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到手示,敬悉种种。动思补救之谕,谨当书绅;委用择人,听言察理二语,国藩阅历尚浅,不无迷失。然今岁在省,于武员中赏识塔将,实以今日武营习气,退缩浮滑,恬不事事,骄蹇散漫,如搏沙者之不能成饭,太息痛恨,求如塔将之血性奋发,有志杀贼者,实为仅见,以是屡加器许。此外亦乏亲信之人。至国藩所不许者,则有口同斥,千夫共指。论者或欲混黑白而颠倒之,齐巨屦小屦而一视之,则褊浅之衷,实不能平。今日天下之变,只为混淆是非,麻木不仁,遂使志士贤人抚膺短气,奸滑机巧逍遥自得,安得侍坐函丈,痛哭而一倾吐也!
泰和股匪,初五日窜据安仁城中,初七日巳刻退出,初八日至江洲口。是夜二更,塔将督勇剿捕,一鼓荡平,想禀报已到矣。王璞山县丞錱于初八带勇往剿,至彼已见扑灭,即行返衡。十六日由衡起行归湘乡矣。彼自兴宁定计,续行募勇,为报仇起义之举,遂陆续遣其麾下之卒还湘,若者招行健士,若者制军器,若者备糗粮,若者归休料理行装,以为长征之计,业已分散四布。
来谕谓贼由富池口围攻兴国,恐由通城径窜平江,嘱调王璞山带勇赴平江,为迎头袭击之师。■翁亦飞札饬调。国藩以璞山之勇业经四散,若仓皇唤集,非十日不能齐;调赴平江,非八日不能到;既到之后,此三百余人者,亦无济于事,不如听其在湘中耽搁二十日,号召义旅,兴办一切,齐来衡城操练月余,然后成军以出,或者犹有小补。此王县丞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来谕令张守荣组率师至平江。润农太守所带之兵勇本七百二十人,七月间省城防堵极紧,■翁调回道标勇二百名。昨九月十三,其麾下守备田宗全不服润农约束,又调回其所带之绥靖兵二百名往省矣。现在张守仅带勇三百名,而粤西群盗如毛,永州西南一带不能不留兵防守,是以辗转思维,仍令其驻防江永一路,此张守之不能遽赴平江也。
粤逆由阳辛河窜入兴国,由兴国至通山、通城,即无水路可通。该匪未必肯尽舍船只,抛弃辎重。大队踵至之事,目下尚可无虞。惟分股四窜,勾结崇阳、通城一带乱民,攻扰南北交界各县,是意中事。现在塔将、王同知由茶陵回省之兵勇千三百余人,又有邹寿璋、陈文耀在浏阳守卡之勇四百余,皆可调平江。自浏自省,皆不三日而抵平也。惟自崖而返,画疆而守,兵勇习气皆然。来谕谓如贼未至平江,仍可往前进取,恐渠辈自嫌卑薄,不敢远征也。
国藩回省之说,非不三思及之。惟目前与王璞山谋募练勇,兴举浩大,费用繁多。若在省城,耳目之间,动多触碍,不如避迹偏郡,捐资多则多募,捐资少则少募,张弛广狭,惟吾之所自为。且奉命办团查匪,而必在省干予兵政,本属越俎之谋,宜人之从而议其后,时位进退之际,亦当有其自审也。
募勇一万,每月须费六万金。目下岷樵统带之楚勇、湘勇已四千矣。此间旧招新募,拟再添六千,如经费不敷,则先送四千,大抵十一月中旬乃可成行。不然,驱市人而使之战,鲜不败矣。
张润农有用之才,然尚不如王璞山之结实可靠。璞山忠勇冠群,驭众严明,然局量较隘,只堪裨将。以视岷樵之智勇兼全,器局闳远,则非其伦矣。因垂询附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