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听得知远杀死友珍,气得半晌方醒,众将皆在面前劝谕。温大怒曰:“众将可助吾一力,即日起兵攻打同台,定要剿灭,方遂我愿。”温遣朱景龙为先锋,即日起兵三十万,名将三百员,径上同台。恨不得踏平城邑,生擒刘暠
却说同台岳彦真闻知知远杀了朱友珍,夺了小姐,惊得魂不附体。又听得朱温人马到来,大骂存训不肖,既抢小姐也自罢了,如何又杀他世子,令彼引大队人马报仇,怎么与他对敌?知远曰:“大人勿虑,原是我惹来的祸,大兵一到,吾自当之,不劳大人之力。”阶下一将应声出曰:“不须先锋出战,只用某出马一次,定擒朱温。”彦真视之,乃官军校尉武伯宁。
彦真大喜,遂命伯宁带一千人马,骤然出城。约行十五里,望见尘埃起处,朱温人马早到,却才摆开阵势。武伯宁横刀立马,阵前大骂曰:“朱温逆贼,无故兴兵犯界,是何道理?”温将朱景龙大怒,更不答话,飞马直临阵前。伯宁挺刀来迎,两下战不数合,景龙手起刀落,砍伯宁于马下,追杀败军直至城下。
岳彦真听知大惊,便叫刘知远出马,彦真自登城楼观看。只见知远纵马,背后数百人簇拥知远出城。看他怎生打扮?但见:
戴一顶缨撒火、锦兜鍪、双凤翅照天盔,披一副绿绒穿、红锦套、嵌连环锁子甲,穿一领翠沿边、珠络缝、荔枝红、圈金绣戏狮袍,系一条衬金叶、玉玲珑、双獭尾、红鞓钉盘螭带,着一双簇金线、海驴皮、胡桃纹、抹绿色云跟靴。弯一张紫檀靶、泥金鞘、龙角面、虎筋弦宝雕弓,悬一壶紫竹杆、朱红扣、凤尾翎、狼牙金点铜箭,挂一口七星妆、沙鱼鞘、赛龙泉、欺巨阙霜锋剑,横一把撒朱缨、水磨杆、龙吞头、偃月样安汉刀。骑一匹快登山、能跳涧、背金鞍、摇玉勒黄骠马。
朱景龙见一少年大汉出马,情知是知远。把军士一字摆开,景龙立马横刀问曰:“来将莫非刘知远否?”知远曰:“既知吾名,焉敢来此对敌?”景龙曰:“特来报公子之仇,取汝首级。”言罢,两马相交,双刀并举。斗上三十余合,知远诈败便走,景龙跃马赶来,被知远回马撒起勒甲绦,束住景龙,活擒过来,放在马上,径入同台城内。将近黄昏,风雨骤至,两边各自收兵归寨。
次日,朱温遣副先锋李凯引军出阵。知远临阵迎敌,令军士把枪挑朱景龙首级于阵前,厉声大叫曰:“朱景龙的头已砍在此,汝等见否?”李凯大怒,跃马挺枪,直取知远。两马相交,战到十合,被知远一刀砍于马下,余兵尽皆走散。知远掩杀,梁兵大败,退至三十里安营。知远于是收军入城。
却说朱温输了二阵,请众将商议。葛从周曰:“某今日上山,观同台之西有一寨,约无多军。今夜,彼将谓我军连败二阵,必不准备,可引兵一半劫之。劫得寨,彦真之军必惧,两下夹攻,此为上策。”温从其言,带尚让、齐克让、葛从周、杨彦洪、柳彦璋、傅道昭六员大将,选马步军二万,连夜从小路进发。却说彦真在营犒军,刘知远曰:“西寨是个紧要去处,倘或朱温袭之,不当稳便。”彦真曰:“彼今输了二阵,如何敢来?”知远曰:“温虽无谋,部下葛从周等极能用兵,须防他攻其无备。”彦真曰:“此言极当。”遂拨副将钱元振、赵德、谢豹、华亮来守西寨。
却说梁兵到西寨,果然兵少,四面突入,夺了寨栅,中兵四散奔走。四更以后,钱元振引军杀入西门。朱温见败军复来,自领人马来迎,正逢钱元振,两军混战,将及天明,直西鼓声大振,人报知远军马又到,朱温弃寨而走。背后钱元振、赵德、谢豹跃马赶来,当头知远飞马来到,葛从周、尚让双战不住,温望北山而走。山背后一彪军出,左有岳存训,右有向慎之。温命齐克让、柳彦璋敌之。不利,温望南而走。喊声大振,一彪军出,彦真亲自临阵,带领毕龙、戚豹二副将拦住去路。朱温见四面八方围定,众将皆在后面死战,温当先冲阵。梆子响处,箭如骤雨乱射将来,朱温急回,无计可脱,大叫曰:“谁人救我?”马军队里一将踊出,乃濮州人也,姓庞名师古表字希贤,跃马提二流星锤,重八十斤,大叫:“主公勿虑。”下马脱甲,遮覆温体,左手挟定,步行低头冒箭而去。同台之军,能射者数十骑,近前飞流星锤击之,一人坠马,锤无虚发,众皆奔走。师古复回,飞身上马,提一铁锤乱冲出来。彦真、毕龙、戚豹皆不能挡抵,各自逃生。庞师古赶杀众军,救出朱温。后人有诗为证:
镔铁双锤八十斤,同台城外显功勋。
希贤救主闻天下,勇猛当先第一人。
师古救了朱温,寻路归寨。看看天色傍晚,背后喊声大震。刘知远赶来大叫:“逆贼休走!”此时人马困乏,口内生烟,面面相觑,各欲逃生。温心正慌,西上一彪军到。温视之,乃邓季筠引生力军来救,接住知远大战,黄昏大雨如注,各自引军分散。温回寨重赏庞师古,加为领兵都尉。是时,梁兵数日被知远杀败一十七阵,兵虽不退,而城内关防周密,万无一失。
当日知远得胜回营,彦真差人赉酒肉犒赏知远。知远愕然,叹息曰:“大丈夫处世,志在图王定霸,岂图酒肉乎?虽经血战数场,不能寸进,何日得展其志也?”乃鼓剑作歌曰:
浩气冲天贯斗牛,要将社稷一平收。
何时得际风云会,定斩奸臣佞宰头。
是夜,知远睡卧不安,起来帐内秉烛看书。自觉神思困倦,伏几而卧,鼾睡如雷。时彦真一女名曰玉英,与一使女乘夜出院步月。忽然望见营内红光一道,闪烁耀目。二人疑为火发,近前视之,乃一将士熟睡于此,果然红光罩体,鼾声如雷。二人吃了一惊,急忙转归私宅来,告知其父。父曰:“待我自去看他。”视之,果是知远。数日战倦,故此熟睡。“向来累有异能,真帝王气象。今夜之事,只你我知之,不可漏泄。”是夜各自安歇。
次日彦真备酒,请知远贺功。酒至半酣,彦真曰:“今日此酒专为足下而设。某有一事,今以实告。累蒙足下建功,无以补报,某有一女,名曰玉英,年方二八,愿与足下为妻,意下如何?”知远曰:“某乃一小卒,大人乃朝廷元臣,以令爱而配末卒,正所谓贵贱不伴。某安敢望此?”彦真曰:“今敌朱温逆贼,别无英雄,唯足下耳!某等之命,皆赖足下,望乞勿辞。”知远跪谢曰;“诚如此,愿当犬马之报。”彦真大喜,唤女玉英与知远当日成亲,更命安排花烛筵席,翁婿尽情欢宴不在话下。逸狂诗曰:
战倦回营睡正浓,红光紫雾罩真龙。
玉英望见非凡相,岳使惊知有帝容。
备酒媾姻酬智勇,结缘事女报奇功。
同台不是知豪杰,怎敌奸臣贼子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