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小本营生走街头，看着檐前夕阳收。

　　可恨时运全无继，从此今朝一日休。次日清晨，五爷直奔城外菜园，讲定一百二十文一担，发了一担菜钱，倒把青菜挑了那一担，可怜南街喊到北街，并无一人买他的。此刻太阳到挫了西了，没得人买，他无法可施，一走走到一条深巷内，喊了一声：“卖菜！”独独有一位奶奶喊了声：“买菜呀！”皮五癞子一直挑了进来，说：“奶奶，一十文一百个一斤。”说了半会儿，奶奶不懂。五爷将菜倒下来了，说：“把钱吧，随你！”奶奶说：“菜我要不了。”还在块捡那棵，这一棵。五爷暴跳如霄：“不把钱我么？”奶奶说：“我要不了！”五爷说：“讲明白了，八百文。”奶奶说：“放你娘的屁！”两下大闹，旁边邻居出来做拦停，把奶奶银镯一只，当了大钱八百文与他。众人开言：“奶奶，他是皮五瘸子，你为何要买他的莱？”奶奶大气，说：“舍他钱买年食吃罢！”

　　再言皮五癞子带了钱，奔王二家，输得千干净净，连箍子作二百文都输去了。

　　王二他要这担篮子无用，取了草标，摆在门口卖。适值倪三没做生意，看见了，家去，望五奶奶细说情由。奶奶把钱倪三赎篮。

　　再言五奶奶气出一场大病来，多蒙张妈前来照应。到了腊月二十边，五奶奶、五爷如今家中连柴米全无，怎么过？五爷呀长叹一声。五爷叉叫：“奶奶，有银子把点，我上街买柴籴米。”奶奶无奈，仍有一块银子把与五爷。五爷到了街，上钱店内一称，称有一两一钱三分。随即叫店家：“代我包起来，要红纸包，代我写大发财三字！”他又叫打开来，包起来，如此数次，拿到家交与奶奶，说明年好做本。五爷要到街上，讹了些豆腐边、香油等家来，庖厨吃毕饭，没有别法，仍去小赌。

　　那一天，快到送灶日期了，奶奶说：“五爷，快过年了。”五爷说：“提起过年，我倒有一番心事了。奶奶，你老实些，哪一家过年过得好，过得热闹，你跟他家去过年罢！你早些离了穷窝，你过好日子去吧！”奶奶说：“五爷，你说哪里话！我生是发家人，死是皮家鬼。五爷你好狠心，叫我可往哪里去！…奶奶，你说的话金玉良言！我要是个人，你望我说就好了。我见同鬼间了壁！”五奶奶又说了闲话，五爷到外面找人，弄了些烧酒喝。到了王二家，看人在块赌钱。到了三更天，人静了，没人走路，五爷才家来安歇。

　　到了二十三日，家中一切俱无。到了下午时候，看见人家买东西热闹，五爷又找了一个朋友，候了四两酒，悠悠在肚内盖起来。远远走到了一个米店门口，他用手一抄，说：“看看米样！”说：“你可赊几升糯米与我，写账罢了，明春加利奉还。”米店无奈，把糯米量了五升与他。他又要了些米糟料豆。正走之间，远远来了一个卖灶糖的。五爷问：“你这灶糖卖多少钱？”卖糖人说：“十伙。”五爷一听，扭过扶领，抬拳就打：“我与你做买卖，为何叫我‘失火’？”街上人作好作歹，将灶糖送与五爷。

　　五爷携了灶糖等件，直奔自家来，告诉奶奶，奶奶心中大喜。奶奶说：“丈夫好了，如今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到了晚上，煮好灶饭，奶奶请五爷拜上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