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先妹夫只因儿女心急,把性命来弄杀了。如今只舍下小妹,今年才得二十五岁,怎生守得到老?这家私又无人照管,故此今朝去祭奠了先妹夫,以后就要寻一个有造化丈夫,送他这个家私。”有能听了这句话,就如蚂蚁钻了他心里的一般,登时痒将起来,道:“谁人做主?娶他要用多少财礼?”柳春道:“财礼谁人受他的?也没人作主,只是小弟倒要随舍妹去的。这些田地产业,从先妹夫去世,都是小弟收管。那人家拖欠的账目,也须小弟催要,故此小弟也要与舍妹同去。”有能笑道:“小弟失偶,尚未续弦,若是不嫌,求兄作伐。如何?”柳春道:“原来没有令政,只是舍妹貌丑,恐没福消受府上这般荣华。若果不弃,小弟应承,既不须一毫费心,只要拣个吉日,小弟送来便了。”有能道:“承兄金诺,不知令妹心下允否?”柳春道:“放心,都在小弟身上。”有能大喜,倒把酒儿劝着柳春,直吃到三更时候,方才两下安歇。
到了次日,柳春借了妆具,男女各各穿戴完了,正待作谢。只见有能连忙出来施礼留坐。柳氏不肯再坐,作谢上轿而去。有能见柳氏走了,随向柳春道:“亲事敢是不妥么?”柳春道:“这正是妥了,不好在此坐得。只求个吉日良辰,小弟同来。”有能把历书取过,择了日子,道:“三月十五是个黄道吉日,还到何处迎亲?”柳春道:“行水路来,只在水西门外,也不多几步了。待小弟先来送信便了。”有能扯住,留吃早饭,柳春道:“恐舍妹等的心急,不便取扰。后日正要常常在府上打搅哩,何必拘拘如此。”有能放脱手儿,送出大门。那两个家人抬了食盒,随着去了。
有能进内想道:“好造化,一文铜钱也不曾费,反得了他三百文,又吃了他半夜酒,又送个花枝般的美人,还有偌大家私,实是难得。这是一个巧头儿。”看看到了三月十五,有能想道:“今已及期,只是柳兄又不见来,又不知他家在何处。那一日,我就失了算计,当着一个人随他,认了住处,方有下落。如今若是不来,只是空欢喜了一场。”心中闷闷不乐。走进走出,直到午后。
忽见柳春穿着一色新鲜衣服,走进门来。有能如得珍宝一般,慌忙迎下阶来,拱到堂上坐下。有能道:“小弟正在这里自悔,前番不曾着一小价送到府上,今日若来相请,无由而来,垂蒙再降,使小弟不安之甚。”柳春道:“船在水西门了,不知是那个时辰?”有能道:“日没酉时,是金匮黄道。”即忙分付手下人,打点迎婚之事,心下诸凡要省,事到其间,未免要用银子,不怕你把肉来割了,他也不肯费的。一时间时辰已到,把新娘抬至堂上,下轿拜了天地神衹,化了纸马,揭去盖头,露出那花容月貌,愈觉比前番娇媚了几分。怎见得,有诗为证:
玉貌亭亭发似云,翠眉淡淡点朱唇。
一双俊眼含娇媚,三寸红莲半捻春。
有能见了,魂飞天外。须臾抬进八个皮箱,十分沉重,排在房中。有能算盘打的极高,并不请着亲邻,只与柳春两夫妻合着一桌酒儿,就在房中坐饮。吃到二更,柳春辞了下楼,送在书房中宿下。新郎新妇,未免解衣就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