左右及背後菩薩聖僧等影,亦皆具有。見已。遙命門外六人將火入燒香,比火至,欻然佛影還隱。』足立喜六云:『石窟在石山之絕壁,西南向,入口狹小,內深,有不完全之採光窗,斜陽射入,津滴內壁,故投映影像。法顯、宋雲時,仍甚鮮明;但因內外情形漸變,故至玄奘時,似已未能充分認識,於是博山之名終無從探究矣。』(法顯傳考證一一0頁)所釋理由,或者如此。又廣弘明集十五釋慧遠萬佛影銘題下注:『佛影今在西那伽訶羅國南山古仙石室中,度流沙從徑道,去此一萬五千八百五十里。感世之應,詳於前記也。』
佛影之故事流傳,據西域記二云:『昔如來在世之時,此龍為牧牛之士,供王乳酪,進奉失宜,既獲譴責,心懷恚恨,以金錢買花供養,受記窣堵波,願為惡龍,破國害王。即趣石壁,投身而死。遂居此窟,為大龍王,便欲出穴,成本惡願。適起此心,如來已鑒,愍此國人,為龍所害,運神通力,自中印度至龍所。龍見如來,毒心遂止,受不殺戒,願護正法,因請如來,常居此窟,諸聖弟子,恆受我供。如來告曰:吾將寂滅,為汝留影。遣五羅漢,常受汝供。正法隱沒,其事無替。汝若毒心奮怒,當觀吾留影,以慈善故,毒心當止。此賢劫中,當來世尊,亦悲愍汝,皆留影像。』
又道宣釋迦譜下釋迦留影在石室記云:『觀佛三昧云:龍王請佛常住寺側,恐發惡心,無由成道神天;又請願為一切佛便索羅剎石窟,於中止住,分身諸國,普為說法。佛受龍請,千五百歲石內現外,諸人天眾,供養佛影,影亦說法。窟高一丈八尺,深二十四步,石青白色,在那乾訶那國古仙瞻蔔華林毒龍池側,青蓮泉北,羅剎窟中,阿那斯山巖南。』
〔一三〕【沙箋】按西域記卷二亦謂『窟門外有二方石,其一石上有如來足蹈之跡。』
〔一四〕【按】大唐西域記二亦謂:『影窟西有大盤石,如來嘗於其上濯浣袈裟,文影微現。』
〔一五〕【按】目連為佛弟子,又作大目犍連。翻譯名義集一十大弟子篇:『大目犍連,什曰:目連,婆羅門姓也;名拘律陀。拘律度,樹名;禱樹神得子,因以為名。…正云摩訶沒特伽羅,新翻采菽氏,菽亦豆也。西域記云:沒特伽羅(Maudgalyayana)舊曰目犍連,訛略也。』
〔一六〕【按】隋書三十三經籍志有慧生行傳一卷。按楊衒之此記係雜採惠生行記、道榮傳、宋雲家紀編成,本文自明;但各家引書都逕稱為宋雲行紀,實覺不妥,不如直書伽藍記為宜。今注釋亦常稱宋雲紀者,則為取便明文,故隨同通稱,不一一改正,僅附辨於此。
〔一七〕舊唐書四十六經籍志與新唐書五十八藝文志並有宋雲魏國已西十一國事一卷,不知是否與此為同書,或別是一書。
〔一八〕沙箋此下有附錄唐代以前中國記述印度之書一文,因其與本書無關,略去。
京师东西二十里,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此节径连上文。 南北十五里〔一〕,户十万九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六。 千余。 庙社宫室府曹以外,方三百步为一里,里开四门; 门置里正二人,吏四人,门士八人,合有二二疑是三之误,说见注。 百二十里〔二〕。 寺有1367所〔三〕。 天平〔四〕元年,迁都邺城,洛阳余寺四百二十一所。 北芒山上有冯王寺〔五〕、齐献武王〔六〕寺; 京东石关有元领军〔七〕寺、刘长秋〔八〕〔寺〕; 吴集证本秋下空格。 绿君亭本有寺字,是也; 今据补。 嵩高中有阙(闲)吴琯本、汉魏本、绿君亭本、真意堂本皆作闲。 按魏书逸士传作闲居寺,详见本注。 闲与闲同,则作闲当是,今据正。 居寺〔九〕、〈示西〉(栖)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照旷阁本、吴集证本作栖,今据正。 禅寺〔一0〕、嵩阳寺〔一一〕、道场寺〔一二〕,上有中顶寺,东有升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作升。 道寺; 吴琯本、汉魏本、真意堂本下又有'栖禅寺'三字。 京南关口有石窟寺〔一三〕、灵己寺〔一四〕; 京西瀍涧有白马寺〔一五〕、照乐寺。 如此之寺,既郭外,不在数限,亦详载之。
注释
〔一〕劳榦北魏洛阳城图的复原(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二十本上册)云:'这其中所谓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究竟指的是什么。 是道里之里呢? 还是闾里之里呢? 河南志的图及唐晏和吴若准的图都当作道里之里,因此将洛阳画的东西宽而南北短,但按照怀氏(按即C.White牧师)的实测图,那就显然不对。 因此,在这里便可以断定杨氏所谓里是指闾里的里; 亦即上文的里,和下文方三百步为里的里是一回事。 再据续汉书郡国志刘昭注云:帝王世纪曰: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 晋元康地道记曰:城内九里七十步,东西六里十步。 也是东西狭而南北长,和怀氏图相符,而和吴、唐二氏的地图不合。 再以怀氏所测的图来量,东西最长之处为六. 八市里,南北最长之处为九. 二五市里。 虽然和帝王世纪及元康记所记的纵横比例不完全一致,但也可以说大致相合。 其不尽相符之处可以说晋时测量不甚准确,但其确有根据,则为无疑的事。 所以杨衒之所记,只有认为闾里之里,纔能解释得通。』 按太平御览一百九十三引陆机洛阳记亦谓『洛阳城,周公所制,东西十里,南北十三里。』 与帝王世纪、元康记又不同,但其为东西狭南北长则一。 White图根据实测,当属可信。 劳氏以下文'方三百步为一里'证明此处里字作闾里解,说殊新,但难以凭信,辨详附编图说。 元河南志三:云『按城之大小,见上文,而杨衒之增广而言者,兼城之外也。』 以本书卷四法云寺条下'自退酤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其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语证之,河南志之说殆是。 余详附编图说。
〔二〕按魏书八世宗纪:景明二年(五0一)『九月丁酉,发畿内夫五万人,筑京师三百二十三坊,四旬而罢。』 又十八广阳王嘉传:'嘉表请于京四面筑坊三百二十,各周一千二百步,乞发三正复丁以充兹役,虽有暂劳,奸盗永止。 诏从之。』 坊与里相同,(说文新附字云:'坊,邑里之名。' )此文『二百二十』疑是『三百二十』之误。
〔三〕本书序言『京城表里凡有一千余寺,』可以互证。 按神龟元年(五一八)任城王澄奏称:'都城之中及郭邑之内,检括寺舍,数乘五百。' 推算至天平元年(五三四)仅十六年,僧寺增加,超过一倍,可见当时信奉佛教之盛。
〔四〕天平为东魏孝静帝(元善见)年号(五三四至五三七)。
〔五〕冯王寺为冯熙所建,见本书卷一永宁寺注。
〔六〕齐献武王即高欢。
〔七〕元领军是元叉,叉曾任领军将军,见魏书本传。
〔八〕刘长秋是刘腾,腾曾任长秋卿,见本书卷一长秋寺条及魏书本传。 腾传言『洛北永桥太上公、太上君及城东三寺,皆主修营。』
〔九〕魏书七十八逸士列传冯亮传:『亮既雅爱山水,又兼巧思,结架己林,甚得栖游之适,颇以此闻。 世祖给其工力,令与沙门统僧暹、河南尹甄琛等周视嵩高形胜之处,遂造闲居佛寺。 林泉既奇,营制又美,曲尽山居之妙。』
〔一0〕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七七六页):『就闲居、栖禅二寺之名言之,恐与嵩阳同为禅僧所住也。』
〔一一〕中岳嵩阳寺碑:'有大德沙门生禅师... 隐显无方,沈浮崧岭。 道风远被,德香普薰。 ... 此山先来未有塔庙,禅师... 卜兹福地,创立神场,当中岳之要害,对众术之枢牙。 ... 于太和八年(四八四),岁次甲子,建造伽蓝,筑立塔殿,布置僧坊,略深梗概。 ... 虔礼禅家(寂),六时靡辍,方为众圣万劫之灵场,八辈十方三世之菀囿也。』 毕沅中州金石记云:'洛阳伽蓝记嵩高有嵩阳寺,即此是也。'
〔一二〕魏书七十八冯亮传:『延昌二年(五一三)冬,因遇笃疾,世宗敕以马舆送令还山,居崧高道场寺。』 即此寺。
〔一三〕魏书一百十四释老志:『景明(五00至五0四)初,世宗诏大长秋卿白整准代京灵己寺石窟,于洛南伊阙山为高祖文昭皇太后营石窟二所。 初建之始,窟顶去地三百一十尺,至正始二年(五0五)中始出,斩山二十三丈。 至大长秋卿王质谓斩山太高,费功难就,奏求下移就平,去地一百尺,南北一百□□尺。 永平(五0八至五一二)中,中尹刘腾奏为世宗复造石窟一。 凡为三所,从景明元年(五00)至正光四年(五二三)六月已前,用功八十万二千三百六十六。』 此即举世著名之龙门石窟,并建僧寺,石窟寺即为其中之一。
〔一四〕灵己寺原在代京,见上引释老志。 本文所指在洛阳南,当非其地。 按魏书十一出帝纪:永熙二年正月『己亥,车驾幸崧高石窟灵己寺。』 即为此寺,盖亦仿照代京而建也。
〔一五〕白马寺见本书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