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王达摩苏见胜英跪倒马前,这才问道:
“胜英啊,肖金台一仗胜败如何呀?”
胜英往上叩头:
“回王驾千岁的话。蒙皇上的洪福,仗大清的国威,小民马到成功,已把宝灯请回,贼盗抓住。”
“好,这你算将功折罪了,宝灯现在何处?”
“小人带来了。”
胜英冲后边一招手,欧陽天佐、欧陽德和蒋伯芳把宝灯往前一递,胜英接过来交给神力王的亲兵,这名亲兵把宝灯往上一递。神力王在马上把宝灯打开这么一看,一点不错。
“哈哈哈哈,正是这盏宝灯。胜英啊,也难为你了,平身。”
“谢王驾千千岁。”
胜英这才站起来,神力王派专人看守宝灯,然后又问:
“抓住多少贼呀?”
“回王爷的话,除了击毙的之外抓住五名要犯。”
“都是什么人哪?”
“其中有夜入皇宫盗宝的贼寇——秦尤、柳玉春和崔通,还有肖金台的两个贼头,一个叫闵士琼一个叫闵德润。”
“嚄,如此说来甚好,待本王亲自审讯,上山。”
神力王催马上山,胜英众人相陪,不多时山路崎岖,神力王甩镫下马,有人搀扶着来到中平大庭。这阵儿火着得正大的时候,离着多远都烤人的脸。神力王这才传话:
“马上救火!”
总兵分成四路,抽出一万人专门救火,按下这个不提。
胜英就在这个院里,为神力王准备了把椅子,请王爷落座。神力王手扶着刀把,东瞅西看:
“哼!这肖金台的猴崽子们气派还不小呢,可见当时的盛况了,这帮东西真是可杀不可留!胜英啊,把抓住的要犯都给我带来。”
“遵命。”
胜三爷赶奔配房,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
“三太,香武快把犯人提出来。”
连喊三遍无人答言,三爷就一愣啊。紧接着开开门进屋一瞅:“哟!”把胜英吓得目瞪口呆,不但胜英愣住了,在他身后的弼昆和尚、神刀李刚、飞天玉虎蒋伯芳等也都惊呆了,见五寇不翼而飞,贼连一个都没了。再往地上看,黄三太、杨香武、贾明等这五个人口吐白沫,人事不省,都在地上躺着呢。胜英“哎哟”了一声,赶紧到近前,把这小哥几个扶起来,摸了摸心里头还咚咚直跳,鼻子上还有热气,马上找人抢救。有人拎过一桶凉水来,对准五个人一喷,时间不大这小哥几个先后醒来。金头虎贾明先揉揉眼睛:
“哎呀,哎呀,这脑袋怎这么疼,好睡呀,好睡,哟!这是怎么回事?”
蒋伯芳抓住他袄领子就问:
“贾明,那五个贼呢?”
“五个贼,那不在……那,哟!怎么都没了?刚才还在这。”
他也说不清楚,黄三太这阵也明白过来了。胜英着急呀,问道:
“三太,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黄三太脸一红:
“师傅,这……弟子也说不清楚哇,您老人家去接神力王,我们五个人在这看守着,忽然困打心头起,说什么这眼也睁不开了,后边什么事也不知道了。大概我们是中了什么迷昏药,有人把贼给救走了。”
“哎呀!”胜三爷闻听真好比冷水泼头,怀里揣冰,又好比一脚蹬空从山崖上掉下去。胜三爷心想这怎么交待呀?刚跟神力王说完,贼没了,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这就犯了欺上之罪呀!胜英马上带着人到院里来见神力王,胜英跪倒了。
“王驾千岁,罪民胜英罪该万死。”
神力王一愣:
“老明公,你立了功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王驾千岁呀,适才我领人去迎接王爷,那五个贼寇还在看押之中,没想到迎接您这个工夫,五个贼寇被人救走了,还把看守的五个人用迷药迷倒,王爷您看这怎么办?”
“咝……这个……。”
神力王把脸往下一沉,他眼睛盯着胜英。心说,他是不是瞪眼胡说呀?欺骗本王?又一想不是,胜英不是那种人哪,在众人的面前他怎敢胡说八道。神力王站起来:
“领着我去看看。”
“嗳!”胜英领着神力王到厢房。神力王围这屋转了一圈,一看可不是吗?地上有五条绳子,还有一摊血迹,他问胜英:“这血是哪来的?”
“回王爷,抓住的贼人有两名身受重伤,这是贼人留下的血迹。”
“嗯,你说的都是真的?”
“吓死罪民也不敢欺骗王爷!”
大伙都过来了:
“王驾千岁这属实,谁也不敢说瞎话。”
贾明腆着草包肚子说:
“王爷,咱俩人这交情可不错呀,上有天,下有地,当中有良心,我们为了取宝灯,为了抓这几个小毛贼,把屁都累出来了,您老身不动,膀不摇,到这得现成的,我们怎么敢说瞎话呀?王爷,我们要欺骗你就天打五雷轰,嘎叭一下就死喽!”
贾明这一起誓,把神力王气乐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本王相信就是。胜英啊。”
“罪民在。”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现在这只办成了一半,宝灯是取回来了,贼跑了,你这官司还没算完哪。本王再给你一段时间,命你捉拿盗宝之贼,你看如何呀?”
“多谢千岁,千千岁!”
“嗯,本王先收兵撤退,把宝灯送回京,等着你抓住盗宝的贼寇,再到北京去见我。”
“是。”神力王把后事处理完,收兵走了。
至于他怎么回京交旨暂且不提。单说胜三爷率领小弟兄们离开肖金台回奔镖局。但是回到了镖局,胜英一点痛快的心也没有哇,心说我这命怎这么苦?怎这么多事?真是按倒葫芦瓢又起,一宗不了又一宗啊,这五个贼人是被谁救的呢?能跑到哪去呢?真叫胜三爷心中烦乱哪!可是光着急没用,该办事还得办事呀。大家围过来苦苦相劝,蒋伯芳就说:
“三哥,愁有什么用,人生就这么回事,一直得愁到死,我看他们能飞得出大清去吗?咱们就象梳头发似的,把各山各岛都梳它一遍,我就不相信找不出他们几个来。再者说鸟飞还得有个影子,难道说他们能化成乌有吗?”
贾明一听:
“对,我五叔说得有理,三大爷,您急有什么用,干脆咱们开始行动,搜哇!大贼窝,小贼窝,都给它搅到了,我就不信抓不住仨耗子!”
胜三爷在众人的鼓励下,这才点头。后来研究决定,让神刀李刚,红莲罗汉弼昆仍然主持镖局的事,该做买卖还得做买卖,余者投入全部精力,捉拿逃走的五寇。胜英把这些人分成了八拨,老的小的互相搭配,然后开始寻找五寇。
按下别人不说,单说贾明。他跟黄三太、杨香武、李昱、张七、欧陽德、萧银龙是一拨。小弟兄们离开南京查访了两天,结果音空信沓。
这一天走到一片野荒郊,杨香武有点走不动了,在道边的石头上一坐:
“众位呀,大家歇歇,歇歇腿儿吧!”
大伙儿也乏了,席地而坐,杨香武口打唉声:
“我说各位哥哥兄弟,上哪找贼去?大海茫茫,简直是海底捞针一样,难哪!”
贾明捶了他一拳:
“就你会说泄气话,瘦鸡,你狗屁能耐都没有,就会拖后腿。”
杨香武不服气,把小圆眼珠一瞪:
“那你说,你倒有能耐,咱们在哪抓去,听你的?”
“听我的,你还不知道金头虎这两下子吗?当初我学武艺的时候还学过算卦。”
“你胡说八道,你跟谁学的?”
“跟我师大爷,铁牌道人诸葛山真。学的是陰八卦、陽八卦、陰陽八卦、袖褪乾坤,掐指一算,我就知道贼在哪!”
“那你说贼在哪呢?你算一卦。算不准我掐死你。”
“我看看这贼能落到哪个方向。”
说着话他把大铁杵拿过来了:
“我这铁杵指哪边,咱就奔哪边去找,准定能找着。”
“那你算吧。”
他们俩在这抬杠,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别人都挺烦,又挺累,没人去管他俩。就见贾明站起来,围着大伙转一圈,把杵晃了晃:
“看着,现在我就算卦啦啊,天灵灵地灵灵,马王爷显神通,指点方向告诉我,将来叫明爷立大功!告诉我这贼在哪啊,天灵灵。”
他把大杵扔到空中,铁杵翻了几个个,尖朝下,“嘭”插地上了,扎进去有半尺多深。把杨香武乐得:
“嘿嘿嘿,这卦算得挺准,要照你这么说,这五个贼入地了,这不尖朝下吗?”
“去你娘的,你懂什么,算卦得三遍,头一回是试验,这不算。”
他把大杵又扔到空中,结果尖朝下又插地上了,惹得黄三太也乐了,心说我这位兄弟真能耍狗坨子,反正跟他在一起也有个好处,能够开心解闷,多发愁也不愁了,贾明把铁杵第三次扔到空中,这回没插地上,在地上颠了颠,这尖儿指向正南。
“哎,算卦这第三回最灵,看着没?这尖儿指着南面,咱哥几个就朝南走,定能把贼拿住。”
大伙都站起来了:
“好吧,那就听你的,奔南面走!”
贾明把铁杵拣起来,背在背后,大家无目的的往南面去找贼寇。他们走了两天,路过个镇子叫蔡家庄。这庄子还真挺大,东西的大街,南北的买卖,白砂石铺的地,周围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庄村,人们都到蔡家庄赶集上店。他们小哥几个到这正好是中午,饭口上,因此显得人就更多了。贾明抬头一看路西有个大饭馆,门前挂着晃子,肚子就觉着有点饿了:
“众位。贼也得抓,饭也得吃,怎么样,到饭馆咱吃一顿呀?”
大伙儿也乐了,迈步进这饭馆。这饭馆的名字叫五香园,一进馆子,香味扑鼻呀,伙计满脸带笑接出来:
“来了?几位,吃饭里边请啦!”
把小哥几个让到屋,他们进屋一看还有张闲桌,把这桌就包下了,贾明拉了把椅子往当中一坐,黄三太、杨香武,红旗李昱,凤凰张七,小侠萧银龙,小方朔欧陽德大家在左右相陪,伙计抹桌案,摆好吃碟就问:
“几位,吃点什么?”
贾明道:
“我们都饿透啦,什么解馋来什么,什么好吃来什么,爷不怕花钱。”
“好唻。”
伙计下去了,时间不大先给端来一个大拼盘,又给拿上四壶酒,几只酒杯,给大伙满上。小弟兄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伙计象穿梭似的一会又回来了,摆上冷荤热素八个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小哥几个都饿了,拿起筷子就吃,这一顿吃的是格外的香,贾明的筷子专往肉上夹,什么好吃他夹什么。金头虎晃着脑袋,掂着大槽牙,翻着母狗眼,正吃着,就听门外说话:
“就在这吃就得了。”
“屋里让座。”
从外边进来个年轻的,就见这个年轻人,手里拎个长条的包袱,新剃的脑爪皮漆青锃亮,脑后一条大辫能有三尺多长,梳成剪子股形,辫梢上扎着五彩头绳。往身上看穿着米色的大褂,挽着雪白的袖面,腰裹扎着根凉带,后边还背着个大草帽。往这小伙儿脸上看,长的面如冠玉,粗眉大眼,鼓鼻梁,方海口,光嘴巴没胡儿,看年龄也就是十六七岁。但是这位撇着嘴,满脸带着傲气,一进门,伙计过来了:
“哟,客爷,您请坐吧。”
这主连理都没理,背着手挨着个地给吃饭的相面,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最后他的眼光就落到贾明这张桌上,他特别注意地看了看。伙计第二次又问:
“客爷您请坐吧。”
“嗯。”这小伙在旁边找了张桌,拉了把椅子坐下,把长条包裹往桌上一放,伙计先递过来一个手巾把,上头又洒了点花露水,挺香,这位净了净脸,擦了擦手。伙计把手中拿下去这才问:
“客爷您吃点什么?”
“来四两黄酒,另外给我来四个菜,你随便安排,越香越得味越好。”
“是了。”伙计下去了。这位呆着没事从兜里拿出个鼻烟壶来,往手心上倒了点鼻烟儿,然后用大拇指蘸着往鼻孔里塞。贾明翻着母狗眼看着,心说岁数不大,他娘的派头不小,老年人才使用这个呢,你没事抹这玩意干个屁?你不如带包辣椒面抹抹有多好。他这么一看,黄三太就知道他要惹事,在桌底下捅了贾明一下,那个意思:吃饭,少管闲事。贾明看了黄三太一眼没言语。
就见那小伙满上一杯酒,巴嗒巴嗒滋味,自言自语道:“唉!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呀!这大清朝当今皇上是明君,可惜老百姓太窝囊,特别是当今这些保镖的都是饭桶,真叫我可发一笑!”
小弟兄们一听,呀!他这是跟谁说话呢?怎么三百六十行他都不说,单说保镖的呢?看来话里有话。但是大伙儿都不认识他谁也没言语。这小伙又喝了两口酒,吃了两口菜,接着自言自语:
“人哪就是这么回事,有的人浑身都是能耐,没有地方去施展,相反的呢,他什么也不是居然成了名了,我听说十三省总镖局有高人也有饭桶,这饭桶还不少哪。有那么一伙人,什么黄三太,杨香武了,红旗李昱,凤凰张七,小方朔欧陽德了这些人就是饭桶,除非不打仗,一打仗准保叫人家抓住,这不是饭桶是什么?一张嘴还说什么是胜英的徒弟,哼!真给胜英丢人那!这也难怪,胜英也不怎么样,如果胜英是英雄,他也教不出这么些饭桶来,真叫我可笑哇!”
这小伙儿又满上一杯。黄三太一听“腾”脸就红了,凤凰张七、红旗李昱几位小弟兄把筷子和酒杯全放下了,你看我,我看你,心说这小子准是个贼!这分明是用言语挑逗,提名道姓的,尤其当着我们的面,肯定是认识我们。大伙这脸上都透出不悦来。贾明心里挺高兴:这小子一说呀,刚才那几位都是饭桶,就没提我,看来他拿我贾明还挺当个英雄!
贾明一高兴还劝开了黄三太:
“三哥,喝酒,喝酒,就当没听见,什么人没有?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良莠不齐,您那就当他是狗放屁,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咱们要有长者之风,咱们要有容人之量,那才行呢,这才是做大将的风度。”
大伙一听,嚄!他跑这装开大瓣蒜了,平常尽他惹事,今儿个他还装开老前辈了?
正在这时那年轻人又说话了:
“哼!我说了半天那我还漏掉一个人,听说这小子叫什么金头虎贾明。我看不应当叫金头虎,应当叫肉头虎,这小子是最没能耐的一个,别看没能耐,还最能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这么块货也在十三省总镖局混饭,真叫人笑掉大牙呀,这贾明算个什么东西呢?我宁愿养着一条狗,也不能养着这种吃货!”
他这声音挺清脆,他这么一说可气坏了金头虎贾明,把母狗眼一翻,“啪!”把筷子摔了。哎哟,我寻思他把我漏掉了,哪知他又想起来了,拿我比做他们家的狗了,我岂能答应!
把杨香武乐得肚子直疼,杨香武拍拍他的肩头:
“哎哎,伙计忍耐着点儿,你方才不还劝大伙来的吗?要有长者之风,挨两句骂算什么哪,说你你别往心里去,听着没,兄弟?”
“去你娘的,小瘦鸡,他要骂你,你早翻儿了。”
贾明实在压不住火,站起来用手一指那位:
“喂,我说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从哪个山上赶下来的?竟敢指名点姓骂你贾大爷,你小子是不是活腻味了,是不是浑身发紧,打算让人给你松松皮子!”
屋里吃饭的人不少,一听就愣了,这怎么回事?大概喝多了要打架。吃饭的人都不吃了,扭回头都看贾明。那个年轻人一听,“啪”把筷子也摔了:
“你骂谁?”
“骂你,你说我,我就骂你。”
年轻人站起来到了贾明的近前:
“小子,你再骂我一句?”
“我骂你八句能怎的?我骂你祖宗三代!”
“好好好,我说这是饭馆,咱别搅闹人家的生意,有种的跟我出去。”“到哪我还怕你不成吗?”
那个年轻人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放,拎着包转身往外就走,贾明随后就跟出来了,他这一闹,别人的饭也没法吃了。黄三太怕他惹事也掏出块银子往桌上一放,带着小哥几个就跟出来了。一看,那个小伙子奔东庄口,走得挺快,贾明晃着罗圈腿在后面紧跟着,说话之间就离开蔡家庄,到庄村外头一瞅,一遍荒郊野地,道边有片树林。这树林叫蔡家坟,凡是这儿死的人都葬到这,大坟头小坟头就象水波浪一样,还有的坟前带石碑的。可能有人经常打扫,所以这坟地挺干净,那个小伙就进了坟地了,到了石碑前头停住身,等贾明,一会儿的工夫,金头虎气喘吁吁地撵上来了。贾明把大铁杵往坟头上一插,挽袖子,勒大带,把小辫一晃:
“爷来了,你说怎么办吧,你小子今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那人一笑:
“想死怎么说,想活怎么讲?”
“你要活跪在我面前赔礼认错,承认你方才说那话是放嘟噜屁,爷我一高兴我把你饶了。你小子要想死,你就别赔礼,爷爷我今天一杵把你杵死!”
“哈哈哈哈!贾明,你别在这块拿大话吓唬我,我认识你,不但认识你,连你桌上坐着那几块货我全认识。不就是黄三太、杨香武、红旗李昱、凤凰张七吗?还有个小白脸儿叫塞北观音萧银龙,还有个怪物叫欧陽德吗?就你们这几块货还想翻天么?实不相瞒,小爷跟你们跟了一天了,就想收拾你们,今天不把你们都收拾了,小爷不回家!”
“呀!这么一说你小子是贼啦?爷爷我正抓贼抓不着呢,送到我眼前来了,好小子看拳。”
金头虎上去就是一个“通天炮”。这个年轻人一不着急,二不着慌,往旁边上步闪身,“嘿!”贾明一拳走空。这小伙子使了个金丝缠腕,“嘭”一把把贾明的手腕子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这一招叫顺手牵羊,贾明一看不好,往回夺拳头:
“我不过去!”
人家这是假招,贾明一拽,人家一撒手,利用这机会飞起来就是一脚,正踹贾明这草包肚子上,“噔噔噔噔,咕嗵”,贾明仰面栽倒。金头虎可不干了,在地上爬起又奔这小伙扑上去了,抡拳往下一砸,小伙一闪身躲到贾明的侧面,抡起巴掌,“啪”正拍到贾明后脑勺上,把金头虎这脑袋打的“嗡”眼前直冒金星。贾明扭头奔人这来,这小伙又一闪身,“啪”又是一个嘴巴,连着就抽了金头虎十多个嘴巴,除了别伸手,过去就是一下,可把贾明给打懵了。
“哎呀——我金头虎从来没吃过这亏,黄三哥、瘦鸡,你们快来呀!”
正这时黄三太领人就到了:
“贤弟不要担惊,愚兄到了!”
黄三太领人进了树林,那个小伙子一看人家帮手来了,往后一退,仍然到石碑跟前,抬起一只脚来蹬着石碑,双手一背,瞅着黄三太。这时黄三太他们把贾明扶起来:
“贤弟怎么样?”
“哎呀,打了我十多巴掌,打得我脑袋嗡嗡的。三哥呀,你可得给我出气,他是个贼!”
黄三太一想他要真是贼当然不能放过,他要不是贼,咱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惹事呀。这黄三太的性格就温顺,有一线之路不乐意惹事,三太转身过来,冲小伙子一抱拳:
“朋友,你我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刚才在饭馆你说了很多过头的话,把我们都给骂了,当然我承认我黄三太没能耐,我这些弟兄也没什么本领,可是话不能这么说呀,当着矬人不能说短话。再者,你不应该牵连我师傅胜英。我师傅哪点得罪你了,你这么小的年纪口出狂言,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不能容忍的是你方才动手伤人,打了我的师弟,你这是何意呀!”
黄三太刚想往下说,那小伙子冷笑了一声:
“哼,黄三太,罢了,不愧你是老大哥,真有点长者之风,说出话来比那金头虎强。方才我说话你没听见,我再重复一遍,我跟了你们一天一夜了,你们叫什么名,干什么来,我都清清楚楚,我就是成心找茬儿要揍你们,黄三太你别跟我讲理,今儿个动手就得了。看着没,要把我赢了,你们想要知道的事都清楚了,赢不了我,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你信不信?”
“啊!”三太心里一转,觉着这个小伙子话里有话啊,把他赢了,我们想要知道的事都知道了,这就是指贼人说的。我们正在捉拿逃走的五寇哇,难道说秦尤还跟他有关系?闵士琼跟他也相识,看来不能等闲视之呀,三太想到这里点点头:
“朋友,请你道个万儿吧,能不能报出你的名姓?”
“怎么,套我实话呀?痴心妄想,我能告诉你我是谁吗?能告诉你我在哪住吗?你们好去找?没门儿,今天就是动手,来吧黄三太,把我赢了什么都知道了,赢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三太一看这仗是非打不可了,往前一跟步,三太就是一掌。这小伙儿一闪身把三太的掌躲过去,说了一声“来的好”,“着!”晃双掌打三太的左肋。黄三太用左胳膊往外一挂,探右手打这小伙儿的面门,这小伙往下一哈腰,“嘿”使了个“卧牛扁踹”蹬黄三太的迎面骨,三太脚尖点地,使了个“旱地拔葱”,小伙这一脚蹬空,二人差招换式就战在一处。他们都没使兵刃,都使的是拳脚。这一打上,黄三太吃惊非小哇,这个年轻人是谁呢?本领真高,哎呀,那个拳脚那个利索呀,黄三太心说幸亏我学了十几年徒,不然的话伸手就得趴下,三太这心可就没底儿了,在旁边的凤凰张七,红旗李昱,小弟兄俩火往上撞,“嗖嗖”就蹦过来了。
“三哥,您往旁边躲躲,把他交给我们哥俩。”
两个人四臂齐摇,双战这个小伙儿,这个人边打边笑:
“哈哈,一个不行上来俩,来来来,最好是你们这几位都上来,小爷我也不惧,都过来吧。”
贾明伸手在坟头上把大杵拽下来了。
“呸!兔崽子,今天不给你放点血是不行了,看杵——!”
蹦过去奔年轻人就是一杵。这年轻人一闪身,贾明过去了,由于用力过猛,这一杵扎大树上了,“咔嚓”一声扎进去有三寸多深,贾明拔杵拔不出来了:
“哎呀,哎哟,瘦鸡快帮忙。”
杨香武过去抱着贾明的腰,俩人使劲,这才把杵拔下去。杨香武这个乐呀:
“我说贾明,你打人没能耐,扎树你可有两下子。”
“去你的。哪里走,看杵。”
“唿!”奔那年轻人又一下。年轻人闪身跳出圈外,蹦到坟头顶上去了。小伙儿把脸往下一沉:
“贾明,咱可没说动兵刃啊?你先动的家什,可别怪我无情,既然你不仁,就许我不义。”
说着话把他那长条包裹拿过来,打开之后在里边一伸手,“哗啦”拽出一条十三节链子槍。这条槍打造的才好呢,一节是六寸,共十三节,每一节中间都有铁环子连着,最前边那节是槍尖,三面凹棱透风锥,手上是把,带挽手的能套到腕子上,还有二尺多长的大红穗头,这条链子槍用五金制造,外头用银水走了十六遍,光华夺目,叫人看了十分喜欢。
就见这小伙把十三节链子槍在手中一拿。
“来来来,快亮你们的兵刃。”
黄三太一看人家亮了家什了,自己不能吃亏呀,“呛啷啷”拽出折铁刀,其他弟兄也各拉兵刃,过来把这小伙儿给包围了。欧陽德就喊:
“哎呀,黄三哥,不要大仁大义,我们都上去把这小王八羔子给摁住,问问他是什么东西,如果他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他要不说实话我们大家每人尿一泡尿就把他浸死!”
贾明也凑趣说道:
“对了,我这还憋泡屎屙他嘴里。”
大伙往上一闯,把这人给包围了。
“看刀!”
“看刀!”
“啊,看杵!”
这年青人舞动十三节链子槍,力敌几人。打了个势均力敌,这么些人战不倒这小伙儿。因为人家把这链子槍一抡开,一丈以内不能靠近,这可激怒了小侠塞北观音萧银龙。在这些年轻人当中数萧银龙能耐大呀。他为什么没过来呢,萧银龙在旁边正想,这小伙是谁?跟我岁数差不多,说话怎么这么狂?我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呢?嗯,最好是要活的,抓住他问问口供,所以萧银龙就紧着收拾,外衣闪掉,从鹿皮套一伸手,“呛啷”拽出他这对判官双笔。银龙把家什拽出后,高声断喝:
“三哥,各位仁兄,大家闪开,把他交与小弟。”
“噌!”萧少侠飞身形跳过来,大伙往下一撤,一个个嘘嘘直喘,擦擦头上的汗,暗挑大拇指称赞这年轻人功夫高。
单说萧银龙,来在这人面前,把双笔一分,眼珠子就瞪起来了:
“喂,你是哪来的毛贼,竟敢在我弟兄前寻衅滋事,尔还不说实话?”
这小伙把十三节链子槍一晃,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萧银龙。
“哼,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寨北观音吗?你爹是震三山萧杰,你是胜英的徒弟,自从出世以来,大闹莲花湖,大闹肖金台,你这脸露的也不小啦。不过,你是没遇上我,要遇上我呀,你早趴下了,看这样你不服气吧?来,今天我就会会你这判官双笔,看看咱俩谁高谁低?”
萧银龙是红脸汉子,从来不逗口,听这小子说话这么狂傲,不由得火往上冲,把双笔一晃点他的面门。这小伙一甩脸把双笔躲开,“哗棱”抖十三节链子槍缠银龙的胳膊,银龙往下一撤两臂,双手一分,“大鹏双展翅”,直接奔这小伙子耳门,小伙使了个“缩颈藏头”,双笔走空,这小伙“唰啦”一晃,十三节链子槍要盘银龙的双腿。银龙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链子槍走空,二人就在蔡家坟战在一处。
还得说萧银龙比黄三太那些人强得多呀,一个人奋战这小伙毫不畏惧,两个人打了个难解难分哪。金头虎在旁边看着紧吵吵:
“我说小白脸萧银龙,把他可交给你啦,可别叫他跑了,要跑了为你是问!”
杨香武一看:
“呆着你的吧,你吵吵什么,哪个不比你强啊。”
“你呆着小瘦鸡,你再管我,我可掐死你。”
“你就有欺负我的能耐。”
杨香武反唇相讥。这是在什么时候了,他俩还斗口。把黄三太气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不敢言语了。单说萧银龙,跟这个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未分输赢,这年轻人的心里没底了。心说话,还够戗哩,跟我预料的不一样,我以为就凭着我掌中这条槍,胜他们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看来这萧银龙就不好对付呀!这该如何是好?嗯,有主意了,我何不用暗器赢他。
这个年轻人打定主意,“哗棱”一翻腕子,链子槍点银龙的面门,银龙甩脸用双笔往外一搪,年轻人抽槍就走,越过眼前的坟头。银龙怕他跑了,想把他抓住间个究竟,焉能叫他走呢,在后边越坟头,压双笔就迫他。“唰”他双脚刚一落地,那个人就利用这个机会,在兜里拽出一种特殊的暗器,把手一扬说了声:“着!”就见萧银龙“哎哟”一声翻身栽倒,“嘡啷啷啷”双笔也扔了。贾明一看:
“哎呀!银龙受伤了,闯啊!”
大伙往上一冲奔那年轻人就来了。这个小伙微微一笑:
“告诉你们,我这种暗器打上就活不了,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今晚三更天我来取你们的人头。咱们晚上见!”
说完他一哈腰钻进树林,眨眼不见了。因为萧银龙负伤,众人没有心追他,眼瞅着让他跑了,大伙过来围着银龙。一看,有一件暗器正打在银龙肩头上,出的血不太多,就红了一小片。但见这暗器就象个大帽的钉子,这帽儿分五瓣,非常精致,扎进去有一寸多深。黄三太挺内行,没敢让大伙伸手,如果把暗器启出来,风要进去,备不住银龙这命就保不住了。一看萧银龙人事不省,脸色苍白,把黄三太急得汗也下来了,如果银龙要有个三长两短,回去见师傅怎样交待呢?小弟兄们一商议赶紧回蔡家庄,找个店房先住下,大家都同意,三太抱着萧银龙,贾明把双笔给他拣起来,大伙垂头丧气,离开坟地,等回到蔡家庄,在庄口找个店房。店房的名字叫浮云老店。
杨香武迈步上了台阶喊了一嗓子:
“有人吗?”
店房伙计出来了,看看香武瞅瞅后边这几个人:
“啊,大爷您有事呀?”
“有没有空房间?我们要住店。”
“有有有,您里边请。”
伙计在头前引路,把众人让进后院。这小院挺干净,三间上房,两间配房,方砖铺地,院里还有棵树,打扫得干干净净。伙计把正房屋门开开,把众人让进去,三太一瞅旁边有床,把萧银龙轻轻放在床上。
“伙计,快给提两桶水来。”
“嗳,来了。”
伙计用大木桶提来两桶水,一桶热的,一桶凉的。黄三太又要了个盆,伙计一一照办,三太摆手叫他退出去,让香武把房门关好,窗户关好,给萧银龙检查这伤。衣服扒掉一看呐,这伤还真严重了,刚才肿的不大,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肿的象个小碗哪!这颗毒钉在上边钉着。三太一皱眉,他看出来了,这是有毒的暗器,赶紧在百宝囊之中拿出匕首刀,小钳子把毒钉夹住“噗”拔出来了,一看这毒钉的尖儿上都是黑色的,有一股腥臭的味直刺鼻孔。他把这钉放茶盘里头,然后用手挤这黑紫色的血,把血挤净,又用刀子把周围的肉旋下一层去,好在萧银龙人事不省,也不知道疼痛,故此一点反应也没有,肉旋下去之后就是一个小眼儿。然后三太把解药拿来给他上上,把伤口包扎好,扶银龙躺下。众人瞪眼看着,不住地呼唤:
“银龙,银龙,银龙贤弟。”
银龙跟死人一般,一句话也不说,眼看日头往西转了,萧银龙还没有缓醒过来。黄三太急哭了:
“贤弟,哎哟!这可怎么办哪,要这样下去性命难保了。”他趴在萧银龙心口听了听,心脏微微跳动,鼻子眼儿出气不均匀,三太一看要出危险了,金头虎贾明一看也傻了,这阵也顾不得跟杨香武抬杠,急得直晃脑袋:
“哎哟,这回可完喽,小龙算交待了。这这……”
正这时候听外头有人说话:
“三太,香武,你们住在何处?”
“哎呀,我三大爷!”
贾明探头一看,伙计把胜英领进来了。在胜英的身后跟着诸葛道爷。大家高兴地赶紧过来迎接。三爷用手把他们搀扶起来问道:
“你们住到这了?”
“啊,三大爷您怎么知道的?”
“唉,我等寻找贼寇,也到了蔡家庄,方才打算找个住处,听伙计说有一伙人住到他的店里,一说五官相貌,我就猜到是你们。”
“三大爷,别的话您别说了,小龙要没命了!”
“这话怎讲?”
“萧银龙让人家用带毒的暗器给打了,命都要保不住啦!”
“哎呀!”
胜三爷大吃一惊,跟诸葛道爷紧往里走,来到屋中一看,可不是吗?就见萧银龙跟死人相似,脸色苍白,牙关紧咬。黄三太介绍了一下方才发生的情况,胜英检查检查伤口,然后就问:
“暗器在哪?”
黄三太道:
“在茶盘里。”
“拿来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