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神宗元豐七年七月盡其月
秋七月己亥,以奉議郎徐彥孚提舉荊湖北路常平等事。彥孚知衛州黎陽縣,嘗言:「青苗息錢可用常平法,聽民非時吉凶匱乏用抵保稱貸,立期輸官。」不報。又言:「保甲逃亡,恐積以歲月,寖虧本數【一】。乞立責正長法。」下開封府界、三路保甲司相度以聞,故有是命。
手詔李憲:「朝廷奉祀所用珪、璧、璋、瓚,常患乏良玉充用,近歲于闐等國雖有貢者,然品色低下,無異惡石。爾可博選漢、蕃舊善於賈販,與諸蕃蹤跡諳熟者,厚許酬直,令廣行收市,并達是意於阿里骨等處求之無害。」
詔:「陝府西路緣邊諸軍戰馬,并依河東麟州例,不以上下槽,支草料各七分。」知延州劉昌祚乞不以冬夏支八分,上批:「戰馬在軍政固已要重,今用兵未已,適當乏馬,所係實大。特依所乞,陝西、河東、熙河路準此。」
庚子,詔增韶州岑水場銅價,從提點鑄錢司請也。
辛丑,新河東轉運副使范純粹為右司郎中。(六月四日,除運副。)右司員外郎、承議郎孫覽為河東轉運副使。以上批「聞純粹與知太原府呂惠卿素有私嫌,恐難協濟邊事」故也【二】。
工部言:「知河南府韓絳乞修大內長春殿等,欲轉運司支錢認買木錢萬緡。」從之。
夔州路轉運使王宗望乞就成都府置榷鹽司,即兩蜀產鹽之地置場,其井盡榷於官,然後售之於民,收無過一分五釐,歲入無慮三十萬緡,乃乞量損蒲江鹽直【三】,庶幾興利除害,以惠遠民。成都府、梓州路並為榷鹽禁地,煎鹽戶赴官入中,不得私買賣。陵井監之井研、榮州之應靈專置場,各差監官。其餘州縣鹽井少處,就差稅務官兼。無稅務處,委令、佐置場。成都府置轉般都鹽務,受諸場運鹽,先留息錢一分,為元買場課額,令都務增脚稅約時價賣,漸抑兼并,常平鹽價。略計兩路共六百井,大井日煎鹽千斤,小井二百,計日收十八萬斤,歲得鹽六千三百七十二萬。約百斤之價為四千錢,為二百五十四萬八千八百緡,每緡收息一分五釐,歲收息三十八萬二千三百二十緡。乞降度僧牒五百、銀十萬兩,借兩路轉運提舉司錢四十緡為本,候三年撥還。其本錢雖當用二百五十四萬有奇,若以法支移,止用今所乞數可足。詔下逐路轉運司詳具可否利害以聞。
四方館使、榮州團練使、涇原路總管姚麟乞以南郊奏子恩贈祖福一官【四】。詔以麟世有戰功,特從之。
詔遣官於河北、河東路依格按閱第一番保甲事藝:四方館使、唐州刺史曹誦,入內內侍省東頭供奉官、勾當內東門司閻安,河北東、西路;東上閤門使、樞密副都承旨張山甫,入內內侍省東頭供奉官、勾當御藥院劉惟簡,河東路。
壬寅,詔提舉陝西買馬官展磨勘二年,以有司言歲買馬不及額也。
癸卯,提點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范峋言:「詔發開封府界戶馬三千三百匹,貼支河東、鄜延【五】、環慶。逐縣戶馬已選發外,少一千一百餘匹。」詔支京東西路坊郭戶馬,其尚少數更不貼,令峋具開封府界以故不發戶馬數以聞。(六月九日當考。)
開封府言:「故宣徽南院使李處耘孫諶、故參知政事郭贄孫爰各乞祖繪像恩。諶犯姦會赦,爰詈本屬知縣決杖並編管,未敢推恩。」詔並推恩,爰與右職。
中牟縣管勾牧放未合羣馬、侍禁李思道,殿侍何淵,各展磨勘三年,以經制牧馬司言棚屋倒塌,馬多死傷也。(朱本云事小不書。)
甲辰,知河南府韓絳言:「伊、洛暴漲,衝注城中軍營,欲望應被水災廂、禁軍等第與特支錢,及先修軍營。其水北軍民被害續奏請。」詔:「經水災民戶,令體量賑卹。被水廂、禁軍,以差賜般移錢,死者依漂溺民戶法給錢。」(舊紀書:伊、洛溢,浸西京。新紀但書:伊、洛溢。)
大名府路安撫司言元城埽河抹岸,決橫隄,破城。見閉子城,固護倉庫等。詔北外都水監丞司、河北轉運司官親督閉塞城南橫隄水口。(舊紀書河溢元城埽,浸北京,遣使賑卹,賜溺死者家錢。新紀因之,但改「溢」字作「失」字【六】。)
知太原府呂惠卿言:「故左藏庫副使張世規子拱自言,父世規昨牽制蘭州,與李經同出界,今經遷一官,父止賜絹五十,乞辭賜別推恩。」詔世規累立戰功,賜絹三百。
涇原路經略司言,乞以彭孫該磨勘與遷官,其軍功別推恩,及陞都鈐轄差遣。詔彭孫候磨勘畢,以賞功除領團練使。
丙午,詔:「戶部員外郎張詢、勾當御藥院劉惟簡賑濟西京被水災軍民,并催督救護官物城壁等。其合行事如有違礙,從宜施行。」
河北路轉運司言,河水圍繞大名府,透入府城,乞多差兵夫、船筏救護。詔遣金部員外郎井亮采、勾當御藥院梁從政按視【七】,合賑濟事,如西京指揮。
鄜延路經略司言:「种諤上本軍出界進討,分遣諸將討擊不順西賊,收夏州,至上書平白池等處有功人,內第二等將、副李浦等乞推恩。」詔:「李浦遷一官;趙守忠、李思古已死【八】,以遷官恩賞,每資賜絹五十。趙守忠百五十,李思古五十,給其家。」
丁未,知河南府韓絳言:「近被水災,自大內天津橋隄堰、河道、城壁、軍營、庫務等皆傾壞。聞轉運司財用匱乏,難出辦,役兵累經剗刷,府官職事煩多,欲望許臣總額【九】,賜錢十萬緡,選京朝官、選人、使臣各三十五人,與本府官分頭葺補。乞發諸路役兵三四千人。」詔:「轉運司於經費餘錢支十萬緡。沈希顏往來與韓絳同提舉營葺及選使臣三員。役兵於本路剗刷二千人,如不足,即和雇。」
知太原府呂惠卿言:「麟、府、豐州守禦人闕,已牒提舉保甲司發保甲。乞令提舉司官先撫諭,并立調發約束之法。」從之。又言已治兩不耕地。
初,惠卿言:「臣伏思持久抗敵之計,雖已分團兩番將士,及會定新寨守兵,而邊事未息,人兵未可全減,莫若廣勸公私耕種為急。蓋邊戍所以久困者,凡以貴糴而遠輸故也。今若使邊地益墾,則邊戍可益,而無眾寡不敵之憂;邊民稍蘇,而無貴糴遠輸之患。麟、府、豐三州兩不耕地,可以時出兵開墾,不惟歲入可助邊計,兼可誘致西賊蹂踐田苗,設伏掩擊,比於深入不測之敵境,勞逸不同。臣已委官相度耕種,伏詳橫山一帶兩不耕地,無不膏腴,過此即沙磧不毛。今乘羌人未賓【一○】,出兵防拓,廣耕疾種,因其蹂踐而掩擊之,漸移堡鋪,向外把截【一一】,則不煩深入而拓地日廣。并可以招置漢、蕃弓箭手承佃,或營田軍以抵戍兵,則邊費省矣。願推之陝西諸路。」又言:「官中貴糴,內地遠輸,增益戍兵,國計所患,而邊人多乘之以射利。今廣耕墾,賤糴價,省邊費,乃非所欲為,必有設計謀動搖沮壞之人,惟朝廷主張督責,則事舉矣。」詔陝西諸軍經略司詳酌施行。(三月庚申、四月壬午可考。此段與三月二十一日庚申所書並同,但彼略而此繁耳,當存一去一。八年正月二十七日云云當考。)
戊申,禮部言:「西南程蕃乞貢方物,舊不注籍,如許入貢,乞依五姓蕃例。」從之,詔夔州路轉運司相度【一二】,比附一姓人數解發。
又詔開封府推官李士良提舉救護陽武埽。
給河東路二十將神臂弓萬,從呂惠卿請也。
侍御史張汝賢落侍御史、知信陽軍,坐言事失當也。(事具甲寅日王安禮罷時。)
詔涇原路將官毛政等五人各遷一官,管勾文字潘班減磨勘二年,張蘇循一資。以涇原路經略司奏,軍功推賞未當功故也。
詔入內內侍省東頭供奉官麥文昞衝替。以管押回鶻、韃靼、蕃部到熙河,令人於蕃界內市快行馬等,故責之。
己酉,上批付鄜延路走馬承受李元嗣:「諸路牒報,賊頗近並邊,八九月必入寇,或在本路,或環慶、涇原,其勢可料。惟賊來切勿驚擾,則賊情可得,處事不繆。昨蘭州被圍,聞者狼狽,朝廷為動心,賴經略司奏報循常,中外安定,自賊攻圍以致敗去,無一毫失事,惟得賊尸五萬耳。所以上功悉改三官,其餘守禦,下至婦女,格賞之外,增賜金帛以鉅萬。今本路新復城砦,未經重寇,可諭經略司,悉以熙河路已行事為準,仍以軍賞明諭漢、蕃。兼聞昨蘭州賊退【一三】,頗以併力攻城,不鈔略為恨。今入寇必懲艾前車【一四】,縱兵四略,不可不防。其餘更在愛惜矢石,當時不輕發【一五】,固已得勝之半矣。明遠斥堠,最為大事。可一一宣諭。」(朱、墨本同。)
庚戌,詔官員因公罪上簿者,再上簿展磨勘一季;會恩免者,以二當一。
詔鄜延路未勾收積剩錢公據二十二萬六千餘緡,給陝西轉運司。
詔:「西河下水私船載穀,應輸力勝錢,而迴避詐匿不輸者,計不輸物數論。如非提舉汴河提岸司船栰,輒載西河鹽、棗、穀,陶器、皂莢過西京及入汴者,雖經場務出引投稅,許人告捕,罪賞依私載法。」都大提舉汴河隄岸宋用臣請下戶部著為令。(朱本云事小不當書,今依新本復存,可見宋用臣等言利析秋毫也。)
詔虔、吉州界並為禁銅、鉛、錫地分,從戶部請也。
辛亥,詔自今景靈宮朝獻日,遇雨雪,令宰臣、親王、執政官分獻。
定州路安撫司言:「軍城寨言:『北兵千人,擁牛具過石城南,耕黃貨谷【一六】地。巡歷人不能遏。』已指揮當巡官吏毋得透漏,及牒保州沿邊安撫司移牒北界止約。」詔圖上北人所爭地,具前後照據以聞。
大名府路安撫使王拱辰言:「河水暴至,北京數十萬眾號叫求救。凡百施為,皆是出違條貫。臣須至奏請,乞賜一不拘常例指揮。」又言:「凡干錢穀稟轉運司,常平即提舉司,軍器、工匠即提刑司,埽岸物料、兵士即都水監。未嘗有一敢專者。今應猝濟民,逐官在遠,須至一面先行,致違逐司條令,所以乞賜一不拘常制指揮。」上批:「其事干機速,委是奏覆牒稟所屬不及者,仰依所乞施行。」
壬子,朝獻景靈宮。
癸丑,分命輔臣祈晴。
左藏庫副使、帶御器械劉承緒為禮賓使、嘉州刺史。手詔以承緒妻建安郡主即先帝同母妹,故擢之。
詔雍王顥乳母孫氏葬報先禪院【一七】,每歲同天節度一僧。
甲寅,尚書左丞王安禮為端明殿學士、知江寧府。
初,侍御史張汝賢言:「吏部以王珪陳乞子仲端勾當京西排岸司礙選格,而本部留闕,妄作行遣。又王安禮乞子枋勾當九龍廟,見任官二人有溢員,吏部言當使闕。去年,孫固陳乞子野勾當裁造院,礙法,吏部具特旨例申稟,而都省批令具鈔。及安禮陳乞姪游監泗州糧料院,則援野為例;韓縝之姪宗迪指射尚衣庫,又以游為例。此乃引用都省批狀,例外起例,陛下之法遂格不用。此弊相襲,實害大政,乞賜施行。」(六月甲午,汝賢奏。)上以珪子仲端已退所乞差遣,而安禮子枋、姪游差遣有條許用例奏鈔,汝賢章格不下。安禮聞之,面奏乞治汝賢之罪。上宣諭可且令分析,(六月丙申日,汝賢分析。)又云:「汝賢嘗言卿平日以惡言恐脅言事官。」因道汝賢所陳安禮之語。安禮乃言:「昨日論奏張汝賢彈奏臣乞差遣事,蒙宣諭汝賢奏,以臣嘗有惡言詆毀,『欲頭壁俱破』。切緣汝賢官侍御史,以言為職,彈奏輔臣亂法,當出於至公,不可苟用怨憎,妄摭非罪。使臣實嘗詆毀,聞者豈宜傳達?汝賢雖知在法親聞乃坐,況臣初無詆毀之事,是必姦險之人以無為有,欲激怒汝賢,使中傷所惡之大臣。而汝賢率情快忿,亦昔所未有,此而不治,於綱紀風俗其害不細。乞付有司盡理施行。」上遂令汝賢分析。汝賢奏:
臣追省當日所聞,大槩正是安禮因臣論奏王珪等誣上行私,輒有及臣之言,謂或議己則當致害,又有御史「青蟲可憎」之語。臣以其意凡陋,固未嘗盡列於朝。旋觀安禮外雖狂率,中實姦險嫉忌,一言及之,必為中傷之計。屬者,臺、諫相繼罷黜,安禮蓋有得色,嘗以此誇衒同列之間。臣自顧疏遠,蒙陛下擢任不次,報宜如何,豈敢愛惜,以避安禮之暴橫?屬聞此語,是亦安禮平日之常談,臣因上殿口奏者,獨冀清衷照察安禮所存,實非愚臣苟用愛惜,捃摭非罪【一八】。昨因察按論列宰臣、執政官陳乞差遣,而安禮兩次並是違法,都省特旨舊例直行指揮,具鈔擬差,臣職在言責,豈敢有隱?乃實出於至公,未嘗率情快忿。安禮惡其及己,必欲置臣於罪,莠言自口,輕躁無恥,昔所未聞。
況安禮素行貪穢,所至狼籍。名在儒館,則日出游於淫舍。湖州、潤州,身任太守,娼女共政,淫穢不忌。陛下始以其兄安石之故,略其舊惡,擢置政府。然安禮惡不可揜,罪不可解。知潤州日,部內致仕官刁約,館閣故老,安禮以丈人行事之,而安禮數飲約家,輒私其侍婢。約死,乃以主喪為名,誘略其婢王氏、謝氏二人以歸。今二婢在家,王氏仍已有子。閨門之內,數致忿爭,至或挾持私事,欲以告官,而安禮多方以捍之。蓋取之不正,則勢必至此。安禮修身治家如此,其能為陛下正百官、理萬民乎?安禮與其兄安國素不相能,及聞其喪,無甚哀蹙,喪假僅滿,呼妓女燕飲,嬉笑自若。安禮於所厚者薄,其能為陛下勵風俗,勸忠義乎?安禮喜結四方豪富,如杭州俞緡,東南大姓,賈販小人,未嘗為安禮門客,特以賄交,去歲大禮,遂奏緡為假承務郎。安禮黷貨如此,其能為陛下守法令、杜請託乎?執慈寺僧詞海乃異時安禮淫污之淵藪,出入安禮家,人不可問,道故時淫邪之游以為笑樂,無所不至。
兼安禮自秉政以來,何補國事,惟自顧行實如此,則無以厭服人言,故揚虛聲,取悅流俗,牢籠士大夫,以賣恩招權,斂譽在己,歸謗朝廷。然安禮辨事亂實,陰計害物,故士大夫莫不畏其凶燄,而安禮平居猶恟恟不自安者,獨以臣輩尚在言路,軋其姦萌。竊惟御史耳目之官,本許風聞言事,惟禁中語不可泄漏,至於大臣之言,雖涉詆毀,既非親聞,自不合坐,則傳言之人又何罪焉?臣前所聞,既未嘗論列,而陛下亦不以此為安禮之罪。而安禮遽乞付有司根究者,意謂就使是實,於己無罪,但欲有司承望風旨,曲求差互,使罪之所歸,不在於臣,則在於傳聞之人。如此,則安禮別有罪惡,誰敢談說?況御史位卑而無權,不足以動事,惟執政大臣喜怒,能為天下禍福。身居至近,勢軋人主,則防檢之道不得不嚴,故責在御史,繩姦糾慝,以坐制其非心。今安禮乃恃大臣之威,欲以鈐制御史,杜絕言路,則安禮之志,殆將何為!上以其章付三省,謂安禮曰:「汝賢彈奏卿子姪差遣用例奏鈔,在法所許,汝賢固有罪;其言卿姦巧事,卿果如此,何以復臨羣官?」安禮猶辨訴,因奏往以安石疾病,嘗乞知江寧府,願申前請。汝賢又言:
臣論奏王珪、王安禮陳乞子姪差遣法許用例奏鈔,詔臣分析。臣愚見:按法之文而折中于理,謂有司之事。無條有例,或雖有條而文意未明,應用例以補之,皆在所司。可以常行,於法未礙,則為不應奏請可否之事,若陳乞差遣,自有定法。異時執政大臣本因礙法,遂有干請,畫旨施行,所以稱「特旨」,豈有司所專以為不應奏請之事?又官制申明逐處例冊,候冊定條目不用,即知有司所用之例,自可修條。未知特旨礙法之事,能如此否?又尚書省奏事依條目分,有法式者上門下,無法式者上中書,并取旨、特旨事,乃中書之職。臣竊謂法式者有常之稱,特者反常之義。今用特旨礙法事為有法式事上門下,臣雖甚愚,未知其可。
且特旨一也,參以近者,察案所上,有待申請而具鈔者,王安禮陳乞是也;有不待申請而具鈔者,時忱磨勘是也;有申請都省而關中書取旨者,文彥博陳乞是也;有申請而進呈不行者,程慶【一九】酬奨是也。都省若為有例事,不限特旨,皆不應奏請可否,便得具鈔,則宜無彼此之別,不可於執政大臣與本省吏人私事而遂有異。若謂例冊有之,始可以用印,楊天祐等豈非例冊所載,何為而不引?其馮訴借闕事,乃非例冊所載,何為而輒用?若為侯永昌等酬奨礙條法,有特旨不可引用,則王枋等差遣正礙陳乞之法;若謂特旨非有司所專,而都省可以指揮,則時忱磨勘又不得申請而施行。推求其說,終不可得。
異時執政大臣特乞子姪差遣,多緣私計所便,自瀝誠懇,以干朝廷。今則其家子姪自赴吏部指射,皆得施行,不惟相承無有紀極,而於朝廷事體實未允協。大抵有司差遣,皆有常法而不可亂。自法度之外,或戚里之家干乞,則有內降;或大臣之陳請,則有特旨,其事一也。今戚里之家,或告陛下乞一優便差遣,既蒙俞允付外與差,三省尚須覆奏而後行;今大臣之家,自詣吏部違法指射,而所司遽自與之。上下之體,臣所未諭。
蓋聞事變萬殊,至當無二。天下之人孰不有口有心?使言之而不當,則有心者能察其非,有口者能議其否,【二○】如是而日黜百人,誠何損於事體?使言之而在疑似,是非相半,以此得罪不能自明,則言者之氣十已喪其六七。使言之而當,則有心者莫不知其是,有口者莫不稱其可,如是而猶不免,則敢言之士氣索矣,況中人以下者乎?如是,則大臣之過,其敢復有論說者乎?
臣近又論安禮素行貪穢,所至狼籍,以至私人之婢,而因喪以取之;利人之財,而鬻爵以償之。家有不正之配,身有不悌之惡,非臣私言,著在士論。然安禮平居語人,則曰固嘗首露於陛下之前,陛下知而赦之。天下有識之士,方以此語為惑,言事之臣亦莫測其信否,姑置而未論。然臣竊謂若陛下幸赦安禮之罪,而安禮叨在政府,亦宜少有悛心,以無負眷遇。而怙終放肆,了不自新。臣今日之論,乃在辨正朝廷法度,而安禮以姦險之性,當躁忿之時,語言輕率,必不循理,是亦無逃於聖鑒。而臣自顧以兀立之孤跡,獨當眾人之論,尚慮蔡確、李清臣輩與王珪、安禮為朋比,論議之際,或有僥倖同利之心,使臣忠憤不獲申於公朝。伏望斷自宸衷,使臣言得行,凶邪去位,臣雖萬死無恨。上既罷汝賢,安禮亦求去,故有是命。(舊紀亦不書安禮所以罷。)
乙卯,雄州言拒馬河溢破,兩輸長沙河口,已放急夫,候水落興功。
觀文殿學士、光祿大夫、知成德軍馮京知河陽。
詔判大名府王拱辰罰銅十斤,館陶尉姜子厚、寇氏尉桑嘉之、知縣鄭僅各罰銅八斤。坐擅役保甲,會赦特責之。僅,彭城人也。(僅初為大名府司戶,部使者檄往他郡,留守文彥博曰:「如鄭參軍豈可令數出?」奏易司法,徙寇氏令。河決府西,檄夜下調急夫,僅方閱保甲,盡籍以行,先他邑至,決河遂塞。使者怒劾之,彥博言於朝曰:「微寇氏令,城中其魚矣!」詔釋不治。此據鄭僅傳,傳云「釋不治」,實錄云「罰銅八斤」,未知孰是。按:文彥博以熙寧七年四月留守大名,元豐三年九月徙河南,六年十一月請老。當七年河溢時,留守大名者乃王拱辰,傳誤也。或言於朝乞免劾僅,實王拱辰。又拱辰與縣令、佐並罰銅,謂「詔釋不治」亦非也。今不取,姑附注此。)
戊午,新河東轉運副使范純粹言:「昨在陝西,朝廷每給軍須,并計綱雇夫起發,頗為勞擾。乞自今給河東、陝西邊用,非應副機速者,並令小作綱數,排日遞送。」從之。
詔:「河北、河東被水保甲,令州縣考實賑濟:小保長、保丁一石,大保長二石,都、副保正三石。提舉保甲官分詣諸州照管,具賑濟人數以聞。」
詔:「陝西、河東蕃官、蕃部轉職名及因事酬奨者,當書其實年於付身文字。本路直補轉者準此。」
己未,上批:「昨尚書省議寬減京畿戶馬,人遂放弛,全不應令蓄養。帳內但有馬數,因事調發,乃見其情。開封府界提點范峋及知開封縣李括所奏如可行,宜令兵部條具以聞。」兵部言:「峋奏戶馬未買,或乘往別路未回,或有病未發,如當起發,即及一綱乃發。本部看詳,如乘往河東、陝西路者,乞就支,餘如峋請。及如括言馬已起發者,限三年買足。」從之。
滑州言,齊賈下埽河水漲,壞浮橋。詔范子淵相度以聞,河北、陝西、開封府界準此。
庚申,召輔臣觀穀於後苑,分命輔臣謝晴。
詔:「秋銓試上等一人,循一資;中等二十人,不依名次注官;下等七十八人,注官。」
給空名宣劄三百【二一】,付熙河蘭會路經略司。
同管勾京西路【二二】保馬呂公雅言:「奉手詔:『聞本路保馬極苦難買,眾既爭市,價亦倍貴,至駑者不減百千。深恐本司近奏所買之數過多,民間未悉朝廷取效在遠之意,遂致如此。宜更消息考驗,但如元令聊增其數可也。』臣今相度當減每都之數,令約年終各以八匹為限。新令施行,人率樂從,不聞畏恐。及本路每都一分四匹,今累增倍,若歲買二分【二三】,八年可足,其山僻縣展為十年。」從之。(本志有之,六月十二日可考。)
提舉京東路保馬霍翔言:「本路已買保馬萬一千匹,及據淄州淄川【二四】、登州蓬萊等縣有弓手願養保馬,已印絡。見勸諭弓手願養馬之人,候數多,續具奏。」未幾,又言:「弓手願養保馬,每縣不限人數,每名各養一匹。」從之,除補限外,依條聽。(志亦有之。)
知延州劉昌祚言:「昨集教保甲,弓馬並不精當,但令守禦。已用土兵換赴將下團結成隊,遇敵呼使。如有功,優賜推恩。」從之。
前廣南西路提點刑獄劉宗傑言:「昨任京西路轉運判官,累奏知鄧州劉忱、轉運使陳安石、推勘官郭槩等情弊,見送御史臺定奪。昨臣出巡在外,聞劉忱縱吏受贓,斷私酒事不法,與陳安石相為表裏,故入楊千、徐宗等徒罪。臣謂忱、安石等豈獨輕臣,乃是違慢詔令,遂差襄州通判王子明推鞫忱等情弊。適會臣移廣西,安石等乃變其獄,陷子明於罪罰。臣因論奏刑獄冤濫。郭槩雖能辨正楊千、徐宗不應坐徒及王子明非私罪,即不劾劉忱、陳安石,遂具駮奏下有司,歲餘終未結竟。望特省覽,則十年冤滯之獄,無所逃於天鑒。」上批:「京西獄事久經辨訴,是非之情終未明決。可并蹇序辰劄子,遣御史劉拯即鄧州鞫之。」(後竟如何。孫升論宗傑為比部郎中,因執政與中丞協比,追攝下獄,責知鄧州,當考年月。)
辛酉,權發遣江淮等路發運副使蔣之奇直龍圖閣。之奇歲漕計復以六月辦,奏計京師,故有是命。
手詔李憲:「勘會諸路團結到役兵工作日久,人力疲敝,兼邊廩耗費數不少。若不於工役稍見涯涘之際節次減放,則費用滋廣,頗有侵蠹。宜候八月末工緒有涯,以遠近節次放歸訖奏。」
壬戌,御史黃降言:「朝廷修立敕令,多因舊文損益,其去取意義,則具載看詳卷,藏之有司,以備照使。比者,官司議法,於敕令文意有疑者,或不檢會看詳卷,而私出己見,裁決可否。乞申飭官司,自今申明敕令及定奪疑議,并須檢會看詳卷,考其意義所歸。所貴法定於一,無敢輕重,本臺亦得以據文考察。」詔下刑部。刑部言:「元豐敕令格式看詳卷共二百二十冊,難以頒降。乞自今官司定奪疑議,及申明敕令須看詳卷照用者【二五】,聽就所掌處抄錄。」從之。
甲子,詔三省吏行遣斷絕差賜銀、絹,著為令。
知滄州趙瞻奏:「河北鹽法漸已就緒,乞自大名府澶、恩、信、安、雄、霸、瀛、莫、冀等州軍【二六】,盡行榷賣,以增其利。」從之。(趙瞻奏當考。)
乙丑,奉議郎劉摯知滑州。摯前為右司郎中,坐事衝替,故復之。
詔蕃官內殿承制鄂特淩葉為左藏庫副使。以討西夏,於雙池再戰皆重傷,及獲小首領一級也。
知邵州關〈木巳〉言,置芙蓉石驛峒寨柵,乞差二百騎防托。詔廣南西路鈐轄司與百騎。
樞密院言,交趾使人見辨議疆至,全未聽伏,恐邊防尚須警備。詔熊本緣邊城寨及守禦次第有未周備事,悉意措置,具如何施行以聞。(六月四日,本已除吏侍,當考何日離桂州,并後來如何措置。八月九日、十九日、二十一日可考。)
丙寅,廣西經略安撫司乞於融州王口寨置轉買務,通漢、蕃交市,乞度僧牒三十為本。從之。
陝西轉運司【二七】言:「通判延州吴安憲準詔與鄜延路經略轉運司籌度,於要近城砦多聚糧草。延州秋稼豐稔,民戶不能蓄積以待價,必為射利之人乘時賤取閉糴,以待官場之急。延州諸縣,去城砦近者十里,遠者百里,今秋應納青苗、免役,為錢十三萬緡。欲定地理遠近加饒法,令民於諸城寨折納,轉運司撥還提舉司。本司勘會鄜延路上下番將兵在極邊,今又增四將馬軍及戶馬二千人,供餽不易。如安憲所言,公私交便。」從之。
詔除名均州編管人、前漳州軍事判官練亨甫移彬州編管,坐與有服兄劼同取雜戶女穢濫也。
丁卯,手詔:「提舉陝西買馬監牧郭茂恂乞赴闕奏事。茂恂在職數年,全無績效,此乃欲憑藉口舌,開釋罪戾。宜止令具所見附驛以聞。」(綱要云:是月,河北路始并大名府澶、恩等十州官皆榷鹽。)
注釋
【一】寖虧本數「數」原作「類」,據宋會要職官四三之六改。
【二】以上批聞純粹與知太原府呂惠卿素有私嫌恐難協濟邊事故也「以」字與「邊」字原脫,據宋會要職官六一之四一補。
【三】乃乞量損蒲江鹽直據文義,「乃」疑為「仍」之誤。
【四】乞以南郊奏子恩贈祖福一官「子」原作「予」,據閣本、活字本及宋會要儀制一○之一七改。
【五】鄜延「鄜」原作「麟」,據本書卷三四六元豐七年六月丁丑條改。
【六】但改溢字作失字據文義,「失」疑為「決」之誤。
【七】詔遣金部員外郎井亮采勾當御藥院梁從政按視「詔」字原脫,據宋會要食貨六八之一一三補。
【八】李思古已死「思」原作「師」,據下文及宋會要兵一八之一四、宋史卷四八六夏國傳改。
【九】欲望許臣總額據文義,「額」疑為「領」之誤。
【一○】今乘羌人未賓「未」原作「來」,據宋會要食貨二之六、六三之八○改。
【一一】向外把截「向」原作「內」,據閣本及同上書改。
【一二】詔夔州路轉運司相度「相」原作「指」,據宋會要蕃夷七之三八改。
【一三】兼聞昨蘭州賊退「昨」字原脫,據宋會要兵二八之三○補。
【一四】今入寇必懲艾前車「必」字原脫,據同上書補。
【一五】當時不輕發同上書作「常持重不輕發」。
【一六】黃貨谷「貨」,宋會要兵二八之三○作「貫」。
【一七】報先禪院「先」原作「光」,據閣本及宋會要道釋一之三○改。
【一八】實非愚臣苟用愛惜捃摭非罪據文義,「惜」疑為「憎」之誤。
【一九】程慶閣本作「陳慶」。
【二○】有口者能議其否「議」原作「察」,據閣本及文義改。
【二一】給空名宣劄三百「劄」字原脫,據宋會要兵一八之一四補。
【二二】京西路「京西」二字原倒,據宋會要兵二二之一二乙正。
【二三】若歲買二分「歲」字原脫,據同上書補。
【二四】及據淄州淄川「淄川」二字原脫,據閣本補。
【二五】及申明敕令須看詳卷照用者「及」原作「又」,據宋會要刑法一之一三改。
【二六】乞自大名府澶恩信安雄霸瀛莫冀等州軍「軍」原作「運」,據宋會要食貨二四之二五改。
【二七】陝西轉運司「司」原作「使」,據閣本及宋會要食貨三九之三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