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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录 · 卷一

挥麈录 王明清 14784 2023-01-06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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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之尊称,曰皇、曰帝、曰王。自秦并天下,始兼皇帝之尊,穷宠极崇,度越前载,后虽有作,亦无加焉。汉哀帝建平二年,待诏夏贺良等言:“赤精子之谶,汉家历运中衰,当再受命。宜改元易号。”诏大赦天下,以建平二年为太初元年,号曰陈圣刘太平皇帝。宇文周宣帝以大象元年禅位于皇太子衍,自称天元皇帝。唐高宗上元元年,帝自称曰天皇,皇后曰天后。武后垂拱三年五月,尊为圣母神圣皇帝;天授元年九月,尊为圣神皇帝;长寿二年九月,为金轮圣神皇帝;证圣元年正月,为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天册万岁元年九月,为天册金轮圣神皇帝。中宗反正后,神龙元年正月,尊为则天大圣皇帝。中宗神龙元年十一月,尊号应天皇帝;三年八月,尊号应天神龙皇帝。玄宗先天二年十二月,尊号开元神武皇帝;二十七年二月,开元圣文神武皇帝;天宝元年二月,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七载五月,开元天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十三载二月,上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证道孝德皇帝;至德元载七月,传位后,肃宗上上皇天帝;三载正月,上太上至道圣皇天帝;乾元元年正月,改太上圣皇天帝。肃宗正德三载正月,尊号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乾元元年正月,上乾元光天孝感皇帝;二年正月,上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代宗广德元年七月,尊号宝应元圣文武仁孝皇帝。德宗建中元年正月,尊号圣神文武皇帝;顺宗元和元年正月,传位后,宪宗上应乾圣寿太上皇。宪宗元和三年正月,尊号睿圣文武皇帝;十四年七月,加元和圣文神武法天应道皇帝。穆宗长庆元年七月,尊号文武孝德皇帝。敬宗宝历元年四月,尊号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五年正月,加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宣宗大中二年正月,尊号圣敬文思神武光孝皇帝。懿宗咸通三年正月,尊号睿文明圣孝德皇帝;十二年正月,加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圣广孝皇帝。僖宗乾符二年正月,尊号圣神聪睿仁哲明孝皇帝。昭宗大顺元年三月,尊号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梁太祖开平三年正月,尊号睿文圣武广孝皇帝。后唐庄宗同光二年四月,尊号昭文睿武至德光孝皇帝。明宗长兴元年四月,尊号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四年八月,圣明神武广道法天文德恭孝皇帝。晋高祖天福三年,契丹遣使奉尊号英武明义皇帝。周太祖圣明文武仁德皇帝。国朝太祖乾德元年冬十一月,上尊号应天广运仁圣文武皇帝;开宝元年十一月,上应天广运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四年九月,上应天广运兴化成功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九年正月,上应天广运一统太平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帝以汾、晋未平,不欲号“一统”,诏罢之;至三月,晋王群臣复上应天广运立极居尊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卒不受。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十一月,上尊号应运统天圣明文武皇帝;六年十一月,上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九年八月,上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仁德广孝皇帝。端拱二年十二月庚申,诏:“自前所上尊号,并宜省去。今后四方所上表,只称皇帝。”宰相吕蒙正等固以为不可。上曰:“皇帝二字,本难兼称。朕欲称王,但嫌与诸王同耳。”宰相又上表,请改上尊号为法天崇道文武皇帝,后诏省去“文武”二字。淳化元年三月,上法天崇道文武皇帝;三年九月,上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皇帝;至道元年十二月,改法天崇道上圣至仁皇帝。真宗咸平二年十一月,上尊号崇文广武圣明仁孝皇帝;五年八月,上崇文广武应道章德圣明仁孝皇帝;景德二年九月,上崇文广武应乾尊道圣明仁孝皇帝;大中祥符元年十二月,上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钦明仁孝皇帝;三年七月,上崇文广武仪天尊道宝应章感钦明上圣至德仁孝皇帝;天禧元年正月,上崇文广武感天尊道应真佑德上圣钦明仁孝皇帝;三年正月,上体元御极感天尊道应真宝运文德武功上圣钦明仁孝皇帝;乾兴元年二月,改应天尊道钦明仁孝皇帝。仁宗天圣二年十一月,上尊号圣文睿武仁明孝德皇帝;八年七月,上圣文睿武体天钦道仁明孝德皇帝;明道二年二月,上睿圣文武体天法道仁明孝德皇帝;景祐二年十一月,上景祐体天法道仁明孝德皇帝;宝元元年十一月,上宝元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英睿孝德皇帝;康定元年,帝以蝗雨之灾,诏省去“睿圣文武”四字。英宗治平四年正月,上尊号曰体乾膺历文武圣孝皇帝。神宗元丰三年七月十六日,诏曰:“朕惟皇以道,帝以德,王以业,因时制名,用配其实,何必加崇称号,以自饰哉!秦、汉以来,尊天子曰皇帝,其亦至矣。朕承祖宗之休,托士民之上,凡虚文烦礼,尽已革去。而近者有司群辟,犹咸以号称见请,虽出于归美报上之忠,然非朕所以稽考先王之意。今后大礼,百官拜表上尊号,并罢。”先是,百官上尊号,翰林学士司马光当答诏,因言:“治平二年,先帝当郊,不受尊号,天下莫不称颂。末年有建言者,国家与契丹有往来书信,彼有尊号,而我独无,足为深耻,于是群臣复以非时上尊号。昔汉文帝时,单于自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愿陛下追用先帝本意,不受此名。”上大悦,手诏光曰:“非卿,朕不闻此言。善为答词,使中外晓然,知朕至诚,非欺众邀名者。”自是终身不受尊号。徽宗大观元年季秋,将行明堂礼,大臣议检举皇祐故事,上为亲降御笔云:“粤在季秋,将行宗祀,辅臣有请愿举尊称。浮实之美,毋重辞费,不须上表。今后更不检举。”政和七年四月己未,群臣上表,尊为教主道君皇帝,诏止于教门章奏中称,不可令天下混用。宣和五年七月丁卯,太傅楚国公王黼等上皇帝尊号曰“继天兴道敷文成武睿明皇帝”,御笔批答曰:“朕获承至尊,兼三王五帝,以临九有之师,无有远迩,罔不臣服。荷天之鉴,四序时若,祥瑞洊至。薄言兴师,燕、朔归附,大一统于天下。盖祖宗之灵,庙社之庆,惟我神考诒谋余烈,顾朕何德以堪之?而群公卿士,犹以炎、黄、唐、虞之号为未足称,循末世溢美之辞来上,朕甚愧焉。所请宜不允。”凡三上表,皆不允。自是内外群臣、皇子郓王楷以下、太学诸生耆老等上书以请者甚众,皆不从。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尊号曰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钦宗建炎元年五月初二日,上尊号曰孝慈渊圣皇帝。高宗皇帝绍兴六年六月丁未,臣秦桧以太母回銮之久,和议已定,士民曹溥等一千三百人诣阙进表乞上尊号,上谦抑不受,令有司无得复收。二十一年三月戊寅,上谓宰执曰:“闻大金有诏上尊号。前此士庶,屡尝有请,既却而不受。”秦桧曰:“盛德之事,它国亦知师仰。”绍兴三十二年六月,上尊号曰光尧寿圣太上皇帝;乾道六年十二月,加号光尧寿圣宪天体道太上皇帝;淳熙二年十月,加号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太上皇帝;淳熙十二年十月,加号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绍业兴统明谟盛烈太上皇帝。孝宗皇帝淳熙十六年二月,上尊号曰至尊寿皇圣帝。今上庆元元年十一月,上尊号曰圣安寿仁太上皇帝。前代者见于宋元《宪尊号录》,明清更以他书详考之。国朝者以史册及前后诏旨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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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皇帝草昧日,客游睢阳,醉卧阏伯庙。梦中觉有异,既醒,焚香殿上,取木杯珓以卜平生,自裨将至大帅皆不应,遂以九五占之,珓盘旋空中。已而大契,太祖益以自负。后以归德军节度使建国号大宋,升府曰应天。晏元献为留守,以诗题庙中云:“炎宋肇英祖,初九方潜鳞。尝用蓍蔡占,来决天地屯。庚契大横兆,謦咳如有闻。”东坡先生作《张文定碑》云:“熙宁中,公判应天府。新法既粥坊场河渡,又并祠庙粥之。官既得钱,听民为贾区,庙中慢侮秽践,无所不至。公建言:‘宋,王业所基也,而以火王。阏伯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为宋始封。二祠独不免于粥乎?’裕陵震怒,批出曰:‘慢神辱国,无甚于斯。天下祠庙,皆得不粥。’”其后,高宗皇帝炎精复辉,中兴斯地。灼见天命,猗欤休哉。晏元献《五川集》载前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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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滁州清流关,昔在五季,太祖皇帝以五千之兵败江南李氏十五万众,执皇甫晖、姚凤以献周世宗,实为本朝建国之根本。明清昨仕彼郡,考之《图经》云:“皇祐五年十月,因通判州事王靖建言,始创端命殿宇于天庆观之西,奉安太祖御容。初以兵马都监一员兼管,至元丰六年,专差内侍一名,管勾香火。每月朔望,州官朝拜,知州事酌献。岁朝、寒食、冬旦至节,诏遣内侍酌献。”今焉洊罹兵革,殿宇焚荡之久,茂草荆棘,无片瓦尺椽存者,周视太息。还朝上言,以谓太祖皇帝历试于周,应天顺人,启运立极;功业自此而成,王基自此而创,故号端命,诚我宋之咸、镐、丰、沛,命名之意可见。乞再建殿宇,以永崇奉。得旨下礼部讨论,而有司以谓增置兵卫,重有浮费,遂寝所陈。盖明清亲尝至其地,恭睹太祖入滁之伟绩。当其始也,赵韩王教村童于山下,始与太祖交际,用其计画,俾为乡导,提孤军,乘月夜,指纵衔枚,取道于清流关侧芦子生僻字;浮西涧,入自北门,直捣郡治。皇甫晖方坐帐中,燕劳将士,养锐待战;仓黄闻变,初不测我师之多寡,跃其爱马号千里电奔东郊。太祖追及于河梁,以剑挥之,人马俱坠桥下,晖遂擒。姚凤即以其众解甲请降。自此兵威如破竹,尽取淮南之地。凤之投降,时正午刻,击诸寺钟以应之,至今不改。绍兴壬戌,郡守赵时上殿陈其事,诏付史馆。东渡犹有落马桥存焉。如是,则端命之殿,其可置而不问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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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尝令于瓦桥一带南北分界之所,专植榆柳,中通一径,仅能容一骑。后至真宗朝,以为使人每岁往来之路。岁月浸久,日益繁茂,合抱之木交络翳塞。宣和中,童贯为宣抚,统兵取燕、云,悉命剪剃之。逮胡马南骛,遂为坦途。使如前日有所蔽障,则未必能卷甲长驱如此,亦祖宗规抚宏远之一也。王嗣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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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平时,扬州郡治之东庑,扃锁屋数间,上有建隆元年朱漆金书牌云:“非有缓急,不得辄开。”宣和元年,盗起浙西,诏以童贯提师讨之。道出淮南见之,焚香再拜启视之,乃弓弩各千,爱护甚至,俨然如新。贯命弦以试之,其力比之后来过倍,而制作精妙,不可跂及。士卒皆叹伏,施之于用,以致成功。此盖太祖皇帝亲征李重进时所留者。仰知经武之略,明见于二百年之前,圣哉帝也!辛仲由为先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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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既废藩镇,命士人典州,天下忻便。于是置公使库,使遇过客,必馆置供馈,欲使人无旅寓之叹。此盖古人传食诸侯之义。下至吏卒,批支口食之类,以济其乏食。承平时,士大夫造朝,不赍粮,节用者犹有余以还家。归途礼数如前,但少损。当时出京泛汴,有上下水船之讥。近人或以州郡饰厨传为非者,不解祖宗之所以命意矣。然贪污之吏倘有以公帑任私意如互送卷怀者,又不可不痛惩治之也。刘季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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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兴国中,诸降王死,其旧臣或宣怨言。太宗尽收用之,置之馆阁,使修群书,如《册府元龟》、《文苑英华》、《太平广记》之类。广其卷帙,厚其廪禄赡给,以役其心。多卒老于文字之间云。朱希真先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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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既得吴越版籍,继下河东,天下一统,礼乐庶事,粲然大备。钱文僖惟演尝纂书名《逢辰录》,排日尽书其父子承恩荣遇及朝廷盛典,极为详尽。明清家有是书,为钱仲韶竽假去乾没。至今往来于中,安得再见,以补史之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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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即位,方十岁,章献明肃太后临朝。章献素多智谋,分命儒臣冯章靖元、孙宣公奭、宋宣献绶等,采摭历代君臣事迹,为《观文览古》一书;祖宗故事为《三朝宝训》十卷,每卷十事;又纂郊祀仪仗为《卤簿图》三十卷,诏翰林待诏高克明等绘画之,极为精妙,叙事于左。令傅姆辈日夕侍上展玩之,解释诱进,镂板于禁中。元丰末,哲宗以九岁登极,或有以其事启于宣仁圣烈皇后者,亦命取板摹印,仿此为帝学之权舆,分锡近臣及馆殿。时大父亦预其赐,明清家因有之。绍兴中,为秦伯阳所取。先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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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圣中,章献明肃太后临朝,诏修《三朝国史》。时巨珰罗崇勋、江德明用事,以为史院承受故官属,每遇进书,推恩特厚;下至书史庖宰,亦沾生僻字赏。后来因之。徐敦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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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懿李后初在侧微,事章献明肃。章圣偶过阁中,欲盥手,后捧洗而前,上悦其肤色玉耀,与之言。后奏:“昨夕忽梦一羽衣之士,跣足从空而下云:来为汝子。”时上未有嗣,闻之大喜,云:“当为汝成之。”是夕召幸,有娠;明年,诞育昭陵。昭陵幼年,每穿履袜,即亟令脱去,常徒步禁掖,宫中皆呼为“赤脚仙人”。赤脚仙人,盖古之得道李君也。张昌诗嗣祖云:见其祖《邓公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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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宁中,神宗问邓绾云:“西汉张良如何?”绾以班、马所论对。上曰:“体道。”绾以未喻圣训,请于上。上又曰:“不唱。”绾退,因取《子房传》考之,自从沛公入秦宫阙,至召四皓侍太子,凡所运筹,未有一事自其唱之。始知天纵之学,非人所及。邓雍语先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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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遵太祖遗意,聚积金帛成帑,自制四言诗一章云:“五季失图,猃狁孔炽。艺祖造邦,思有惩艾。爰设内府,基以募士。曾孙保之,敢忘厥志。”每库以一字目之。又别置诗二十字分揭其上曰:“每虔夕惕心,妄意遵遗业。顾予不武资,何以成戎捷?”后来所谓御前封桩库者是也。上意用此以为开拓西北境土之资。始命王韶克青唐,然后欲经理银、夏,复取燕、云。元丰五年,徐禧永洛衄师之后,帝心弛矣。林宓《裕陵遗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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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朝,诏修仁、英《两朝国史》。开局日,诏史院赐筵。时吴冲卿为首相,提举二府及修史官,就席上成诗赋。冲卿唱首云:“兰台开史局,玉斝赐君余。宾友求三事,规摹本八书。汗青裁仿此,衰白盍归欤。诏许从容会,何妨醉上车。”王禹玉云:“晓下金门路,君筵听召余。簪缨三寿客,笔削两朝书。身老虽逢此,恩深尽醉欤。传闻访余事,应走使臣车。”元厚之云:“殿帷昕对罢,省户雨阴余。诏赐尧樽酒,人探禹穴书。夔龙方客右,班马盖徒欤。径醉俄归弁,云西见日车。”王君贶云:“累圣千年统,编年四纪余。官归柱史笔,经约鲁麟书。班马才长矣,仁英道伟欤。恩招宴东观,酾酒荷盈车。”冯当世云:“天密丛云晓,风清一雨余。三长太史笔,二典帝皇书。接武知何者,沾恩匪幸欤。吐茵平日事,何惮污公车。”曾令绰云:“御府朌醇酿,君恩锡馂余。赐筵遵故事,史重新书。燕饮难偕此,风流不伟欤。素餐非所职,愧附相君车。”宋次道云:“二圣垂鸿烈,天临四纪余。元台来率属,赐会宠刊书。世业叨荣甚,君恩可报欤。衮衣相照烂,归拥鹿鸣车。”王正仲云:“上圣思论著,前言摭绪余。琼筵初赐醴,石室载书。徽范贻来者,成功念昔欤。欲知开局盛,门拥相君车。”黄安中云:“礼攽三事宴,史发两朝余。偶缀金闺彦,来石室书。法良司马否,辞措子游欤。盛事逢衰懒,重须读五车。”林子中云:“调元台极贵,须宴帝恩余。昔副名山录,今裁史观书。天心忧作者,国论属谁欤。寂寞怀铅客,容瞻相府车。”可见一时人物之盛。真迹今藏禹玉孙晓处。尝出以示明清。晓云:“史院赐燕唱和,国朝故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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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道辛卯岁,明清因观元符诏旨《钦圣献肃皇后传》载元丰末命,其所引犹存绍圣谤语,即以白于外舅方务德,云:“今提衡史笔汪圣锡,吾所厚也,当录以似之。”继而以书及焉。旬日得汪报云:“下喻昨日偶因奏事,即为敷陈。天语甚称所言为当,即诏史院删去,以明是非之实矣。”汪书之亲笔今存外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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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慈孟后,绍圣三年以使令为禳生僻字之法。九月二十日,诏徙处道宫。已见《泰陵实录》。曾文肃《奏对录》述其复位本末为备,今具载之。元符三年五月癸酉,同三省批旨,令同议复瑶华。先是,首相韩忠彦遣其子跂来相见云:因曲谢,上谕以复瑶华,令与布等议。若布以为可,即白李清臣。俟再留禀,乃白三省。且云恐有异议者。布答之云:“此事固无前比。上亦尝问及,布但答以故事止有追策,未有生复位号者。况有元符,恐难并处。今圣意如此,自我作古,亦无可违之理。若于元符无所议,即但有将顺而已。三省自来凡有德音及御批,未闻有逆鳞者,此无足虑。但白邦直不妨。”跂云:“若此中议定,即须更于上前及帘前再禀定,乃敢宣言。”至四日,再留不易前议。师朴云:“已约三省。”因相率至都堂。行次,师朴云:“惇言从初议瑶华法时,公欲就重法,官不敢违。”及至都堂,惇又云:“当初是做厌法,断不得。唯造雷公式等,皆不如法,自是未成。”布云:“公既知如此,当初何以不言?今却如此议论!当时议法论罪,莫须是宰相否?布当时曾议依郭后故事,且以净妃处之。三省有人于上前犹以为不须如此。其后又欲贬董敦逸,布独力争得不贬。此事莫皆不虚否?今日公却以谓议法不当,是谁之罪?”惇默然。布云:“此事且置之。今日上及帘中欲复瑶华,正以元符建立不正。元符之立,用皇太后手诏。近因有旨,令蒋之奇进入所降手诏,乃云是刘友端书。外面有人进文字,皇太后并不知,亦不曾见,是如何?”惇遽云:“是惇进入。先帝云:已得两宫旨,令撰此手诏大意进入。”布云:“手诏云:‘非此人其谁可当!’皆公之语,莫不止大意否?”惇云:“是。”众莫不骇之。卞云:“且不知有此也。”布云:“颖叔以谓太后手诏中语,故著之麻词,乃不知出自公。”之奇亦云:“当时只道是太后语,故不敢不著。今进入文字,却看验得刘友端书,皇太后诚未尝见也。”惇顽然无怍色,众皆骇叹。是日,布又言:“此事只是师朴亲闻,布等皆未曾面禀,来日当共禀知,圣意无易,即当拟定圣旨进呈。”遂令师朴草定,云:“瑶华废后,近经登极大赦,及累降赦宥,其位号礼数,令三省、密院同详议闻奏。”遂退。晚见师朴等,皆云:“一勘便招,可怪可怪。”六日,遂以简白师朴云:“前日所批旨未安,当如今日所改定进拟。”师朴答云:“甚善。”然尚犹豫。七日,布云:“所拟批旨未安,有再改定文字在师朴所。”众皆称善。今所降旨,乃布所改定也。是日,上面谕帘中,欲废元符而复瑶华。布力陈以为不可,如此则彰先帝之短,而陛下以叔废嫂恐未顺。上亦深然之,令于帘前且坚执此议。众皆议两存之为便。上又丁宁,令固执。卞云:“韩忠彦乃帘中所信,须令忠彦开陈,必听纳。”忠彦默然。及帘前,果云:“自古一帝一后,此事盖万世议论。相公已下,读书不浅,须议论得稳当乃可行。兼是垂帘时事,不敢不审慎。”语甚多,不一一记省。众皆无以夺。惇却云:“臣思之亦是未稳当。”众皆目之。师朴遂出所拟批旨进呈云:“且乞依已降指挥,容臣等讲议同奏许之。”然殊未有定论。再对,布遂云:“适论瑶华事,圣谕以谓一帝一后,此乃常理,固无可议。臣亦具晓圣意,盖以元符建立未正,故有所疑。然此事出于无可奈何,须两存之。乃使章惇误晓皇太后意旨,却以复瑶华为未稳当。此事本末悮先帝者,皆惇也。前者皇太后谕蒋之奇以立元符手诏,皇太后不知亦不曾见。及进入,乃是刘友端书写。臣两日对众诘惇云:‘昨以皇太后手诏立元符为后,皇太后云不知亦不曾见。及令蒋之奇进入,乃是友端所书,莫是外面有人撰进此文字否?’惇遽云:‘是惇撰造。先帝云:已得两宫许可,遂令草定大意。’臣云:‘莫非止大意否?诏云:非斯人其谁可当。乃公语也。’之奇亦云:‘当时将谓是太后语,故著之制词。’惇云:‘是惇语。’众皆骇之。惇定策之罪固已大,此事亦不小。然不可暴扬者,以为先帝尔。今若以此废元符固有因,然上则彰先帝之短,次则在主上以叔废嫂未顺。故臣等议,皆以两存之为便。如此虽未尽典礼,然无可奈何须如此。”太母遂云:“是无可奈何。兼以元符又目下别无罪过,如此甚便。”布云:“望皇太后更坚持此论。若稍动着元符,则于理未便。”亦答云:“只可如此。”上又尝谕密院云:“欲于瑶华未复位号前,先宣召入禁中,却当日或次日降制,免张皇。”令以此谕三省,众亦称善。布云:“如此极便。若已复位号,即须用皇后仪卫召入,诚似张皇。”上仍戒云:“执元符之议及如此宣召,只作卿等意,勿云出自朕语。”及至帘前,三省以箔中语未定,亦不记陈此一节。布遂与颖叔陈之,太后亦称善。退以谕三省云:“适敷陈如此,论已定矣。”遂赴都堂,同前定奏议,乃布与元度所同草定。师朴先以邦直草定文字示众人,众皆以为词繁不可用,遂已。师朴先封以示布,布答之云:“瑶华之废,岂可云主上不知其端,太后不知其详?又下比于盗臣墨卒皆被恩,恐皆未安尔。”是日,太后闻自认造手诏事,乃叹云:“当初将谓友端稍知文字,恐友端所为,却是他做。”布云:“皇太后知古今,自古曾有似此宰相否?”之奇亦云:“惇更不成人,无可议者。”是日,瑶华以犊车四还禁中。至内东门,太母遣人以冠服令易去道衣乃入。中外闻者,莫不欢呼。是夕,锁院降制,但以中书熟状付学士院,不宣召。初,议复瑶华,布首白上:“不知处之何地?”上云:“西宫可处。”布云:“如此甚便。”外议初云:“东宫增创八十间,疑欲以处二后。”众以为未安。缘既复位,则于太母有妇姑之礼,岂可处之于外?上亦云然。太母仍云:“须令元符先拜,元祐答拜乃顺。”又云:“将来须令元祐从灵驾,元符只令迎虞主可也。患无人迎虞主,今得此甚便。”又谕密院云:“先帝既立元符,寻便悔,但云:‘不直,不直!’”又云:“郝随尝取宣仁所衣后服以披元符,先帝见之甚骇,却笑云:‘不知称否?’”又云:“元祐本出士族,不同。”又称其母亦晓事。二府皆云:“王广渊之女也。神宗尝以为参知政事,命下而卒。”又云:“初聘纳时,常教他妇礼,以至倒行、侧行,皆亲指教。其他举措,非元符比也。”布云:“当日亦不得无过。”布云:“皇太后以为如何?”太母云:“自家左右人做不是事,自家却不能执定得,是不为无过也。”布云:“皇太后自正位号,更不曾生子。神宗嫔御非不多,未闻有争竞之意。在尊位,岂可与下争宠?”太母云:“自家那里更惹他烦恼?然是他神宗亦会做得,于夫妇间极周旋,二十年夫妇不曾面赤。”布云:“以此较之,则诚不为无过。”颖叔亦云:“忧在进贤岂可与嫔御争宠。”太母又对二府云:“元符、元祐俱有性气,今犹恐其不相下。”布云:“皇太后更当训敕,使不至于有过,乃为尽善。皇太后在上,度亦不敢如此。”太母云:“亦深恐他更各有言语,兼下面人多,此辈尤不识好恶。”三省亦云:“若皇太后戒饬,必不敢尔。”太后又云:“他两人与今上叔嫂亦难数相见。今后除大礼圣节宴会可赴,余皆不须预。他又与今皇后不同也。”三省亦皆称善。其他语多,所记止此尔。已上皆曾《录》中语。制词略云:“惟东朝慈训,念久处于别宫。且永泰上宾,顾何嫌于并后。”至崇宁元年,蔡元长当国。十二月壬申,用御史中丞钱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右司谏左肤疏,诏后复居瑶华,制有云:“台臣论奏,引义固争;宰辅全同,抗章继上。”逾二十年,靖康末,金人犯阙,六宫皆北,后独不预,逃匿于其家。张邦昌知之,遣人迎后垂帘,仪从忽突入第中,后惶恐不知所以,避之不免。及思陵中兴,尊为隆祐太后,盖后之祖名“元”,易“元”为“隆”字。建炎间,皇舆小驻会稽,后微觉风痃,本阁有宫人,自言善用符水咒疾可瘳,或以启后。后吐舌曰:“又是此语,吾其敢复闻也!此等人岂可留禁中邪!”立命出之。王嗣昌云。

  17

  徽宗初践祚,曾文肃公当国。禁中放纸鸢落人间,有以为公言者,公翌日奏其事。上曰:“初无之,传者之妄也。当令诘治所从来。”公从容进曰:“陛下即位之初,春秋方壮。罢朝余暇,偶以为戏,未为深失。然恐一从诘问,有司观望,使臣下诬服,则恐天下向风而靡实,将有损于圣德。”上深惮服,然失眷始于此也。舅氏曾竑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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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宗居藩邸,已潜心词艺。即位之初,知南京曾肇上所奉敕撰《东岳碑》,得旨送京东立石。上称其文,且云:“兄弟皆有文名,又一人尤著。”左相韩师朴云:“巩也。”子宣云:“臣兄遭遇神宗,擢中书舍人,修《五朝史》,不幸早世。其文章与欧阳修、王安石皆名重一时。”上颔之。繇是而知上之好学问非一日也。

  19

  建中靖国,徽宗初郊,亦见曾文肃《奏事录》,言之甚详。在于当日,为一时之庆事。十一月戊寅凌晨,导驾官立班大庆殿前,导步辇至宣德门外,升玉辂,登马导至景灵宫,行礼毕,赴太庙。平旦雪意甚暴,既入太庙,即大雪。出巡仗至朱雀门,其势未已,卫士皆沾湿。上顾语云:“雪甚好,但不及时。”及赴太庙,雪益甚,二鼓未已。上遣御药黄经臣至二相所,传宣问:“雪不止,来日若大风雪,何以出郊?”布云:“今二十一日。郊礼尚在后日,无不晴之理。”经臣云:“只恐风雪难行。”布云:“雪虽大,有司扫除道路,必无妨阻。但稍冲冒,无如之何。兼雪势暴,必不久。况乘舆顺动,理无不晴。若更大雪,亦须出郊。必不可升坛,则须于端诚殿望祭。此不易之理。已降御札颁告天下,何可中辍?”经臣亦称善,乃云:“左相韩忠彦欲于大庆殿望祭。”布云:“必不可。但以此回奏。”经臣退,遂约执政会左相斋室,仍草一札子以往。左相犹有大庆之议。左辖陆佃云:“右相之言不可易,兼恐无不晴之理。若还就大庆,是日却晴霁,奈何?”布遂手写札子,与二府签书讫进入,议遂定。上闻之,甚喜。有识者亦云:“临大事当如此。”中夜,雪果止。五更,上朝享九室,布以礼仪使赞引就罍洗之际,已见月色。上喜云:“月色皎然。”布不敢对。再诣罍洗,上云:“已见月色。”布云:“无不晴之理。”上奠瓒至神宗室,流涕被面。至再入室酌酒,又泣不已。左右皆为之感泣。是日,闻上却常膳蔬食以祷。己卯黎明,自太庙斋殿步出庙门,升玉辂,然景色已开霁,时见日色。巳午间,至青城;晚遂晴,见日。五使巡仗至玉津园,夕阳满野,人情莫不欣悦。庚辰四鼓,赴郊坛幕次。少顷,乘舆至大次,布跪奏于帘前,请皇帝行礼,景灵、太庙皆然。遂导至小次前升坛奠币,再诣罍洗,又升坛酌献。天色晴明,星斗灿然,无复纤云。上屡顾云:“星斗灿然。”至小次前,又宣谕布云:“圣心诚敬,天意感格,固须如此。”又升坛饮福。行过半,蒋之奇屡仆于地。既而当中,妨上行,布以手约之,遂挽布衣不肯舍而力引之。行数级,复僵仆。上问为谁,布云:“蒋之奇。”上令礼生掖之登坛,坐于乐架下。至上行礼毕,还至其所,尚未能起。上令人扶掖出就外舍,先还府,又令遣医者往视之。及亚献升,有司请上就小次,而终不许,东向端立。至望燎,布跪奏礼毕,导还大次。故事,礼仪使立于帘外,俟礼部奏解严乃退。上谕都知阎守勤、阎安中,令照管布出壝门,恐马队至难出,恩非常也。众皆叹息,以为眷厚。五鼓,二府称贺于端诚殿。黎明,升辇还内。先是,礼毕,又遣中使传宣布以车驾还内,一行仪卫,并令儧行,不得壅阏。布遂关卤簿司及告报三帅,令依圣旨。及登辇,一行仪仗,无复阻滞。比未及巳时,已至端门。左相乃大礼使,传宣乃以属布,众皆怪之。少选,登楼肆赦。又明日,诣会圣宫。宫门之两庑下所画人马,皆有流汗之迹。云庆历西事时,一夕人马有声,至明观之,有汗流,至今不灭。又有一小女塑像,齿发爪甲皆真物,身长三尺许,云太祖微时所见,尝言太祖当有天下,然无文字可考。像龛于殿之侧坐殿内。盖殿门也。

  20

  又云:是月,奉职程若英乃文臣程博文之子,上书言:“皇子名亶,及御名皆犯唐明宗名,宜防夷狄之乱。”诏改皇子名。至是,又上书乞换文资,从之。时亦建中靖国元年,后来果验,亦异事也,因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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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更定官制,独选人官称未正。崇宁初,吏部侍郎邓洵武上疏曰:“神宗稽古创法,厘正官名,使省台寺监之官,实典职事。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易之以阶,因而制禄。命出之日,官号法制,鼎新于上,而彝伦庶政,攸叙于下。今吏部选人,自节、察、判官至簿、尉凡七等,先帝尝欲以阶寄禄而未暇,愿造为新名,因而寄禄,使一代条法粲然大备。”徽宗从其言,诏有司讨论。于是置选人七阶。蔡元道《官制旧典》乃失引之。

  22

  政和四年六月戊寅,御笔:“取会到入内内侍省所辖苑东门药库。见置库在皇城内北隅,拱宸门东。所藏鸩鸟、蛇头、葫蔓藤、钩吻草、毒汗之类,品数尚多,皆属川、广所贡。典掌官吏三十余人。契勘元无支遣,显属虚设。盖自五季乱离,纪纲颓靡,多用此物以剿不臣者。沿袭至于本朝,自艺祖以来,好生之德洽于人心。若干宪网,莫不明置典刑,诛殛市朝,何尝用此。自今可悉罢贡额,并行停进。仍废此库,放散官吏,比附安排。应毒药并盛贮器皿,并交付军器所,仰于新城门外旷阔迥野处焚弃。其灰烬于官地埋瘗,分明封堠摽识,无使人畜近犯。疾速措置施行。”仰见祐陵仁厚之心,德及豚鱼。敬录于编,以诏无极。

  23

  靖康元年正月戊辰,金贼犯濬州。徽考微服出通津门,御小舟,将次雍丘,命宦官邓善询召县令至津亭计事。善询乃以它事召之,令前驱至近岸,善询从稠人中跃出,呼令下马,厉声斥之。令曰:“某出宰畿邑,宜示威望,安有临民而行者乎!”善询曰:“太上皇帝幸亳社,聊此驻跸。”令大惊,舍车疾趋舟前,山呼拜蹈,自劾其罪。徽宗笑曰:“中官与卿戏耳。”遂召入舟中。是夕阻浅,船不得进,徽宗患之,夜出堤上,御骏骡名鹁鸽青,望睢阳而奔,闻鸡啼。滨河有小市,民皆酣寝,独一老姥家张灯,竹扉半掩。上排户而入,妪问上姓氏,曰:“姓赵,居东京。已致仕,举长子自代。”卫士皆笑,上徐顾卫士,亦笑。妪进酒,上起受妪酒,复传爵与卫士。妪延上至卧内拥炉,又生僻字劳薪,与上释袜烘趾。久之,上语卫士,令记妪家地名。及龙舟还京,妪没久矣,乃以白金赐其诸孙。蜀僧祖秀云。

  24

  元祐八年九月三日,崇庆撤帘,泰陵亲政。时事鼎新,首逐吕正愍、苏文定。明年,改元绍圣。四月,自外拜章子厚为左仆射。时东坡先生已责英州。子厚既至,蔡元度、邓温伯迎合,以谓《神宗实录》诋诬之甚,乞行重修。繇是立元祐党籍,凡当时位于朝者,次第窜斥,初止七十三人,刘器之亦尝以语胡德辉珵,见之《元城道护录》。其间亦自相矛盾,如川、洛二党之类,未始同心也。徽宗登极,复皆召用,有意调一而平之。蔡元长相矣,使其徒再行编类党人,刊之于石,名之云“元祐奸党”,播告天下。但与元长异意者,人无贤否,官无大小,悉列其中;屏而弃之,殆三百余人。有前日力辟元祐之政者,亦饕厕名,愚智混淆,莫可分别。元长意欲连根固本牢甚,然而无益也,徒使其子孙有荣耀焉,识者恨之。如近日扬州重刻《元祐党人碑》,至以苏迥为苏过。叔党在元祐年犹未裹头,岂非字画之误乎?尤为无谓。迥字彦远,东坡先生之族子,登进士第,为泸川令。元符末,应日食上言,尤为切直。蔡元长既使其徒编类,上书邪等,彦远为邪上尤甚,又入元祐党籍之石,坐削籍编管华州,遇赦量移潼川,牵复为普州岳安尉,卒于官。绍兴初,特赠宣教郎。事见王望之赏所作彦远妻《史夫人墓志》及《重修泸川灵济庙碑》。

  25

  明清顷访徐五丈敦立于霅川,徐询以创置右府与揆路议政分合因革,明清即为考证以对,徐甚以击节,即手录于其所编,今列于后。案:唐代宗永泰中,始置内枢密使二员,以宦者为之。初不置司局,但以屋三楹贮文书,其职惟掌承受表奏于内进呈,若人主有所处分,则宣付中书、门下施行而已。昭宗光化二年九月,崔胤为宰相,与上密谋,欲尽诛宦官,中尉刘季述、王仲元,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阴谋废上,请太子监国。已而太子改名缜,即位。十二月,孙德昭、董彦弼、周承诲三人,除夜伏兵诛季述等。翌日,昭宗复位。三人赐姓李,除使相,加号三功臣,宠遇无比。崔胤与陆扆乞尽除宦者,上与三人谋之,皆曰:“臣等累世在军中,未闻书生为军主者。若属南司,必多更变,不若仍归之北司为便。”上喻胤等曰:“将士意不欲属文臣,卿等勿坚求。”于是复以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然唐自此乱矣。朱梁建国,深革唐世宦官之弊,乃改为崇政院,而更用士人敬翔、李振为使。二人官虽崇,然止于承进文书、宣传命令,如唐宦者之职。今士大夫家犹有《梁宣底》四卷,其间所载,大抵中书奏请,则具记事,与崇政使令于内中进呈;所得进止,却宣付中书施行。其任止于如此。至后唐庄宗入汴,复改为枢密院,以郭崇韬为使,始分掌朝政,与中书抗衡。宰相豆卢革为弘文馆学士,以崇韬父名弘正,请改弘文为昭文,其畏之如此。明宗即位,以安重诲、范延先为枢密使,二人尤为跋扈。晋高祖即位,思有以惩戒,遂废之,至开运元年复置。末帝以其后之兄冯玉为之。自是相承不改。国朝因之,首命赵韩王普焉。号称二府,礼遇无间。每朝奏事,与中书先后上,所言两不相知,以故多成疑贰。祖宗亦赖此以闻异同,用分宰相之权。端拱三年,置签书院事,以资浅者为之,张逊是也。官制旧典,误以为邓公。庆历二年,二边用兵,富文忠公为知制诰,建言:“边事系国安危,不当专委枢密院。周宰相魏仁浦兼枢密使,国初范质、王溥以宰相兼参知枢密事。今兵兴,宜使宰相兼领。”仁宗然之,即降旨令中书同议枢密院事,且书其检。吕许公时为首相,以内降纳上前曰:“恐枢密院谓臣夺权。”富公方力争,会西夏首领乞砂等称伪将相来降,各补借职,羁置湖南。富公复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当厚赏以劝来者。”仁宗命以所言送中书,而宰相初不知也。富公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邪?”更极论之。时张文定为谏官,亦论中书宜知兵事。遂降制以宰相吕夷简兼判枢密院事,章得象兼枢密院事。未几,或曰:“二府体例,判字太重。”于是复改吕公亦为枢密使。五年,贾文元、陈恭公同为宰相,乞罢兼枢密使,以边事宁故也。有旨从之。仍诏枢密院:“凡军国机要,依旧同议施行。”而枢密院亦自请进退管军臣僚、极边长吏、路分、钤辖以上,并与宰臣同议。从之。张文定复言:“宰相既罢兼枢密院,则更不聚厅。万一边界忽有小虞,两地即须聚厅,每事同议。”自是,常事则密院专行;至涉边事而后聚议,谓之开南厅。然二府行遣,终不相照。熙宁初,滕达道为御史中丞,上言:“中书、密院议边事多不合。赵明与西人战,中书赏功,而密院降约束。郭逵修保栅,密院方诘之,而中书已下褒诏矣。夫战守,大事也,安危所寄,今中书欲战,密院欲守,何以令天下!愿敕大臣,凡战守、除帅,议同而后下。”神宗善之。其后竟使枢密院事之大者,与中书同奏,禀讫先下,俟中书退后,进呈本院。常程公事,凡称三省、密院同奉圣旨者是也。建炎初,置御营使,本以车驾行幸,总齐军中之政,而以宰相兼领之,故遂专兵柄,枢密院几无所干预。吕元直在相位,自以谓有复辟之功,专恣尤甚。台谏以为言,元直既罢政,遂废御营司。而宰相复兼知枢密院事,自范觉民为始,尔后悉兼右府矣。秦会之独相十五年,带枢密使。至绍兴乙亥,会之殂。次年,沈守约、万俟元忠拜相,遂除去兼带,中书与枢府又始分矣。

  26

  徐敦立语明清云:“凡史官记事,所因者有四:一曰时政记,则宰、执朝夕议政,君臣之间奏对之语也;二曰起居注,则左右史所记言动也;三曰日历,则因时政记、起居注润色而为之者也,旧属史馆,元丰官制属秘书省国史案,著作郎、佐主之;四曰臣僚墓碑行状,则其家之所上也。四者惟时政、执政之所日录,于一时政事最为详备。左右史虽二员,然轮日侍立,榻前之语,既远不可闻,所赖者臣僚所申,而又多务省事。凡经上殿,止称别无所得圣语,则可得而记录者,百司关报而已。日历非二者所有,不敢有所附益。臣僚行状,于士大夫行事为详,而人多以其出于门生子弟之类,以为虚辞溢美,不足取信。虽然,其所泛称德行功业,不以为信可也;所载事迹以同时之人考之,自不可诬,亦何可尽废云。度在馆中时,见《重修哲宗实录》。其旧书崇宁间帅多贵游子弟以预讨论,于一时名臣行事,既多所略,而新书复因之。于时急于成书,不复广加搜访,有一传而仅载历官先后者。且据逐人碑志,有传中合书名,犹云‘公’者,读之使人不能无恨。《新唐书》载事,倍于《旧书》,皆取小说。本朝小说尤少,士夫纵有私家所记,多不肯轻出之。度谓史官欲广异闻者,当择人叙录所闻见,如《段太尉逸事状》、《邺侯家传》之类,上之史官,则庶几无所遗矣。欧阳公《归田录》初成未出,而序先传,神宗见之,遽命中使宣取。时公已致仕在颍州,以其间所记述有未欲广者,因尽删去之。又恶其太少,则杂记戏笑不急之事,以充满其卷秩。既缮写进入,而旧本亦不敢存。今世之所有皆进本,而元书盖未尝出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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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立又语明清云:自高宗建炎航海之后,如日历、起居注、时政记之类,初甚完备。秦会之再相,继登维垣,始任意自专。取其绍兴壬子岁,初罢右相,凡一时施行,如训诰诏旨与夫斥逐其门人臣僚章疏奏对之语,稍及于己者,悉皆更易焚弃。繇是亡失极多,不复可以稽考。逮其擅政以来,十五年间,凡所纪录,莫非其党奸谀谄佞之词,不足以传信天下后世。度比在朝中,尝取观之,太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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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尝谓本朝法令宽明,臣下所犯,轻重有等,未尝妄加诛戮。恭闻太祖有约,藏之太庙,誓不杀大臣、言官,违者不祥。此诚前代不可跂及。虽卢多逊、丁谓罪大如此,仅止流窜,亦复北归。自晋公之后数十年,蔡持正始以吴处厚讦其诗有讥讪语贬新州。又数年,章子厚党论乃兴,一时贤者,皆投炎荒,而子厚迄不能自免,爰其再启此门。元祐间治持正事,二三公不无千虑之一失。使如前代,则奸臣借口,当渫血无穷也。明清尝以此说语朱三十五丈希真,大以为然。太祖誓言,得之曹勋,云从徽宗在燕山面喻云尔。勋南归,奏知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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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尝得英宗批可进状一纸于梁才甫家,治平元年,宰执书臣而不姓,且花押而不书名,以岁月考之,则韩魏公、曾鲁公、欧阳文忠公、赵康靖作相、参时也,但不晓不名之义。后阅沈存中《笔谈》云:“本朝要事对禀,常事拟进入,画可然后施行,谓之‘熟状’;事速不及待报,则先行下,具制草奏知,谓之‘进草’。熟状白纸书,宰相押字。”始悟其理。不知今又如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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