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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姜氏秘史 姜清 18424 2020-04-05 21:17

  □□皇帝讳允炆,字□□,太祖高皇帝嫡长孙。初,太祖从滁阳王,日侍左右。王夫人善观人,谓太祖风格异常,语王,妻以养女马氏。周旋兵间,生五子。长讳标,幼有异质,聪明英毅,豁如也。稍长,师事宋濂,通经史大旨。洪武戊申,太祖即位于南郊。既,还宫受贺。遂追尊四祖为皇帝,册立马氏为皇后,长子标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洪武十五年,高皇后崩,太祖倦勤,命皇太子裁决庶政,惟军国重务以闻。于是皇太子日御文华殿,百官启事。宽仁有断,臣工尽服。岁余,太祖复亲政。时有告密者,以晋王逆谋闻,太祖遣人察之,藏兵五台山,反形已具。太祖大怒,欲发兵讨之。皇太子曰:“反期尚迟,告密者未必知。今以兵往,万一拒命,是父子为敌也;莫若令臣巡边,因与俱来。”太祖大悦,于是皇太子出巡。历燕、代及晋,居浃旬,欢甚。皇太子行,晋王送及河南界。皇太子曰:“父皇欲见汝,可偕行。”晋王仓卒受命,遂从至京。太祖欲赐之死,皇太子叩头乞哀,乃降为庶人,居京师。皇太子友爱弥笃,日诲谕之。晋王大悟,日夜号泣悔罪。

  太祖怜之,赦,复爵。晋王于是改行为善,令誉日着,比还国,卒为贤王,皇太子之教也。洪武七年秋九月,贵妃薨。十一月一日,《孝慈录》成。太祖既裁定丧礼,太子当服齐衰杖期。

  太子曰:“在礼,惟士为庶母服缌,大夫以上为庶母则无服。

  又,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既葬,除之,盖诸侯绝期以下无服。

  诸侯之庶之,虽为其母亦厌于嫡母,而不得伸其私,故权为此制也。然则诸侯之庶子不为庶母服也,明矣。今陛下贵为天子,臣虽不肖,地居嫡长,幸得备位储副,而为庶母服期,非所以敬宗庙,明正体,重继世也。”上必欲太子服之,太子终不奉诏。上大怒,顾取剑,太子走,上逐之。群臣震詟,皆不知所为。时有桂彦良当上前,跪抱上,泣曰:“陛下之于太子,爱之深故责之重也。”上为之止。彦良乃追太子,及之,谏曰:“贵妃逮事至尊,殿下当缘君父之情,为之制服,不可执小礼以亏大孝也。”乃持衰衣之。太子不得已,乃服以拜谢。上怒解,掷剑于地,曰:“老桂,尔今日竟能和朕父子者矣。”洪武二十四年,太祖以江南地薄,颇有迁都之意。八月,命皇太子往视关洛。皇太子志欲定都洛阳,归而献图。明年四月,以疾薨。太祖哭之恸,追谥为懿文皇太子。葬孝陵之次。时太祖春秋六十有五,日御东角门,向群臣泣。翰林学士刘三吾进曰:“皇嫡长孙富于年,早定大计,孰不归心?”皇太子生六子,长曰雄英,洪武十五年卒,追封虞王,谥曰怀。次曰允炆,洪武九年生,聪明英达。二十五年九月,立允炆为太孙,诏曰:“曩古列圣相继驭宇者,首立储君。朕自甲辰即王位,戊申即帝位,于今二十九年矣。操将练兵,平天下乱,偃天下兵,奠万民于田里,用心多矣。及一统以来,除奸暴,去豪强,亦用心多矣。近来苍颜皓首,储嗣为重,嫡孙允炆,以九月十三日册为皇太孙,嗣奉上下神祗,以安民庶。诏告臣民,想宜知悉。”于是命礼部定亲王相见仪:凡亲王系尊属,于文华殿朝见,行四拜礼,皇太孙坐受礼毕,入宫,乃叙家人礼。制既定,亲王从之,多不悦。时太祖春秋高,政务尝付太孙裁决。太孙颇尚宽仁,兆民欣欣,罔不爱戴。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乙酉,太祖崩,遗诏皇太孙嗣位。诏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命于世,定祸乱而偃兵,安民生于市野,谨抚驭以膺天命,今三十一年矣。忧危积心,克勤不怠,专志有益于民。奈何起自寒微,无古人博志,好善恶恶,过不及多矣。今年七十有一,筋力衰微,朝夕危惧,惟恐不终。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以勤民□。中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以福我民。凡丧葬之仪,一如汉文勿异。

  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孝陵山川,一由其故,无有所改。

  一、天下臣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嫁娶、饮酒、食肉皆无禁。

  一、无发民哭临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晡十五,举哀礼毕,罢非旦晡临,无得擅哭。

  一、当给丧事及哭临者,皆无洗绖,带无三寸,无布车兵器。

  一、诸王各于本国哭临,不必赴京。中外官军、戍守官员,无得擅离信地,许遣人至京。

  一、王国所在文武衙门官民、军士,今后一听朝廷节制;护卫官军,王自处分。

  一、诸王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类从事。”

  明日,皇太孙令礼部定丧仪。群臣上议曰:“在京府部等官闻丧,次日素服、乌帽、黑带,赴廷听遣诏。遂于本衙门素服、斋宿,朝晡诣几筵哭,仍各置素服。第四日成服,朝晡哭临,葬毕乃止。

  自成服始,二十七日除。命妇亦以第四日具衰服,由西华门入哭,不许金银首饰。诸王、世子、郡主、妃及郡王、内使、宫人等,俱斩衰三年,自成服二十七日除。凡临视事,素服、乌帽、黑带,退朝服衰麻衫,大袖圆领,不缉纱帽,麻布裹之,去翅垂带,麻绖鞋。命妇麻长衫,大袖圆领,麻布盖头,器依卤薄名数。工部及司礼监等处造神主,用栗木,制依家礼。遣人奉诏于各布政司及直隶府州,开读诏书,文武官员人等素服、乌帽、黑带,四拜跪听,举哀四拜礼毕,各置衰服,第四日成服。每旦,官僚人等于本衙门朝阙设香案哭临,三日除,大小衙门各令官一员赴京致祭,礼物备办。”皇太孙从之。庚寅,葬孝陵。

  十六日,皇太孙允炆即皇帝位。

  十八日,诏以明年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诏曰:“天祐下民,作之君。我高祖皇帝受天之命,统有万邦,宵衣旰食,弘济斯民,凡事有益于天下者,无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规模弘远。朕以眇躬,纂承大统,恭依遗诏,于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夙夜惶惧,思所克相上帝,宠绥四方,以无忝我皇祖之大命。永惟宽猛之宜,诞布维新之政。其以明年正月初一日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自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十八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敢有以赦前事相告,以其罪罪之。所有事宜,条列于后。一、天下布政司、府、州、县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钱粮,盐运司、盐课提举司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盐课,尽行蠲免。一、天下军民所养孳牲、马匹、羊只者,尽皆免。一、天下田土,或有人户为事全家发充军者,或有死绝者,或因饥窘逃移者,以致抛荒数多,粮税拖欠,诏书到日,将抛荒数目从实取勘,报官开除。其逃移人户复业耕种者,优免杂泛、差役三年。一、水旱灾伤,何代无之。今天下人民其有因而失所者,当该有司将预备粮赈给。一、今后官民有犯五刑者。一、依大明律科断,法司遵守,无深文。一、军民词讼,今后务要自下而上陈告,敢有越诉紊乱者罪。一、囚徒已行宥罪,发卫所充军守御者,及已编定卫所,有司官领;未曾到卫所者,不在赦例。一、天下卫所在逃者,诏书到日,限五个月以内赴所在官司,首告与免本罪,所在官司仍给口粮,递送京卫所着役;过违此月,仍罪如初。于戏!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当遵先圣之言,期政雍熙之盛。百辟卿士,体朕至怀。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十九日,立宜山县得胜马驿;改宜阳水驿为水马驿。

  二十一日,诏内外五品以上文官及州县正官,各举所知。

  先是,内外缺官,于进士、举人、监生、人材、秀才、孝廉、税户、考满吏员知印承差除用。至此,定保举法。不问下僚、乡民,及因累充军者,或多或少,悉听保举吏部选用。

  六月,上大行皇帝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追谥孝慈皇后曰高皇后。

  召汉中府学教授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台州宁海人,世家侯城里。父克勤,受《易》,童彝得伊洛之学。长子孝闻,季孝友,孝孺仲也。孝孺始生之夕,有木星堕其所。自幼颖敏绝伦,双眸炯炯如电,日读书积尺。人以其善属文,呼为小韩子。年十五时,从父为济宁知府,因达观于邹鲁间,访古圣贤遗迹,慨然自期曰:“颜、闵未可几及,樊迟、冉有使学同时,岂皆让之?但世无孔子,不得所依归耳。”自是精思力践,进修不已。越三载,克勤被系,请以身代。不报,竟戍江浦。未几,复逮至京。

  卒,孝孺哀毁骨立,思自奋以昭先德。明年,以文谒宋濂,濂深器之。名流先进如胡翰、苏伯衡、叶光大辈皆自以为不及。

  濂致仕还浦,复往卒业,四载辞归。濂寻以罪徙蜀,孝孺欲往省行,得为文,吁天愿输寿以延之。濂尝欲以为甥而不果。及其文至,曰:“欧阳少师苏长公,姑置勿论。其余诸子与之角逐文场,不知其孰为先后也。”然孝孺下视文艺,恒以明王道为己任。友人或称其文辞,则告以学者当以道德为本,文词非所尚,反复明辩不已。谓道之行必先于家,着《宗范》九篇以示厥宗。盖自任以天下之重也,辟异端为己任。进德所诣,月异而岁不同,世或以为程朱复出。尝卧病绝粮,家人以告,笑曰:“古人有三旬九食、瓶无储粟者,穷者岂独我哉!”其不为贫寠所动如此。洪武十五年,吴沉、揭枢等荐孝孺可大用。

  聘至,入见称旨。上谓枢等曰:“孝孺孰与汝?”对曰:“十倍于臣。”锡之几稍欹,必正而后坐。上喜其举动端正,谓太孙曰:“此庄士也。当老其才以辅汝。”试灵芝甘露论,称旨。

  谕遣还家,二十年复辟至。上方重赏罚,以其心存教化,谓左右曰:“今非用孝孺时。”乃擢将仕佐郎、汉中府学教授。明年闰四月,抵任汉中府。水土暴恶,病瘿痿者十人而五。孝孺安之,甘蔬粝饭,与诸生谈道不倦。视其色,若饫万钟者。二十七年春,蜀献王延之,处以宾师,恒曰:“方先生古之贤者也。”孝孺每见,必以仁义道德陈于前,王喜甚,使入讲经、论文,无虚晷,为名其读书之庐曰“正学”。当时蜀治依于礼乐,诸王莫及,孝孺之功也。久于蜀,因得访宋濂墓,恤其遗孤。癸丑丙子,投文应天府。至是,首加召用,一时倚之。上好读书,每有疑即召使讲解。临朝奏事,臣僚面议可否,必命孝孺就扆前批答。言听谏行,不愧昭烈。孝孺尝作《书事》诗曰:“斧扆临轩几砚间,春风和气满龙颜。细听天语挥毫久,携得香烟两袖还。风软彤庭寒尚薄,御炉香绕玉阑干。黄门忽报文渊阁,天子看书召讲官。”其相与如此。靖难兵入,自分必死,乃作《绝命》词,略曰:“天降丧乱兮,莫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死徇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既而姚广孝荐之草诏,文庙遣召,数回,竟以衰服往,投笔恸哭不能止。文庙不悦而诏之,辞益厉。既而曰:“若称周公,成王安在?”命割其舌。

  孝孺含血犯御座,文庙大怒,磔之,詈至死,遂诛其宗亲八百四十七人,焚夷方氏墓。后仁庙尝与近臣论及曰:“孝孺是个忠臣。”永乐二十二年十一月,御书付礼部尚书吕震:“建文中,奸臣正犯已受显戮,家属初发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并习匠及功臣家为奴,今有存者,既经大赦,可宥为民,给还田宅。”于是惟一子妇得归还族,即其故居立祠祀之。成化中,宁海知县宜春郭绅复新其祠,取所著《逊志斋集》四十卷、《拾遗》十卷,梓行于世。又有《周礼考次》、《大易枝辞》、《武王戒书注》、《帝王基命录》、《文统》、《宋史要语》诸书,皆逸不传。正德间,遗族方主祠事。初,孝孺被召入京,王叔英预以书告之曰:“天下事有可行于今者,有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可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易,而乐其利。难行者行之,则人之从之也难,而受其患。此用世所以贵时措之宜也。

  ”孝孺好古,故叔英及之。建文中,改旧制,求天下利弊而欲新之。靖难兵起,日召之谋议,诏檄多出于孝孺。嘉靖初,南京兵部郎中永丰夏尚朴读其遗文,叹其词义雄伟,不让欧、苏;惜其说理虚无,着于□意,其致用亦然。斯言得之。说者又谓孝孺与景隆父子交谊甚笃,景隆帅师北伐,实由孝孺,既而兵败,渐有异志,人多知之,告于帝,帝雅信孝孺,遂不复疑,卒成开门之变,盖不免于误国云。□记曰:夷齐采薇,子路结缨,其志烈矣。然其从容就义,乃得处死之道。后世遂有不胜其愤,肆诟詈以召奇祸者。孝孺负刚毅之气,奋雄博之辩,致使不能穷诘,故其受祸之惨,极于一时君臣,三代以来所未有也。后十余年,文庙言及辄足顿,愤愤不能平。其当时论可知。

  夏进士过孝孺祠,题云:“一个为忠九族亡,全身远害亦天常。

  夷齐死后君臣薄,力与君王继首阳。”君子以为然。

  郑居贞,徽州人。父潜,有文名,国初,历任潞州同知。

  洪武中,居贞以明经举,授巩昌府通判,升礼部郎中,甚见重。

  太祖时,至河南布政司左参政。以永乐初坐累,死于南京。有《闽南集》、《关陇行》、《藁归来》、《藁随桧》、《庭藁》。子孙因留住,居福建爪山。方孝孺之为汉中教授也,居贞以诗送之,孝孺亦尝赠之文,谓其为参政三年而去,吏民以不能留为憾。事在洪武二十三年。然其坐累岁月不可考,盖亦因孝孺之故云。

  魏泽,字彦恩,应天府溧水人。有孝行,累迁至刑部尚书。

  先是,燕邸南下,姚广孝请曰:“殿下至京,须全方孝孺,杀此人则天下读书种子绝矣。”上纳之。既至,建文帝亡去,遂召孝孺问曰:“我以周公匡成王而来,成王不在,当议所立。”

  对曰:“殿下既以匡王室而来,成王不在,当立成王之子。”

  忤旨,因有灭十族等语。上大怒,即收捕其族党,尽诛之。泽是时谪为宁海典史。当捕方氏时,悉力保护,既免于辱,且资以行赀,后过方孝孺故居,赋诗曰:“笋与冲雨过侯城,抚景令人感慨生。黄鸟向人空百啭,青猿堕泪只三声。山中自可全高节,天下难居是今名。却忆令威千载后,重归华表不胜情。”

  闻者壮泽之言。

  王稌,字叔丰。祖祎,死国;父绅,自有传。稌少有志向,从学方孝孺,甚为所器,许妻以女,未及也。尝周恤其旅,又尝与孝孺表侄郑珣至聚宝门外求其遗骸葬,不可得,卒逮系。

  文皇帝念祖祎死国之功,特从宥免,且方向用也,而稌以疾力辞。读书青岩之下,将终身焉。后辑方氏遗文,为《侯城集》以传,世咸义之。稌性至孝,初,绅痛念父没,每食必斥兼味,稌遵其教。子孙相承,阅数十年不变。事母丁如事其父,送终尽礼,三年酒肉未尝入于口。学问该博,士之从游者日众,郡邑交重之。所著有《青岩稿圣文纂》,《金华贤达传》、《续文章正宗》。卒年五十九,门人私谥曰孝庄先生。

  释剌面正军及囚徒还乡里。后洪武三十五年七月复拘入伍。

  十二日,革都察院司狱四员。

  十六日,革天下阴阳学、医学。衙门群臣议其无别辨,又所隶皆有司版籍为户,诏革之。

  立孝陵卫。设经历司。

  以黄子澄为太常寺卿。

  黄子澄,名湜,以字行,袁州分宜人。少从邑人欧阳贞受《易》、周与学受《尚书》、清江梁寅受《春秋》。博士员俊声游乡校,同舍避席,推为高等。尝赋《寒江把钓图》及《枯梅诗》,人争诵之。洪武癸亥,应贡入太学。明年,定科举之制,中京闱乡试第二。乙丑,会试第一,进士及第第三,授翰林院修撰。寻兼春坊官,侍东宫讲读,累迁太常寺卿。皇太孙立,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逊服。一日,太孙在东阁门召子澄,告曰:“诸王尊属,各拥重兵,何以制之?”澄以汉平七国事为对。太孙喜曰:“得先生谋,吾无虑矣。”及即位,时周、齐、湘、代、岷五府相继煽动。朝罢,召子澄谓曰:“先生忆昔者东阁门之言乎?”子澄曰:“不敢忘也。”然事几甚密,与齐泰谋之。时有告周王橚者,遂遣李景隆往执之,词连代、湘、齐三王。徙代王于边,以兵围湘王于荆,王狼狈自焚死。

  执齐王榑囚之京师,岷王楩降为庶人,燕王亦加谯让。朝廷以子澄为功,褒赏之。元年三月,命都督宋忠等练兵北方。七日,靖难兵起,首以诛齐泰及子澄为名。耿炳文既败,诏以李景隆率兵百万以往。景隆自负文武,方子澄授以指画,京隆依违而已,子澄甚忧之。未几,景隆战败,奔还京师,赦不诛。子澄哭谏曰:“景隆出师无纪,意在观望,不诛之以谢宗社,何以惩将士?”不听。已而徐凯、盛康继踵败衄,顾成等皆降。子澄抚膺大恸曰:“大事去矣,万死不足赎误国之罪矣!”乃赋一诗以志痛。诗曰:“仗钺曾登大将坛,貂裘远赐朔风寒。出师无律真儿戏,负国全身独汝安。论将每时悲赵恬,攘夷何日见齐桓。尚方有剑凭谁借,哭向苍天几堕冠。”闻者哀之。寻用廷臣议,诏谪齐泰及子澄于远方,以快敌意,其实阴使之募兵也。时诸将独守淮南,而文庙之师渡江矣,景隆开门迎谒。

  寻有诏执子澄等,责之不服,子澄遂死之。命赤其族,一子逃难,易姓为田,经宥后乃复姓,家湖广之咸宁,至今不绝。今有登进士科者。嘉靖初,提学佥事邵铣命知府罗辂立祠祀之。

  成化间,刑部尚书彭韶着《哀江南》词曰:“临江号名郡,佳丽传自昔。岂不产异人,为兹壮颜色。云何百年间,不见有遗迹。倌人闻我言,掩袂长太息。扣之至再三,欲语还踧。为言有奸臣,名字不记忆。道是练子宁,□□□□□。内台司风纪,适遭阳九厄。飞简论魏曹,戮力事讨贼。胶固不知几,只顾顺与逆。□□□□□,□□□□□。□□□□□,□□□□□,奇祸婴六戚。兹事有始末,贱子请折一。神考早谢世,太孙推正嫡。母妃开平家,元勋载帝室。姻娅尽雄豪,健斗万人敌。隐然九鼎重,□□□□□。嫌隙一以开,谗言肆罔极。居然尾不掉,大都势耦国。时有黄子澄,轻佻故无匹。伴读□□□,□□□东室。踪迹类叔文,论事时造膝。一旦剪侯王,忽徨何太急。细人暗大体,国衅此焉隙。渔阳动地来,六军尽股栗。齐泰为司马,折冲乃其职。堂堂正正旗,誓书严纪律。内则方孝孺,早学富经术。倚马草檄文,枢机资密勿。又有黄门迪,自少称英特。五亩给缁黄,异端恨至骨。余者亦党人,我今半遗失。当其横行时,俱立万仞壁。之死矢靡他,鼎镬甘如蜜。仰视三光明,万古常昭晰。俯视五岳尊,神维赖以立。父母岂不顾,天常不可易。妻子岂不爱,吾分自当适。寄语谢诸亲,业缘皆宿积。愤无我怨尤,怨尤竟何益。所贵贤士模,万段死奚惜。后来奸佞儒,巧言自粉饰。叩头乞余生,无乃非直笔。簿书日埋□,□□欲昏塞。乍闻毛发竖,空拳几欲击,孤灯□夜长,四壁虫声寂。耿耿不成寐,此意谁能识。圣人顺天命,四海瞻晓日。尔何守戆愚,甘心至族灭。不观解与胡,乘时附凤翼。恩宠日月加,声名重简册。”

  以平江县知县陈彦回为徽州府知府。

  彦回,字士渊,号内斋,兴化府蒲田人。父立诚,举秀才,为保德州知州,改应州,左迁博白县知县,坐事废。十六年,复起为归安丞,寻以事致大辟,籍其家。弟彦水口戍辽东,彦回及祖七秀、祖母郭氏、母涂氏、子善需,并戍滇南。比至蜀,惟彦回与祖国郭得存。时遇赦,不及彦回,监送者哀而释之。贫莫能还,乃依乡人定远县尹黄积良,遂从其姓,更名礼,称郭为母。未几,积良去位,乃依南充县丞于仲和。其后,阆中教授严德政知彦回通《尚书》,荐为保宁府学训导,九载考绩至京,侍殿陛,承顾问者四十三日,高庙悦之,擢知平江县。

  莅任甫十三月,高庙晏驾,彦回捧香入临,给事中杨惟康等以文学廉干荐,遂升徽州知府。彦回下车甫数月,政教一新,士民咸悦。明年,为革除。己卯,以考核称职,蒙赏赉甚厚。其年冬,郭氏卒,当承重持服。徽民汪侃诣阙奏乞夺情终任,不报。彦回衰绖赴阙,疏其改姓历官情罪,乞正明籍。疏入,报可,特宥为民,寻复其官,释彦水口辽东之役。彦回复上疏终制,不许,诏迁葬其祖母、父母毕,即莅郡视事。每旦必哀奠如礼,士民因名其山曰“太守山”。彦回自历官,以避难亡命、更易姓名为非礼,恒悒悒不自安。屡欲陈旨,辄自筹曰:“祖母年既高,万一蹉跌,将托之何所?”隐忍二十余年,至是始得行其志,识者伟之。后靖难兵起,彦回奉命召募义勇至京。彦水口至自辽东,邂逅旅邸,悲喜交集。郡中士人曰曹从善者,偶闻而往贺焉。彦回谓曹曰:“予荷朝廷再造之恩,此生再生不足以报万一,余固有以处之矣。到郡,遣我弟归以治家事,余身许国,他不恤也。子其为我述一词,以道我家颠末。”仍为索名笔书“务本”两字以遗之,俾知孝弟为修身克家之道。曹唯唯,因已知彦回之必殉国矣。未几,复莅郡。会靖难师已渡江,彦回率义勇赴援,而势已不及。文庙继统,械至京师,不屈而死,壬午十月十五日也,时年四十七。

  二十四年,革建昌府旴江递运所、南城县蓝田巡检司。

  改河南陈州淮阳加递运所为颖岐站递运所,隶商水县。

  以户部主事夏原吉为户部右侍郎。

  七月十三日,召前河南布政司右参议董伦还,自云南擢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

  伦,字安常,东昌恩县人,世居燕之宛平。自为儒士,处山林间,布褐藜藿,已怀忧世之志。学者多从之游,以所居具川,称“具川先生”。元末,征辟不出,世高其行。国初,擢用单县儒士张宁。洪武十五年,宁以伦荐,遣使征之,以为春坊赞善大夫,赐冠带,事懿文皇太子。其所陈说多忠孝之言,太祖皇帝闻而善之。十八年正月,由春坊右赞善升左春坊大学士,赐绮六疋、钞五千锭。会东宫晏驾,二十五年,出为河南左参议。在任尽心民事,名其思政之堂曰“后乐”,方孝孺为之记。尝草封事数千言,无一不惬上心者。二十六年,上书荐肇州吏目诸葛伯衡,太祖遽擢为陕西参议。三十年,以诖误坐免,典教滇南。东宫怜其老,赐以白金若千镒。伦行至成都,蜀献王深宠之,赋诗八章以送行。至滇,凡作养成就,用夏变夷,渐摩膏口,皆出于仁义道德,故虽蛮夷童竖皆知向方。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建文即位,眷恋东宫旧臣,屡询久之,左右多言伦可用,即召至京师,慰劳备至,拜嘉议大夫、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与方孝孺皆入馆阁传经史。是年七月十三日,御书“怡老堂”三大字,及髟沐几、玉鸠杖各一赐之。伦上表谢。初,监察御史解缙尝代夏长文作劾袁泰书,泰衔之,因肆诬斥。太祖令缙十年著作,始许擢用。未及期,会太祖宾天,缙遽赴临。权臣谓赴临非诏旨,遂谪河州。缙与伦书祈援;岁余,权臣出,伦为言之,乃召缙还,以为翰林待诏。其汲引人才类如此。伦为人质直敦厚,富文学,为时所重。革除间,屡恳言当务亲睦,不听。太宗即位,时伦年八十余,有旨令致仕。

  出京,悒悒成病,数日卒。

  二十三日,周王橚有罪,遣曹国公李景隆往问,逮其护卫官军,废橚为庶人。景隆受贿至金宝七抬。

  二十四日,革左右给事中。

  二十五日,增神乐观知观一员,六科都给事中仍旧。

  三十日,革北平府常庆、郑村二坝衙门。

  以周府奉祠正周是修为衡府纪善。

  八月八日,增国子监司业一员。

  九月,立浦江县毛塘巡检司。

  十四日,革巩县廖子王站递运所。

  十八日,增置浙江、江西、湖文、福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布政司,扬州府各织染局局置大使一人,副使一人。

  十九日,以临江府推官刘翼为知府。

  二十四日,革凤阳府属凤阳县蚌埠站,颖上县颖阳站,聂家湾站,太和县要湾站、旧县站,颖川干沟站,泗州黄岗站、双沟站,寿州下蔡站、独沟站,凡十三递运所;开封府陈州颖岐店站、项城县纟丘店站、蔡河站、祥符县金梁站、太康县长领站、扶沟县义声站、通许县青冈站、荥泽县通济站、阳武县城南站,凡九递运所;怀庆府济源县小交村站、孟津县下孟里站,凡三递运所;平阳府垣曲县梨树、交斜、阳壶站,绛县干涧、横岭,夏县常村,闻喜城西东镇,安邑县运司陶村,凡十递运所。

  遣都督同知何福佩征虏将军印,总兵征百夷,都督徐凯等从。

  以兵部尚书茹瑺为吏部尚书,工部侍郎练子宁为吏部左侍郎,蹇义为右侍郎。今南京吏部卷内有三十一年十一月尚书茹瑺奏保举人材案。先是,四月,子宁以工部右侍郎掌吏部事署卷。

  练安,字子宁,以字行,临江新淦人。父伯尚,洪武间为起居注,以直言忤旨,谪广德州同知。后迁临汀、镇安二府通判,卒于官。安性资英迈,志操不凡,幼从乡长者竹庄先生游,竹庄命赋《水竹村居》,有“千山暮雨石泉通,一夜春雷龙箨长”之句,竹庄甚奇之。游邑痒,与金幼孜相友善,尝谓之曰:“子异日必为良臣,我必为忠臣。”洪武甲子年,领乡荐。

  明年入对大廷,极言:“今日朝廷用人,徇其名而不求其实。

  以小善而遽进之,以小过而遽戮之。”因历陈古人所以教养任用之道,言甚剀切,不顾忌讳。高庙嘉之,擢第二名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安益以名节自砥砺,于是声望蔼然,中外咸以文学行义称之。未几,以母丧去位,杜门屏迹,力行古丧礼。

  服阕,升吏部左侍郎。时建文君初嗣位,安进贤退不肖,多所建白,与方孝孺等特见信用。寻迁左副都御史,后改御史大夫。

  靖难师起,安极论曹国公李景隆奸邪不忠。一日,于朝班内执景隆数其罪,奏请诛之,不听。安愤激稽首,请先伏诛,遂罢朝。师渡淮,靖江府直史萧用过、衡府纪善周是修,上书论大计,指用事者罪过。书下群臣及两人议,用事者怒,盛气以诘两人。安言“国事至此,尚不容言者乎?顾所论我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诘者愧而止。壬午年六月,有诏治奸党,安不屈,遂族诛之。姻戚被论死者,百五十一人,戍远方者又数百人,惟吉水钱氏得免。钱习礼仕于朝,为乡人所持,恒怀不安,以告少保杨荣,乘间以闻。文庙欣然曰:“使练子宁今日在此,朕固当用之耳,况习礼乎?”后同知王佐缉安遗文一帙,序之曰《金川玉屑集》,提学副使李梦阳始命有司梓之。又立金川书院,祀安父子,名其堂曰“浩然”云。

  二十九日,增置兵部武选、职方二司主事四员。

  以兵部左侍郎齐泰为兵部尚书,右侍郎刘俊为左侍郎,郎中庐渊为右侍郎。是时,兵科给事中王坦、康健,兵部郎中□贤潘行、杜禹,祈昭员外石朴、张子真。

  齐泰,应天府溧水人,洪武丁卯乡贡进士。始名德,后受知于高庙,改赐今名,筮仕礼部主事。一日雷震谨身殿,上躬祷于天,择九年无过官同陪礼,泰与焉。乙亥,为兵部左侍郎。

  戊寅,进本部尚书。尝被召,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欲考诸图籍,泰出袖中手册以进,甚悉。自是益承眷遇。及上弃群臣,泰与受顾命辅嗣君。奉命使燕,赂之,泰受之,归请以所赂为兵费。上奇其识,日见倚重。及燕藩将入临,至淮南,泰言于上曰:“令人赍敕符,使归国。”及靖难兵起,泰主征讨之策,命将出师,多其筹画。嗣君惟召学士辈讨论周官法度,处便殿、弄柔翰而已,诏阃外事一以付泰,泰遂移檄指斥亲王。

  或难之,泰怒曰:“名正言顺,敌乃可服。是何言耶?”语闻靖难师,遂首以诛泰为名。泰以谷王橞漏师遁还,虑辽、宁二府为变,召还京师。宁王权与燕合,惟辽王植至。始与燕战,犹有胜负;及势不可支,乃谪其官以求解兵,时二年七月也。

  李景隆以书与燕,谓齐、黄已屏窜遐荒,可息兵矣。燕不信,进兵益急。寻召泰还,而京城已定,嗣君出走。泰追之不及,至广德州,语在王叔英传。既而被执,泰不屈,遂见杀。其从兄弟敬宗等皆死。叔时永、阳彦等皆充军。有子甫六岁,给配,后赦还,今子孙犹有存者。

  以云南右布政使陈迪为礼部尚书。

  迪,字景道,宁国宣城人,世居麻姑山西村。曾祖巨卿,元江州路总管。祖宥贤,父仲康,抚州守御千户所百户。迪自幼倜傥,有志操。洪武中,辟郡学训导。已未,以通经召除翰林院编修。乙丑二月,升侍读,豫修大典。辛未八月,升山东布政司左参议,捕蝗弭盗,民甚德之。甲戌六月,丁内艰,夺情起复,辞不允。乙亥二月,升云南左布政使。时普定、曲靖、乌撒、乌蒙等处苗贼猖獗,迪以士兵击破之,献俘于朝,有白金、彩币之赐。戊寅八月,征诣行在,升礼部尚书,特授荣禄大夫。庚辰水旱,有旨集议,迪言刑狱未清,宜敕法司,择公廉仁厚者分诣郡县,复审狱囚,无令久淹,致伤和气。又言逃民家业既丧,且畏公私逋负之迫矣,失今不恤,必啸聚为患。

  宜使有司招徕之,其不愿归者听附籍田,暂免其差役,则民安而盗息矣。上皆从之。辛巳二月,加太子少保,辞所兼俸不受。

  靖难师起,迪与黄子澄等上疏陈论大计。迪受命僭运粮储于外,过家未尝入。闻变即赴京师,掌禁旅。

  往虏前将军、云南总兵、西平侯沐春卒。沐春,字景春,年十七,从父英平四番,又从征云南有功。冬,江西僭寇顺天王扇诸郡作乱,春与征,先登歼之。乙丑秋,受骠骑将军、佥后军都督府事,廷臣请试职。太祖曰:“是儿我家人,非他比也。”俾实授,春剖决如流。尝录囚烈山,奏释数百人。擒逆党那于蔚州,开释诬误亦数百人。壬申,英薨于云南,万里奔赴,袭西平侯爵。镇云南,一遵父道,谓屯田为政要务,岁较多寡赏罚,穑功乃倍,馈饷以足。癸酉春,缅甸、暨东、川夷相继作难,春调都督瞿能,授以成算,俄皆殄平。甲戌春,复平越巂番寇。越州蛮阿资者倡乱西南,朝廷费数百万之师,往往无功,春卒平之。麓州宣慰思伦发,为其下所图。戊寅四月,破刀干孟诸砦,诛其渠,余释复业。自是百蛮震慑,不复携贰。

  拜征虏前将军,命尽平其地。功未竟而春以九月十二日卒矣,时年三十六。帝悼恤,遣官就祭,命有司护丧至京。复论祭者,再赐谥惠襄。春沉毅果敢,明识绝伦。在镇七年,辟田至三十余万亩,复人户至五千余。又尝凿铁池河,灌田数万亩,民受其利。二十日,革五军都督府断事官。是日,复设大理寺,置卿一员,左右少卿、左右寺丞各二员;余官左司,左司正一员,正六品;左司副一员,从六品;左评事六员,品同;左右司务二员,从九品。先是,大理寺革,至是复立。二十六日,革广通镇批验茶盐。长星西陨,有声如雷。

  以张凤等为锦衣卫千百户等官有差。初,太祖崩于西室,室人殉葬者若干人。其近亲张凤、李衡、赵福、张弼、汪滨、孙瑞、王斌、杨忠、林良、李成、张敏、刘政等以锦衣卫所试百户、散骑、带刀舍人,进官本卫千户百户。靖难初,革建文间升除官,张凤等亦在革中。文庙曰:“他每这几家都是孝顺的,职事不动,都调孝陵卫支俸,不管事。”今尚称太祖朝天女户宫,世世袭授。

  十月四日,征虏将军何福进兵金齿。

  贬安陆侯吴杰为广西南宁卫指挥使。

  增置尚宝司少卿一员。

  六月,革邵武府泰宁县河泊所。

  十五日,增置陕西洮州茶马司。

  二十一日,革大昌县并儒学,县隶夔州府,至是革。

  二十五日,革衡州府蓝山县毛俊堡、张家、小山堡三巡检司。

  以戴元礼为太医使。

  元礼,金华人,名思恭,以字行,学于朱彦修。初以御医事太祖,太渐时常目之曰:“此人仁义,颇忆之。”故有是命。

  后,辽王来朝,为书《仁义》卷,肃、庆二王为之赞咏,董士为之跋。或云文皇时以旧恩升院使,非也。时蒋用文为御医。

  召总兵官、左都督杨文还京师。

  文,合山人,以开国功累官都督。洪武丁丑春正月,命往辽东练兵屯田,七月召还。俄充大总兵官、征虏前将军,率京师、湖广、江西兵征五开,太祖以诗送之,自总兵顾成以下悉听节制。冬,先诸将还京。戊寅夏五月,复充总兵官,拣选北平行都司及王府护卫,精锐马步官军往开平御备。太祖崩,未几召还,永乐丙戌正月卒。

  十一月十三日,立金华府义乌清溪巡检司。

  十二月癸丑,帝省牲于郊祀坛。

  四日,复置工部照磨所。

  九日,增设开封府常盈库大使一员、青州府将楹库大使一员,立福建下里场盐课司。

  十五日,革青州计博罗县陈递站、益都县北门外、乐安县乐安、临淄县古城,凡四递运所。

  二十一日,革绍兴府萧山县钱清北坝。

  省卫辉府胙城县儒学训导二员。

  二十八日,省永平府江华县县丞、主簿各一员。

  罢吏部尚书茹瑺,云南左布政使张为吏部尚书。张紞,字昭季,号鷃庵,西安富平人。父月川,文行知名。紞由明经举为东宫侍书,才识通敏,懿文皇太子器重之。洪武十二年冬,升通政司左参议,寻出为云南右参议,进左布政使。凡土地贡赋、法令条格、祀神坛祠、公署廨宇与夫上下典仪、公用程度,悉裁定之,夷民心孚,远迩奠安。二十年三月,秩满入觐,考功能为天下第一,赐玺书劳之曰:“曩者讨平西南夷,命官抚守,尔紞实先赴任,今五年矣。言出则诸夷听服,令布则四野欢抃\,皆由诚信相孚,克恭乃职。今来朝,不待考而朕知其功出乎天下十二牧之首,故嘉汝绩,复命乃治黔南,汝钦哉!”

  遂还治。三十一年,召为吏部尚书。会修《太祖皇帝实录》,被旨试翰林之任编纂者,考第高下而官之,时杨士奇以教官征入翰林,亦在试列。紞读其策,独喜曰:“明达时务,有用之才,不但文辞之工也。”以为第一,奏授王府审理。士奇由是著名,后果大用,其知人之鉴若此。壬午六月,靖难之师入京城,讨奸党,紞与焉。及上即位,召紞与王钝谕曰:“卿二人久事皇考,习知典故。今皆老矣,其解职务,月给尚书半俸,居京师,视时政,有疾旧制,向朕直言无隐,庶称厚望老成之意。”惧,自经于部之后堂。

  以茹瑺掌河南布政司事,尚书如旧。

  茹瑺,衡州衡山县人。面骨深峻,身长八尺,相者谓封侯而不令终。洪武中,以贡入监,吏部试居第一,累官至右通政,甚称上意。旧令,中外文武服勤在官者,复其家。上以瑺卓异,并其田塘园林一切税租,悉蠲之。其叔父、弟诣阙谢,及陛辞,赐钞十锭,仍敕光禄寺,赐酒有□,瑺诣其门饯之。累迁兵部尚书,太子少保。革除间,以尚书掌河南布政司事。靖难师起,瑺主兵饷,及迫近京师,诏以诸王分守诸城门,遣李景隆都督王佐及瑺往龙潭见太宗,常望风纳款。未几,遂入京,群臣未有言,瑺独先于上前稽首劝进。及即位,以瑺有奉天征讨功,封奉天翊运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太子少保兼兵部尚书、忠诚伯,食一千石,子孙不世袭。赐券,文有“内外一人,中流砥柱”之褒。诏以秦王第二女长安郡主下嫁其子鉴,礼遇优渥,赐赉不可胜算。后乞骸骨,得致仕于家。寻以事逮至京师,死于狱。宣德初,征其幼子镛,以父勋与官,镛不敢受,盖镛以瑺在功罪之间也。

  以工部右侍郎张昺掌北平布政司事。吏部卷内有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二日工部侍郎张昺奏事。

  昺,山西泽州人。国初举人材,建文时迁至礼部侍郎。会诸藩不靖,廷臣建议,凡藩国所在悉更置守臣,以素负重望者居之,乃以昺为北平左布政使。至,察文皇帝必起兵,遂与都指挥谢贵以在城七卫及屯田军士,列九门防守,飞章奏闻。有掾吏李友直者,智谲人也,昺以腹心寄之。友直乃窃其章,密献王府,而都指挥张信亦告贵之谋。会朝廷遣内官逮护卫官僚,至府,文皇帝遣使逼召昺及贵,入至端礼门,为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谭渊所执。昺及贵皆不屈而死,时已卯七月六日也。得尸还葬。文皇帝登极,族其家,生焚近戚□□程辈,其疏戚及同里人咸分遣戍边。后上屡梦昺等被发为厉,命出其尸,焚而弃之,昺面犹如生者。有一子,逃去不知所之,或曰养子也。洪熙改元,诏昺戚属戍边者,家籍一人,余纵之还里。昺家坟在水南,去州城之东三十里。正德庚辰春正月,知州马汝冀立祠祀之。以王钝为户部尚书。

  钝,字仕鲁,河南太康人。洪武间由吏部郎中为福建布政司参议,升参政。宽慎廉介,民怀其惠。革除年间,迁户部尚书。靖难师至,钝走出城外,已而归附。文庙登极,召见之,曰:“尔向辅建文,间朕骨肉,今何颜耶?”钝首惭谢,命隆布政使,仍令致仕,怏怏成疾死。子沦,官至户部侍郎。

  以郑赐为工部侍郎。

  郑赐,字彦嘉,建宁瓯宁人。乙丑进士,除监察御史,升湖广布政司右参政。丁艰起复,改北平布政司。坐事谪安东屯。

  革除间,召为工部尚书。太宗登极,转刑部,后改为侍郎。赵羾谗间,以忧死。文庙初,赠太子少师,谥文安。

  监察御史尹昌隆上书,帝嘉纳,颁示天下。

  尹昌隆者,江西泰和人也。洪武中,举进士及第第二人,授监察御史。建文初,人主视朝颇晏,昌隆谏曰:“昔太祖高皇帝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尝日而出临,百官于是乎戒惧,故能庶绩又安。陛下嗣守大业,因而追绳祖武,兢兢业业,忧勤万几,未明求衣,日旰忘食,常如有不及者。盖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兆民之众,不可不勤以抚之也。今乃即于晏安,日刻甚晏,犹未临朝,群臣宿卫疲于候伺,旷职废业,上下懈驰,流为陵迟。臣恐播之天下,传之四夷,非为社稷之福也。”帝以“昌隆所言切中朕过,礼部可遍行天下,使朕有过,人得而知之”。及太宗文皇帝举兵南向,昌隆上书言:“今事势而北来章奏有周公辅成王之语,不若罢兵息战,许其入朝,彼既欲申大义于天下,毋使相违戾。设有蹉跌,便须举位让之,犹不失作藩王也;若沉吟不断,祸至无日,进退失据,虽欲求为丹徒布衣,不可得矣。”不报。文皇入南京,命捕齐泰、黄子澄、方孝孺、昌隆等为奸党,同驱出戳之。昌隆当陛大呼曰:“臣当时曾上章劝以位让陛下,奏牍尚在,可覆案上。”乃命缓昌隆刑,阅其奏,上流涕曰:“火烧头若早从此言,则南北生灵受祸未至若是之酷,朕亦无此劳苦也。”诏特贷昌隆死,且谕之曰:“朕长子在北京,尔往视之。尔能尽诚辅导,朕不忘尔。

  ”遂改北平按察司知事,昌隆顿首谢。永乐二年册立,寻与嫡庶议,授昌隆左春坊中允。前后在东宫,随事匡谏,多所补益。

  汉庶人废之,逾年出为礼部主事。尚书吕震方承宠用事,属官惟谄附取容而已,昌隆独以刚直自处。震独处则必有密谋深计,官属相戒,无敢白事者。而昌隆适有事往白,震怒不已;昌隆未喻,移时又白之,震愈怒,拂衣起曰:“事当行自行,何问为?”昌隆踧而退,谋于所知者。或谓之曰:“今既请不得,公旧客宫僚,皇太子素知公,何不启取令旨行之?”昌隆从其计,果得令,依所请。震大怒,遂奏:“昌隆傲暴刚愎,事多专行。臣以职守相临,动为所拒,无属官礼。且身为王官,事无大小,并须上奏,而乃假托宫僚,怙赖恩私,阴欲树结,故不之父而之子,其潜蓄无君之心可以概见矣。”又言:“昌隆身事庶人,名在党籍,侥幸苟免,则利忘义,其心叵测,其行匪良,不宜任用。”上乃命逮昌隆下狱,寻遇赦复官。丁父忧归,服锦衣卫狱,且籍其家。上方巡狩西京,凡下诏狱,率舆载以从,谓之随驾重囚,昌隆与焉。后数年,谷王谋反事发,辞连昌隆,处以极刑。以会经保奏为长史,乃坐以共谋。诏公卿杂问,昌隆初不服,力辩不已,震折之。昌隆知不可免,乃无言。狱具上,上竟夷其族。是年震病,面疽痛不可忍,宛转床褥间,常号呼曰:“尹相尹相!”其妻子问之,云见昌隆,手欲杀之,竟死。

  以谢贵为北平都指挥使。

  谢贵,官指挥签事。洪武末,黄子澄、齐泰建议削夺侯王事。时燕藩称病,泰谋以备虏为名,乃以贵为北平都指挥使,张昺为布政使,俾通王府官属,觇察动静。元年二月,朝廷师至燕,约贵先发。六月,贵等以在城七卫并屯田军士布于城内,填溢街巷,追围王城外墙,又以木栅断端礼等四门。燕王闻之,曰:“我病不出,虽塞之可也。”已而军士登城,擐甲执兵,飞走入王城,四面鼓噪,震动城内。七月,王乃命指挥张玉、朱能等帅护卫勇士八百余人应之,能请先擒谢贵、张昺。王曰:“彼防守既密,猝难擒之,须以计致之可也。今朝廷遣内官来逮护卫官属,悉依所坐名收之,就令差内官召贵、昺付所逮者,则贵、昺必来,来则缚之,一夫之力耳。”乃匿壮士端礼门内,遣人召贵、昺,久之及至,卫从甚众。至王门,门者呵其卫从,惟贵、昺得入。至端礼门内,壮士出擒之,其后者犹未知。移时贵、昺不出,稍稍散去。将士闻二人被擒,皆散走,玉等率勇士捕之。是夜,玉等攻九门,黎明克其八,惟西直门未下。王命指挥詹云单骑往谕,守者皆散,乃尽克九门。上亲问贵、昺,乃知其谋出于齐、黄,遂上书请诛之。于是靖难之师出矣。

  以进士曾凤韶为监察御史。

  凤韶,吉安庐陵人。洪武末年进士,高庙升遐,后授监察御史,时藩王入觐,有驰皇道入且不拜者,凤韶时侍班,有“殿上宜展君臣之礼,宫中乃叙叔侄”之言,闻者骇愕。靖难师起,议遣使致书,请罢兵入国,无敢行者,凤韶独请行。至军前,不纳。取竹通、竹节鼓风达之,亦不报,既而归第。文庙即位,嘉其直,复以御史召,不赴;寻加侍郎召,又不赴。仍刺血书愤辞于襟,其略曰:“予生居庐陵,素负骨鲠,慨一死之得宜,可以含笑于地下,而不愧于天祥矣。”嘱其妻李氏、子公望勿易衣,遂自杀,时年二十九岁。李氏亦死于节云。

  以流人刘有年为太平知府。

  有年,字大有。其先本庐陵人,元季徙家沅州。洪武中,以明经起家,擢监察御史,学行焯焯有称。寻以辞官养母忤旨,谪通州。摆站间,于州故家得《仪礼经》十八篇上之,诏藏秘阁。建文即位,复起太平知府。丙子之春,与王绅遇,以道义相勖。文庙入正大统,以不肯迎驾,谪云南黔国公知其贤,进诸子从学,且荐于朝。及交趾平,起为交趾按察司佥事。其卒也,尚书黄福诔之曰:“江湖胸次,洙泗规模;文宗韩柳,学本程朱。”其为名流所推如此。惜欠革除君一死耳。

  以右都督沐晟袭封西平侯,充总兵官,镇守云南。

  晟,春之弟。春卒未几,晟袭爵,镇云南。永乐中,以平交趾功封黔国公,追封定远王,赐谥敬忠。

  以何福为右军都督同知。

  国初,福奋立武功,为指挥使。洪武辛酉,颍川侯傅友德、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三将军征云南,福与有功,来献捷,再佥都督事。戊辰北征,捕鱼儿海,俘获万计。辛未,充平羌将军,代领西平侯兵讨阿资。戊寅三月,擒永宁酋十八加如、麓州叛魁刀干孟,降其众七万,自是百蛮畏服,南鄙宁谧。擢贰都督府。

  以燕府参军事、训导康汝楫为安岳县知县。

  汝楫,武功人。以儒术荐,起为燕府训导,饶智略。文皇在邸,特与密议,朝廷颇疑之,改安兵县知县。县在漳州南四百里,号难治。汝楫公勤莅政,抚驭有方,善绩日着。永乐以旧臣召,民遮道,涕泗留之,未及。擢北京刑部左侍郎。比卒官,其二子爵上林苑监左监,正禋监副爵,累官至太常寺少卿,禋通政司参议。

  召宋怿还京师。

  怿,金华人,故翰林学士承旨宋濂之孙也。濂尝授先太子经,以孙慎累谪夔州。帝即位,念濂皇考旧学之臣,召怿,复官翰林。

  诏求直言,举山林岩穴怀才抱德之士。帝虚心图治,惟日不给,下诏求直言,令内外群臣各举逸士。于是寿州学训导刘亨疏言“六卿秩当与五督府等,国子监祭酒不当位在太仆卿下,诸将子弟宜设武学教之”。上纳览,授亨武进崇仁学训导。罗恢被荐,上书论政,入史馆同修《太祖实录》。吉安府知府朱仲智荐萧用,苏州府同知姚善荐钱芹,用授靖江府直史,芹授户部司务。

  辽人高巍者,事母萧至孝。萧老痼疾,巍奉侍汤药不懈。

  母亡,庐墓蔬食三年。洪武壬戌,应贡入太学。甲子,以孝行旌表,寻授前军督府试左断事。乙丑,上疏欲垦河南、山东、北平兵后荒田、抑末技、慎选举、惜名器数事,太祖深嘉纳之。

  后以断事不称旨,当罪,以议贤,谪戍贵州关索岭,仍许以侄代役。帝即位,上疏陈论时政,请加恩诸王。疏曰:“我太祖高皇帝,遭胡运之大更,群雄并起,龙飞淮甸,芟除群雄,东征西怨,混一区宇。中国既定,惟有四夷,命将征讨。高居九重,神谋圣算,所向克捷。海内之国,五帝三王不能服者,皆来臣服。无不纳贡而效职焉。比之汉高,诚以为过,正所谓我武惟扬,于汤有光。虽因天与人归,实赖我太祖皇帝有文王纯一之德,大行皇后有后妃不妒之行,则百斯男,无不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者矣。故世之本宗,百世为天子,支庶百出为诸侯。

  上法三代之公,一洗孤秦之陋。于是体三代封建,分茅胙士,先封形势之地。陕西百二山河,昔人有言:一夫当关。其人悍勇,西邻吐蕃,以藩王之长秦府王之。山西表里山河,地产良马,屈产之乘在焉。其人刚壮,所谓山西出将者也。北近胡虏,故以晋府王之。其燕府虽无名山大川之限,其南冀州、真定、保定、顺德、广平、大名等府,所谓桑土之野,地里坦平肥沃,其供赋之饶,不待言而可知;其北虽曰沙漠寒冷不毛之地,广畜牛马,其地土之人,不耕不蚕,皮衣肉食,弓马是务。辽金残元藉之而各兴一代之业,故以燕府王之。其四川虽曰西南一隅,山河阻深,刘备、诸葛据之而虎视吴魏者也,故以蜀府王之。其余楚、湘、齐、兖、宁、辽、谷、代、庆、肃,星罗棋布,比之古制,虽皆分封过当,然太祖之圣意,莫不欲护中国而屏四夷也。今各处亲王固多,骄逸违犯朝制者,朝廷纪纲不立,削之则伤亲亲之意,此我皇上之所难处也。贾谊曰:‘欲天下之治安,莫务于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从。

  ’真裁制诸侯之良策也。当今之势,以臣愚见,莫听晁错削夺之策,当行主父偃推恩之令。秦、晋、燕、蜀,其余宁、辽、代、谷、庆、肃等府,类比而分王之,小其力而少其地,如此则藩王之权不削而自弱矣。臣又愿皇上待遇亲王,薄其贡而厚其恩,当尽亲亲之礼,如岁时伏腊,外国所贡稀罕之物,并京制嘉声美味,命使臣颁送,就问起居安否何如?其贤如汉之河间献王与东平王苍者,下明诏褒赏之。其骄逸不法如汉之淮南、济北者,初犯则容之,再犯则赦之,三犯而不改者,当合亲王,告太庙,削其地而废处之,岂有不顺服哉!臣尝以为人君之有天下,亦如人之有一身也。天下之患,人身疥癫之疾;骨肉之患,人身腹心之疾。疥癫之疾,有时而搔痒吾体,食良医修方,一扫之而平复矣;腹心之疾,非知识膏盲者不能也。昔贾谊见汉诸侯弘盛,故以指股为喻,今臣以一身百体为喻。今我皇上乃天君一心也,所谓具众理而宰万物,百体之从命者也;各处亲王,五脏耳目口鼻手足也。五脏酸甜嗜欲不同,手足安逸亦异,目好色,耳好音,鼻好臭,口好甘。其心天君,随百体之好则失主宰,不随则扰吾心而已,故医书云智者能调和五脏。

  即和,则不惟无心腹之疾,而疥癫之疾亦不生矣。噫!五脏和而一身安,一家和而百事遂。里谚云家不和而四邻欺,臣亦谓国不和而四夷窥,此一理也。盖自古帝王之治天下,莫不以修身齐家为先。是以尧之文思安安允恭克让者,亦必先我九族,平章百姓。文王之小心翼翼,亦必先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则孔子所谓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治,国治而天下平。孟子曰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亲亲而仁民而爱物,此古今圣王治天下之轨范也。伏望皇上鉴戒焉。”未逾年,靖难兵起时,又有仙居郑恕、金华楼琏、浦江郑楷,皆见擢用。

  诏顾成班师。先是,成以都督佥事充征南将军、总兵官,帅师征西蛮。居宗既平,将旋师。洪武丙子,五开诸蛮叛,遂命成自水西移师五开,副总兵何贵、宋晟、韩观,各助师佐之。

  成在军,秋七月至十月,征平州、大同等长官司苗坡、羡塘光、金家台等一百三十七砦及龙里镇远蛮为乱者,前后斩首二千八百六十四,俘获人口三千八百五十二万,马六十二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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