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著录及序跋题识夹注按语,为编者所附加。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九】雒阳地伽蓝记五卷。 或为一大卷。 右一部五卷,期城郡太守杨衒之撰。 其序述云云。 按本文已分别引校于本书序内,今略。
【隋书经籍志三十三史部地理书】洛阳伽蓝记五卷。 后魏杨衒之撰。
【唐释道宣大唐内典录四】雒阳地伽蓝记五卷。 或为七卷。 右期城郡守杨衒之撰。 其序云云。 按本文已分别引校于本书序内,今略。
【同书十】魏期城太守杨衒之撰洛阳伽蓝记五卷。
【唐释道宣广弘明集六叙列代王臣滞惑解】杨衒之,北平人,元魏末为秘书监,见寺宇壮丽,损费金碧,王公相竞,侵渔百姓,乃撰洛阳伽蓝记,言不恤众庶也。
【唐释道世法苑珠林一百十九传记记篇】洛阳地伽蓝记一部五卷。 右元魏邺都期城郡守杨衒之撰。
【唐刘知几史通五补注篇】亦有躬为史臣,手有刊补。 虽志存该博,而才阙伦叙。 除烦则意有所恡,毕载则言有所妨。 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 (自注:注列行中,如子从母。 )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衒之洛阳伽蓝记(中略)之类是也。
【同书三书志篇】案帝王建国,本无恒所; 作者记事,亦在相时。 ... 于南则有宋南徐州记、晋宫阙名,于北则有洛阳伽蓝记、邺都故事。 盖都邑之事,尽在是矣。
【旧唐书四十六经籍志乙部史录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五卷。 杨衒之撰。
【新唐书五十九艺文志丙部子录道家类】阳衒之洛阳伽蓝记五卷。 按史录地理类有后魏洛阳记五卷,不题撰人名氏,隋志与旧书志皆未见,疑即与此为一书。
【宋黄伯思东观余论下跋洛阳伽蓝记后】大观二年三月二日,缘檄行河阴县城隄,于北禅寺初校一过。 四月七日,于东斋再校竟。 政和六年二月十二日丙戌,于扬州南门舟中读一过。 戊子岁写此书时题字,俯仰八载矣! 长睿父书。
【宋郑樵通志六十七艺文略释家类】洛阳伽蓝记五卷。 后魏杨衒之撰。 按地理类有后魏洛阳记五卷,不题撰人名氏,盖承袭新唐书志文,说见上。
【宋尤袤遂初堂书目地理类】洛阳伽蓝记。
【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二下按衢州刻本在卷八地理类】洛阳伽蓝记。 按衢州刻本下有三卷二字。 右元魏羊衒之撰。 后魏迁都洛阳,一时王公大夫多造佛寺,或舍其私第为之。 故僧舍之多,为天下最。 衒之载其本末及事迹甚备。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八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五卷。 后魏抚军司马杨衒之撰。 专记洛阳城内外寺院。 尔朱之乱,城郭邱墟,追述斯记。
【宋史二百四艺文志史类地理类】杨衒之洛阳伽蓝记三卷。
【元马端临文献通考二百四经籍考史部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三卷。 下引晁氏与陈氏语,已见前,今略。
【明杨士奇文渊阁书目十八古今志】洛阳伽蓝记一册。
【明叶盛菉竹堂书目六古今通志】洛阳伽蓝记。
【明焦竑国史经籍志四释家寺观类】洛阳伽蓝记五卷,魏杨衒之撰。
【明高儒百川书志五史部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一卷。 元魏羊衒之撰。 其时王公大人,崇尚佛教,多造佛寺,有舍第为之,故甲天下。 凡四十八寺,载其本末事迹甚备。
【明陈第世善堂书目上史部方州各志类】洛阳伽蓝记三卷。 羊衒之。
【明毛晋跋】绿君亭本魏自显祖好浮屠之学,至胡太后而滥觞焉,此伽蓝记之所繇作也。 铺扬佛宇,而因及人文。 着撰园林、歌舞、鬼神、奇怪、兴亡之异,以寓其褒讥,又非徒以记伽蓝已也。 妙笔葩芬,奇思清峙。 虽卫叔宝之风神,王夷甫之姿态,未足以方之矣。 顾高宗以北地质鲁,迁都洛阳,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 如李冲、李彪、高闾、王肃、郭祚、宋弁、刘芳、崔光辈,皆以文雅见亲,制礼作乐,蔚然可观。 有魏一百四十九年间,最为希有,又未可以永平以后,专尚释氏而少之也。 湖南毛晋识。
【清钱曾读书敏求记二地理舆图】杨衒之洛阳伽蓝记五卷。 清常道人跋云:'岁己亥,览吴琯刻古今逸史中洛阳伽蓝记,读未数字,辄龃龉不可句。 因购得陈锡玄、秦酉岩、顾宁宇、孙兰公四家钞本,改其讹者四百八十八字,增其脱者三百廿字。 丙午,又得旧刻本,校于燕山龙骧邸中,复改正五十余字。 凡历八载,始为完书。』 清常言校雠之难如此。 予尝论牧翁绛云楼,读书者之藏书也。 赵清常脉望馆,藏书者之藏书也。 赵清常下十三字,据阮刻本补。 清常殁,武康山中,白昼鬼哭。 嗜书之精灵若是。 伊予腹笥单疏,囊无任敬子之异本,又何敢厕于墨庄艺圃之列? 然绛云一燼之后,凡清常手校秘钞书,都未为六丁取去,牧翁悉作蔡邕之赠。 天殆以佽助予之诗注耶? 何其幸哉! 又何其幸哉!
【清毛扆跋】李葆恂重刊吴本洛阳伽蓝记,世传如隐堂本,内多缺字。 第二卷中脱三纸,好事者传写补入,人各不同。 余昔年于厂肆,购得抄本,取而校之,知从如隐板影写者。 行间字面,为朱笔改窜,大都参以御览、广记诸书。 其书无可考之,以意为之。 空白处妄自填补,大失面目矣。 后又得何慈公抄本,则又从改本录出。 真伪杂投,竟无从辨。 三本之中,此为最劣。 大抵古人著书,各成一家言。 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故爵里姓氏,互有不同。 鲁鱼后先,焉知孰是? 士生千百世后,而读古人流传转写之书,苟非有善本可据,亦且依样胡卢,须在心领神会,不可擅加涂乙也。 顾寡薄自用,致误非浅; 恃才妄作,贻害更深。 恶似而非者,盖以此也。 家刻原稿,更从慈公所来似是处亦宜增入,注一作者,即肊改字也。 惜乎付梓之时,未见点窜笔迹,遂致泾、渭不分,深痛此书之不幸。 而今日者,又仍入余手,得以从流溯源,考其致误之由。 则不幸之中,又有深幸焉! 校毕,漫识于此,并戒后之读我书者。 柔兆执徐之岁如月十日镫下,毛扆识。
【清王谟跋】汉魏丛书本右杨衒之洛阳伽蓝记五卷,文献通考作二卷。 陈氏云:『衒之以尔朱之乱,城郭邱墟,追述斯记。』 晁氏亦云:'后魏迁都洛阳,一时王公大夫多造佛寺,或舍其私第为之,故僧舍多为天下最。 衒之载其本末及事迹甚备。』 石林燕语乃谓东汉以来,九卿官府皆名曰寺,与台省并称,鸿胪其一也。 本以待四夷宾客,故摩腾、竺法兰自西域以佛经至,舍于鸿胪。 今洛中白马寺,或云即汉鸿胪旧地。 摩腾初来,以白马负经,既死,尸不坏,因留寺中,后遂以为浮屠之居,因名白马。 今僧居概称寺,本此。 摩腾真身,至今不枯朽。 漆棺石室,扃锁甚固,藏其钥于府廨。 有欲观者,请钥秉烛,乃可详视。 然杨衒之洛阳伽蓝记载当时经函放光事而不及摩腾,不可解。 予又考高僧传载汉明帝于城门外立精舍以处摩腾,即白马寺是也。 名白马者,相传天竺国有伽蓝名招提,其处大富。 有恶国王利于财,将毁之。 有一白马绕塔悲鸣,即停毁。 自后改招提白马,诸处多取此名焉。 其说白马名寺又不同,故并录之,以补斯记之阙。 汝上王谟识。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七十地理类古迹之属】洛阳伽蓝记五卷。 后魏杨衒之撰。 刘知几史通作羊衒之,晁公武读书志亦同。 然隋志亦作杨,与今本合,疑史通误也。 其里贯未详。 据书中所称,知尝官抚军司马耳。 魏自太和十七年作都洛阳,一时笃崇佛法,刹庙甲于天下。 及永熙之乱,城郭邱墟。 武定五年,衒之行役洛阳,感念废兴,因捃拾旧闻,追叙古迹,以成是书。 以城内及四门之外,分叙五篇。 叙次之后先,以东面三门、南面三门、北面三门,各署其新旧之名,以提纲领,体例绝为明晰。 其文秾丽秀逸,烦而不厌,可与郦道元水经注肩随。 其兼叙尔朱荣等变乱之事,委曲详尽,多足与史传参证。 其他古迹艺文,及外国土风道里,采摭繁富,亦足以广异闻。 刘知几史通云:'秦人不死,验符生之厚诬; 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 蜀老事见魏书毛脩之传。 秦人事即用此书赵逸一条。 知几引据最不苟,知其说非凿空也。 他如解魏文之苗茨碑,纠戴延之之西征记,考据亦皆精审。 惟以高阳王雍之楼为即古诗所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者,则未免固于说诗,为是书之瑕类耳。 据史通补注篇称『除烦则意有所恡,毕载则言有所妨。 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衒之洛阳伽蓝记是也。』 则衒之此记,实有自注。 世所行本皆无之,不知何时佚脱。 然自宋以来,未闻有引用其注者,则其刊落已久,今不可复考矣。 张宗祥云:'按四库提要,予所见者文渊、文津、文澜三阁,各有异同。 以坊刻本校之,亦多不合。 不知坊刻当时据何阁,疑是文宗也。 此篇据刻本录出。 北面三门当系西面三门北面二门之讹脱。 又引古诗西北有高楼者,乃清河王怿之楼,在冲觉寺条下,非高阳王雍也。』 按提要举'西北有高楼'之误,其说亦非,辨见本书注内。
【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七】洛阳伽蓝记五卷,后魏杨衒之撰。 原注:按杨或作羊,未详孰是。 魏自太和以后,洛阳佛刹甲天下。 永熙乱后,衒之行役故都,感怀兴废,因捃拾旧闻,追叙故迹,录成是书。 以城内及四门之列,分叙五篇。 文词秀逸,且多附轶事,足资考证。
【清曹炎志跋】真意堂刊本乙巳旧钞本校一过。 曹炎志。
【清施国祁礼耕堂丛说伽蓝记字说】友人为余言:『比读杨衒之洛阳伽蓝记有双声句云是谁第宅,郭冠军家,此婢双声,獰奴慢骂四语,殊不谐协,何也? 余谓:'君所疑者,殆宅獰等字耶! 是有古音与俗音不同者在。 案宅古音铎。 书宅西曰昧谷,古作度。 释文:古文《广乇》。 周学濂案书释文无此文,惟说文宴部《广乇》字下云:亦古文宅。 此释字当作说。 与相似也。 又五流有宅,三危既宅,古并作度。 自注:史记同。 毛诗鸿雁其究安宅,与泽韵; 皇矣此惟与宅,与度廓韵。 自注:扬雄曰:爰清爰静,游神之庭。 惟寂惟寞,守德之宅。 缘北朝多宗郑学,尚读古音者也。 獰,广韵乃庚切,而吴下俗音,读同迎声,且与银吟等音混,大谬。 此字自当作彼,与婢声同,系俗本刊误。 依声读之,无不谐协。』 记钱遵王言赵清常于此记取陈锡元、秦西己、顾宁宇、孙兰公四本,及龙骧邸刻补正为完书,而今本复有讹字。 使清常有灵,想武康山中,尤当白昼鬼哭者也! 书以赠之。
【清顾广圻思适斋集十四洛阳伽蓝记跋】予尝读史通补注云:『亦有躬为史臣,手自刊补。 虽志存该博,而才阙伦叙。 除烦则意有所恡,毕载则言有所妨。 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 若羊衒之洛阳伽蓝记'云云。 按张合校本引顾氏此跋文有不同,未言所据何本,疑是从校本手迹或过临者录入。 今列举其异文于下。 张本『若羊衒之洛阳伽蓝记云云』作『若某书云云,羊衒之洛阳伽蓝记即所举之一也。』 知此书张本此书作《衒之》。 原用大小字张本字下有为字。 分别书之。 张本无书之二字。 今一概连写,是混注入正文也。 张本也作矣。 意欲如全谢山治水经注之例,改定一本。 旋因袁寿皆取手校者去,未得施功。 此临毛斧季校,续得按得下疑脱诸字。 书贾。 斧季多见旧刻名钞,亦懵然不知有大小字之说,盖张本盖作'可见'二字。 其误张本误下有巳字。 久矣。 张本无矣字。 惜张本惜下有予字。 牵率乏暇,汗青无日; 爰标识于最后。 张本下有愿字。 世之通才,倘张本无倘字。 依此例张本此作斯,例下有以字。 求之,于读是书,思过半矣。 张本无『于读是书思过半矣』八字,作『嘉庆十三年正月思适居士顾广圻记。』
【袁廷栍跋二则】李葆洵重刻吴本嘉庆丁卯新正,雨窗无聊,借士礼居所藏毛斧季手校本谶勘之,始能句读,并录毛跋于后。 又借顾千里阅本覆校一过。 二十有三日袁廷栉记。 顾千里云:'案史通补注篇曰:亦有躬为史臣,手自刊补,虽志存赅博,而才阙伦叙。 除烦则意有所恡,毕载则言有所妨。 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 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杨案当作羊。 衒之洛阳伽蓝记云云。 依此是在唐时有正文,有子注,今本全为正文,绝非其旧矣。』 按此则与顾跋文稍异,故仍录之。
【清张绍仁跋】艺风堂藏书续记三附录嘉庆己卯季冬,依如隐堂刻本自注:席玉照旧藏。 校正,复从毛斧季手校家刻自注:旧为何小山、薛一瓢递藏。 覆勘,并录斧季跋语于右。 二本皆借自黄荢翁家,卷中虽讹字亦记之行间者,服膺于毛氏之言也。 张绍仁记。
【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续志二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五卷,明如隐堂刊本。 魏抚军府司马杨衒之撰。 版心有如隐堂三字。 洛阳伽蓝记以如隐堂本为最善。
【清俞正燮癸巳存稿十二洛阳伽蓝记】(全文已具引于本书卷二崇真寺条注,此略。 )
【清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十一史部古迹类】洛阳伽蓝记五卷。 明刊本。 题魏抚军司马杨衒之撰,有自序。 此如隐堂刻本,较绿君亭本为佳,旧为吴顼儒丈藏书。 内第一卷第二卷并有缺叶,以顾涧{艹宾}校本钞补。 卷首有'吴卓信印'、'顼儒'二朱记。
【清吴若准序】集证本元魏崛起朔漠,奄有中原。 高祖贤明,卜宅洛土,声明文物,用夏变夷,洵乎轶符秦按符当作苻。 而跨江左。 世宗忘其国恤,崇尚释氏,太和政教,为之一衰。 洎乎母后临朝,阉人用事,外藩首祸,变故迭兴。 始则尒朱氏张卓、莽之凶焰,继则贺六浑效曹、马之故智。 至永熙迁邺,而魏祚移矣。 抚军府司马杨衒之慨念故都,伤心禾黍,假佛寺之名,志帝京之事。 凡夫朝家变乱之端,宗藩废立之由,艺文古迹之所关,苑囿桥梁之所在,以及民间怪异、外夷风土、莫不钜细毕陈,本末可观,足以补魏收所未备,为拓跋之别史。 不特遗闻逸事,可资学士文人之考覈已也。 其叙录伽蓝,始于阊阖宫前,西则永宁、胡统,逶而西则为建中、长秋、瑶光也; 东则景乐,逶而东则为昭仪、修梵、嵩明也,其南则景林也; 其中小寺则愿会、光明、司农也。 由是而及城外建春门,则明悬、龙华、璎珞也; 而宗圣、崇真、魏昌、景兴、太康以次记焉。 东阳门则庄严、秦太上君、正始也。 青阳门则平等、景宁也; 而归觉附记焉。 由东而南,开阳门则报德也; 龙华、追圣在其东,而文觉、三宝、宁远、正觉以次记焉。 宣阳门则东有景明、大统,而西有高阳王寺也; 而招福、双女、永桥之归正、菩提、城西之崇虚、以次记焉。 由南而西,西明门则冲觉也; 西阳门则宣忠、白马、光宝、法云也; 而王典御、开善以次记焉。 寿邱里中则又有追光寺也。 阊阖门则永明也,大觉在其西而融觉在其东也。 由西而北,则大夏门有禅虚也,广莫门有凝圆也。 此其次第也。 昔刘知几言衒之此记,定彼榛枯,按枯当作楛。 列为子注。 后人合并,不可复辨。 暇日浏览,意存复古,忘其浅陋,重为分析。 古本既无由见,未必一如旧观,而纲目麤具,读是书者,或有取乎? 图一篇、集证一卷,附于简端卷末。 世之君子,纠其谬焉! 道光十三年十二月既望钱塘吴若准自序。
【清朱紫贵跋】集证本曩者顾丈涧萍尝病今世通行本伽蓝记纲目混淆,子注羼杂,谓紫贵曰:『子多暇日,能重为分晰,一如刘氏知几之所云乎?』 从事经年,悉心推究,中间辍业,未有所成。 吴甥次平,乞假南旋,娱亲之暇,兼治此书。 岁籥一周,定本遂出。 大略所据者如隐堂本,所参考者何氏、毛氏本,复旁及于御览、广记、法苑珠林所引。 只字片言,咸为比校,疑文讹句,论断独伸,遂轧条举件系,成集证一卷,复绘图一篇,列诸简端。 余既自悼无成,又惜顾丈病废不出,无由商榷义例,而甚喜次平好学深思,有功于古人匪浅也。 爰识数语,以为缘起云。 道光甲午三月朔日长兴朱紫贵书于吴门枫江草堂。
【清李宗昉闻妙香室文集八洛阳伽蓝记集证题辞】吴子次平洛阳伽蓝记集证所采凡十余种,讨源振叶,赅博精详。 其有此本误而他本是,他本误而此本可从者,亦必斟酌疑义,两说并存。 至于标明子目,条系图列,体例所在,了如秩如。 实杨衒之之功臣,而刘知几之畏友也。 夫此书撰着,意备遗逸,非阐象教。 昔洛阳当魏太和中,刹庙甲天下。 暨乎城郭坵墟,抚军行役,感念兴废; 用是拾旧闻,叙故迹,成书五篇,文足与郦道元水经注肩随。 述尔朱之乱,足与史传参证。 采古迹艺文及外国土风道里,又可广博见闻,非祇词藻秾丽,援据精审而已。 惜后人合并子注,不可分辨。 遂有疑为司马原书,实有别注,诸本佚脱已久者。 今经釐定,纲目既具,可释群疑。 次平虽少年,然其嗜古弗辍,学业勤敏兼人。 乞假娱亲,着成兹册。 昔王简栖作头陀寺碑文,谓求宗九畴,研几六位。 足使焠掌占毕者,悟言筌蹄; 蒿目世教者,获其龟鉴。 则是编之刻,洵非徒然。 若以秦人殷里,竞诧宏通; 苗茨西征,矜夸辩博。 是使缀文之士,争尚瑰奇; 考异之篇,祇供撻摭。 掩黍离麦秀之幽怀,说班荆荫松之盛迹,榛楛弗翦,孱杂仍滋。 则不独引古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证高阳王雍楼为固哉言诗,逾滋驳诘也,亦非吴子校勘是书初意矣。 按此篇,集证本未载。
【刘毓楠序】光绪二年洛阳西华禅院重刻吴若准本古圣王所以教天下者,圣道而已。 自汉明帝时,西佛始入中国。 延至有唐,其风益炽。 盖佛教之倡久矣。 元魏时,高祖犹崇尚文明,世宗则专遵释道。 金刹星罗,璇台云集,而善政善教,寂焉无闻,以致不数传而寖微。 当时之金碧辉煌,琉璃莹彻,巍巍然上凌霄汉者,鞠为茂草,嘻,可惧哉! 杨衒之作伽蓝记,录为拓跋别史。 浙江吴子莱前辈,胪列胜迹,以纪于编,犹是麦秀黍离之遗意也。 余读是编,觉今古之间,废兴之际,不无有感于心焉! 自同治辛未迄光绪丙子,居洛六年,因将伽蓝记原本付智水禅友重梓以广其传。 爰缀数语于卷末,俾后世有所考云。 花朝日大梁刘毓楠拜序。
【李葆恂跋三则】光绪癸卯说剑斋重刻吴若准本洛阳伽蓝记无好本,惟道光甲午吴氏若准校刻本为最善。 乱后板佚,印本罕传。 光绪初,余客大梁,得一本于周稚珪中丞家,欲刻未果。 适若准族弟抱仙刺史若烺署洛阳令,方据汉魏丛书本重刻是书。 工既拙劣,校者复以意窜改,讹夺殆不可读。 余以吴本寄之,仍与书曰:『君家自有佳刻,曷不覆之,而刻何镗本耶?』 刺史得书喜甚,乃因循未付梓人。 未几受代去,竟不果刻。 余索还原本,则曰:'吾终当重刻,以竟吾兄之志。 书暂留,不遗失也。』 又数年,刺史卒,此书遂不可复得。 壬寅冬,遇缪筱珊太史于武昌,语次偶及此书。 太史藏有二册,遂以一册贻余。 乃亟刻之,以饷学者。 抚军陶斋尚书藏有袁绶阶手校古今逸史本及汪梅坪校璜川吴氏本,并假归对校一过。 汪本谬不足据。 袁氏以士礼居所藏毛校如隐堂本雠勘,与吴本同出一原。 虽小有异同,不敢辄改,惧失真也。 仍录袁氏所录毛跋于后,以备参考。 刻既成,识其缘起于右,独惜刺史之不及见也! 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六月既望义州李葆恂跋。 按文后录袁廷栉及毛扆跋,已见前,此略。 『杨衒之结衔称抚军府司马。 吴氏此本集证引法苑珠林作邺都期城郡守,足广闻见。 以余考之,则衒之终秘书监,北平人也,见广弘明集第六卷。 史通作羊衒之,当是传写之误,通考又误袭之耳。 光绪十二年十二月十九日,从筱珊编脩假阅,偶识于卷端。』 右顺德李约庵侍郎所题。 余读传灯录云:'达摩住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衒之早慕佛乘,问祖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 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 又问:此外如何? 祖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 不厌有无,于法无取。 不贤不愚,无迷无悟。 若能是解,故称为祖。 又曰:弟子归心三宝,亦有年矣。 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 适听师言,罔知攸措。 愿师慈悲,开示宗旨! 祖悉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 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 不与凡圣同跹,超然名之曰祖。 衒之闻偈,悲喜交并,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 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 根性万差,多逢愚难。 衒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否? 祖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涂。 害彼自安,必无此理。 衒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 祖不获已,乃为谶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 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 衒之莫测,礼辞而去。』 衒之言行不概见,录之以资谈助。 又御览引逸文二条,并录于后,俟后有治此书者采焉。 癸卯七月十三日葆恂记。 按附录逸文二条,巳别见佚文辑,此略。 国朝诸儒,鉴明季轻改古书之獘,所刻书,凡字句各异,介在疑似者,别为札记,不改本书,盖其慎也。 吴氏集证与札记同。 余刻是书,凡集证已出如范明友作友明,高贵乡公作高贵卿公,祖莹作祖荣,虽灼知其谬,俱仍之以存其旧。 集证不出,庸是梓人之误,则元乂径改元叉。 集证高贵乡公误作贵高卿公,则贵高误乙,而卿字仍之。 其他类此者多有,为举其例如此。 八月十二日猛堪校集证毕又记。
【缪荃孙艺风堂藏书续记三】洛阳伽蓝记五卷。 吴真意堂活字本,长洲张讧盦以如隐堂本校之,又从毛斧季手校家刻覆勘。 书眉并记『如隐堂刻本每叶十八行,行十八字。』 首有『读异斋从校正』白文方印、『长洲张氏执经堂藏』白文长印。 末叶有'读异斋'白文长方印、'张学安''诒盦'朱白文小方联珠印,又有'苏台逸叟'起边白文大方印。 附录毛扆、张绍仁跋各一则,已见前,今略。
【唐晏序】钩沈本昔刘知几谓洛阳伽蓝记『定彼榛楛,列为子注。』 斯言已逾千岁,而世行本皆刊于明代,子注已杂入正文,无复分别,亦竟无人为料理出之,此书遂不可读矣。 近者之江吴氏创始为之,划分段落,正文与注,甫得眉目。 然究嫌其限域未清,混淆不免,虽少胜于旧编,犹未尽夫尘障。 鄙人索居海上,偶展此书,觉有会于心。 乃信手钩乙数则,以后迎刃而解,都已尽卷。 未敢谓足揆原编,然较各本,则有间矣。 录而存之,以备一家之说云尔。 嗟乎! 衒之良史也。 彼盖身丁元魏之季,见夫胡后贪权,废长立少,诸王酣豢,纵欲养骄,大臣无元良之佐,宦寺逞城社之威,文士优柔,武夫跋扈,遂以酿成河阴之祸。 故此书于尔朱之乱,三致意焉。 逮夫鸾辂西行,邦圻迁邺,元氏之局告终,渤海之基方肇,而衒之又所目睹。 黍离之悲,无可寄慨,乃于洛阳伽蓝记托其怀旧之思焉,岂真为彼教之助乎? 宜其寥寥一篇,孤行殆将千二百年,而莫之能废也。 杀青既竟,更为条例,叙之左方:
一古人著书,必有一定体裁。 北魏人著述在者,惟此暨水经注耳。 故今刊定此书,全用水经注体裁。
一书记伽蓝,自应以寺为主,而时事辅之。 故凡涉及寺事,例高一格书,而余文附之。
一名称洛阳,则凡市里亦概入正文,高一格书之。 官寺亦然。
一凡涉及时人第宅,亦高一格。 然必由里及居,不复特出。
一此外附注概为低一格书。 若附注之外,有杨氏案语,则作夹行书,所谓注中有注也。
一此书误字极多,有可考订,则再三斟酌,而从其一。 若竟无可从,而灼见其为某字,间有以意定之者,然必以△别之。
一此书各本互有不同,吴氏别为考异。 今仿阮氏刻经疏例,凡遇考订之字,旁以圈别之。
一杨氏此书意在借伽蓝而存时事,故于元氏诸王及公卿,多述其行事,而河阴一役,言之尤详。 今搜采魏书及北史,凡书中人物,皆略注其大概,而它有足以引证此书者,亦附焉。
一吴氏书有图一纸,而小有未合。 今改订而仍以冠于其首焉。 乙卯春二月漯川居士唐晏叙于海上飞尘小住。
【张元济跋】四部丛刊影印如隐堂本洛阳伽蓝记,隋、唐以下著录均五卷,惟宋史艺文志、郡斋读书志作三卷,连江陈氏世善堂书目亦同。 或原有别本,今已失传。 近世存者,以如隐堂本为最古。 其刊版当在明代嘉、隆之际。 是本卷二阙第四、第九、第十八等叶,均写补。 毛季斧获见是刻,即已言之。 世间存本,无不皆然,盖残佚久矣。 古今逸史、汉魏丛书中均载是书,各家所补三叶,大抵从之传录,文字前后悉相衔接,必同出一源也。 史通补注篇谓书旧有注,顾千里疑原用大小字为别,后世连写,遂混注入正文。 钱唐吴若准重为编次,釐定纲目,蒐据诸刻,校其异同,成集证一卷,世称善本。 然仍有人议其不免混淆,未尽尘障。 朱紫贵序举其所据校者,以如隐堂本为首。 余取以对勘,与是本互异者凡百数十字,吴氏均未指出,疑所见或亦为传录之本。 因札录附后,其足以纠正是本者亦不少云。 中华民国二十五年春三月海盐张元济。
【周延年跋】洛阳伽蓝记注本北魏人著述,传世极希。 其流传至今者,为郦道元水经注、贾思勰齐民要术及此书三种。 近世学者推重六朝文学,每以此书及水经注、颜氏家训并称。 词华之美,固有定评。 颜氏家训已有赵注,水经注亦经沈钦、韩赵一、清王先、谦、杨守敬诸家校正,篇章大明。 而此书独无人诠解,窃引为憾焉! 兹就平日搜辑所得,成此注释。 非敢妄作,但求便于浏览而已。 自知学殖譾陋,舛误必多,尚望大雅宏达,有以正之。 至于此书板本,咸推明如隐堂本为最古,外此明代丛书若津逮秘书、古今逸史、秘册类函、汉魏丛书、广百川学海、说郛等亦多有之。 然明人刊书,往往任意删改,校雠不精,未可据为定本。 要以清代钱唐吴若准所刊,章段分明,有荜路蓝缕之功。 而近代唐元素晏着洛阳伽蓝记钩沈五卷,刻入龙溪精舍丛书者,条分缕晰,尤为详审,故今之次第,一依此本也。 上述诸本,字句颇有出入,本书以注释为主,不复措意校雠。 订正诸家,容俟异日。 延年自成童以后,即好此书,逐年随笔札记,时作时辍。 去夏逭暑嘉业书楼,乃得假阅秘籍,用资参考,始克莛事。 中间更有友朋商榷,若闽县黄公渚、德清姚祝萱、吴县王欣夫、海门施韵秋诸君。 他山之助,惠我实多,附识于此,不敢有忘也。 民国二十六年四月吴兴周延年子美书于海上万洁斋。
【张宗祥序】合校本此书以如隐本为最古,然尚有吴琯、绿君。 照旷从如隐出,汉魏从吴琯本出。 汉魏缺字较少,则亦似据吴本校补付梓者。 故明刻二种,各有渊源,以今校之,正讹互见。 清代诸刻,皆据如隐传钞,于是大字存而小字亡矣。 如隐本第二卷崇真寺条下自'即有青衣十人'至'若有私财物造经像者'为第四页,秦太上君寺条下自'花林芳草'之芳字起,至'阿附成名'之阿字止,为第九页,平等寺条下自'无所干预'之干字起,至'若今宰相也'之今字为第十八页,三页皆缺。 余所见本,系据真意堂本钞补,即毛氏所谓第二卷中缺三纸者也。 此本既不敢据一本认为定本,亦不敢据他书妄改本书。 今合校诸书,择其长者,傥有异义,下注某刊作某,存而不论。 但使学者不愿妄断,故名之曰合校本。 庚午正月立春后五日海宁张宗祥记。
【又跋】昔顾涧苹先生欲仿全氏治水经注之例,分别此书注文而未果。 吴氏闻斯言于其舅朱氏,集证本遂起而分之。 然极简略,恐非杨氏之旧。 如杨氏旧文果如吴氏所述,则记文寥寥,注文繁重,作注而非作记矣。 杨氏具史才,当不如此。 唐氏复因吴氏之简,钩沈本又起而正之。 然第五卷原本注文,且误入正文,则亦未为尽合也。 盖此书子注之难分,实非水经注之比。 水经注出自两人,文笔绝异; 此书则自撰自注,文笔相同,一也。 全氏所见水经注自大典本出,故经注混淆。 其实宋刊本分经注,明刊亦然,明初且有单刊经文无注本。 此书则如隐以前,未见他刊。 如隐而后,注尽不分,但凭想像,一无取证,二也。 故苟无如隐以前之古本可以勘正,实不必泥顾氏之说,强为分析,致蹈明人窜改古籍之覆辙也。 第吴、唐二家,用心甚勤,且仅提写本文,并未颠倒原书,故亦录其所定为本文者,以备参考。 庚午元宵记。
【陈寅恪读洛阳伽蓝记书后】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刘知几史通补注篇云:『亦有躬为史臣,手自刊补。 (中略)按陈氏原引全文,因已见于前列条内,故此从省略,下同。 遂乃定彼榛楛,列为子注。 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衒之洛阳伽蓝记(中略)之类是也。』
顾广圻思适斋集十四洛阳伽蓝记跋略云:
『予尝读史通补注云:(中略)知此书原用大小字分别书之。 今一概连写,是混注入正文也。 意欲如全谢山治水经注之例,改定一本。 (中略)世之通才,倘依此例求之,于读是书,思过半矣。』
于是吴若准洛阳伽蓝记集证即依顾氏之说,分析正文子注,群推为善本。 吴氏自序其书云:'古本既无由见,未必一如旧观。 而纲目粗具,读是书者,或有取乎?』
然吴本正文太简,子注过繁,其所分析与杨书旧观,相去甚远。 唐晏因是有洛阳伽蓝记钩沈之作。 其洛阳伽蓝记钩沈自序云:
『昔刘知几谓洛阳伽蓝记定彼榛楛,列为子注。 (中略)乃信手钩乙数则,以后迎刃而解,都已尽卷。 未敢谓足揆原编,然较各本,则有间矣。』
故唐本正文较之吴本溢出三倍,似可少纠吴氏之失。 但唐氏之分别正文子注,其标准多由主观,是否符合杨书之旧,仍甚可疑。 近人张宗祥君之洛阳伽蓝记合校本附录吴本及唐本所分正文,并记其后,略云:
『昔顾涧苹先生欲仿全氏治水经注之例,分别此书注文而未果。 (中略)故苟无如隐以前之古本可以勘正,实不必泥顾氏之说,强为分析,致蹈明人窜改古籍之覆辙也。』
张君于唐氏所定第一卷城内永宁寺条正文『东西两门皆如之』一节下附案语云:
『东西两门皆亦如之者,言与南门图以云气云云种种相同也。 今图以云气四十一字作注文,则皆亦如之一语无归宿矣。'
于第五卷城北凝圆寺条'所谓永平里也注'之注字下附案语云:
『衒之此记本自有注,不知何时并入正文,遂至不能分别。 此注字之幸存者。 自此至下文不可胜数句,当是凝圆寺注文,钩沈本以此下一句为正文。』
于其附录之钩沈本正文城北禅虚寺条'注即太上王广处'向下附以案语,重申其说云:'此处注字幸存,即汉太上王广处六字明系注文,不得误入正文。'
寅恪案,张君之合校本最晚出,其言'不必泥顾氏之说,强为分析,致蹈明人窜改古籍之覆辙',可谓矜慎; 于杨书第五卷举出幸存之'注'字,尤足见读书之精审,不仅可以纠唐氏之违失已也。 然窃有所不解者,吴唐二氏所分析之正文与子注虽不与杨书原本符合,而杨书原本子注亦必甚多,自无疑义。 若凡属子注,悉冠以注字,则正文之与注文分别了然,后人写杨书,转应因此不易淆误。 今之注文混入正文者,正坐杨书原本其子注大抵不冠以'注'字,故后人传写牵连,不可分别,遂成今日之本。 张君所举之例,疑是杨书原本偶用『注』字冠首也。 鄙意衒之习染佛法,其书制裁乃摹拟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体,刘子玄盖特指其书第五卷慧生、宋云、道荣等西行求法一节以立说举例。 后代章句儒生虽精世典,而罕读佛书,不知南北朝僧徒著作之中实有此体,故于洛阳伽蓝记一书之制裁义例,懵然未解,固无足异。 寅恪昔年尝作支愍学说考载于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蔡元培先生六十五岁纪念论文集中,详考佛书合本子注之体。 兹仅引梵夹数事,以比类杨书,证成鄙说,其余不复备论。 梁僧祐出三藏记集七支敏度合首楞严经记,八支道林大小品对比要钞序、支敏度合维摩诘经序,一一竺昙无兰大比丘二百六十戒三部合异序等俱论合本子注之体裁,兹节录一二,以见其例如下:支敏度合维摩诘经序云:
『然斯经梵本出自维耶离,在昔汉兴,始流兹土,于时有优婆塞支恭明。 逮及于晋,有法护、叔兰,先后译传,别为三经。 同本人殊出异,或辞句出入,先后不同; 或有无离合,先后各异。 若其偏执一经,则失兼通之巧; 广披其三,则文烦难究。 余是以合两令相附,以明所出为本,以兰所出为子,分章断句,使事类相从,令寻之者瞻上视下,案彼读此,足以释乖迂之劳。』
竺昙无兰大比丘二百六十戒三部合异序云:
『余因闲暇为之三部合异,粗断起尽,以二百六十戒为本,二百五十者为子,以前出常行戒全句系之于事末。 而亦有永乖不相似者,有以一为二者,有以三为一者,余复合,令事相从。 说戒者乃曰:僧和集会,未受大戒者出! 僧何等作为? 众僧相聚会,悉受无戒,于僧有何事? 答:说戒。 僧答言:布萨。 不来者嘱受清净说。 诸人者当说当来,之净。 答言:说净。
据上所引,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体例可以推知。 洛阳伽蓝记五凝圆寺条记述惠生、宋云等使西域事既竟,杨氏结以数语云:
衒之按,惠生行纪事多不尽录,今依道荣传、宋云家记,故并载之,以备阙文。
观今本洛阳伽蓝记杨氏记惠生使西域一节,辄以宋云言语行事及道荣传所述参错成文,其间颇嫌重复。 实则杨氏之记此事,乃合惠生行纪、道荣传、及宋云家传三书为一本,即从僧徒合本之体,支敏度所谓『合令相附』及『使事类相从』者也。 杨氏此节之文如:
『至乾陀罗城,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 道荣传云:城东四里。』
即竺昙无兰大比丘260戒三部合异序后所附子注之例。 其'道荣传云:城东四里',乃是正文'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之子注也。 又杨书此节之
『(迦尼色迦)王更广塔基三百余步。 道荣传云:三百九十步。』
其'道荣传云三百九十步',乃是正文'三百余步'之子注也。 其余类此者不胜枚举。 兹仅揭一二例,亦顾氏之意,欲世之通才依此求之,写成定本,以复杨书之旧观耳。 夫史通所论,实指惠生等西行求法一节,而吴、唐二氏俱以此节悉为子注,张君无所纠正,其意殆同目此文全段皆是子注也。 故自杨氏此书正文与子注混淆之后,顾氏虽据史通之语,知其书之有注,而未能釐定其文。 吴、唐、张三家治此书极勤,亦未能发此久蔽之覆。 因举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例,证成鄙说,为读是书者进一解,并以求教于通知今古文章体制学术流变之君子。
【王文焘椿荫宦初稿一明刊绿君亭本洛阳伽蓝记跋】稿本是书为东魏抚军府司马杨衒之所作。 衒之初仕元魏,适当鼎盛之朝; 比及丧乱,复经残余之地。 追忆当日盛事,以瞩皇典丽之笔,纪奇异庄严之事。 所述永宁浮图,高逾百寻,分为九层,朱户琼栏,丹楹刻桷。 上又有刹,高亦十丈,合计千尺,矗触霄汉。 合眸凝想,诚宇内之壮观。 以今日龙门伊阙所余残缺九万佛象例之,斯记所载,或非虚搆。 往岁因梁陈庆之造象,为考详之。 以为庆之送元颢北归,濡染颓风,仓卒逃归,易佛服免,身受其荫,报德之思耳。 今读此篇,载庆之在北,与魏中大夫杨元慎等言正朔统系,庆之失辞,不能反唇,因之心折。 又复震厥外观壮伟,不觉潜移默化,其后南归,遂重北人。 乃知萧梁之崇释,亦庆之有以召之。 按此说不然。 梁武帝崇佛,早在陈庆之南归前。 且南朝信佛,自有源流,不必与北朝牵合为一。 其纪尔朱荣、元天穆跋扈不臣各节,足与正史互证。 又有隐士赵逸,长寿多识,言自晋迄魏二百余年,目睹身经,与当时记载,多不符合; 因举苻生仁慈,反受恶名等语。 知几史通曾引及之。 又云有宋云、惠生二人,求经西域,周历各国,欧、亚之交,波斯、印度,皆有车辙。 所经王国,宣示诏书,令其拜受。 有乌场国者,位天竺之北,葱岭之南,当即今印度北部。 云等曾割舍行资,造浮图一所于如来投身喂虎之山,刻石隶书,铭魏功德。 是二人者,虽云佛徒,实能宣扬国威。 世但知释玄奘之取经,不知乃步二人后尘。 综观所记,虽以伽蓝为名,实多国故。 文辞华缛,事迹俶诡。 禾黍铜驼之悲,今日读之,颇多类似。 环诵一过,百感交并矣! 此本为毛子晋绿君亭本,家君曾以潢川吴氏真意堂本及新刊说剑台按台当是斋之误。 说剑斋即李葆恂覆刊吴若准集证本。 本互校,以朱记注于侧,余曾为季父度临之。
【涵芬楼燼余书录二】洛阳伽蓝记五卷,明刊本,二册。 题魏抚军府司杨衒之撰。 前有杨氏自序。 版心有'如隐堂'三字。 爱日精庐藏书续志谓是书以如隐堂本为最善。 察其版刻,当在明嘉、隆之际。 原阙卷二、第四、第九、第十八等叶,均钞补。 昔毛斧季获见是刻,即已言之。 世间藏本,无不皆然,盖残佚久矣。
【黄公渚洛阳伽蓝记的现实意义】(载于文史哲月刊一九五六年第十一期,此不转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