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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敬思奉诏宣晋王

残唐五代史演义 罗贯中 1840 2023-01-03 09:19

  却说敬思领了金宝敕书等件,随带官军五百名,一簇人马望北进发,途中有词为证。但见:

  风飒飒,草萋萋,云惨淡,雨淋漓。沙鸟飞低岸,孤雁落平堤。霜迹板桥千古道,月明茅店一声鸡。

  敬思在路上饥餐渴饮,夜住晓行,纵马直至大潼城下。勒马有感,遂吟一律云:

  持鞭勒马立芳洲,客路那堪满目秋。

  万叠苍山云惨惨,半泓野水绿悠悠。

  西风征雁添乡思,寒树归鸦起暮愁。

  一点忠心思报国,何时恢复旧神州。

  敬思吟罢,遂出了大潼城,望前进发。

  行了数日,直至野狐岭下。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将,头裹黄巾,身穿战袍,持枪跃马,拦住去路,厉声喝曰:“何人在此经过?留下金宝!”敬思向前告曰:“吾乃大唐通使程敬思是也。领着朝廷敕书,往直北去取李克用的。只以敕书进用,安有金宝?纵有亦难献纳。”其人听言大怒,把旗一展,众兵无数漫山塞野而来,将五百人马、金宝物件尽皆劫夺,往密松林内去了。只剩下程敬思一人一马,在旷野放声大哭,遂跳下马来,解脱缰绳,欲向林中自缢。正在犹豫,忽听得松林下一声鼓响,闪出一支围猎兵来,打起皂雕旗,旗下拥着一个年少番官。看他怎生打扮?但见:

  身长九尺,年近二旬,面如重枣,体似狼形。头戴一顶银鼠帽,身披一领锦貂裘,腰系一条狮蛮带,袋插一簇狼牙箭。座下青靛靛追风马,手持明晃晃方天戟。

  那番官人马拥至林前,大喝曰:“汝是何人在此寻死?”敬思向前跪曰:“吾是大唐宣差官程敬思也,吾有事要见李克用。”番官曰:“莫非吏部尚书程敬思乎?”敬思曰:“然。”番官遂滚鞍下马,扶起敬思,汗流浃背。敬思便问:“将军何人?”番官曰:“俺是沙陀李晋王大太保李嗣源是也。吾父尝言叔父盛德,不能相会。叔父何不在朝致君泽民,到此沙漠之地,有何缘故?”敬思曰:“今有曹州一人姓黄名巢,聚贼兵百万,劫掠州郡,不半载,夺了东西二京,杀戮唐之臣庶不可胜计。今圣上在西祁州避其锋镝,众臣商议,特遣我赉旨意一道,金宝十车、金银牌五百面、空头宣五百道、八员健将、五百名官军,取汝父子入中原,洗灭巢贼。不料来到此处,遇一支兵将,金宝、人马尽抢入密松林去。某思进退无路,不如寻个自尽。正在犹豫,幸遇贤侄到,是吾三生有幸矣!”嗣源曰:“叔父勿惊,待小侄一并夺取回来交还叔父。”有诗为证:

  怒发冲冠虎将威,松林小贼敢相欺。

  阵前声喝如雷吼,金宝黄麻尽送归。

  嗣源绰枪上马,径往密松林索战。忽见林内一黑汉,引二百余喽啰,出林外拜伏于地。嗣源问曰:“汝何人也?”答曰:“某姓薛名铁山,劫掠为生,恰聚三百余人。却才同伴谢应达林外巡哨,误将金宝劫掳上山。吾问从者,云是大唐送献太保的物件,吾欲送出林外来,谢应达不从,被某杀之。今献头与太保请罪,愿以部下众人归降。”嗣源遂收留,合兵一处。敬思与嗣源并辔而行,径投金莲川来。

  嗣源先遣人报其父李克用,克用知敬思已至界口,遂引军一万,离直北百里来接。但见那克用真个英雄好汉!有诗为证:

  顶上金盔双凤翅,身披凯甲累金妆。

  袋内弓弯生挺硬,壶中箭插点唇钢。

  刀悬偃月除奸党,剑挂青虹草贼亡。

  自幼曾观三略法,老年出阵气昂昂。

  李克用接见敬思,敬思拜伏于地。克用慌答之曰:“久慕故人,无由一会。今幸得相见,足慰平生渴仰之思。”敬思答曰:“大唐天下今为黄巢所夺,京城俱陷,驾往西祁州避兵。想大王人马雄健,必尽忠皇室。臣不辞跋涉,远赉敕旨金宝,奉献大王麾下。万望垂救,实国家生灵之大幸也。”克用曰:“既有圣旨,即排香案迎接。”入帐开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乾坤门合辟,盖张广大之兵;月日升沉,实起照临之德。自我高祖以至于朕,相传一十七代。朕无上祖之能,尽赖文武辅佐。今有曹州冤句县黄巢逆贼,乃王仙芝余党,聚百万之众,侵朕天下,关外一百五十余处,各州郡县,尽属黄巢。今朕不得已,而远迁于西蜀行宫,尚存于成都。巢贼心犹不足,旦夕招军,意在得陇望蜀。朕今欲恢复大唐,保安家国,怎奈内无贤臣,外无勇将。兹特封皇兄为忻伐石岚破巢兵马大元帅雁门关都招讨,更赐龙衣一套、玉带一条、金宝十车、金银牌五百面、空头宣五百道。天下官军,悉听节制。勿负朕心,宜早兴兵,故兹诏示,想宜知悉。中和二年十月上旬诏。

  读了诏书,望阙谢恩。程敬思献上玉带物件。克用头戴冲天冠,身穿衮龙袍,更挂淡黄衣,腰系白玉带。不移时,令十二太保、五百家将,皆来谢恩。逸狂诗云:

  丹诏来宣帝室亲,龙衣玉带并珠珍。

  斡旋天地加高爵,恢复山河召总兵。

  急拯生民离水火,早诛强暴灭烟尘。

  郑畋不解童谣数,鸦谷黄巢未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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