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四
太祖皇帝
收复岭南
建隆元年,南汉宦者陈延寿言于南汉主曰:『陛下所以得立,由先帝尽杀群弟故也。』南汉主以为然。三月丁巳,杀其弟桂王璇兴。
二年。初,南汉女巫樊胡子自言玉皇降其身,因宦者陈延寿以见南汉主于内殿,设幄帐,陈宝贝。胡子冠远游冠,衣紫裾,坐帐中宣祸福。呼南汉主为太子皇帝,国事皆决于胡子,内太师龚澄枢、女侍中卢琼仙等附之。胡子每谓南汉主,言琼仙、澄枢、延寿等皆上天赐来辅太子,有罪不可问。是岁,芝兰生殿,野兽触寝门,苑中羊吐珠,井旁石自起,行百余步乃仆,胡子皆以为符瑞,风群臣入贺。
三年,南汉许彦真既诛,锺允章益恣横,恶龚澄枢等居己上,颇侵其权。澄枢怒,会有告彦真与先主丽妃私通者,澄枢发其事。彦直惧,遂谋杀澄枢,遣西班将军王仁遇告彦真父子谋反,下狱,族诛之。南汉主纳李托二女,长为贵妃,次为美人,皆有宠。拜托为内太师,政事必先禀托而后行。
乾德二年九月戊子,南面兵马都监、引进使丁德裕与潭州防御使潘美、朗州团练使尹崇珂、衡州刺史张勋帅兵攻郴州,克之,杀其刺史陆光图及招讨使暨彦赞,余众保韶州。初,南汉主爱将邵廷琄累言于南汉主曰:『汉乘唐乱,居此五十余年,幸中国多故,干戈不及,而汉益骄于无事。今兵不识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乱久矣,乱久必治。今闻真主已出,将尽有海内,其势非一天下不能已。请饬兵备,不然悉内府珍宝遣使通好也。』南汉主愤然,莫以为虑,乃以廷琄言直,深恨之。及是始惧,思廷琄言,乃以廷琄为招讨使,领舟师屯洸口。
三年,邵廷琄屯于洸口,以待王师。会王师退舍,廷琄招辑亡叛,训士卒,修战备,国人赖以少安。有投匿名书,谮廷琄将图不轨。南汉主信之。六月,遣使赐廷琄死。士卒排军门见使者,诉廷琄无反状,请加考验,弗许。
八月,南汉宦者莫少怜等七人来降[1]。
四年,南汉西北面招讨使吴怀恩受命作龙舟,躬自临视,多行捶挞。匠欧彦希因运斤斫其首。怀恩为将数有功,及被害,国人愈恐。南汉主命潘崇彻代其任。
开宝元年三月,潘崇彻以飞语见疑,南汉主遣内侍监郭崇岳来觇其军,戒之曰:『崇彻果有异志,既就诛之。』至桂州,崇彻严兵卫以见之,崇岳不敢发。还,白南汉主曰:『崇彻日夕领伶官百余辈,衣锦绣,吹玉笛,为长夜之饮,不恤军政,非有反谋也。』南汉主怒,会崇彻单骑来归,南汉主释不问,但夺兵权而已。初,王师克郴州,获南汉内品十余人。有余延业者,人质么麽【杰案:此四字不可解。】。上见之,因问其国政事。延业具言累世奢侈残酷之状。上惊骇曰:『吾当救此一方之民!』于是道州刺史王继勋言刘鋹肆为昏暴[2],民被其害,又数出寇边,请王师南伐。上犹未欲亟力以兵,乃命唐主谕意,令南汉主先以湖南旧地来献。唐主遣使致书,南汉主不从。
二年,以右补阙王明为荊南转运使,将用兵于岭南也。
三年八月,唐主复令知制诰潘祐作书数千言,谕南汉主以归款于中国。遣给事中龚慎仪往使。南汉主得书大怒,遂囚慎仪,驿书答唐主甚不逊。唐主以其书来上,上怒,决意伐之。
九月己亥朔,以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朗州团练使邺人尹崇珂副之,道州刺史王继勋为行营马军都监,仍遣使发诸州兵赴贺州城下。丁卯,潘美等言大败南汉万余众,克富州。先是,南汉旧将多以谗死,宗室剪灭殆尽,掌兵者惟宦人数辈。城壁濠隍,俱饰为宫馆池沼,楼舰器甲,辄腐败不治。及王师次于白霞,贺州刺史陈守忠遣使告急,内外震恐。南汉主遣龚澄枢驰驿往贺州宣慰。时士卒久在边,多贫乏,闻澄枢至,以为必大加赏赉,皆喜。而澄枢出空诏抚谕,众皆解体。王师拔马乘,前锋至芳林,澄枢惶惧,乘轻舸遁归。是月癸丑,遂围贺州。南汉主召大臣议,皆请以潘崇彻将兵拒王师。崇彻自罢兵柄,常怏怏,于是辞以目疾。南汉主怒曰:『何须崇彻?伍彦柔独无方略耶?』遂使彦柔将兵来援。戊午,王师闻彦柔至,退二十里,潜以奇兵伏南乡岸。彦柔夜泊南乡,舣舟岸侧,迟明,挟弹登岸,踞胡床指挥,而伏兵卒起,彦柔众大乱,死者十七八。擒彦柔,斩之,枭其首以示城中。城中人犹坚守弗下,随军转运使王明言于潘美曰:『当急击之,恐援兵再至,则为所乘,我师老矣!』诸将颇犹豫,明乃躬擐甲胄,率所部护送辎重卒百余人、丁夫数千,畚锸皆作,堙其堑,直抵城门。城中人大惧,遂开门以纳王师。王师督战舰,声言顺流趋广州。南汉主忧迫,计无所出,乃加潘崇彻为内太师、马步军都统,领众三万屯贺江。会王师径趋昭州,崇彻拥众自保而已。
十月,行营马军都监、道州刺史王继勋卒。诏以郴州刺史朱宪代之。王师破南汉开建寨,杀数千人,擒其将靳晖,昭州刺史田行稠弃城遁,桂州刺史李承进亦奔遂。取昭州、桂州。
十一月,王师克连州,南汉招讨使卢牧率其众退保清远[3]。南汉主闻之,谓左右曰:『昭、桂、连、贺本属湖南,今北师取之足矣,其不复南也。』
十二月。初,南汉取桂、连二州,皆徙其民毋得居城内[4]。戊子,令长吏招抚,立里闾,给庐舍以处之。王师长驱至韶州,都统李承渥领十余万阵于莲花峰山下。南汉人教象为阵,每象载十余人,皆执兵仗。凡战必置阵前,以壮军势。王师集劲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坠,反践承渥军,军遂大败,承渥以身免,遂取韶州,擒其刺史辛延渥及谏议大夫邹文远。延渥间道遣使劝南汉主迎降,六军观军容使李托深沮其议。国中震恐,南汉主始命堑东壕为距守计,顾诸将无可使者,宫媪梁鸾真荐其养子郭崇岳可用,乃以为招讨使,与大将植廷晓统众六万屯马迳,列栅以抗王师,距番禺才百余里。
四年正月,王师克英、雄二州,南汉都统潘崇彻来降。是月,王师次泷头,南汉主遣使请和,且求缓师。泷头山水险恶,潘美疑有伏兵,乃挟其使而速度诸险。甲子,至栅口。乙丑,至马迳,屯双女山,直瞰郭崇岳栅。游骑数出挑战。崇岳本无将材,所将多韶、英败卒,斗志皆尽。植廷晓欲战,崇岳不从,但坚壁自守,昼夜祷祠鬼神而已。南汉主取船十余艘,载金宝、妃嫔欲入海,未及发,宦官乐范与卫兵千余盗其船以走。南汉主惧,乃遣右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奉表诣军门乞降,潘美即令部送赴阙。漼等既入不反,南汉主益惧,复令崇岳戒严。
二月丁卯朔,又遣其弟判六军十二卫祯王保兴率国内兵来拒。植廷晓谓崇岳曰:『北军乘席卷之势,其锋不可当也。吾士旅虽众,然皆伤痍之余。今不驱策而前,亦坐受其弊矣。』庚午,廷晓乃领前锋据水而阵,令崇岳殿后,御其奔冲。既而王师济水,廷晓力战不胜,遂死之。崇岳奔还其栅。潘美谓王明曰:『彼编竹为栅,若篝火焚之,必扰乱。因乘其扰乱夹击之,此万全策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间道造其栅。会暮夜,万炬俱发,天大风,烟埃坌起,南汉军大败,崇岳死于乱兵,保兴逃归。龚澄枢、李托与内侍中薛崇誉等谋曰:『北军之来,利吾国中珍宝尔。今尽焚之,所得空城,必不能久驻,当自还也。』乃纵火焚府库宫殿,一夕皆尽。辛未,王师至白田,南汉主素服出降。潘美承制释之,遂入广州,俘其宗室、官属九十七人,与南汉主皆縻于龙德宫。保兴初匿民间,后乃获之。有阉工百余辈盛服请见,美曰:『是?人多矣,吾奉诏罚罪,正为此等!』命悉斩之。美以露布告捷。己丑,至京师。庚寅,群臣称贺,遂赐宴。凡得州六十、县二百十四,户十七万二百六十三。辛卯,赦广南管内州县常赦所不原者,伪署官并仍旧,无名赋敛咸蠲之,除开宝三年以前逋租,亡命山林者释罪。招诱吏民,僧道被驱率者,官给牒,听自便,民饥者发廪赈之。诸军俘获,悉还其主,纵遣刘鋹父、祖守坟宫人。
四月壬申,诏以南面行营都部署潘美、副部署尹崇珂同知广州。潘美遣使部送刘鋹及其宗党官献于京师。鋹至公安,邸吏厐师进迎谒,学士黄德昭侍鋹,鋹因问师进何人,德昭曰:『本国人也。』铱曰:『何为在此?』德昭曰:『高皇帝居藩日,岁贡大朝辎重皆历荆州,乃令师进置邸于此,造车乘以给馈运耳。』鋹叹曰:『我在位十四年,未尝闻此言,今日始知祖宗山河,乃大朝境土也。』因泣下久之。既至,舍于玉津关。上遣参知政事吕余庆劾问翻覆及焚府库之罪,鋹归罪于龚澄枢、李托、薛崇誉。上复遣使问澄枢等:『此谁之谋?』皆俛首不对。谏议大夫王珪谓托曰:『昔在广州,机务并尔辈所专,火又自内中起。今尚欲推过何人?』遂唾而批其颊,澄枢等乃引伏。
五月丁未朔,有司以帛系鋹及其官属,先献太庙、太社。上御明德门,遣摄刑部尚书卢多逊宣诏诘责鋹,鋹对曰:『臣年十六僭伪号,澄枢等皆先臣旧人,每事臣不得自由。在国时臣却是臣下,澄枢等却是国主。』对讫,伏地待罪。上命摄大理卿高继申引證枢、托、崇誉斩于千秋门外,释鋹罪,并其官属,祯王保兴等,各赐以冠带、器币、鞍马,寻以保兴为左监门卫率府率。丁酉,以右补阙王明为秘书少监,领韶州刺史、广南诸州转运使。王师南伐,明知转运事。岭道险绝,不通舟车,但以丁夫负荷糗粮,数万众仰给无阙。每下郡邑,必先收其版籍,固守仓库,颇亦参预军画。上嘉其功,故擢用焉。辛丑,宴刘鋹于崇德殿。
六月壬申,置市舶司于广州,以知州潘美、尹崇珂并兼使,通判谢玭兼判官。命学士院使广南伪官取书判稍优者,授上佐令录簿尉。壬午,以刘鋹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员外置,封恩赦侯,俸外别给钱五万、米麦五千斛[5]。鋹体质丰硕,眉目俱疏,有口辩,性绝巧。尝以真珠结鞍马为戏龙之状,尤为精妙。诏示上方诸工官,皆骇伏。上给钱一百五十万偿其直。鋹在国时,多置酖以毒臣下。一日,上乘肩舆,从数十骑幸讲武池。从官未集,鋹先至,诏赐鋹卮酒。鋹疑之,奉杯泣曰:『臣承祖父基业,拒违朝廷,劳王师致讨,罪固当死。陛下不杀臣,今见太平,为大梁布衣矣。愿延旦夕之命,以全陛下生成之恩,臣未敢饮此酒。』上笑曰:『朕推赤心置人心腹,安有此事?』命取鋹酒自饮之,别酌以赐鋹。鋹大惭,顿首谢。
六年,南汉静海节度使丁琏闻岭南悉平,遣使朝贡。五月戊寅,以琏为静海节度使。
八年十二月己未,以恩赦侯刘鋹为左监门卫上将军,封彭城郡公,去恩赦侯之号。
九年十月,太宗即位。十一月,鋹封卫国公。
太平兴国二年,诏刘鋹常俸外增以他俸。
四年,遣潘美等征太原,宴于长春殿。时刘鋹及淮海王俶、武宁节度使陈洪进等皆与,鋹因言:『朝廷威灵及远,四方僭窃之主,今日尽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刘继元又至,臣率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国降王长。』上大笑,赏赐甚厚。鋹诙谐类此。
五年三月,赠太师、南越王刘鋹卒,辍三日朝。收复吴越太宗朝附
建隆元年二月己卯,以天下兵马都元帅、吴越国王钱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三月丁巳,吴越王俶遣使来贺登极。
八月,宴近臣于广德殿,江南、吴越朝贡使皆预。
二年十二月,遣殿直孙全章使吴越[6],赐以羊、马、橐驼等。
三年八月庚寅,以镇海镇东节度副大使钱惟濬为建武节度使。惟濬,吴越王之子也。俶请授以岭南旄钺,上从之。
乾德元年十月,吴越王遣惟濬入贡助南郊。
三年,吴越王俶遣使修贡[7]。
四年二月,以两浙牙内都指挥使、台州团练使钱惟治领宁远节度使,依前两浙牙内都指挥使。惟治,吴越王之长子也。
开宝元年十月丙子,吴越遣建武节度使惟濬来朝贡,命知制诰卢多逊迎劳之。
二年正月,以钱惟濬为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奉其父命来助祭,将还,特诏增秩。上待惟濬甚异,尝召宴苑中,令黄门奏箫韶乐,与诸王同席而坐,赐白玉带、缀珠衣、水晶鞍勒、御马,锡赉钜万计。辞日,又赐袭衣、玉带、金鞍勒马。
四年十一月丙申,吴越王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来朝贡。
七年。先是,吴越王遣元帅府判官黄夷简入贡。上谓之曰:『汝归语元帅,训练兵甲。江南倔强不朝,我将发师讨之,元帅当助我,无惑人言云「皮之不存,毛将安傅」也。』特命有司造大第于薰风门外,连亘数坊,栋宇宏丽,储峙什物,无不悉具。乃召进奏使钱文贽,谓之曰:『朕数年前令学士承旨陶谷草诏,比于城南建离宫,令赐名礼贤宅,以待李煜及汝主,先来朝者赐之。』且以诏草示文贽,遂遣使赐俶羊马,谕旨于俶。戊寅,俶遣其行军司马孙承祐入贡。丁亥,辞归,上厚赐器币,且密告以师期。承祐,俶妃之兄,本伶人,以妃故贵近用事,专其国政,时谓之『孙总监』,言无所不领辖也。
十月丁酉,以吴越王俶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仍赐战马二百匹,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部骑千人为俶前锋,且监其军。
十一月戊子,吴越王遣使修贡,谢招抚制置之命也,并上江南国王所遗书,其略云:『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勋,王亦大梁一布衣耳。』
八年四月,吴越初起兵,丞相沈子虎者谏曰[8]:『江南国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将何以卫社稷乎?』不听,遂罢子虎政事,命通儒学士崔仁冀代之,总其兵要。
五月壬申朔,加吴越王守太师,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同平章事、宁远节度使,惟治为奉国军节度使,行军司马孙承祐为平江节度使,行营兵马都监丁德裕权知常州。先是,诏吴越王以兵属大将乌程沈承礼,随王师进讨。甲申,俶遣使入贡谢恩。
十二月,江南平。先是,上尝召吴越进奏使任知果,令谕旨于王俶曰:『元帅克毗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暂来与朕相见,以慰延想之意,即当复还,不久留也。朕三执圭币以见上帝,岂食言乎?』崔仁冀亦告俶曰:『主上英武,所向无敌。今天下事势已可知,保族全名,上策也。』俶深然之。丁卯,俶请赴长春节朝觐,诏许之。
九年二月,上闻吴越王将入朝,辛亥,遣皇子兴元尹德昭至雎阳迎劳之。己未,吴越王及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等入见崇德殿,宴长春殿。先是,车驾幸礼贤宅,案视供帐之具。及至,即诏俶居之,宠赉甚厚。俶所供奉,亦增倍于前也。庚申[9],大宴大明殿。甲子,诏俶、惟濬宴射苑中。丁卯,幸礼贤宅。
三月庚午,命吴越王剑履上殿,诏书不名。辛未,以俶妻贤德顺穆夫人孙氏为吴越王妃。宰相谓异姓诸侯王妻无封妃之典,上曰:『行自我朝,表异恩也。』即令其子惟濬持诏赐之。先是,上数召俶与惟濬宴射苑中,惟诸王预坐。俶拜,辄令内侍掖起。俶感泣。又尝令俶与晋王光义、京兆尹廷美叙兄弟之礼,俶伏地叩头,固辞得止。上将西幸,俶请扈从,不许,乃留惟濬侍祠,遣俶归国。是日,御讲武殿,谓俶曰:『南北风土异宜,渐及炎暑,卿可早发。』俶泣涕,愿三岁一朝。上曰:『川途遥远,俟有诏乃来也。』先是,群臣皆有章疏,欲留俶而取其地,上不从,于是命取一黄袱以赐俶[10],封识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惧。既归,每视事功臣堂,一日,命徙坐于东偏,谓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违颜咫尺,俶岂敢宁居乎?』益以乘舆服玩为献,制作精巧。每修贡毕,列于庭,焚香而遣之。
六月癸卯,吴越王俶遣使入贡,谢朝觐蒙殊礼及放令归国也。
十月,太宗即位。
太平兴国二年正月,吴越王遣其子温州刺史惟寅来修贡,贺登极。己卯,吴越王妃孙氏薨,诏给事中程羽为吊祭使。
二月癸巳,吴越王遣使来修时贡,以镇东军安抚使[12],知越州钱仪为慎、瑞、师等州观察使[12],仍知越州;宣德军安抚使、知湖州钱信为新妫儒观察使,仍知湖州。仪、信皆吴越之弟。己亥,吴越王以山陵有期,遣使来修赙礼。
三月甲子,吴越王复遣使来修贡。
闰七月己酉,遣翰林学士李昉使吴越。
九月,吴越王将入朝,先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来贡。壬辰,诏户部郎中侯陟至泗州迎劳之。及惟濬至,赐赉无算。
三年二月,以吴越王将至,癸酉,命四方馆使梁迥往淮西迎劳之。
三月己丑,以吴越王将至,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至宋州迎省。癸卯,吴越王先遣平江节度使孙承祐入朝奏事,上优礼之。乙巳,即命承祐护诸司供帐,劳俶于近郊,又命齐王廷美宴俶于迎春苑。己酉,俶见于崇德殿,宠赉甚厚。即日赐宴于长春殿,俶僚佐崔仁冀、黄夷简等皆预坐。
四月壬戌,复宴吴越王于崇德殿。初,吴越王将入朝,尽辇其府实而行,分为五十,进犀象[13]、锦采、金银、珠贝、茶绵及服御器用之物逾钜万计[14]。俶意求反国,故厚其贡奉,以悦朝廷。宰相卢多逊劝上,遂留俶不遣。凡三十余请,不获命。会陈洪进纳土,俶恐惧,乃籍其国兵甲献之。是日,复上表乞罢封吴越国,及解天下大元帅之职,寝书诏不名之制,且求归本道。上不许。俶不知所为,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纳土,祸且至。』俶左右争言不可,仁冀厉声曰:『今已在人掌握中,去国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飞去耳。』俶独与仁冀决策。是日,遂上表,献所管十三州、一军。上御乾元殿受朝,如冬正仪。俶朝退,将吏寮属始知之,千余人皆恸哭曰:『吾王不归矣!』凡得县八十六,户五十五万六百八,兵十一万五千三十六。丙戌,命考功郎中范旻权知两浙诸州事。钱氏据两浙踰八十年,外厚贡献,内侍奢僭,地狭民众,赋敛苛暴,虽鱼卵菜茹,纤悉收取,斗升之逋,罪至鞭背。每笞一人,则诸案吏人各持具簿列于庭,先唱一簿,以所负多少量为笞数。笞已,次吏复唱而笞之,尽诸簿乃止。少者犹笞数十,多者至五百余。讫于国除,民苦其政。旻既至,悉条奏请蠲除之。诏从其请。丁亥,封钱俶为淮海国王,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濬为淮南节度使,奉国节度使惟治为镇江节度使,平江节度使孙承祐为泰宁节度使,威武节度使沈承礼为安化军节度使,浙江西道盐铁副使崔仁冀为淮南节度使。戊子,德音赦两浙管内诸州给复一年。
七月中元节,张灯。诏有司于淮海王俶第前设灯山,陈声乐以宠之。
江休复《杂志》进钱买灯,盖此事也。休复误以为上元。
八月,诏两浙发淮海王俶缌麻以上亲及所管官吏悉归阙,凡舟千四百艘,所过以兵护送之。初,淮海王俶入朝,命其子镇国节度使惟治权知吴越国事。一夕厩中火,惟治率兵临高下视,令亲信十数辈仗剑申令:敢后顾者斩,顷之火息,妻族隶帐下者恃亲犯法,惟治命杖脊于府门,于是惟治悉奉兵民图籍、帑廪管籥授知杭州范旻,与其弟惟演等皆赴阙。诏遣内侍护诸司供帐劳于近郊。壬申,对于长春殿,各赐衣带、鞍马、器币。
十月,杭州送钱俶伶人凡八十有一人。诏付教坊隶习,寻以三十六人还杭州,四十五人赐俶。
四年,上亲征太原。五月,刘继元降。上顾谓俶曰:『卿能保全一方以归于我,不致血刃,深可嘉也!』
五年六月。初,以礼贤宅赐钱俶,俶以白金三百斤为谢。
八月戊戌,幸钱俶第视疾,赐俶银万两、绢万匹、钱百万、金器千两,又赐俶子惟濬、惟治银各万两。
六年三月己未,以淮南节度副使崔仁冀为卫尉卿,淮海王俶言其才可用故也。
十二月,淮海王俶等贺郊祀,贡马皆驽,为廊吏所发。诏释其罪。
八年十二月,淮海王俶三上表,乞解兵马大元帅、国王、尚书令、太师、开府仪同三司等官。诏止罢元帅,余不许。
雍熙元年十二月庚辰,淮海国王钱俶改封汉南国王。
四年二月丙申,以汉南国王钱俶为武胜节度使,改封南阳国王。俶始被病家居,有黄门赵海乘酒夜造其弟求见俶,因出药一粒与之,谓俶曰:『此药上所赐,愿王饵之。』俶因饵焉。既去,家人皆惶惑不测。俶曰:『主上待我厚,所赐必良药也,又何疑哉?』后数日,上闻大惊,捕海系狱,决杖流海岛。于是以俶久病,诏免入辞。壬子,俶四上表让国王。甲寅,改封许王。
端拱元年二月,武胜节度使、许王钱俶封邓王。
八月戊寅[15],武胜节度使、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邓王钱俶卒[16]。上为辍视朝七日,追封秦国王,命中使护丧事,葬洛阳。俶任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四十年,为元帅三十五年,穷极富贵,福履之盛,近代无比。
十一月,钱俶夫人余氏献女乐十人,上不纳,厚赐遣还。
校勘记
[1]莫少怜《长编》卷六作『莫少璘』。
[2]言原本脱此字,句不通,据《长编》卷十一补。
[3]卢牧《长编》卷十二作『卢收』。
[4]毋得原本作『每得』,据《长编》卷十二改。
[5]五千斛《长编》卷十二作『五十斛』,是。
[6]孙全章《长编》卷二作『孙全璋』。
[7]吴越王原本脱『王』字,据《长编》卷六补。
[8]沈子虎《长编》卷十六作『沈虎子』。
[9]于前也庚申原本作『于前□□□□』,据《长编》卷十七补。
[10]黄袱原本作「黄复』,据《长编》卷十七改。
[11]镇东军原本脱『东』字,据《长编》卷十八补。
[12]钱仪为慎瑞师等州观察使原本作『钱仪妫真等州观察使』,据《长编》卷十八改。
[13]犀象原本作『群象】,据《长编》卷十九改。
[14]器用原本脱『用』字,句不通,据《长编》卷十八补。
[15]八月原本作『六月』,据《长编》卷二十九改。
[16]太师尚书令兼此六字原本为墨丁,据《长编》卷二十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