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宗大战黄金玲,话不投机两个人就交上了手了。老程家的人都没什么能耐,狗掀帘子依靠嘴,要动真格的那可差得多。
程千宗一伸手仍然是那三斧子半:劈脑袋、小鬼剔牙、掏耳朵,捎带脚,这一马三招还挺厉害,把黄金玲忙活得浑身是汗,心说这个人的武艺比罗章、秦英只在以上不在以下,我可得留神哪!不留神叫他的斧子抡上是得骨断筋折。打着打着一看,这几招又回来了,黄金玲又笑又气,-,可真把我唬得够戗啊。这个小蓝靛颏我决不能饶他。二马一错镫,黄金玲伸手抓住程千宗的战带:“你给我过来吧!”将小磕巴嘴走马活擒,一拨马回归本队,使劲往地下一摔,把程千宗摔得“嗝儿”的一声,番兵过来抹肩头拢二臂给捆上了。
黄金玲连胜四阵仍然津神不减,催马抡绣绒刀来在两军阵,用刀点指高声断喝:“呔,唐营将官你们谁还过来,姑奶奶奉陪!”唐军阵上小将军薛应龙剑眉倒竖,虎目圆翻,心中暗想,这个女子果然武艺高强,片刻之间连胜四阵,就凭这些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不是她的对手,力胜四阵,没费吹灰之力,我得过去,试试她有什么武艺,把被捉的这些人救回来。他就向程咬金请示:“太爷,您让我过去吧。”“不行,呆着。”老程心里也挺着急,他孙子都被人抓住了。老程见黄金玲不但马快刀急,武艺超群,而且善打暗器,百发百中。现在身边只剩下一个最有能耐的薛应龙,要再被人家抓去就完了,因此他再急也不让薛应龙过去。吩咐一声:“鸣金收兵。”哐啷啷锣声一响,唐军撤队。黄金玲并未追赶,把马一拨,大刀一晃,也收兵回城。
程咬金回到大帐不住地唉声叹气,他心里十分着急。薛应龙抓耳挠腮,窦一虎噌噌直蹦,尉迟兄弟等急得团团转,纷纷把程咬金围住:“爷爷怎么办?”老程看了一眼窦一虎:“先别慌,让我琢磨琢磨。为今之计,眼前少了个人,这个人要在眼前我什么都不愁了。”窦一虎说:“你说这人是谁呀?”“这人你也有耳闻,就是我贾柳楼磕头的把兄弟,排行十八,江湖诨号小白猿侯君基。听说过吗?”“哎呀,这人名望可太大了。”“对呀,那侯君基练的是特殊的本领,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过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像这种开兵见仗的大场面他不行,但是要讲究探听事情,偷盗东西,这人可是一绝。如果现在有我那侯贤弟在,进骆驼岭探消息,不费吹灰之力,说不定还能把他们哥几个都救了。可眼前没这个人哪,我怎么想也没用啊。”他话音刚一落地,窦一虎噌就跳到他面前了:“爷爷,您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侯君基老前辈不在眼前,不是还有我吗?”“你算什么东西,你能有侯君基那两下吗?”“老爷爷,大概您忘了,我也是步下将官,我学的本领可以说跟侯君基没什么两样,十二个字的跑字功,高来高去,飞檐走壁,没有我不会的。”
程咬金若有所悟他说:“嗯,是这么回事。一虎啊,你能行吗?”“怎么不行,你叫我干啥我保证干好。”“那好吧。你最好今天晚潜入骆驼城,第一,看看他们哥儿四个生死存亡,要能把他们救出来你就立了大功一件;第二,探明黄金玲的小铃铛是什么玩意儿,能偷出或者毁掉更好;第三,弄清城内兵力虚实,各处设防,进入道路。一虎啊,你敢去不敢去?”“敢!这费什么事,我现在就去。”“你要敢去就太好了,不过还得到天黑以后。”当下他们商定,事情不论成功与否,天亮前返回大营送信儿。窦一虎说,如果天亮不回来,就是被人家捉住了,你们另想良策。最后老程专为窦一虎摆酒饯行,定更以后,程咬金率众将把窦一虎送出大营,再三叮嘱,这才分手。
窦一虎背背短刀,手提大棍,斜挎百宝囊,一哈腰噌噌噌如飞而去。一口气来到骆驼岭下,他闪目往城头观瞧,就见骆驼城上灯光闪烁,人影摇晃,侧目细听,巡城哨兵说话隐约可以听见。窦一虎一看,人家加强了防备,要进城还真不容易呢,可也得进去呀,不然回去没法交代呀!他手提大棍,远远地围着城墙转悠,一直转到西北角,抬头一看,这里防守得不严。窦一虎赶紧把飞抓百链索拿出来抖搂开,一头挽手套在手腕子上,对着城头一扔,正好抓在垛子上。他靠着城墙听了一会儿,上头无人发现,拽住铁链往下坠了坠,觉着行了,两手一捌跟猫爬树一样到了城头,一偏退越过垛口,把飞抓百链索收起来,长吁了一口气,顺着没人的地方偷着下了城,进了骆驼岭。他没来过这里,一切都得现找。窦一虎越过大街,走过小十字街,找来找去,找到帅府。他往帅府门前一看,对对风灯,对对巡逻哨兵,街上静悄悄的,光听见哨兵脚步声音。窦一虎没敢走正门,一拐弯儿钻了胡同,围着院墙走了一段,心说这院子可够大的,那几个人关在什么地方?先摸摸情况再说。这墙比城墙低多了,不用飞抓百链索,用棍一支地,“嗖”地上了墙,单胳膊时挂墙头,在百宝囊中拿出块石头往地下一扔,咕噜噜滚出多远。他爬在墙头看着,见没有动静,双退一飘,滚进院里。到院里一看,是个小花园,前边有个月亮门洞,他仗着胆子迈步穿了过去。抬头一看,有一排屋子,屋里全掌着灯,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细听听好像在喊,窦一虎想,我先看看是干啥的再说。他顺声音过来,发现这座房子十分高大,从气势上看像是座大厅。他双脚点地上了台阶,来到后窗户下。由于天爇,上边窗户支着,窦一虎个儿小,一只手摁着窗户台,一只手拉着棍子,往上一长身,把俩眼睛露出来了。隔着亮往屋里观瞧,只见屋内明灯蜡烛,照得亮如白昼。骆驼城的主帅黄奎坐在正位,腰横宝剑,手扶桌案,龇牙咧嘴,怒目而视。两旁站着一百名彪形大汉,这些番兵番将赤身露背,带着耳环,穿着短裤,光着脚丫,手里拿着刀枪剑戟等各般兵器,被灯光一照,真好似庙里的泥胎,陰曹的小鬼。往下边看,四根桩撅上绑着四个人,正是罗章、秦英、秦汉、程千宗。这四个人也是只剩下一条短裤,其余的衣服全给扒掉了。四个人的面前放着水盆水桶,旁边支着一口大油锅,有几个番兵正在加火,有个番兵拿蒲扇呼嗒呼嗒煽呢。堂口左右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窦一虎想:这是不是要开膛摘心,或是用什么特殊的刑法收拾他们?他真想跳进去大杀一阵,又怕一个人势单力孤,不但救不出四位还得把自己搭上。他强着把心稳一稳,决定先观察一下里边的变化再说。
屋里黄奎把桌子一拍,问道:“你们说,你们来了多少军队,领兵带队的是谁,樊梨花现在正干什么?薛丁山在哪儿?下一步要怎样攻打西凉城?你们要说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一会儿油锅烧开了,一个一个全扔到里头,是死是活你们看着办。”有个番兵拎着鞭子过去,啪啪啪一人怞了一鞭子,罗章等四人仍是一声不吭。时间不大,油锅烧开了,咕嘟咕嘟冒大泡儿,油烟味儿十分呛人。番兵报告:“大帅,油开了。”“听见没有?油可开了,你们四个谁想好了谁说。”正在这个时候,小磕巴嘴程千宗说话了:“等一等,我想、想好了。”“你说吧。”“哎呀,没想到我们哥儿几个落到这一步,倒血霉呀。人家都没事,就我们有事,要是说了吧,有掉头之罪,不说吧,这一关还不好过。”
“废话,我没让你说这个,你回答我刚才提的问题。”“好吧。你这么问话也没礼、礼貌哇,你在坐着,我们几个捆着,这胳膊好疼得怎么说呀。我说黄将军,你能不能把我们放开,给个座,咱们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说。我再告诉你,我这个人就、就是这样,你越横我比你还横,你要礼貌对待我,一高兴我还也许投降,你看那多好?”
“这么办吧,那三个人我不能放,我先把你放开,你要说了实话,有意投降,那好,我把他们都饶了,如果你要哄骗本帅,我一个不留。”“这也行啊,那就快解开吧。”窦一虎一听,暗中一咬牙,程千宗你个好小子,你们老程家长着嘴光说别人哪?你看那三个人骨头多硬,到了时候你骨头软了,你要胆敢暴露军情,我往里一蹦,一棍先把你砸成肉泥。番兵过去把程千宗解开,搬了个凳子。“这还差不多,我说黄奎呀,我怪渴的,我得喝杯水。”“给他倒杯水。”程千宗接水咕嘟咕嘟喝了。喝完了把嘴一擦:“你要问我、我都知道,可是我这肚子还空着哩,咋说呀。”
黄奎无奈,只好让人给他准备吃的。一个番兵给他端来一碗米饭,一盘干粮,一盘菜。程千宗端过来狼吞虎咽,眨眼之间吃了个沟满壕平,连饭带菜带干粮他全扒下去了,撑得直打饱嗝儿。“妥了,这也算酒足饭、饭炮了。黄奎,你问我什么来的?”
“怎么一会儿就忘了?我问你们元帅和皇上怎么合计来的,如何进兵?”“对了,这我又想起来了。”说着话程千宗站起来,举起手中的碗照着黄奎就摔过去了,黄奎吓得一歪,碗砸到后边墙上,摔了个粉碎。程千宗一转身就想抄家伙,那谈何容易,这些彪形大汉呼啦往上一闯,把程千宗按翻在地,又捆到桩子上了。程千宗破口大骂:“你错、错翻了眼皮了,唐营的众、众将都是铁骨、骨头,没有一个熊、熊蛋包,从我们嘴里、里头问这问那,休想!我告诉你黄奎,你现在就、就一个好办法,赶紧把我、我们几个哥儿们放了,哀求我们,我们觉着你这老头儿有认错的表现,还许把你饶了,不然的话,明天我爷爷领兵带队攻破骆驼岭,把你逮住,眼睛抠出来当泡儿踩,把你开膛摘心,把你这老皮扒下来蒙面鼓。”可把黄奎气坏了:“被俘之人你还敢跟我耍贫嘴,来呀!先把他开膛摘心。”几个番兵往上一闯要收拾程千宗。窦一虎在外边一听,暗挑拇指,老程家的人行,从这次考验来看,程千宗不光是耍贫嘴,也不愧是个英雄,我焉有不救之理。这阵他脑袋也直冒爇气,窦一虎也管不了许多了,手按窗户台正要往里蹦,就听见娇滴滴女子的声音,喊了一声:“刀下留人!爹爹,不要动手。”
窦一虎顺声音一瞧,发现在月亮门洞那儿一拐弯处,进来一行女兵,有五六个人,头前有几个老妈儿提灯开道,后跟一个女子,绢帕-头,身披大红斗篷,腰悬宝剑,轻移莲步,走进厅堂。窦一虎一看,正是黄金玲。这姑娘一进屋,这些番兵番将赶紧把身子弯下了,迎接姑娘。黄金玲来到案前道万福,给他爹行礼。老头儿把脸一沉:“丫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呀?前厅不是你来的地方,你看看这些人赤胸露体多难看呀,观之不雅,赶紧回避。”“爹爹,咱们练武的人哪还计较这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想跟爹商量商量。”“什么事?”“爹您消消气,这些人杀不得。”“啊?此话怎讲?”“您想想,要把他们杀了就完事了,什么用也没有,要留着可就有了用了。第一,我们拿他可以和樊梨花、薛丁山交换条件,也可以把他们打入囚车装木笼送到国都,交给六个王爷,我们当面献俘也立了一大功啊。我们岂不脸上增光?望爹爹三思。”“这些事为父不是没想过,我总觉着夜长梦多,恐怕留着不那么方便吧,要叫他们跑了呢?”“爹爹您多虑了。如果您要不放心的话,把他们交给女儿,我负责看管,准保万无一失。如果将来真没有用了,再杀不迟。”“此话有理。不过你又要开兵见仗,又得看管他们,恐怕你顾不过来。”“看您说的,能是我一个人吗?我身边的人都能帮我的忙,您就放心吧。天也晚了,您也歇着吧。”“好吧。”
窦一虎一听,心算放下来了,心说这姑娘可帮了我的忙了,既是仇人也是我的恩人哪!他看出来这个姑娘在她父亲面前是说一不二。老头儿那么大的火儿,叫这姑娘一说就把这几个人饶了,看来这姑娘是举足轻重,要不把她收拾了,想破骆驼岭不那么容易。他又一看,番兵已把他们四人由桩撅上放下来,穿上衣服,押出去了。姑娘又坐下来和老头儿说话。老头儿说:“丫头,你得注意休息,这骆驼城可就指望你了。”“爹,您放心吧,我乐意和他们打就打,不乐意打我把小铃铛拿出来一晃,马上他就得落马。樊梨花不来便罢,就是她来了我也叫她落马,想抓谁就抓谁。”“是啊,千万把铃铛保护住,别丢了。”“怎么能丢呢?我随身带着左右不离呀。”窦一虎一听,在你身上带着,我也非得捣到手里不可,这玩意儿可太缺德了。又等了一会儿,黄金玲起身告辞,窦一虎偷偷跟下来了。
黄金玲离开大厅,在众人陪伴下赶奔后院,窦一虎蹑足潜踪在相距三十步外跟着。这后院一拉溜五问房子,门是铁的,窗户上是鸭卵粗细的铁条。门一开,这四个人被押到里边,咣当关闭,喀吧锁上了象鼻子大锁。窦一虎一看这锁的个儿,什么力量也拧不开,就是宝刀宝剑也削不动。黄金玲吩咐:“加强防守,四个人一班,哪个班上出了事惟你是问!”“喳!”“姑娘放心,我们记住了。”黄金玲这才回去休息。
窦一虎想,我可怎么办?是先救人呢还是先盗铃铛?又一想,即使我能把门打得开,把人救出来,她一来我们谁受得了,把小铃铛一晃我们就趴下了,就得前功尽弃,况且要因为救人出点事,岂不打草惊蛇了吗?还得让这哥儿四个先受会儿罪,我得先偷这铃铛,只要我拿到手就行了,你晃当别人能趴下,难道我晃当你就不能趴下吗?翻过来我再收拾你。窦一虎打定主意,跟着这姑娘就下来了。又越过两道院,到了黄金玲住的这座楼。这小院非常优静清雅,栽着树木花草,到处清香扑鼻。黄金玲顺着这条路上了楼,时间不大楼内透出了灯光。窦一虎往四周看看没人,他来到楼下,-开臂膀双脚点地,“噌”,蹿上平台。这平台还挺宽绰,姑娘没事搬把椅子往这一坐,凭楼眺望,或观望院内花草。窦一虎跳到这上头,慢慢来到窗户切近,舌尖点破窗纸往里看。只见姑娘坐在那儿,丫鬟婆子一大群围着,泡茶的泡茶,准备点心的准备点心。一个老妈儿问:“姑娘,你今天还洗澡吗?”“要洗澡。我这人打了仗回来非洗不可,白天忙得不可开交。水温好了吗?”“都温好了,就等着你洗了。”“你们没事都下去休息吧,把小红、小兰留下,剩下都睡觉去吧。”“是。”留下两个丫鬟。其余都走了,屋里霎时就静了。小兰转身出去,时间不大又回来了:“姑娘,水都准备好了。”“我就去。”说着话她一转身进了套间,可能换衣服去了,窦一虎又等了一会儿,就见这姑娘穿着洗澡的衣服,手里拎着个兜子,把兜子挂在床里头,告诉小兰:“你们在外留着个人,我现在就去沐浴。”“你去吧,放心,这是帅府,哪会有事。”“防备点还是对的。”说着她和小红走了。这阵门口只有小兰,屋里已经没人了。窦一虎心想,我看见那兜子挂在床那头儿了,我一进去这兜子就到手了。他看了看左右无人,轻轻地把窗户推开了,双退一飘跳进屋里,急步如飞到了床边伸手就抓兜子,等拿过来一划拉,里边东西不少,惟独没有那铃铛。正这时候那姑娘又回来了:“小兰哪!你怎么准备的,那水一点都不爇。”“姑娘,够爇的。”“谁说的,你去再烧一烧,一会儿我再洗。”“是。”姑娘说着话就要进屋,窦一虎吓得脑袋嗡嗡直响,赶紧把兜子挂回原处,可再奔窗户已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哧溜,钻床底下了。他刚钻进去,姑娘就进了屋了。他隔着床裙子往外看,见姑娘把窗子关上,坐在八仙桌那儿,可能两个丫鬟都去烧水了,屋里鸦雀无声。听了听姑娘在喝水。窦一虎想:我就在这呆着吧。你不说你还去洗吗?你走了我再下手。实在找不着我另想对策。停了一会儿,丫鬟回来了:“姑娘,这水可爇了,都烫手了,你洗不洗?”“三番五次,把我的兴趣给打消了,不洗啦。”“您看哪,都准备好了。”“少说废话,天都什么时候了。”“快三更天了。”“呦,都半夜啦,你们休息去吧,我也要休息了。”俩丫鬟退出去了。姑娘站起来把房门关好,把屋里其他灯都吹了,只剩一盏灯,姑娘上了床。窦一虎想等你睡着了我再下手。等啊等,听樵楼上已打了三更,他估摸着黄金玲已经睡熟了,使了个就地十八滚,从床底下滚出来,又使了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慢慢地凑近床边,用手轻轻撩起帐帘一看,床上没人。窦一虎情知不好,转身刚要逃走,忽听背后一声冷笑:“嘿嘿,胆大的蠢贼,你还想走吗?”随着这一声喊,屋内十盏灯全亮了,丫鬟婆子持刀拿棒站了一圈儿,面前站的正是番邦女将黄金玲。就见她一身软衣裳,短衣襟小打扮,右手擒剑,左手拿着她那个宝贵魂铃。窦一虎知道上了当了,事到现在没什么话好说了,他抡起大棍劈头便砸:“丫头片子你骗我,接招!”黄金玲一转身,这一棍砸空了,“叭!”正打在八仙桌上,把桌子面都打碎了,壶碗蹦得满地都是。窦一虎怞棍还要打,黄金玲把手中的晃魂铃一晃,当啷啷直响,这一响不要紧,窦一虎栽了两栽摇了两摇,扑通一声摔在楼板上。黄金玲吩咐:“绑!”丫鬟婆子往上一闯,把窦一虎捆了个结结实实。等把人捆完了,小姐命令重新把屋收拾收拾,一伸手把解药拿出来了,往窦一虎的鼻孔里一吹,时间不大,小矬子明白过来,连打几个喷嚏,睁开眼睛一看,已被人家捆上了,窦一虎追悔莫及,那阵还不如把窗户撞开跑了,明知道她有宝贝,我为什么还跟她打呢?
书中代言;黄金玲那铃铛是宝贝吗?不是,这是一种暗器,是她老师巫山老母传授给她的,形状像铃铛,里边装着一种高效蒙汗药,铃铛上都是针鼻大小的眼儿,一晃荡,里边的铃心震动,就能把这药打出来,离远了不好使,在两丈以内百发百中。在晃铃铛以前她自己用了解药,所以没事,外人不知道就受不了啦。她给这种暗器起个奥妙的名字叫晃魂铃,不知道的以为真把魂钩走了,要不怎么就扑通躺下了呢?窦一虎蹿上平台时,黄金玲就发觉了,但她没有声张,说是去洗澡,实是去作安排,这才把窦一虎拿住。
书接前言。黄金玲看看窦一虎,把桌子一拍:“-,你是谁?鬼头鬼脑跑到我这绣楼干什么来了,还不从实讲来!”“丫头片子,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唐营大将窦一虎是也。因为我们几个人被你抓住了,来搭救那些小哥们儿,另外把你那宝贝捎着走,没想到一时不慎中了你的诡计,要杀你就开刀,吃肉你就张口,皱皱眉头不算大唐朝的英雄好汉,你随便吧。不过我把话说清楚,大丈夫受杀不受辱,你杀我行,要埋汰我,侮辱我,我可骂你的祖宗。”“窦一虎,未曾作这个事以前你们也不好好想一想,进城偷我的宝贝,上这救人,谈何容易。也慢说是你,比你高十倍的人,就是樊梨花来了也白给。来人,先把他押起来,等我禀明父亲之后再作处理。”“是。”把窦一虎推出去了。
黄金玲把窦一虎押出去以后,独自寻思:大唐朝的人真勇敢哪!我接触这些,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就拿先抓住那几个人来说,没一个怕死的。我爹把油锅都支上了,要开他们的膛,摘他们的心,刀子水桶都准备好了,他们一点都不怕,看来中原大国尽出英雄啊。她又想:现在战局对我们西凉国大大不利呀!樊梨花眼看就要统率大兵到骆驼岭,要把这里拿下来,往前一进就是西凉的国都,现在都到家门口了。我们能挡得住吗?如果西凉国灭了,我怎么办呢?我和我爹依靠何人?难道就做刀头之鬼不成!当然自己有点武艺,还有这个好暗器,但这玩意儿能不能挡住百万雄兵?窦一虎今天能来,唐营还会有高人再来,要把这玩意儿偷去不就完了吗?她前思后想心乱如麻,一夜也没睡好。
次日天亮,黄金玲梳洗已毕,用罢早点,到帅厅见她爹黄奎。黄奎的伤已经见轻,拄着拐棍儿可以来回溜达。他见着女儿非常欢喜,黄金玲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父女俩感叹多时。黄金玲说道:“爹爹,敌军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如不打退终为大患,女儿愿领兵临敌,不知爹爹意下如何?”黄奎想了想,点头同意,又嘱咐了几句。黄金玲披挂整齐,放三声大炮,领兵来到城外,人马扎好,命叫阵官前去骂敌。
唐营蓝旗官飞奔大帐禀报。大帐里正乱套呢,程咬金一宿都没合眼。他派窦一虎进城救四将,已经约定好了,天亮前窦一虎肯定回来,不回来就是出事了。老头儿就这么眼巴巴地瞅着,一直到天亮窦一虎也没回来,老程心里头一凉,一虎是出事了,这可怎么办?他马上命书记官写了封搬兵的书信,令人骑快马加急报到白虎关,把前敌的情况都说了,请大帅速速发兵。要依着老程就不打了,就等着樊梨花了,因为打也打不过人家,非吃亏不可,但是满营众将不答应,特别是尉迟江、尉迟松、马怀、任靖、小将军薛应龙,一个个急得摩拳擦掌:“老人家,你就给我们一支令箭吧。如果我们不开兵见仗,免战牌高悬,岂不被番邦所笑!”老程仍不答应。正在争论不休,报事的进帐报道:“两军阵前番将黄金玲骂阵,言语十分难听,请国公爷定夺。”“知道了。把免战牌挂上,她爱怎样骂叫她怎样骂。”“且慢!老国公,未将不才,愿讨一支令箭,前去会战那黄金玲,若不能取胜,甘当军令。”老程一看,原来是小将军薛应龙。“小子,你要出去的话,她使那个暗器你怎么办?”“太爷您放心,我早准备好了,您看这是什么。”老程一看,薛应龙准备了两个蜡丸,长形的,跟枣核儿差不多。薛应龙说:“我发现人们打个喷嚏就摔倒了,我把鼻孔堵上,不就闻不着了吗?我还怕她什么?”“行,你还真有鬼点子,好好好,既然如此我给你一支令箭,领兵五千,去会斗黄金玲。”“遵令。”薛应龙非常高兴,没讨着令的有些垂头丧气,程咬金领着这些人给薛应龙观敌。营中三声炮响,辕门大开,唐军杀出来,到了两军阵前,二龙出水势排好了,薛应龙拍马舞刀直奔黄金玲。黄金玲仔细一看,心里一动,薛应龙这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加上他岁数不大,小脸蛋儿跟大苹果一样,两只眼睛跟葡萄粒似的,水汪汪的,大长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牙排碎玉,齿白唇红,再配上这身盔甲、大刀、白马,更显得威武津神,把黄金玲都看傻了。她心想:这小伙子是谁呀?怎么长得跟银娃娃似的?甭问,准定是个英雄,我要能找这么个丈夫,一辈子也心满意足了。想到这她脸腾就红了,心说黄金玲啊黄金玲,你想什么玩意儿,两国的仇敌怎么能胡思乱想啊!黄金玲愣罢多时,双脚点镫马往前提,用手一指:“对面的唐将报名再战。”薛应龙把大刀一端:“要问某家薛应龙是也!我爹十宝大将、龙虎状元、二路元帅薛丁山,我娘大元帅樊梨花,我就是他不孝之子,你家少帅薛应龙是也!”黄金玲一愣:这是薛丁山之子,怪不得长得这么好。我没见过薛丁山,我可听说过,说那小伙儿长得挺棒,能耐还大,是什么高人的徒弟,十宝护身,盔、甲、马、枪、袍、鞭、弓、箭等等,都是宝家伙;那樊梨花更了不得。他儿子,这,又一想不对呀,樊梨花刚跟薛丁山成亲,哪来这么大个儿子?看这小伙子的岁数也有十六七了,这真怪哉!她又一想管他呢,这跟打仗是两回事,我管得着吗?想到这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呔!薛应龙,儿胎毛未退,侞臭未干,就凭你小小的年纪还敢攻打骆驼岭,你有多大的胆子,可知道姑奶奶黄金玲的厉害。”“丫头,早知道你,真能耐你狗屁不是,就凭着小铃铛赢人。我告诉你,就那玩意儿我也不惧,休走着刀!”-!抡起合扇板门刀就是一刀。黄金玲用绣绒刀往外招架,锵啷啷两口大刀碰在一块几,把黄金玲震得膀臂发麻,栽两栽晃两晃,好悬没从马上掉下去,心里一惊!这小孩儿岁数不大劲可够足的,我要留神。催马抡刀,二人战在一处,这一交手,黄金玲看出来了,这薛应龙大有能耐,把罗章、秦英那五个人捆到一块儿也不如他,马快刀急,大刀使起来跟云片相似,风雨不透,要稍不留神,这条命就交代了。又一想得了,我跟他费这劲干什么,干脆让你跟那几个人一样都去蹲水牢得啦!她虚晃一刀,-一拨马,把晃魂铃拿出来了。薛应龙早就预防这一手哩,他很迅速地把蜡丸塞在鼻孔里,与此同时黄金玲摇动小铃,当啷啷一阵响,薛应龙哈哈大笑:“丫头,你那玩意儿失效了,跟我使唤……”话没说完打了个喷嚏,扑通,从马上摔下去,板门刀也撒手了。“绑!”薛应龙也被捆上了。薛应龙堵着鼻子怎么还被抓住了?因为这药味儿走五官通七窍,鼻子堵上了,嘴和耳朵没堵上,他再张嘴一喊,怎不摔倒。黄金玲把他抓住,心里非常高兴,告诉军兵:“慢点捆,使小点儿劲。”她再要讨敌时,唐兵已经收队,关闭了辕门。黄金玲也不叫阵了,高高兴兴掌得胜鼓回城。
黄金玲一到帅府,她爹就迎上来了:“丫头,祝贺你大胜而回。”“爹,您都看见了?”“看见了,我在敌楼为你观敌呢!不过为父也担心,这个小娃娃真厉害呀。”“可不是吗,我真不是他的对手,幸亏晃魂铃帮了我的忙。爹呀,您准备怎么处置这个人呢?”“杀!”“哎呀别杀,怪可惜的。”“可惜他干吗?”“您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樊梨花的儿子,叫薛应龙,把他留着不是比那几个人更有用吗?”“就依女儿之言。你要加紧看管。”“爹爹放心吧,保证错不了。”就这样,薛应龙也被关进了水牢。要知黄金玲怎样处置这几员小将,且看下回
第30回开关献城渠魁受戮重修旧好班师还朝
黄金玲活捉了薛应龙,非常高兴。回到绣楼,手托香腮,一个劲儿发愣。有个丫鬟叫春枝,是贴身丫头,跟她像姊妹似的,说话也不避长短。她看出姑娘有心事,春枝一笑:“姑娘你怎么了?打了胜仗怎么还不高兴?”“别说了,胜仗败仗都有什么用啊。”“看你说的,总比打败仗强。比如说眼下我们的关叫人家攻下来了,那多吓人哪!你不一定得愁成什么样呢。”“死丫头别胡说,要叫元帅知道非割你的舌头不可。”“哟,当着元帅我也不敢说呀。姑娘我给你说点事。”“什么事?”“这……我还不敢说。”“哎呀你说吗,到底什么事?”“你开兵见仗的时候,元帅正给你观敌,突然来了几个人,是从国都来的,跟大帅打了个招呼,我听说送来封信,是大元帅苏宝童给我们元帅的,信里说是给你提亲的事。”黄金玲一听倏地就站起来了:“给我提亲?给谁提呀?”“好像是说哈密国的国王要娶你为妃,苏宝童从中为媒,这一半天就要下彩礼。”
黄金玲闻听此言,脸刷地就变色了,心想:哈密国的国王我见过,这个人长得就像个大蛤蟆成津一样,满脸都是大蚤皮疙瘩,已经六十岁挂零了,妻妾成群,怎么想到我头上了?这事一定是坏在苏宝童身上了,他想在国王面前买好,拿我当了牺牲品。这一下把她气得浑身栗抖:“春枝,老爷怎么说?”“听老爷的意思没明确表示,等当面再议。”黄金玲一合计,这事要坏,我爹无非是一个关城的元帅,论地位、势力和苏宝童都是天壤之别,苏宝童是六国联军的元帅,在国王面前说一不二。另说另议,肯定得答应他,要是把彩礼拿来我就完了,我怎么能嫁给那糟老头子?黄金玲越想越窝囊,趴在桌子上就哭开了,把春枝急得直冒汗:“姑娘你别哭啊,你要有个好歹的,我可吃罪不起呀,我嘴贱不该说。”“你说了对,要不我还蒙在鼓里,说实在的我不希罕那王妃娘娘,不愿嫁给那糟老头子。”“姑娘,这个事要决定下来你怎么办呢?不乐意也得乐意。”“不,现在我就找个丈夫,把我的终身定下来,到时候就改变不了啦。”“姑娘你怎么净说傻话呀,找个男人是那么容易的?过去给你保媒的都叫你拒绝了,现在冷锅抓爇馒头上哪儿找去?”“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姑娘你这是指什么说的?”“春枝呀,有话我就跟你说,你是我的好妹妹,我现在相中了一个人。”“谁呀?”“就是被抓来的那个白袍小将薛应龙。”春枝一听傻眼了:“那哪行啊?两国的仇敌呀,你能许配给他吗?”“我正在想对策。一会儿你派个心腹人到楼下给我放哨,如果前厅来人要随时报告我知。”“这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了人了,前院来人咱随时都能知道。”“另外,你拿上牢房的钥匙,传我的命令,把一个叫程千宗的提上楼来,我要与他商量。”“那好吧。姑娘你可想好啊!”“你去吧。”
春枝拿着钥匙,带了几个女兵,来到牢房门口,巡逻的哨兵见是姑娘的贴身丫鬟,不敢怠慢,问道:“你们有事吗?”“奉小姐之命来提犯人夜审,”说着她拿出了钥匙。哨兵一看,不敢阻拦,嘎蹦一声打开大锁,咯吱吱,把铁门拉开,一股潮气直冲鼻子。这是一座水牢,有个大池子,摆着一溜桩撅,墙上钉着环子,被抓这几个人都在水牢里泡着,水深过肚脐。春枝进了水牢一查,一共六个:“你们谁叫程千宗?”春枝这一叫,水牢里六个人都愣住了。原来窦一虎、薛应龙先后被投入水牢以后,众人无不难过,惟有程千宗与众不同,说什么他们老程家都是福将,只要有他在,管保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保众人平安无事,还可建立奇功。他正在摆和,丫鬟进来提人,指名叫他,众人怎不吃惊?程千宗则朗声应道:“我就叫程千宗。”“那好吧,我就提你。来人,把他放出来。”进去几个人在水牢里把他解开了,连抓带拽把他提出水牢又捆上了。罗章等人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个发愣暂且不表。
丫鬟春枝又把水牢锁好,拎着钥匙,押着程千宗来到绣楼,一看他身上水淋淋的,给他解开一只胳膊,让他把裤子上的水拧了拧,靴子里的水倒了倒,然后带到楼上。
这阵黄金玲的决心已定,想了个完整的方案,让丫鬟们把楼上收拾干净,摆一张桌,桌上罗列杯盘,放一些好吃的,还有两壶酒。这时候春枝上楼:“小姐,带来了。”“嗯。为了防备万一,你再叫八个老妈儿拿着绳子、兵刃,在两旁伺候。”时间不大,八个老妈儿先上来了,都是三十多岁四十来岁的悍妇,每人都是斩马刀双手带,在两旁伺候,接着把程千宗推进屋里。程千宗一看,这是闺房啊,还摆着酒席,站着打手,既不像请客,又不像夜审,这是要干什么?程千宗站那直呆呆发愣,黄金玲站起来满面赔笑:“请问你是不是叫程千宗?”“对呀,咱俩交过手,我都报过一回名了。”
“程将军,很对不住,你受委屈了。”程千宗一听这话有意思,这不像敌对的敌人,给我赔礼认错了,当时把脑袋一晃:“没关系,大人不见小人怪。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就是肚量大,不咎既往。”“那就好,程将军请坐。”“坐就坐。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客人还有绑着的吗?”“我现在就给你松绑,咱可把丑话说到前边,咱们是谈话,可不是动武。把你解开出于对你的相信。如果你要耍花招,准备逃跑或者动武,你可自找苦吃。”“姑娘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黄金玲命人给他解开。程千宗活动活动四肢,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一坐,丫鬟先给敬茶,然后把筷子摆上来。黄金玲想:事在紧急,不能再拖延了,冲着春枝一使眼色,八个老妈儿退到外边,隔窗听着,暗中保卫。黄金玲腰问悬剑,晃魂铃在手里拿着,这才说道:“程将军,你知道我把你找来有什么事吗?”“这我可不知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唉!这话本不应该跟你说,但是今天不说不行了。我祖上原是山西人氏,我爷爷因遭坚臣陷害,被杨广屈斩,那时是太原侯李渊的监斩官,只有我爹只身逃出,全家三百余口都惨遭杀害。我父逃到西凉,誓与中原为敌,大唐建国后还与唐军数次见仗。但是自高祖驾崩,贞观天之登基以后,大唐国泰民安,我父对唐朝的看法也有改变。再说水流千里归大海,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我们也想回到中原。这次苏宝童无故兴兵,我爹是被迫参加,我也不愿意打。有心降唐,又怕唐营不纳。”姑娘说到这掉下了眼泪。程千宗一听就蹦起来了:“你要归降大唐?”“正是。”“太好了。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么做叫弃暗投明。这是真的?”“这种大事哪能开玩笑?这是发自我的内心,有天可表。”“妥了,姑娘你什么时候归唐?”“我把你请来就是为这个事,跟你商议商议。”这回程千宗来了劲了,准知道不会死了,他把腰板儿拔得笔直,把眼前那碗香茶喝干了:“姑娘你说吧。依我看越快越好,夜长了梦多,我说你现在就归唐,唐营保证欢迎,你还可做大官。”“官不官没有关系,不过我有个条件。”“什么条件?你快说吧。”“程将军,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年已不小,到唐营得有个依靠,若不然我以后投奔谁呢?”程千宗一听就明白了:“姑娘,你想得很周到,应该这样。我们唐营之中众位小将,不知姑娘看中了何人?”“就是来的那个小伙子薛应龙。”程千宗拍手叫好:“好、好,真是郎才女貌,天地一双。姑娘,你是不是有意请我为媒呀?”“正是此意。”“行了,这没说的。从我爷爷那辈儿就爱管这些事,他没少给人家保媒,到我这辈儿也是如此,这事就交给我了,薛应龙不乐意也不行。”“你有把握?”“差不多吧。不过我是个性急的人,姑娘能不能把薛应龙找来,咱三头对面把事说清?光跟我说恐怕这事还不好办。”“那好吧,我现在就派人去请。春枝,拿钥匙去把薛将军请到这来,有人要问就说我提审。”
时间不大,薛应龙也被带到了楼上。他双背倒剪被押进屋里,见小磕巴嘴在那坐着,连吃带喝,再看这屋里头也不像审讯的样子,薛应龙就愣了。程千宗站起来说:“应龙啊,你也别愣着了,干脆我给你解开绑绳,你坐下,可得听叔叔我的。你是个小辈儿,要不听我可打你。”当时绑绳解开,薛应龙就问:“叔叔,这是怎么回事?”“一会儿你就明白了。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憋不住事,刚才黄金玲姑娘把我请来,打算归顺咱们大唐,并且以身相许配你为妻。”“啊?那可不行。”薛应龙当时把眼一瞪:“叔叔,别的事都好办,这事不行,临阵收妻有掉头之罪。”“待着,又来劲了,跟你爹一样,什么临阵收妻掉头之罪,这里边还有道理、有原因哩,你听我说完。”薛应龙坐下了。程千宗把事情仔细讲了讲:“应龙啊,你要答应这个婚事三全其美,一你尽了忠,姑娘许配到你的身旁可以献出骆驼岭,这你多大功劳;二她能帮助咱们倒反西凉;第三你把大伙儿的命救了,元帅怎么能怪你呢?这怎么算临阵收妻呢?”“不行啊,就是我愿意了,还怕我娘、我爹他们不愿意。”“那包到我身上了,你别管别人,你乐意不?”程千宗说到这,就用脚踹薛应龙,用手掐薛应龙。薛应龙一看程千宗这态度就明白了:“姑娘在这,我也有什么说什么,婚姻大事必须由父母做主,我不敢抗命。就是我答应了,他们能不能答应,我心里没底。”“你答应就行,那方面由我说去。”黄金玲一句话没说一直在听着,听完了让人把薛应龙暂时送回水牢,又问程千宗这事怎么办。“姑娘,这不妥了,当面锣对面鼓,把事说清楚,我那侄儿也乐意了,不过我们大唐朝军令甚严,无论如何得给元帅打个招呼。”“那怎么打招呼呢?”“姑娘你相信我不?要是相信我,我给你出个主意,保你满意。”“是吗?那就把你的主意说一说吧。”“这样行不行?你先把我放了,我回到唐营,见着我爷爷程咬金,再见着我们的大帅,把你这意思都说清楚,我们樊大帅一点头,这事就算好了,她要不点头,我答应没用啊。”黄金玲一想是这么回事。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你什么时候回去?”“越快越好,最好今晚上就把我放走,明天你就能听着信儿,记住啊,明天,也许早晨也许中午,最迟天黑以前你能听着确信儿,行不行?”“那好,咱一言为定。”黄金玲又与程千宗商议,让他男扮女装,混在女兵队中,黄金玲再以巡城为名把他带出城外。商议已定,程千宗立即改换装束,把盔甲、兵刃包在包袱内。一切准备就绪,黄金玲这才赶奔帅府向爹爹请令查城。黄奎一听摇了摇头:“你何必多此一举呢?查城的人有的是,你要不放心,为父另派旁人。”“爹爹,别人我都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溜达溜达,要不亲自看看,我连觉都睡不着。”“真是孩子脾气,那好吧。”
黄金玲接令在手,心里一阵高兴,马上点了二百名骑兵在前边开道,她带着众丫鬟离开了骆驼城。来到关前一看,黢黑黢黑的,往远处看是大唐的连营,就见连营里边点点灯火。黄金玲假意在关外溜达了一圈儿,把骑兵支开,把程千宗叫到眼前:“程将军,咱们一言为定,请你快走。”“就这么的了。你给那几个代好了,明儿个咱不见不散。”一催坐马,程千宗一溜烟没影儿了。黄金玲有九成信,还有一成不信,心里七上八下,回到骆驼城专候信息。
程千宗随黄金玲离了骆驼城,来到城外,二人分手,快马加鞭回到唐营。守营的军兵喊道:“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走就要开弓放箭了。”程千宗到此时心才放下,他一勒战马:“你们吵吵什么?看看谁回来了?将军大人回来了,快给我爷爷送信儿。”
当兵的提着灯笼过来一看:“你怎么穿一身女人衣裳?”“各有所好,我一高兴就穿女的衣服,你管得着吗?”当兵的也不敢多问,赶紧撤掉鹿角,打开营门,搭上跳板,把程千宗接进大营。程千宗进营便奔向中军宝帐。
程咬金这会儿还没睡呢。他好似怀里揣着二十五只小耗子,百爪挠心哪!战局不利,六将被俘,怎向皇上、元帅交代?老程正在发愁,当兵的报道:“程将军回来了!”老程噌就站起来了。程千宗刚跑进大帐,众将也闻讯赶来。老程眼睛一亮:“你怎么回来的?快给我讲讲。”“爷爷您别着忙,等我喘口气。”他把女人衣服脱下,又咕嘟咕嘟喝了一碗水,这才把城里的事如实讲了一遍。程咬金听完捻髯大笑:“孩儿啦,听你这么一说,一天的乌云都散了,只要城里这些小哥儿们没事,我老头子的心就算放下了。难得遇上黄金玲这样深明大义的女将。”“爷爷,人家明天就听信儿,您看怎么办?”老程一琢磨,这事得请示元帅,自己做不了主。可是元帅现在没来,怎么决定呢?程咬金对程千宗说:“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元帅来了再说。”程千宗下去跟小哥儿们在一块儿闲谈。
刚过顿饭工夫,蓝旗官报道:“报!元帅大兵到。”“离这多远?”“不到五里!”“接!”老程心里真高兴啊,真是来早了不如来巧了。他亮全队接出辕门,刚刚站好,元帅的大队就开到了。正中央绣旗之下正是大元帅樊梨花。上垂首太子李治,下垂首十宝大将薛丁山,皇上李世民随着后队。樊梨花接到老程搬兵的书信后,知道骆驼岭前展开激战,战争打得挺不顺利,她有点不放心,把后事料理完了,便点起雄兵十万,来到骆驼岭。和程咬金见面之后,来到中军大帐,元帅把一切全安排好了,这才把程咬金请到面前,询问骆驼城的一切。程咬金把大嘴一咧:“元帅,给你道喜了,事情是瞬息万变哪!”“老人家,这喜从何来?”“你让千宗给你讲讲。千宗过来,给元帅说说。”“来了。元帅,是这么回事。”程千宗又把城里的事讲说一遍。薛丁山听罢一皱眉:“恐怕此事不好办。这个黄金玲是什么人?张嘴就许亲,可靠吗?”樊梨花一笑,心说你这个人就爱多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她这骆驼岭保不住了,这姑娘深明大义,又是中原人,如果献关投降人家依靠何人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只好这么办,所以才以身相许嫁给应龙,这有什么奇怪的?樊梨花间道:“千宗,你跟她怎么定的?”“我定的是明天听信儿,也许早晨也许中午,最迟不超过天黑。”“好,你立下首功一件,明日中午我就领兵亮队跟黄金玲见面。”“那太好了,我再出面给你们介绍介绍。”
次日天明,大家吃过饭以后,又把这件事重新计议了一番。早饭过后,皇上也到了,又是一番迎接。天到中午,大元帅樊梨花吩咐亮全队。盲中炮响三声,三万军兵列开旗门,樊大帅亲自出马讨敌骂阵。骆驼岭的探马报进帅帐,黄奎一听樊梨花来了也是一惊,赶紧把女儿找来:“丫头,你看此事应当如何?樊梨花亲自讨敌骂阵。”黄金玲一听心里高兴,心说爹爹你还蒙在鼓里哪!我就在这盼着樊梨花讨敌呢,甭问,程千宗把我要说的话都告诉樊梨花了,我就等着听这喜信儿了。她心里这么想,脸上还假装生气:“爹爹,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这算个什么,你别叫那个樊梨花把你吓住了,不是女儿说句大话,两军阵前不费吹灰之力我就能把她赢了。”“樊梨花能破杨凡的飞刀,能不能破了你的晃魂铃呢?”“爹爹放心吧,我想她是破不了的。”黄奎仍是心神不定,给她五千军兵,让女儿出城迎敌。黄金玲披挂整齐,炮响三声杀出骆驼岭。
黄金玲带队在两军阵前排好了,她双脚点镫马往前催,闪目定晴瞧看,唐营的声势与往日大不相同:旗幡招展,绣带飘扬,军兵一个个盔明甲亮,队伍整齐,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往正中央观瞧,两军阵前有一员女将。黄金玲还是头一回见着樊梨花,哎呀!可真是如花似玉呀。看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一两岁。黄金玲一想,早晚这还是我婆母娘呢。她稍微愣了一会儿,为了掩人耳目,故做大怒:“呔,对面来者可是樊梨花?”樊梨花手持三尖两刃刀立马阵前,通过程千宗的介绍她知道这位就是黄金玲。樊梨花还得仔细看看,看罢之后心满意足:我儿薛应龙要找这么个媳妇,我也称心如意,果然是巾帼的英雄,女中的魁首,有点儿津神劲儿。想到这假意动怒:“不错,正是本帅。你是何人?”“黄金玲。樊梨花,听说现在把你出息得不得了,简直没人是你的对手,我就不服你,在这里等你已不是一天了。来来来,你赶紧催马与我大战三百合!”催马抡刀直奔樊梨花。梨花一想,她人样不错,再看看她武功如何,要是功夫好我就更满意了。梨花元帅晃动三尖两刃刀挂定风声,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黄金玲也看出来了,是不是婆母娘有意看看自己的武艺如何?对,有钢使到刃上,这阵我得显示显示,她也抖擞津神,把绣绒刀舞动得跟花山相似,把压箱底的能耐全都抖搂出来了。二人大战四十余合未分输赢,樊梨花暗挑大拇指:真是我的好儿媳妇,有能耐,在女子当中也可以说是上一等的,可是不能老打呀!黄金玲也想,我有话得和她说呀!她偷眼往回看了看,她爹没给她观阵,离着军兵又远,她一想我得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一肚子话说说:“大帅,我有话要对你讲,随我来。”“我知道了,也正要问你。”两个人答上话,黄金玲虚晃一刀,拨马奔东北方向而去,樊梨花假装不舍在后追赶,二人离开军阵进入山环,左拐右拐到了一片树林,黄金玲左右看看无人,勒马停住。时间不大,樊梨花就到了。黄金玲赶紧一抬退把绣绒刀挂上,滚鞍下马,跪倒在樊梨花马前:“大帅在上,偏邦女将黄金玲给大帅磕头。”梨花也从马上跳下来了,用手相搀:“姑娘兔礼平身。”、黄金玲脸一红,低头不语。樊梨花知她磨不开,主动先说:“金玲姑娘,你跟程千宗说的话,程将军都跟我说了。你是愿意把终身许配给应龙吗?”“是这么回事。既然都说了,那我就告诉您吧。”黄金玲又把自己的心愿如实地讲了一遍。樊梨花大喜:“姑娘,既然是真的,我现在就做主,薛应龙是我儿,他得听我的,你就磕头吧!”黄金玲满心欢喜,二次跪倒给婆母磕头,樊梨花伸手相搀,问黄金玲:“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我早想好了,这不是假打假战吗,然后各自收兵,我回到城中,天黑以后我把他们几个人从水牢中提出来,全都释放,马匹盔甲兵刃都给他们。另外我还得劝说劝说我爹,我们爷俩现在还没通气。要给他说,一开始我爹肯定不同意,可架不住我劝,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说话他是言听计从的,把我爹劝好,我们爷俩就举义投降,您记住四更天在城头上升起三堆大火,挑起白旗,就是大功告成,您马上领兵带队进骆驼岭。”“咱们就一言为定了。”黄金玲又说:“我看应龙将军那个人挺好,不过脾气也够倔的,我回去跟他说他能不能相信?我们两个人要发生误会就麻烦了。”樊梨花暗自赞成黄金玲果然津细。樊梨花一伸手拿出一支雕翎箭,箭上錾着自己的名字:“姑娘,我把这箭给你,见着应龙以箭为证,他不能不相信。”“谢谢婆母娘。”
樊梨花为什么要取出一支雕翎箭交给黄金玲,作为金玲姑娘和薛应龙定亲的信物呢?因为古人有那么个忌讳,大将军宁失千军不丢寸铁,这寸铁就是指的雕翎箭的箭头,拿这东西起誓最有份量。黄金玲高高兴兴把箭头接过去插到自己的箭壶里。二人不敢多耽误,黄金玲先走,樊梨花假意追赶,在两军阵前又打了一阵,黄金玲战败,引兵退入关里。樊梨花也收兵撤队。回营后她把阵前之事向皇上、太子、鲁国公讲说一遍,众人大喜,单等到四更天进城接收。樊梨花马上升帐分兵派将,共分八路大军,准备灯球火把应用之物,静候城上动静。
黄金玲撤队回到帅府,下马之后进屋见了爹爹。黄奎一见就站起来了:“丫头,听说今天战争不顺利?”“爹呀,别提了,这樊梨花果然本领出众,女儿早时不服气,一伸手还真打不过她。”“你使那宝贝没有?”“使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今儿个这晃魂铃也不好使了,干晃荡那樊梨花也掉不下马去。”“这可了不得,你千万要好好看看是出了什么毛病了。所幸你还安全回来了,别打了,关门紧闭,奏明狼主,快请援兵吧。”“那好。”黄金玲想,不等援兵来,这关就成唐营的了,这话现在还不能跟爹说。她离大厅回到绣楼休息,来到楼上又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自己的想法实现了,担心的是在最后关头能不能发生意外?她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背着手在楼上来回直遛,就盼着天黑呢,这一天真是难熬。好不容易盼到掌灯了,她把贴身丫鬟春枝叫到眼前,让她到前边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有,老元帅在干什么。春枝去的时间不大回来报告:“元帅在灯下观书,帅府一切安静,没有意外。”“好了。春枝啊,你再给我办点事,拿着钥匙赶奔水牢,把抓住的那几个唐将全都带到这儿来。”春枝点头答应。来到水牢,把门儿的问:“谁叫提人?”“我们姑娘,要从他们嘴中了解一些唐营的事情,今天晚上夜审。”当兵的一听,谁敢阻拦,名义上黄老将军是帅,实际上全指着姑娘哩,春枝又拿着钥匙。哨兵呼啦往两旁一闪,春枝把铁门打开,命令军兵到水牢里把这五个人提出来。罗章等人被提上来以后,控了控靴子里的水,拧了拧下边的衣服,重新上绑,被带上绣楼。春枝先到楼上送信儿:“姑娘,都带来了。”“好,你告诉女兵女将四外戒备,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到楼里来。另外,外屋准备二十名削刀手以备意外。”“是。”春枝走了。黄金玲把那小宝贝晃魂铃在手里攥着,这就是黄金玲津细的地方,一旦说岔了,手中没有应手的家伙还行吗?这会儿话没说透,你知道还出什么事?黄金玲做好了一切准备,吩咐带人,时间不大这五个人都带上来了,一拉溜靠着墙站好。这些人一个个面呈不愤之色,腰板儿拔着,脖子梗着,眼珠瞪着,全都瞅着黄金玲,不知今天晚上要干什么。大伙儿再往屋里一看也纳闷儿了,这里一没刑具,二没打手,看黄金玲这样不像要杀他们,奇怪的是自从程千宗被提出水牢就没再回去,程千宗上哪儿了?被她杀了?大伙疑惑不解,因此这五个人谁也不说话。黄金玲停了停,摆手让丫鬟们退到外屋,把门带上。“五位将军,你们受惊了,现在我就给你们解开绑绳,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到前边,咱是说话可不是动武,你们哪一个想趁机动手,可休怪姑娘我翻脸无情。你们看我手拿着什么呢?”黄金玲说完了,亲自给五个人解开绑绳,椅子排开,让他们坐下。他们一看,嗬,桌上茶水、点心,吃的喝的都有。坐下之后,黄金玲这才把真实情况给五个人说了一遍,五个人听罢如梦初醒!哦,这么大的变化呀!真没想到。别人都乐,薛应龙有点疑惑,粗脖子红脸地就问:“姑娘,你说这个当真?”“这还假得了吗?”“你见着我娘了?”“正是,我们娘儿俩还谈了半天呢。”“我娘答应这门亲事?”“那是自然。怕儿不相信,还拿了一件东西以作证明。”“拿出我看。”黄金玲一转身把樊梨花的雕翎箭拿出来了,双手往前一递,薛应龙接过来一看,箭上造着字呢,这错不了啦。窦一虎赶紧过来打圆场:“应龙啊,这还错得了吗?我这人会相面,见其外知其内,见其面知其心,听姑娘这么一说呀,一点都不带错的,应龙啊,你就答应了吧,别惹你娘生气,咱们想办法迎接大军进城。”应龙也没词儿了。五个人都问黄金玲:“既然这事定下来了,咱什么时候下手?”“诸位将军别着急,这不有吃喝吗?你们饱餐战饭静候消息,四更天迎接大军进城。大军没进城以前,还有个事要办,我得跟我爹把这个事挑开。但是我觉着我爹一开始不会同意,也许我们爷儿俩要闹翻,你们必须如此如此,帮我个忙。”秦汉一听:“姑娘儿想得太对了,就得软硬兼施,刚柔并用,对你爹也得如此,要不给他点厉害,到时候他也不会乖乖地献城。”六个人在楼上商议,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作了预料和安排。随后五员大将饱餐战饭,窦一虎问:“我们的马匹、兵刃、盔甲怎么办?”“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春枝!”“有!”春枝进楼。“准备好了吗?”“都准备好了,马匹兵刃就在楼下,盔甲包在外屋。”“各位将军听见没有?准备吧!”几个人扑到外屋,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缆裙,周身上下紧衬利落,秦汉、窦一虎没有盔甲,是短衣襟小打扮,兵刃都拿在掌中。收拾完了,到了定更天左右,黄金玲挂宝剑披斗篷赶奔前大厅。这几个人暗中跟随,埋伏在房前左右,哨兵见是姑娘带来的人,谁也不敢多问。黄金玲命令哨兵:“你们都离得远远的,谁也不许靠近,我跟大帅有密事商议,听着没有?”“喳!”把巡逻的哨兵全支开了。
黄金玲定了定神,推门进屋:“爹,您还没睡?”“噢?你来了?丫头,这么晚了你服装整齐,要干什么,难道说还要查城?”“不,我怪闷得慌,来跟爹谈谈。”“好哇,坐下吧。”屋里就他们爷儿俩。老头儿发现女儿的举止不寻常,神色也和平时两样:“丫头,究竟怎么了?我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有病?”“爹,我是有病。”“什么病,快找大夫治治。”“唉,我这病不是别的,是心病。”“心病?你想什么呢?”“爹呀,干脆我就跟您公开说了吧。您把我拉扯成人,父母的恩德我永远也忘不了,不过爹您就有一个毛病,光忙于开兵见仗,对女儿的终身大事您不闻不问。”老头儿一听,险些没气乐了,姑娘怪不得睡不着,战争这么紧张倒想起婚姻大事来了。“金玲啊,有这种事我也不能跟你说,实不相瞒,保媒的人推不开呀。我得看看合适不合适,不合适的我都给挡回去了。我能不给你找个称心的丈夫吗?我再告诉你,两天前国都派人来了,给我送来封信,六国联军大帅苏宝童从中为媒,把你的终身许配给哈密国的国王达拉汗,你乐意不?你要乐意,往后你就是王妃,我就是皇亲。”“别说了。爹,我就为这个事来的。那达拉汗是个什么东西,年过六十,妃子成群,长象丑陋,又无故兴兵,陷百姓于水火,我怎能给他做妃子?此事断然不可。”“丫头你的话可是过头了啊。再说他是国王,大帅苏宝童是媒人,这两个人我们能得罪得起吗?我心中也不乐意,但是没有办法呀!过一天半天他们就会来的,咱咋回复呢?”“爹爹,你甭说这事了,你看眼下这个战争我们谁能打赢呢?”“丫头,你今天晚上怎么了,咋净说这些疯话呀?”“爹爹,您也是明白人,应该看清当前的局势。唐军数十万津兵云集关外,我们小小骆驼岭弹丸之地,能挡得住人家吗?唐天子雄才大略,樊大帅智勇双全,唐将能征惯战,我们人单力薄,决非唐军敌手。倘若骆驼岭一失,哈密国再无险可守,六国联军就算一败涂地,我们就得随着家亡。为此事女儿思之再三,今日在两军阵与樊大帅见面,我已向她倾诉了苦衷,大帅欢迎您弃暗投明,回归中原。您再回到离别数十年的故土,为我那屈死的爷爷坟头添上新土,您难道不高兴吗?”“丫头,难道你真的疯了不成?哈密国对我们天高地厚之恩,你怎能说出这种叛逆之语?”“爹您别急,我再告诉您吧,我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了。”“啊?定于何人?”“就是樊大帅之子薛应龙。今天在两军阵前,樊梨花已经应允,并以雕翎箭作为我们定亲的信物。我与大帅已经约定,今夜四更献关投降。我劝爹爹听女儿所言,高高兴兴归顺唐营,打开城门,把唐军接进城中,您也立了一功。若爹爹执迷不悟,恐怕后果不堪设想。”黄金玲这一番话,几乎把黄奎气昏:“丫头,你背着我干了这么些事?你眼里还有你爹没有?我今天非跟你拼命不可!”老头儿说着拽出了宝剑,正这时外面噔噔噔脚步声响,罗章、秦英、秦汉、窦一虎、薛应龙闯进厅中,把窗户和门全堵上了。黄奎一看:“呀嗨?谁给他们放了?”黄金玲一笑:“爹爹,女儿归唐决心已定,我已把各位将军都放了,这里都是唐营的人了,你现在就得做个决定。”老头儿摆宝剑还要刺,窦一虎过去就把宝剑夺过来,指着薛应龙对黄奎说:“老头儿,你借着灯光好好瞅瞅,你这姑爷哪儿不好哇?还有那么大能耐,要不是遇上两军打仗,我不怕黄小姐不乐意,人家能要你们姑娘吗?这样好事找上门来,你还装什么相,你要听话还则罢了,不听话我叫你在棍下做鬼。”罗章恐怕把事闹翻了,赶紧过来说:“别、别。应龙啊,快过来给你老岳父磕头。”薛应龙还不乐意,但是没办法,只好过来撩衣服跪倒:“老泰山在上,小婿有礼了。”黄奎一屈股坐在椅子上,心说这算完了,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了,看这个形势不这么干也不行了。“应龙兔礼吧,好啦,我愿意献关归唐。”大伙儿一听都乐了,黄金玲更高兴,过来晃着老头儿:“您真是我的好爹。”“你真是我的好丫头啊。不过丫头,这么大的关城也不是儿我爷俩说了就算,应当把偏副将找来给他们透透气。”“那可不行,那非得砸了不行。你把大印、令旗都准备好,到四更天城门打开,唐军进城,到那时候您再说也不晚。”黄奎一想也对。
黄金玲父女刚刚商量好,报事的到了外屋:“元帅,元帅睡了没有?”“什么事?”“国都来人了,让您赶快接驾。国王千岁,王后千岁,大帅苏宝童,护国军师等一行十三人,已经到了骆驼岭。”
老头子一听,脑袋当时就涨起来了,颜色更变,汗珠子也出来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在这时候来了?众人一听怎么办?黄金玲有主意:“爹呀,来得太好了,正好把他们一勺烩,您怕什么,有女儿在此,干脆把他们全抓住,献给樊梨花,交给唐天子,您还立了大功一件呢。”“事已至此,也只好破釜沉舟了。请!”黄奎发出“请”令,屋内众人已作好了充分准备,手拿利器埋伏在两旁,老头儿也把心腹人找来作了安排,让他们身披重甲手拿利刃也埋伏在两厢,看老头儿的眼色行事。
三更天左右,城内九声炮响,哈密国的国王驾到骆驼城,黄奎亲自出去迎接。到城外一看,唆,来得真齐呀,有哈密国的国王,还有王后苏金莲,六国大帅苏宝童、护国的军师、法师、禅师等一大帮。黄奎把众人接进帅厅,二次跪见。“免了。黄老将军,守城不易呀。”“狼主,这是臣应尽的职责。”“我听说你们仗打得不错,抓了不少俘虏,都是些有名的上将。”“是有这么回事。”“哈哈哈,应当提拔你的官职啊。你知道我干什么来了吗?”“臣不知。”“宝童啊,你给他说说。”苏宝童过来拍拍黄奎的肩膀:“我给你写那封信你看见没有?要介绍儿女儿许配给国王,你意下如何?国王这次就是相亲来的,老头儿你可走运了。”黄金玲就在屏风后头,不听则可,一听此言气炸心肺,按绷簧,掣出三尺宝剑,飞身跳出来,高声喝道:“你等听了,我父女已经投了大唐。识时务者还不赶快归降,不然的话,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达拉汗大吃一惊,忙问道:“姑娘,难道你疯了不成?”苏宝童也掣剑在手,厉声问黄奎:“老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女儿说的是真是假?”
到了此时,黄奎也就豁出去了,冷笑道:“苏大帅,王驾千岁,各位同僚,实在是对不起得很,我父女确实投了大唐,今奉樊梨花之命,要捉拿你等。”“哇呀呀呀。”苏宝童闻听暴跳如雷,冲门外喊道,“来人呐,快把黄奎父女给我拿下!”就听有人答道:“姓苏的,别拿黄家父女了,干脆就拿你得了。”苏宝童一愣,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原来搭话的正是小将军薛应龙。只见他把手一挥,伏兵四起,把国王的卫队全都缴了械,“呼啦啦”把大厅围了个风雨不透。
哈密国王达拉汗早吓得目瞪口呆,几位随行大臣,吓得尿了裤子,惟有苏宝童不甘束手被擒。这家伙大吼一声,摆宝剑往外就闯,被薛应龙迎头截住,两个人交手不过三个照面,薛应龙一剑向苏宝童面门刺来,苏宝童急架相接,不提防薛应龙又是一个是扫堂退,只听扑通一声,苏宝童摔倒在地。这时程千宗从外边蹿进来了,手指着苏宝童骂道:“坏事就坏到你身上了。活该有这种报应。小爷就打发了你吧!”手起剑落,“咔嚓”一声,把苏宝童的人头砍下。薛应龙急得一拍大退,心说:怎么杀了,留着交给大帅发落有多好。但事已至此,怪他也没用了。罗章大声喝道:“降者免死。”达拉汗乖乖地举起双手。当王的如此,当兵的自然就得跟着了。因此,顺顺当当把这些人全都抓了俘虏,薛应龙立刻派人向樊元帅禀报。
天将破晓,黄奎父女率领阖城文武,把李世民、李治、樊梨花、程咬金等接进城内,罗章等上前交令。
李世民满面春风,当面表彰了黄奎和金玲。众人一齐来到帅府落座。罗章代表众人,把活捉达拉汗的经过说了一遍。皇上寻思了片刻,命人把被俘的人带进帅厅。达拉汗又羞又怕,低头不语。皇上喝问道:“你背信弃义,无端犯我疆土,杀我百姓,害我臣民,可谓罪大恶极。今日被俘,还有何说?”达拉汗无言可对。程咬金喝道:“来呀,把他们推出去,都用油给我炸了!”“是!”刀斧手往上一闯,就要动手。“慢!”李世民一摆手,把众人叱退,与老程耳语了多时,老程不住地点头称善。皇上欠身离座,亲自给达拉汗解开绑绳,又命人给众人松绑。
达拉汗吃惊地望着李世民,不知如何是好。皇上笑道:“大唐与哈密,兄弟之邦也,何必连年征战?孤王有意与西凉永结盟好,放你们回去,你以为如何?”达拉汗先是一愣,接着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都怪我鬼迷心窍,轻信好人的挑唆,对天朝犯下不赦之罪,蒙天子不怪,得以重生,世世代代不忘大恩。”
皇上将他搀起,置酒款待。当下两国签订了和约,从今以后,和睦相处,永不动干戈,并订了通商贸易十六款。消息传到西凉六国,人们载歌载舞,无不拍手称快。
唐军在骆驼城驻扎了两个月,皇上传旨命薛应龙、黄金玲大拜花堂,自然又有一番的爇闹。
春暖花开,奏凯班师。这才叫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有功人员,各有封赏,咱就不一一交代了。
正是:龙虎西巡立大功,大唐一统庆升平。
说到此处,本书就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