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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辛杂识 周密 16635 2023-01-07 09:34

  徐渊子词

  竹隐徐渊子似道,天台人,名士也,笔端轻俊,人品秀爽。初官为户曹,其长方以道学自高,每以轻脱目之。渊子积不能堪,适其长丁母西忧铭去》。官,爷渊娘子死赋后《更一伶剪仃梅,》也云不:看道经学,从也来不不斋则僧。声,《 行 也却《东言铭渊》子,坐大也狂生,行也轻轻,坐也轻轻。他年青史总无名,我也能亨,你也能亨。能亨,乡音也。

  龙负舟

  壬辰水祸已作,往往龙物示现,多至十余。湖州土山有富人命数仆驾舟,往田所点视塍岸,至漾中,凡水阔之处名曰漾。忽舟若凑浅不能进,极力撑挽,略不为动,意必为暗石所碍。及令仆下水负,乃知舟正阁龙脊上,而篙亦正刺龙鳞间。惊窘无策,遂舍舟,急令仆善水者负之登岸,急逃归。再片时,龙跃而起,凡其处田畴数百亩皆为巨浸。其人归舍皆卧病,一人死焉。

  白玉笙箫

  理宗朝,张循王府有献白玉箫管长二尺者,中空而莹薄,奇宝也,内府所无。即时有旨补官。未几,韩蕲王府有献白玉笙一攒,其薄如鹅管,其声清越,真希世之珍也。此二物皆在军中日得之北方,即宣和故物也。

  白玉出香狮

  龟溪李大卿之子,娶韩平原君之女,奁具中有白玉出香狮子,高二尺五寸,精妙无比,真奇玩也。后闻归之福邸云。

  画本草三辅黄图

  先子向寓杭,收拾奇书。大庙前尹氏书肆中,有彩画《三辅黄图》一部,每一宫殿绘画成图,极精妙可喜,酬价不登,竟为衢人柴望号秋堂者得之。至元斥卖内府故书于广济库,有出相彩画《本草》一部,极奇,不知归之何人。此皆书中之奇品也。

  水落石出笔格

  米氏砚山后归宣和御府,今闻说流落台州戴氏家,不可见之。杭省广济库出售官物,有灵璧石小峰,长仅六寸,高半之,玲珑秀润,卧沙水道,裙折胡桃文皆具,于山峰之顶有白石,正圆莹如玉,徽宗御题八小字于石背曰:“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略无雕琢之迹。真奇物也。

  吴妓徐兰

  淳祐间,吴妓徐兰擅名一时。吴兴乌墩镇有沈承务者,其家巨富,慕其名,遂驾大舟往游焉。徐知其富,初至则馆之别室,开宴命乐,极其精腆。至次日,复以精缣制新衣一袭奉之。至于舆台,各有厚犒,如此兼旬日,未尝略有需索。沈不能自已,以白金五百星并彩缣百匹馈之。凡留连半年,糜金钱数百万而归。于是徐兰之声播于浙右,豪侠少年,无不趋赴。其家虽不甚大,然堂馆曲折华丽,亭榭园池,无不具。至以锦缬为地衣,乾红四紧纱为单衾,销金帐幔,侍婢执乐音十余辈,金银宝玉器玩、名人书画、饮食受用之类,莫不精妙,遂为三吴之冠。其后死葬于虎丘,太学生边云遇作墓铭云:“此亦娼中之贵者。其后如富沙之唐媚、魏华、苏翠,京口邢蕊、韩香,越之杨花、缪翠,皆以色艺称。士大夫之不自检者,往往为其所污,屡见之于白简云。”

  冰蛆飞驼

  西域雪山有万古不消之雪,冬夏皆然。中有虫如蚕,其味甘如蜜,其冷如冰,名曰“冰蛆”,能治积热。郭祐之云:冰蛆今杭州路达鲁花赤乐连木尝为使臣至其处,亲见之。又赛尚书尝宦于云南,亦有。毛曾带得数条来,亦尝见之,其大如指。又有飞骆驼。又有马高一丈余,人皆行于马腹下,往来无碍。

  虹见井中

  丁未岁,先君为柯山倅。厅后屏星堂前有井,夏月雨后,虹见于井中,五色俱备,如一匹彩,轻明绚烂,经一时乃消,后亦无他。

  道学

  尝闻吴兴老儒沈仲固先生云:“道学之名,起于元祐,盛于淳熙。其徒有假其名以欺世者,真可以嘘枯吹生。凡治财赋者,则目为聚敛;开阃扞边者,则目为粗材;读书作文者,则目为玩物丧志;留心政事者,则目为俗吏。其所读者,止《四书》、《近思录》、《通书》、《太极图》、《东西铭》、《语录》之类,自诡其学为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故为之说曰:‘为生民立极,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为前圣继绝学。’其为太守,为监司,必须建立书院,立诸贤之祠,或刊注《四书》,衍辑语录。然后号为贤者,则可以钓声名,致生僻字仕,而士子场屋之文,必须引用以为文,则可以擢巍科,为名士。否则立身如温国,文章气节如坡仙,亦非本色也。于是天下竞趋之,稍有议及,其党必挤之为小人,虽时君,亦不得而辨之矣。其气焰可畏如此。然夷考其所行,则言行了不相顾,卒皆不近人情之事。异时必将为国家莫大之祸,恐不在典午清谈之下也。”余时年甚少,闻其说如此,颇有嘻其甚矣之叹。其后至淳祐间,每见所谓达官朝士者,必愦愦冬烘,弊衣菲食,高巾破履,人望之知为道学君子也。清班要路,莫不如此,然密而察之,则殊有大不然者,然后信仲固之言不为过。盖师宪当国,独握大柄,惟恐有分其势者,故专用此一等人,列之要路,名为尊崇道学,其实幸其不才愦愦,不致掣其肘耳。以致万事不理,丧身亡国,仲固之言,不幸而中。呜呼!尚忍言之哉。

  秦九韶

  秦九韶,字道古,秦凤间人。年十八,在乡里为义兵首,豪宕不羁。尝随其父守郡,父方宴客,忽有弹丸出父后,众宾骇愕,莫知其由。顷加物色,乃九韶与一妓狎,时亦抵筵,此弹之所以来也。既出东南,多交豪富,性极机巧,星象、音律、算术以至营造等事,无不精究。迩尝从李梅亭学骈俪、诗词、游戏、球马、弓剑,莫不能知。性喜奢好大,嗜进谋身,或以历学荐于朝,得对有奏稿,及所述教学大略。与吴履斋交尤稔。吴有地在湖州西门外,地名曾上,正当苕水所经入城,面势浩荡,乃以术攫取之。遂建堂其上,极其宏敞,堂中一间横亘七丈,求海栰之奇材为前楣,位置皆自出心匠。凡屋脊两翚抟风,皆以砖为之。堂成七间,后为列屋,以处秀姬、管弦。制乐度曲,皆极精妙。用度无算,将持钵于诸大阃,会其所养兄之子与其所生亲子妾通,事泄,即幽其妾,绝其饮食而死。又使一隶偕此子以行,授以毒药及一剑,曰:“导之无人之境,先使仰药;不可,则令自裁;又不可,则挤之于水中。”其隶伪许而送之所生兄之寓鄂渚者,归告事毕。已而,寖闻其实,隶惧而逃,秦并购之。于是罄其所蓄自行,且求其子及隶,将甘心焉。语人曰:“我且赍十万钱如扬,惟秋壑所以处我。”既至,遍谒台幕,洪恕斋勋为宪,起而贺曰:“比传令嗣不得其死,今君访求之,是传者妄也。可不贺乎?”秦不为答。久之,贾为宛转得琼州,行未至,怒迓者之不如期,取驭卒戮之。至郡数月罢归,所携甚富。己未透渡,秦喜色洋洋然,既未有省者,则又曰:“生活皆为人揽了也。”时吴履斋在鄞,亟往投之。吴时将入相,使之先行曰:“当思所处。”秦复追随之。吴旋得谪,贾当国,徐摭秦事,窜之梅州。在梅治政不辍,竟殂于梅。其始谪梅离家之日,大堂前大楣中断,人谓不祥。秦亡后,其养子复归,与其弟共处焉。余尝闻杨守斋云:“往守霅川日,秦方居家,暑夕与其姬好合于月下。适有仆汲水庭下,意谓其窥己也,翌日遂加以盗名,解之郡中。且自至白郡,就欲黥之。”杨公颇知其事,以其罪不至此,遂从杖罪断遣。秦大不平,然匿怨相交如故。杨知其怨己,每阚其亡而往谒焉。直至替满而往别之,遂延入曲室,坚欲苛留。杨力辞之,遂荐汤一杯,皆如墨色,杨恐甚,不饮而归。盖秦向在广中多蓄毒药,如所不喜者,必遭其毒手,其险可知也。陈圣观云。

  吴生坐亡

  故都向有吴生者,专以偏僻之术为业,江湖推为巨擘。居朝天门,开大茶肆,无赖少年竞登其门。其后贾师宪在扬州,补以勇爵,遂有制属之称。兵火后,忽谢绝妻子,剪发为僧,居吴门东禅寺,众寮素与游者邀之饮酒食肉,皆不拒也。尝于寺邻僦小房,为出入憩息之地。一日,忽置酒治具,尽招平日狎游诸友大会,歌笑竟日。酒将阑,据坐胡床,命笔作偈,跏趺端坐。众皆大笑而呼之,则果逝矣。岂所谓顿觉者耶?

  银瓶娘子签

  太学忠文庙,相传为岳武穆王并祠。所谓银瓶娘子者,其签文与天竺一,同如门里心肝卦,私试得之必中,盖私试榜卦于中门内故也。如飞鸿落羽毛,解试得之者必中,以鸿中箭则羽毛落。

  上庠斋牌

  上庠斋牌亦有关系。雷宜中为成均时,立三槐市于学前,市字似弔字,即时学生三人皆不得其死。存心斋立斗魁牌,当时十三人遇省,既而徐摭死,以斗字止为十二也。笃信斋立德聚牌,时本斋一十四人赴会试,仅二人。盖德字虽有十四字,而聚字乃取二人之谶也。

  入燕士人

  丙子岁春,三学归附士子入燕者,共九十九人。至至元十五年所存者止一十八人,各与路学教授。太学生一十四人,文学二人,武学二人。

  赵希榛浦城,严教。林立义福州,秀教。

  赵孟镠福州,苏教。徐武子温州,温教。

  潘梦桂明州,明教。黄元辉福州,福教。

  吴时森上虞,越教。陈寅之福州,泉教。

  赵又贵福州,处教。沈唐光漳州,漳教。

  许又进许州,建宁教。林桂发杭州,润教。

  张观光婺州,婺教。黄子敏杭州,宣教,改南钦教。

  金炎杭州,松江教。虞廷桂长兴,湖教。

  陈自立福州,福清教。高选福州,杭教。

  卖阙沈官人

  昔有卖阙沈官人者,本吴兴之族,专以卖阙为生,膳百余指。或遇到部干堂之人,欲得便家见阙者,或指定何路,或干僻阙,虽部胥掌阙簿者,亦不过按图索骏。时方员多阙少,动是三五政十年,殊不易得。必往扣之,门外之履常满。彼必先与谐价邀物为质,或立文约,然后言某处为见阙,某处减两政。虽在官累数政,缘上政某人,已于何时事故,有见亲弟若亲故见在某处,某恤可问而知。次政某人,见行通理月日,补填岁月,不俟终更已,常于考功或他所属投放文书,见是吏人某,承行可问而知。次某人则近于此月某日已行丁忧,各详援亲戚乡人可证者。乃各相引指踪迹访问具的,然后能射阙,阙已则以所许酬之。天下诸州属县大小员阙,无一不在其目中,如指诸掌。亦各有小秩,然时时揭帖,实为觅阙之指南,虽有费不惮也。他人欲效之,皆不能逮,盖人之心计各有所长如此。

  爱水

  《楞严经》云:“因诸爱受染,发起妄思,情积不能休,生爱水。是故众生心忆珍羞,口中水出。心忆前人,或怜或恨,目中泪盈。贪求财宝,心发爱涎,举体光润。心著行淫,男女二根,自然流液。”又曰:“淫习交接,发于相磨。”

  避讳去姓

  叶亦愚之为右丞相也,李澌泉班通书题衔云:“门生中奉大夫福建道宣慰使班。”盖径去自己之姓,以避其名,其苟贱不足道如此。澌泉在前朝为省元,为从官,为督府参谋,所守如此,宋安得不亡!

  贡狮子

  近有贡狮子者,首类虎,身如狗,青黑色,官中以为不类所画者,疑非真。其入贡之使遂牵至虎牢之侧,虎见之,皆俯首帖耳,不敢动。狮子遂溺于虎之首,虎亦莫敢动也。以此知为真狮子焉。唐阎立本画文殊所骑者,及世俗所装戏者,为何物?岂所贡者乃狮子之常,而佛所骑者为狮子之异品邪?又云,狮子极多力,十余人挽之始能动。伯机坐中,闻杜郎中云。

  倭人居处

  倭人所居,悉以其国所产新罗松为之,即今之罗木也,色白而香,仰尘地板皆是也。复涂以香,入其室则芬郁异常。倭妇人体绝臭,乃以香膏之,每聚浴于水,下体无所避,止以草系其势,以为礼。番船至四明,与娼妇合,凡终夕始能竟事。至其畅悦,则大呼如生僻字猱,或恶其然,则以木槌扣其胫乃止。然下体虽暑月亦服至数重,其衣大袖而短,不用带。食则共置一器,聚坐团食,以竹作折折取之。鞋则无跟,如罗汉所著者,或用木,或以细蒲为之。所衣皆布,有极细者,得中国绫绢则珍之。其地乃绝无香,尤以为贵。其聚扇用倭纸为之,以雕木为骨,作金银花草为饰,或作不肖之画于其上。

  马赵致怨

  马华父光祖知高沙日,戍军叛,华父抚谕不从,遂藏身后圃乱荷中获免。其家人散走藏匿,华父之妻则匿于都吏之家,遂为所污。赵信国自维扬提兵至郡讨叛,令王克仁入城抚谕,遂诛首谋者百余人。赵遂系吏者,缠以麻生僻字,渍之以油,用大竿称于通衢而燃之。华父惭怒,以赵为彰其家丑,遂构大怨。其后华父开江阃,遂辟王容之子某为溧水令,俾觇赵过,将甘心焉。赵公知之,遂首以外执政一削举之,且为宛转料理改秩。马知其故,遂劾去之。其后建清溪诸贤祠,凡仕于江、淮者皆在祀列,独信国之父忠肃公方不得预焉。

  南丹婚嫁

  周子功云:“南丹州男女之未婚嫁者,于每岁七月聚于州主之厅,铺大毯于地。女衣青花大袖,用青绢盖头,手执小青盖;男子拥髻,皂衣皂帽,各分朋而立。既而,左右队长各以男女一人推仆于毯,男女相抱持,以口相呵,谓之‘听气’。合者即为正偶,或不合,则别择一人配之。盖必如是而后成婚,否则论以奸罪也。”

  相怜草

  又云:“彼之山中,产相怜草,媚药也。或有所瞩,密以草少许掷之,草心著其身不脱,彼必将从而不舍。尝得试辄验,后为徐有功取去。”

  石洞雷火

  费洁堂伯恭云:“重庆受围之际,城外一山极崄绝,有洞,洞口仅容一人,而其间可受数百人。于是众竞趋之,复以土石窒其穴。时方初夏,一日,忽大雷雨,火光穿透洞中,飞走不定。其间有老者云:‘此必洞中之人有雷霆死者。’遂取诸人之巾,以竹各悬之洞外。忽睹雷神于内取一巾而去,众遂拥失巾之人出之洞外,即有神物挟之而去,至百余步外仆于田中,其人如痴似醉,莫知所以然。及雷雨息,复往洞中问之,但见山崩坏,洞中之人皆被压死,无一人得免祸者,惟此失巾人获存耳。”

  按摩女子

  马八二国进贡二人,皆女子,黑如昆仑,其阴中如火,或有元气不足者与之一接,则有大益于人。又有二人能按摩,百疾不劳药饵。或有心腹之疾,则以药少许涂两掌心,则昏如醉,凡一昼夜始醒,皆异闻也。或谓此数人至前途,因不服水土皆殂。

  老张防御沈垚

  杭医老张防御向为谢太后殿医官,革命后,犹出入杨驸马家,言语好异,人目为“张风子”。然其人尚义介靖,不徇流俗,其家影堂之上作小阁,奉理宗及太后神御位牌,奉之惟谨,以终其身焉。可谓不忘本者矣。杨府九位有掠屋钱人沈垚者,居长生老人桥,每至杨和王忌辰,必设位书“恩主杨和王”,供事惟谨。人问其故,则云:“某家在世,皆衣食其家,今其位虽凌替,然不敢忘此。”亦小人知义者。今世号为士大夫者,随时上下,自以为巧而得计,视此真可愧矣!

  蔡陈市舶

  永嘉有蔡起莘,尝为海上市舶。德祐之末,朝廷尝令本处部集舟楫,以为防招之用。其处有张曾二者,颇黠健,蔡委以为部辖。既而本州点撞所部船,有违阙,即欲置张于极刑,蔡力为祈祷,事从减。明年,张宣使部舟欲入广,又以张不能应办,欲从军法施行。蔡又祈免之,遂命部舟入广以赎罪。未几,厓山之败,张尽有舟中所遗而归觐,骤至贵显。蔡既归温,遂遭北军所掳,家遂破焉。因挈家欲入杭,谒亲故,道由张家浜,偶怀张曾二部辖者居此,今不知何如,漫扣之酒家,云:“此处止有张相公耳。”因同酒家往谒之。张见蔡,即下拜,称为“恩府”,延之入中堂,命儿女妻妾罗拜,白曰:“我非此官人,无今日矣。”遂为造宅置田,造酒营运,遂成富人。张即今宣慰也,名瑄。同时继蔡为市舶者,姓陈,名壁,天台人。有方元者,世居上海,谨徒也。因事至官,陈遂槌折方手足,弃之于沙岸。后医治复全,革世后,隶张万下为头目。因部粮船往泉南,至台境,值大风不行,遂泊舟山下。因取薪水登岸,望数里外有聚屋,扣之土人,则云:“前上海陈市舶家也。”方生意疑为向所见杀者,即携酒往访之。陈出迎,已忘其为人,扣所从来,方以阻风告。陈遂置酒,酒半酣,方笑曰:“市舶还记某否?某即向遭折手足方元也。”陈方愕然,逊谢。三鼓后,方哨百人秉炬挟刃而来,陈氏一家皆不得免焉。此二事,一为报恩,一为复怨,皆得之于天。

  铁蛆

  鲜于伯机云向闻其乃翁云:北方有古寺,寺中有大铁锅,可作数百人食。一夕,忽有声如牛吼,晓而视之,已破矣。于铁窍中有虫,色皆红,凡数百枚,犹有蠕动者。铁中生虫,亦前所未闻也。

  捕狸法

  捕狸之法,必用烟薰其穴,却于别处开穴,张罝捕,如拾芥。然狸性至灵,每于穴中迭土作台以处,且可障烟,夏月则于台下避暑,可谓巧矣。而捕者又必穷其台之所之而后止,可谓不仁也。

  兰亭两王俣

  山阴之亭,其扁乃靖康中箕山王俣书。壬辰岁,全楚卿舍天章寺旁庵田三十亩为兰亭书院,其扁乃廉访分司王俣书之。二百年间同姓同名,可谓异矣!

  洪起畏守京口

  洪起畏知京口日,乃北军入境之初,尝大书揭榜四境曰:“家在临安,职守京口,北骑若来,有死不走。”其后举郡以降,或为人改其末句云:“不降则走。”卫山斋云。

  张世杰忠死

  张世杰之战海上也,尝与祥兴之主约曰:“万一事不可为,则老臣必死于战,有沉香一株,重千余两,是时当焚此香为验,或香烟及御舟,可即遣援兵。或不然,宜速为之所,无堕其计中也。”及厓山之败,张俨然立船首,焚香拜天曰:“臣死罪,无以报国,不能翊运辅主,惟天鉴之。”尚有将佐三十余人,亦立其后,如此者凡一昼夜,从者亦耸立不少动。既而,北军拥至,篙师亦皆以小舟逃去,风起浪涌,舟遂沉,溺者甚众。其部曲有张霸都统者,遂收其遗赀,放舟回至永嘉海洋中,与之招魂作佛事。时周文英者一舟正泊对港,远见旗船,遣人觇之,则知为将军也。遂轻舟往见之,甚欢,因谓张曰:“二王既死,吾侪无主,若放浪海中,与盗贼何异?”意欲与之投拜也。张素知其人中险,漫尔应之。次日,张欲置酒招周,将乘间图之。适有人往报于周,周亟杀一马,拂明,亟遣以半体送之,曰:“昨见相公,回马适踠足,今已烹之,敢屈相公一醉。”张不虞其机已露,乃曰:“今日本欲相招,乃为君所先,当即往就邀以归也。”至则周杀张于坐中,因抚其部曲。张军头目竞献子女玉帛,周尽却之,令各自收拾,同往广中梁相公处投拜。止留张世杰所爱二内人,皆绝色也,二人常持家事,尽知世杰所有宝玩及供军金帛数。既约日进发,则凡张军诸舟,各差守把,不许一人登岸,凡数十船金宝,悉卷而有之。既约日进,复以世杰节度使印以为根脚,授广州宣慰使。及其还江南也,异时随二王官属、贵珰、幕士,竞往投之,附其舟以归,周皆为料理舟楫。及舟发至海中,乃尽杀之,掩有数家之财焉。时毛文豹为士人,处梁相公之馆,备知其事,故告发焉。

  许夫人

  周文英之父名彦荣,守节死于毗陵。昔在闽、广时,有许夫人者,聚兵立山寨甚盛,周每至其寨往来,许悦之,因嫁焉。遂辟诸山寨,最后至一寨,遇伏,前值水坎,周跃马过之,许马弱,堕坎,遂为所烹。周遂据其所有云。李声伯云。

  孕妇双胎

  安吉县村落间有孕妇,日馌其夫于田间,每取道自丛祠之侧以往。祠前有野人,以卜为业,日见其往,因扣之,情寖洽。一日,妇过之,卜者招之曰:“今日作馄饨,可来共食。”妇人就之,同入庙中一僻静处,笑曰:“汝腹甚大,必双生子也。”妇曰:“汝何从知之?”曰:“可伸舌出看,可验男女。”妇即吐舌,为其人以物钩之,遂不可作声。遂刳其腹,果有孪子,因分其尸,烹以祀神。且以孪子炙作腊,为鸣童预报之神。至晚,妇家寻觅不见,偶有村翁云:“其每日与卜者有往来之迹。”疑其为奸,遂入庙捕之,悉得其尸,并获其人,解之县中。盖左道者以双子胎为灵丹,乃所不及也。壬辰之冬。

  屠节避讳

  省吏屠节尝出知道州,太守省札,其本房书吏以避贾相之名,遂书作某人知春陵州事。贾见之大怒,批出云:“二名不偏讳,临文不讳,皆见于《礼经》。今屠节乃敢擅改州名,可见大无忌惮,使不觉察,岂不相陷?”决欲黜之。后以诸省吏罗拜恳告,遂从编置,即存博之□也。

  回人送炭

  牟献之生僻字,存斋之子,旧为浙东宪,尝有谢人送炭一联云:“翻手可覆手,曲身成直身。”

  赵孟生僻字台评

  赵孟生僻字因诱买王寿妾楚□□,遂为曾渊子所论,一联云:“乔妾之归,承嗣忍著主衣;周生僻字之事,□□殆非人类。”

  金钩相士

  文时学昔为秘书郎日,有金钩相士,朝省会日挤于厅吏辈入省中,遍阅诸馆职,继而扣之云:“左偏坐二人,一月皆当补外。潘墀、王世杰。末坐一少年,最不佳,官虽极穹,然当受极刑。”扣其何以知之?云:“顶有拳发,此受刑之相也。凡人若具此相,无得免者。”盖文宋瑞时为正字,居末坐也。未几,潘、王果出,而宋瑞之事乃验于两纪之后,可谓神矣。又尝见宋瑞自云:“平生凡十余次梦中见髑髅满前后无数,此何祥也。”然则异时之事,岂偶然哉!本心翁癸巳六月。

  十干纪节

  或云“上巳”当作十干之“己”,盖古人用日例以十干,如上辛、上戊之类,无用支者。若首午尾卯,则上旬无巳矣。故王季夷嵎《上己词》云:“曲水湔裙三月二。”此其证也。

  文山书为北人所重

  平江赵昇卿之侄总管号中山者云:“近有亲朋过河间府,因憩道傍,烧饼主人延入其家,内有小低阁,壁帖四诗,乃文宋瑞笔也。漫云:‘此字写得也好,以两贯钞换两幅与我如何?’主人笑曰:‘此吾传家宝也。虽一锭钞一幅,亦不可博。咱们祖上亦是宋民,流落在此。赵家三百年天下,只有这一个官人,岂可轻易把与人邪?文丞相前年过此与我写的,真是宝物也。’斯人朴直可敬如此,所谓公论在野人也。”癸巳九月。

  至元甲午节气之巧三十一年

  清酉小明暑四月七月初初四七日甲日申乙卯立立夏秋五月八月初初五八日甲日寅乙芒酉种白露六 月九月初初六九日乙日正月初一日壬子立春 二月初二日癸未惊蛰 三月初三日癸丑一丙月辰寒十露一系日亥丁正初巳刻大至雪初八 日十,至二有月四刻十日二之日迟。丁亥十小月寒初十日丙戌立冬十

  夷考百年以来理宗宝祐四年丙辰

  正月一日立春 二月二日惊蛰 三月三日清明 四月四日立夏五月五日芒种六月六日小暑七月七日立秋八月八日白露九月九日寒露十月十日立冬十一月十一日大雪十二月十二日小寒

  馀未见如此者,亦一奇事也。

  香炉峰桐柏山

  越上有香炉峰,唐德宗时,有告于朝者,言此山有天子气,于是遣使凿其山。理宗高祖周元肃王向祗投于河南,死焉,其子楚王遂挟父母遗骨以归越,葬于香炉峰下。于是前说验焉。又杭之仁和县有桐柏山,宣和中,蔡京尝葬其父于临平,及京败,或谓此为骆驼饮海势,遂行下本路,遣匠者凿破之。有金鸡自石中飞出,竟渡浙江,其地至今有开凿之径。知地理者谓犹出带血天子,而后济王实生其地。赵节山云。

  失诰碎带

  丙寅冬,嗣荣王拜福王之命,贾御医将上命部押仪物过越,及至邸第,则遗忘诰命及新铸之印,人皆以为不祥。贾师宪景定庚申自江上凯旋归朝,遂拜少师,赐玉带。及入朝之日,马蹶而坠,碎其带焉,人人皆知为不祥。

  吴氏鸟卵

  吴子明居杭之横塘,晚年闲步水滨,忽见泥中一物蠕动,疑为蛇类,细视之,乃一鸟卵,大可如拳。心异之,遂取归,置之圣堂净水盂中。旋即涨大,忽发大声,穿屋而出,或以为龙卵云。然吴竟以此惊悸成疾而殂。

  鲁港风祸

  或谓贾平章鲁港之师,尝与北军议定岁币,讲解约于来日各退师一舍,以示信。既而,西风大作,北军之退西者旗帜皆东指。南军都拨发孙虎臣意以为北军顺风进师,遂仓忙告急于贾,贾以为北军失信而相绐,遂鸣锣退师。及知其误,则军溃已不可止矣。是南军既退之后,越一宿而北军始进,盖以此也。呜呼,天乎!

  慈宪生吉兆

  慈宪全夫人之生也,其父全翁大节忽门外有大蛇蟠绕一大树间,细而视之,则其蛇有两小角。方以为异,将入呼儿侄辈逐之,则报以得女,而蛇不复见矣。福王妻柔懿李夫人之生也,忽大雷雨,有龙入其室,而夫人生焉。

  德祐二子名

  福王长子小字祐孙,庚子生,即不育。次日黄氏所生小字德,即绍陵也,盖取并立人二字,后乃应德祐之号,异哉!

  绍陵初诞

  绍陵之在孕也,以其母贱,遂服坠胎之药,既而生子手足皆软弱,至七岁始能言。黄氏德清人,乃李夫人从嫁,名定喜,后封隆国育圣夫人。

  宁宗不慧

  或谓宁宗不慧而讷于言,每北使入见,或阴以宦者代答。

  衢吏徐信

  衢之常山有道院,三月三日上真诞辰,道侣云集,吏魁徐信主此会。有一道人阄得如意袋三,寄留徐家,约以四月八日合会复至以取,且赠以诗云:“一方眼目共推尊,祸福无门却有门。夜半或传人一语,明朝推背受皇恩。”徐大刻之石,及期,道人不至。未几,詹峒作梗,诿其罪于徐,夜半省札下,竟伏极刑。陆大匹时为龙游宰,亲言之。

  征日本

  至元十八年,大军征日本。船军已至竹岛,与其太宰府甚迩,方号令翌日分路以入,夜半忽大风暴作,诸船皆击撞而碎,四千余舟所存二百而已。全军十五万人,归者不能五之一,凡弃粮五十万石,衣甲器械称是。是夕之风,木大数围者皆拔,或中折,盖天意也。李顺丈为令史,目击而言。

  束手无措

  束元嘉知海陵,泰州。禁醋甚严,有大书于郡门曰:“束手无措。”

  蜘蛛珠

  蒙古歹之在福建省时,有村落小民家一妇人,以织麻为业,每夜沤麻于大水盎中。忽一日视之,盎中水涸矣。视之,初无罅漏,凡数夕皆然。怪其异,至夜俟之。夜过半,果有一物来,径入盎中饮水,其身通明如月,光照满室。妇细视之,乃一白蜘蛛耳,其大如五斗栲栳。其妇遂急以大鸡笼罩之,割其腹,内得一珠,如弹丸大,照明一室。是夕,地分军士皆见其家有火光烛天,疑为有火,翌日遂往扣其妇人,以为无有。军人之黠者以言诱之,终不能隐,遂出示之。其卒胁以威,以十五千得之。既而千户知其事,复杀卒以取之。转转数手,亦杀数人,最后归之蒙古。遂以所得福王玉枕并进之,遂得江浙省平章。闻内府一珠向以数千锭得之于海贾,方之此珠,不及其半,盖绝代之宝也。

  佛莲家资

  泉南有巨贾南蕃回回佛莲者,蒲氏之婿也,其家富甚,凡发海舶八十艘。癸巳岁殂,女少无子,官没其家赀,见在珍珠一百三十石,他物称是。省中有榜,许人告首隐、寄债负等。

  圣铁

  有所谓圣铁者,凡人佩之,刀兵皆不能入。尝以羊试之,良验。又谓此铁佩之,刀兵所至,则铁随应之,终不可入。又云此铁大者仅如豆,破肉入之身中,或遇刀兵,则此铁随以应之,更不可入。未知孰是。闻张眼子有之。

  华岳阿房基

  王国用佥省云:“五岳惟华岳极峻,直上四十五里,遇无路处,皆挽铁生僻字以上。有西岳庙在山顶,望黄河,一衣带水耳。所谓龙池者,仅方丈,龙在则水深黑,龙不在则清见底。山有郭仙姑者,年二百六七十岁矣,曾事陈希夷,又常随吕公游于世。”又云:“阿房宫基址尚存,前殿从广各数里,可容万人,其大可知。”

  钉官石

  又云:“钉官石在长安城中,色青黑,其坚如铁。凡新进士求仕者,以大钉钉之,如钉径入,则速得美官;否则,龃龉不能入,入亦不能快利也。石上之钉皆满。”

  张氏银窖

  张府主奉位酒库屋,其左则蒙古平章之居。一日,蒙古欲展地丈余,主奉者不获已,与之。彼方毁旧垣再筑,于旧基得乌银数十大笏,皆掩有之,盖张氏之宿藏也。

  猪祸

  至元癸巳十二月内,村落间忽伪传官司不许养猪,于是所有悉屠而售之,其价极廉,不知何祥也?

  张松

  世俗命强记者曰“张松”。按《蜀纪·刘禅纪》注,杨修以所撰兵书示张松,饮宴间,一看便暗诵之,即此也。

  桃符获罪

  盐官县学教谕黄谦之,永嘉人,甲午岁题桃符云:“宜入新年怎生呵,百事大吉那般者。”为人告之官,遂罢去。

  龙蚌

  《老学庵笔记》言,寿春县滩上有一蚌,其中有龙蟠之迹,以为绝异。余尝于杨氏勤有堂见其亦类此,疑即寿春之物。既而,邻邸有六家,有客人持一蚌壳求售,其中俨然一蛇身,累累若贯珠。乃知天壤之间,每有奇事。

  透光镜

  透光镜其理有不可明者,前辈传记仅有沈存中《笔谈》及之,然其说亦穿凿。余在昔未始识之,初见鲜于伯机一枚,后见霍清夫家二枚。最后见胡存斋者尤奇,凡对日映之,背上之花尽在影中,纤悉毕具,可谓神矣。麻知几尝赋此诗得名。余尝以他镜视之,或有见半身者,或不分明,难得全体见者。《太平广记》第二百三十卷内载有侯生授王度神镜,承日照之,则背上文尽入影内,纤悉无失,然则古亦罕见也。

  菖蒲子

  菖蒲花候结子老收之,至梅月,用米饮同子嚼碎,喷在大炭上,则自然生苗,极细可爱,然止是虎须耳。昌化有此苗。章爱山云。

  死马杀人

  凡驴马之自毙者,食之,皆能杀人,不特生丁疮而已。岂特食之,凡剥驴马,亦不可近。其气薰人,亦能致病,不可不谨也。今所卖鹿脯,多用死马肉为之,不可不知。

  爪哇铜器

  徐子方尝得爪哇国一铜器,类箕,径约四寸,从约三寸。其中有梁如斗,梁上坐国主、国后二像,一人侍侧,极其丑恶,如优人之类。其侧有两人首。殊不知为何所用也?

  黑漆船

  赵梅石孟生僻字,性侈靡而深崄,其家有沉香连三暖阁,窗户皆镂花,其下替板亦镂花者。下用抽替,打篆香于内,香雾芬郁,终日不绝。前后皆施锦帘,他物称之。后闻献之福邸,云后为都大坑冶。又造黑漆大坐船,船中舱板皆用香楠镂花,其下焚沉脑,如前阁子之制。吕师夔亲见之,遂号孟v为“黑漆船”,后饿死于燕京。存斋云。

  周弥陀入冥

  湖州贵泾坊有周弥陀者,其人手中有弥陀印,故得名。为人善良且孝,忽以病殂,以心腹未寒,未敢殓。越二日,复苏,曰:“此番得生,皆陈尚书之力。”因言至一官府,囚徒甚众,仰观据案者,即陈本斋尚书也。存,字体仁。见谓曰:“汝,吾赁户也,何缘至此?”检大簿曰:“此人极孝,且所追同姓名,可令发回。”蹶然而苏。好事者虽能言,未之信也。未几,廉访分司薛帖木儿自嘉兴至霅,因扣左右,曰:“前宋有马裕斋、陈本斋否?”众曰:“然。”因言在嘉兴时,一书吏暴死,一夕方苏,因言入冥,有二冥官以簿参照,误而遣回。吏语之曰:“此善恶判官也。”恶判官乃马裕斋,善判官乃陈本斋耳。乃与周弥陀之事正相合,亦可怪。按裕斋名光祖。

  马相漂棺

  饶州乐平县中有某人者,元执役于马相府,后以病死,入冥见中坐者乃马相公也,其人举首叩头以求救。既而以误追放还,方出,马即呼语之,曰:“汝回人间,可与吾儿言,我屋已漏损一角,宜亟修之。可怜儿子读书,将来有用处。”既苏,遂往马府告之。然所居之第,初无损漏之事。越明年,山中发洪水,马相之墓适当其冲,遂为大水漂其棺,随流而去,莫知所之。至四十里之外,为枯槎挽定,适渡子见之,讶其棺华大,疑非常人者,即举渡船中,载之以归。既而马府物色得之,给赏取回,改葬焉。此事陈无逸在婺源为山长时,见张伯大家言之甚详。伯大,丞相之妹婿也。

  伯宣被盗

  刘伯宣为宣慰司同知,去官日,泊北关外俞碗盏家之别室。一夕,为偷儿盗去银匙箸两副,及毛衫布海青共三件。次日,几无可著之衣。其家即欲经官捕盗,而伯宣不许,因自于门首语其邻曰:“此辈但知为盗,而不知吾乃穷官人也。所有之物,不过如此,万一见获,遂坏此生。银匙箸入其手,亦不愿得,但衣服颇觉相妨,仍见还可也,幸相体此意。”人皆笑其迂。越再宿,忽得一簏于屋后空地,视之,毛衫布衣皆在焉。刘公一言信及穿窬,非一日之积也。白廷玉云。

  李性学

  李性学之为吾教也,有诗云:“天下今无读书者,世间惟有作诗人。”其后得罪于巨室,故遭完颜御史之怒,杖几及身,阎子静援之而免。于是怒之者有墙壁之文丑诋,有云:“挂腐鼠于书斋之内,谓辟蝇营;避飞蚊于锦被之间,有如龟缩。吃带糠糙米粥,啜无盐淡菜羹。猫儿常宝玩于房中,虱子任珠悬于衣上。”又云:“胗病知心脉之已死;自缢有颈痕之尚存。”先是,性学尝以俪语数范药庄之恶,有云“面带墨香,口尚乳臭”等语,此其报也。

  夏驾山

  吾乡妙喜谓之杼山,谓夏后杼尝巡历于此,故名。其西曰夏驾山,又有所谓夏王村者,皆是也。今乃讹“夏王”为“下黄”,“夏驾”为“下夹”,且名其上曰“上夹”,以成伪焉。

  渴字无对

  卫山斋云:“凡字皆有对,如饥之对饱,寒之对暖,悲之对欢之类是也。独有渴字,无不渴一字对之。”此虽戏言,亦似有理。又云:“向见乡先生言,《关雎》‘后妃之德’,注家皆指后为太姒,非也。盖后即君耳,妃乃夫人。以夫人为后,乃自秦始耳。”

  观堂二石

  徐子方云:“向到故内观堂,有黑漆厨内龛二石,高数尺。其一有南斗六星,隐起石上,刻金书‘南极呈祥’,其阴有北斗七星,亦隐起而色白,刻曰‘北斗降瑞’。及再至杭,则观堂已化为佛寺,此石莫知所在矣。”

  董仪父论易

  董仪父鸿尝云:“《易》有圣人之道四焉,王辅嗣去三而存一,于道阙焉。晦庵知其为非,所以《本义》、《启蒙》各以卜筮言之。然虽知其为卜筮之道而不知其所以为卜筮之道,不过复以理言之,则亦何异乎辅嗣哉?”

  棺盖悬镜

  今世有大殓而用镜悬之棺盖以照尸者,往往谓取光明破暗之义。按《汉书·霍光传》,光之丧,赐东园温明。服虔曰:“东园处此器,以镜置其中,以悬尸上。”然则其来尚矣。

  北地赏柳

  焦达卿云:“鞑靼地面极寒,并无花木,草长不过尺,至四月方青,至八月为雪虐矣。仅有一处开混堂,得四时阳气,和暖能种柳一株,土人以为异卉,春时竞至观之。”

  光禄寺御醴

  达卿尝为光禄寺令史,掌醴事,云:“炊米之器,皆以温石为大釜,温石即菜石。甑以白檀香,若瓮盎之类,皆银为之,极其侈靡,前代之所无也。车驾每亲幸焉,所掌必以大头目,外廷丞不足道也。”

  奸僧伪梦

  安吉县朱实夫,马相碧梧之婿也。有温生者,因朱而登马相之门,近复无聊,遂依白云宗贤僧录者,无以媚之,乃创为一说,云:“曩闻碧梧与之言云:‘向在相位日,蒙度宗宣谕云:朕尝梦一圣僧来谒,从朕借大内之地为卓锡之所,朕尝许之,是何祥也?’马虽知为不祥,而不敢对。今白云寺所造般若寺,即昔之寝殿也。则知事皆前定。”于是其徒遂以此说载之于寺碑,以神其事。呜呼!使当时果有此梦,方贾平章当国,安得独语马公?使马公果闻此语,安得不使子侄亲友知之,且独语门吏耶?可见小人之无忌惮如此。余恐后人不知而轻信,故不得不为之辩。金一之荪壁云。

  沉香圣像

  杭西湖延祥观四圣小像并从人,共二十身,皆蜡沉香,凡数百两,即韦太后北巡狩归日所雕,皆饰之以大珠。及杨髡据观为寺,尽取之为笠珠及香饼,可叹也。杜秋泉云。

  西湖好处

  江西有张秀才者,未始至杭,胡存斋携之而来,一日泛湖,问之曰:“西湖好否?”曰:“甚好。”曰:“何谓好?”曰:“青山四围,中涵绿水,金碧楼台相间,全似著色山水。独东偏无山,乃有鳞鳞万瓦,屋宇充满,此天生地设好处也。”此语虽粗俗,然能道西湖面目形势,为可喜也。

  石庭苔梅

  宜兴县之西,地名石庭,其地十余里皆古梅,苔藓苍翠,宛如虬龙,皆数百年物也。有小梅,仅半尺许,丛生苔间,然著花极晚。询之土人,云:“梅之早者皆嫩树,故得春最早。树老则得春渐迟,亦犹人之气血衰旺,老少之异也。”此说前所未闻。梅间有小溪,流水横贯交午,桥下多小石,圆净可爱。时有产花鸟及人物者,近世以来则有骑而笠者,盖天地之气亦随时而赋形,尤可异也。

  陈谔捣油

  陈谔字古直,号埜水,尝为越学正,满替,往婺之廉司取解由。归途偶憩山家,有长髯野叟方捣桕子作油,见客至,遂少辍,相问劳曰:“君亦儒者邪?”持杯茶饮之,遂问今将何往?陈对以学正满替,欲倒解由,别注他缺。髯叟忽作色而起,曰:“子自倒解由,我自捣桕油。”遂操杵臼,不复再交一谈。陈异而询于邻人,云:“此傅秀才,隐者也。恶君言进取事故耳。”陈心甚愧之,因赋诗云:“忽遇深山避世翁,居然沮溺古人风。老来一出为身计,不满先生一笑中。”

  襄鄂百咏

  又云:向在鄂渚,正值己未透渡之变。至辛酉闰十一月二十一日解围,尝作《鄂渚百咏》,以记一时之事,多归功于贾老。中间有一首云:“久戍胡儿已念家,将军何不奏胡笳。今朝忽报严围解,白雪纷纷亦散花。”贾见“散花”之语大怒,捕陈甚急,陈窘甚,求救于赵晦岩。晦岩为解释,乃免。

  打聚

  阛阓瓦市专有不逞之徒,以掀打衣食户为事,纵告官治之,其祸益甚。五奴辈苦之,切视其所溺何妓,于是敛金以偿其直,然后许以嫁之,且俾少俟课钱足日娶去。然所逋故尔悠悠,使延引岁月,而不肖子阴堕其计中,反为外护,虽欲少逞故智,不可得矣。其名曰“打聚”。

  家之巽三贤诗

  家志行尝和《三贤堂诗》云:“孤峰落魄一诗人,白傅何曾号直臣。较似眉山敢同传,并祠浙水恐诬神。人非伦拟终非偶,论贵平和不贵新。争似独尊元祐学,高堂正笏更垂绅。”又:“谁称三老作三山,方回曾以香山、眉山、孤山为三山也。夫子宁居季孟间。骆厩侍人多愧色,鳖头处士若为攀。辞章小技应闲事,节义千年真大闲。何似眉山专一壑,九京贤圣尽欢颜。”虽然,志行尊坡翁是也,贬二贤,无乃过乎?何不反观自己,为德政碑以媚杨髡,受僧赂以作寺记。义方之训可笑,由径之叹不惭,奈何!

  四圣水灯

  西湖四圣观前,每至昏后有一灯浮水上,其色青红,自施食亭南至西陵桥复回。风雨中光愈盛,月明则稍淡,雷电之时,则与电争光闪烁。金一之所居在积庆山巅,每夕观之无少差,凡看二十余年矣。

  大辟登科

  南康刘以仁尝手杀其叔,里族买静,不经有司,后竟登宝祐癸丑第,及官长沙令。江古心尝云:“糊名考校中,诸行百户,何所不有?虽盗贼大辟,亦可登科改秩云。”

  黄王不辨

  浙之东言语“黄”“王”不辨,自昔而然。王克仁居越,荣邸近属也,所居尝独毁于火,于是乡人呼为“王火烧”。同时有黄瑰者,亦越人,尝为评事,忽遭台评,云:“其积恶以遭天谴,至于独焚其家。”乡人有“黄火烧”之号。盖误以“王”为“黄”耳。邸报既行,而评事之邻有李应麟者,为维扬幕,一见大惊,知有被火之事,亟告假而归。制使李应山怜之,馈以官楮二万。及归,则家无患,乃知为误耳。盖黄无辜而受王之祸,而李无望而得二万之获,殊可笑。

  押韵语录

  刘后村尝为吴恕斋作文集序云:“近世贵理学而贱诗赋,间有篇咏,率是语录、讲义之押韵者耳。”

  演福新碑

  家之巽志行为演福寺作观音殿碑,所得几何,乃大骂贾相以示高。殊不知其寺常住赡僧田一万三千亩,乃贾相所舍也。其碑具衔云:“前朝奉大夫秘书省校书郎兼国史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殊不知此二兼职,非卿监不可也,意者欲愚庸髡,眩俗眼,以为荣耳。碑成,打造遍送当路。其后官司打勘,没官田土,则贾相所舍寺中万三千亩,正在数中。省官呼释髡问之,云:“贾似道既舍许多田与寺中,不知寺中呼之为何称?”曰:“大檀越也。”曰:“寺中亦感激他否?”曰:“大众仰食于此田,安得不感激?”曰:“既是如此,何乃刻碑毁骂邪?”髡无以应之。以此知公论在人心,无间于南北也。

  喜行古礼

  吴中一富家子粗识字而呆然,其性僻,专喜行古礼。辟大堂以祀夫子,凡朔望二丁,必大集里中士人以行礼。凡俎豆衣冠之具,及祭馔牲酒,莫不精腆。每一行礼,必有重费不靳也。然其人初无识解,不过所存如此,亦可尚也。

  龙畏神火

  乙未岁五月,宜兴近湖之地,忽有二龙交斗,俱坠于湖,其长无际,顷刻大风驾水,高丈余而至。即有火块大如十间屋者十余,自天而坠,二龙随即而升。盖天恐其为祸,驱神火逐之,使少缓须臾,则百里之内皆为巨壑矣。余向者舟经德清之桃园,其稻田皆焦黑,凡数十亩。遂舣舟,问其里人,云:“昨午有大龙自天而坠下,随即为地火所烧而飞去。”盖龙之所畏者,火耳。

  不葬父妨子

  或谓停父母之丧久而不葬者,则其子孙每岁缩小。近见钱达可、康自修二子之事皆然,此其异也。姚子敬云。

  多景红罗缠头

  张于湖知京口,王宣子代之。多景楼落成,于湖为大书楼扁,公库送银二百两为润笔。于湖却之,但需红罗百匹。于是大宴合乐,酒酣,于湖赋词,命妓合唱甚欢,遂以红罗百匹犒之。

  韩平原姓王

  王宣子尝为太学博士,适一婢有孕而不容于内,出之女侩之家。韩平原之父同乡,与之同朝,无子,闻王氏有孕婢在外,遂明告而纳之。未几得男,即平原也。

  乌银江䖴

  承平时,贵家以乌银为江䖴壳,外具细纹而色似真。每宴集,则以此生僻字䖴柱以供客,可谓富贵之极也。胡存斋云。

  金紫银青

  广西诸洞产生金,洞丁皆能淘取。其碎粒如蚯蚓泥,大者如甜瓜子,故世名瓜子金。其碎者如麦片,则名麸皮金。金色深紫,比之寻常金色复加二等,此金之绝品也。银之品有纹如罗甲者,有松纹者,有中洼而郭高者,皆为精银,其绝品则色青。故官品有“金紫银青”之目,盖金至于紫,银至于青,为绝品也。张敬堂云。

  乌贼得名

  世号墨鱼为“乌贼”,何为独得贼名?盖其腹中之墨可写伪契券,宛然如新,过半年则淡然如无字。故狡者专以此为骗诈之谋,故谥曰“贼”云。

  天雨米豆

  至元丙申三月十八日,永嘉天雨黑米,粒小而多,饭可食。陈本斋云。泉州雨红豆,亦可为饭,其色如丹砂,前未见也。徐容斋云。乙未岁,江西歉甚,时天亦雨米,贫者得济,富家所雨则雪也,此又异甚。胡存斋云。

  朱宣慰诗

  日观僧子温善作墨蒲萄,时书诗文句于上,或有可喜者。尝在朱宣慰家作画,讫,遂写一诗在上云:“昔有朱买臣,今有朱宣慰。两个担柴夫,并皆金紫贵。”朱老欣然曰:“朱清果是卖芦柴出身,和尚说得我著。”遂馈赆资五锭酬之。

  杏仁有毒

  松雪云:“杏仁有大毒,须煮令极熟中心无白为度,方可食用,生则能杀人。凡煮杏仁汁,若饮犬猫,立死。”

  章宗效徽宗

  金章宗之母,乃徽宗某公主之女也。故章宗凡嗜好书札,悉效宣和,字画尤为逼真,金国之典章文物,惟明昌为盛。

  茯苓益松

  凡所砍大松,根下枯而红润者,其下必有茯苓,盖得茯苓所养故耳。人能服饵,岂无奇功!

  虎引彪渡水

  谚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恶,能食虎子也。余闻猎人云:“凡虎将三子渡水,虑先往则子为彪所食,则必先负彪以往彼岸,既而挈一子次至,则复挈彪以还,还则又挈一子往焉,最后始挈彪以去。盖极意关防,惟恐食其子故也。”

  撩纸

  凡撩纸,必用黄蜀葵梗叶新捣,方可以撩,无则占粘不可以揭。如无黄葵,则用杨桃藤、槿叶、野蒲萄皆可,但取其不粘也。

  冬至前造酒

  凡造酒,冬至前最佳,胜于腊中,盖气未动故也。今造盐菜者,亦必于冬至前,则可以久留矣。此说极有理。李静仙云。

  壬日扦种

  芒种后壬日入梅。壬日所种花草,虽至难活者亦皆活,申日亦可。

  白蜡

  江浙之地,旧无白蜡。十余年间,有道人自淮间带白蜡虫子来求售,状如小芡实,价以升计。其法以盆桎树,桎字未详。树叶类茱萸叶,生水傍可扦而活,三年成大树。每以芒种前,以黄草布作小囊,贮虫子十余枚,遍挂之树间。至五月,则每一子中出虫数百,细若蠛蠓,遗白粪于枝梗间,此即白蜡,则不复见矣。至八月中,始剥而取之,用沸汤煎之,即成蜡矣。其法如煎黄蜡同。又遗子于树枝间,初甚细,至来春则渐大,二三月仍收其子如前法散育之。或闻细叶冬青树亦可用。其利甚博,与育蚕之利相上下。白蜡之价,比黄蜡常高数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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