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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刘彦威三败贝州城 胡永儿大掠河北地

三遂平妖传 罗贯中 6654 2020-04-15 20:36

  从来叛乱数应然,也是朝廷政未全。

  试看圣明全盛日,放牛归马任安眠。

  话说大宋庆历年间,仁宗皇帝虽然圣明,却被奸臣夏辣蒙蔽,引用王拱辰、鱼州询等一班小人,造言生事,谋害忠良,一连罢去了六个贤臣。那六个?文彦博,韩琦,富弼,范仲淹,欧阳修,包拯。他六个都是老成练达,肯替国家做好事的。自六个去后,夏辣受枢密使之职,专一?贤嫉能,招权纳贿。所以州县多有贪官,天下不得太平。西夏反了赵元昊,广南反了侬智高,都未收复。今日贝州反了王则,也为着贪官而起。当时贝州一州的官,只走得通判董元春,提点田京。两个径至京师,把反情奏知朝廷。仁宗天子闻奏,便召枢密院官商议。夏辣奏道:「此乃知州张德不放钱米,一时激变军心,非地方之反叛也。不烦圣虑,臣保一人乃冀州太守刘彦威。此人将门之子,文武双全。只消此人领着本部人马前去,相机剿抚,可保无虞。」仁宗准奏,即忙传下圣旨,令冀州太守速领本部人马,径往贝州,或抚或剿,一任便宜行事,事平之后,论功升赏。

  这太守姓刘名彦威,虽然是文科出身,家世将门,精通韬略。使一柄大杆刀,有万夫不当之勇。

  当日接了?警,便请都监茹刚商议。茹刚道:「闻得贝州一伙妖人作耗,广有神通,须当量力而进,不可轻敌。」刘彦威大​​笑道:「刘某曾读诗书,自古道:『邪不胜正』,吾仗天威讨诛反贼,有何惧哉!」当下择个吉日,点起本部五千人马,茹刚领一千人为前部先锋。牙将段雷,领一千人马为合后。自己统三千人马为中军。一齐进发,杀奔贝州来。

  却说贝州报子探听得刘彦威起兵,飞马来报王则。贝州一州人都慌了。王则虽然学得些武艺,从未经过战阵,也不免恐惧。急请左黜、张鸾、卜吉三个人来商议。

  说话的,问你弹子和尚到那里去了?看官有个缘故,那和尚三遍到白云洞袁公处盗法时节,曾到白玉香炉前诚心祷告,发愿替天行道,不敢为非,只为不识天书,亏得圣姑姑辨认。就同​​圣姑姑和左黜三个,一齐修链。因见圣姑姑说:河北三十六州合当换主,众人该得辅助王则,除灭贪官污吏,这都是天数。弹子和尚信了这般言语,所以把善王太尉三千贯钱相助王则,散与两营军士,以后众人去杀州官,和尚就躲过一边,不曾同去。为何的?一来是佛门中出身,又是慈长爷手下长大的,终带三分慈悲之意。二来他心灵性巧,既说过了愿,常把替天行道四个字存在胸中。就蒿恼包龙图,也是包龙图先要去拿他,却不是他惹祸。今日虽然信道天数,也要观其动静,不肯出身露体生事造业。这里王则据了贝州城,那和尚自在城外甘泉寺里居住。

  只有左黜等三人朝夕共事,故此今日王则只请他三个商议。瘸师道:「打听得他那里有多少人马?」王则道:「有五千人马。」左黜道:「便是他有五万,亦不足虑。这里两营共有六千人,留一半守城,一半迎敌,看我左黜本事。」王则亲到教场点军,只见军中走出两个新添统领使的教师来,个是张成,一个是窦文玉。参拜过了,禀道:「两营军士受了主帅大恩,并无寸报。某等情愿各分本部一千五百人出城,乘他安营未定,杀他一阵,挫他锐气,使他不敢正眼觑俺贝州。」王则大喜,各人赏了披挂一副,战马一匹,点了三千人马,犒赏已毕,吩咐来日出军,小心在意。

  过了一夜。次日,两个统领使全身披挂,整军马,大开城门,分两路杀将出去。瘸师看见他去得雄猛,且教他试探来兵虚实,也不阻挡。且说张成引着一千五百军先行,约出城三十余里,地名傅家,恰好遇着冀州先锋茹刚军马。正欲排开斗势,准备厮杀;窦文玉军马又到了。茹刚领这一千军喘息未定,怎当这里两支三千生力军忽地冲来,况且寡不敌众,立脚不牢,四散奔走。茹刚连斩数人,只是按捺不住。张成、窦文玉,见敌军乱窜,两匹马一齐拍动上前,来擒茹刚。茹刚力敌二将,全无惧怯,?了二十余合;见贝州军泰山般围裹将来。回顾手下只剩得一人一骑,无心恋战,杀开条路而走。张、窦二将恰待追赶,报马到来冀州大军到了,相距十里之外,二将不敢进逼,慌忙收军,转回贝州。把军马扎住城外,二将入城见了王则,禀道:「冀州前部先锋,已被小将杀得大败亏输,正欲追赶,怎奈刘太守大军已到。小将只得收兵,现屯城外,专候主帅钧旨。」

  王则道:「闻得刘彦威这厮手段高强。今前部失利,已灭威风。二位将军便算第一功了。乘此锐气便可住扎城外,防他攻城。明日交战当令军师们相助。」二将得令,连夜离城十里,扎了两个大寨。各占一寨,倘有敌兵来攻,互相救援。

  却说茹刚收拾得败残军卒,来见刘太守谢罪。刘太守大怒道:「凡行兵者必须远远哨探,一有风闻,预作准备。你全不用心,致被贼人出其不意冲动官军,纪律何在?本当斩首号令,交战在迩,诚恐于军不利。」喝教捆打一百,罚在后队催趱粮草,倒换后队段雷为先锋之职。到傅家下寨,探子打听得张成、窦文玉率领贼军离城十里,分为二寨住扎。刘太守笑道:「我知贼人无能为也。这傅家乃是贝州咽喉之路,若贼人乘胜,就此扎寨截住来路,虽有十万之师,安能窥其城下哉?今乃舍此不守,依城立营,吾破之必矣。」吩咐段雷道:「打刘字旗号先行,约至来日平明到彼寨前索战。只要输不要赢。引他到傅家一路来,我自有计。」段雷领计去了。又差帐下两个校尉各领三百步军连夜潜行,伏在他栅寨近侧左右,等他们出寨迎敌,便去夺寨放火。又吩咐茹刚准备云梯、火炮攻城之具。来日午时,在贝州城取齐。处分已毕,自己中军少不得拔寨都起,别有号令不题。

  却说张成、窦文玉虽枪棒教师,实不通兵略。偶然初次出兵得胜,自夸其能,便看得不在意了。次日闻得官军搦战,旗号上打着刘字。张成、窦文玉都要建功,争先出阵,各使一根镔铁枪,骑着战马,耀武扬威。望见官军早已排成阵势,门旗开处拥出一员将来。头戴铁盔,身穿绣铠,手中抡一柄宣化大斧。二将道:「这不是刘彦威是谁?」二将更不打话,挺枪直取那将。那将握斧相迎,斗上三十余合,卖个破绽,叫声:「暂歇!」拨回马头便走。张、窦二将招动人马,尽力赶杀。那将且战且走,约有十余里,那将回身又斗上七十合又走。二将不舍,只顾追赶。官军撇下金鼓满地,贼人乱抢。只见俊马如飞报来叫道:「将军休赶了,后面寨中两路火起。」张成、窦文玉知道中计,着了忙,急引众军退后,部伍早已乱了。行不多路,只听得连珠炮响,刺斜一支军冲出来,为首一员大将,横刀跃马大喊:「反贼休走!刘彦威在此等候多时了。」二将从不曾见这般威容,先自心慌措手不及,被刘彦威手起刀落,先斩窦文玉于马下。张成料走不脱,只得舞枪来斗,不上三合,刘彦威瞋目大叫,吓得张成手软抡枪不动。被刘彦威马头早到,一手提下雕鞍,掷于马下,众军齐上结果了性命。刘彦威麾兵掩杀,三千军马折其大半。有诗为证:

  兵家料敌最先机,轻敌须知定丧师。

  堪叹教师矜小胜,一朝堕计尽舆尸。

  再说王则听得城外厮杀,急请左黜等一同登城帮助。只见败军纷纷而至,叫道:「张、窦二统制已被杀了。刘太守兵随后便到,快开城门则个。」王则教守门的放进,问其备细大惊,对左黜等道:「刘彦威英雄名不虚传。列位有何退敌之法?」左黜道:「贫道已算下了。且教败残军士守城。替出一千五百人来,贫道与张、卜二公各领五百,在我们三个身上大家杀他一阵教他片甲不回。」王则道:「每位五百人恐太少。」左黜道:「自有天兵鬼卒,五百人只将来摆样助阵而已。」王则道:「全仗列位扶持,同享富贵。」王则便传下号令挑拣一千五百精壮军人,分为三队。正在选军未毕,只听得城外喊杀连天,官军已到。刘彦威吩咐段雷、茹刚一面准备攻城,自己跨一匹追风好马,立于阵前,将刀头指着城内大叫道:「贝州有会事将王则绑捆出来,献与朝廷,免你一城人屠戮!」王则见他军容雄壮,不敢则声。左黜穿领布衫,仗一口剑,领着五百军步行出城。将剑尖儿指着刘彦威道:「你会事领了人马速回冀州,免纳首级。若少迟延,教你一行人都死于吾手。」刘彦威道:「你这厮是助王则的逆党。看你的衣甲皆无,又没马匹,敢和我厮杀。可惜你残疾之人,还不够我一刀哩。」左黜道:「我不与你斗口,教你看我手段则个!」刘彦威在阵前施逞刀法欺敌左黜。左黜用剑尖一指,喝声:「疾!」只见面前卷起一阵狂风,吹向官军阵里,黄沙扑面,一阵都开眼不得。刘彦威叫声:「罢了。」拨回马头便走,被左黜领军大杀一阵方才转去。

  刘彦威直走至二十里外,方才风息。计点军马,三停损了一停。不多时,段雷、茹刚引军都到,问其缘故,禀道:「小将正欲攻城,只见大风飞沙走石,料得贼人妖法,恐有摧折,收军而回。」刘彦威道:「吾不知贼人伎俩,误堕其计。且只在傅家休息三日。吾自有计破之。」吩咐军中每人预备青纱眼罩一个听用。

  到第四日,四更造饭,五更起身。只选五百匹好马,五百名长枪手,都带眼罩在身边,以防备风沙。一遇贼军不论好歹,便直冲过去,用长枪刺杀之。段雷、茹刚领军为左右翼,一等中军杀入贼军,两翼便围将来。务要杀他个尽绝,休要走脱一个。

  卻說左黜勝了一陣,王則心下稍安。連日哨探雖然不見動靜,守城的也不敢懈怠。到第四日,報道官軍又到。張鸞道:「前日瘸師立功,今番輪該貧道了。」卜吉道:「徒弟替吾師一行也。」引了五百步人飛走出城。你道卜吉怎生模樣?

  頭挽雙丫髻身穿綠錦袍凶睛眉打結橫肉臉生毛

  仗劍諸神伏揚聲百獸?鄭州無運客天下有名妖

  劉彥威只道原是這瘸子出陣,今番換了一個又不知什麼妖法。莫等他做手腳,只管衝突前去便了。只見卜吉不慌不忙,口中念念有詞,喝聲:「疾!」把兩個衣袖望前張開,袖裏奔出千千萬萬豺狼虎豹之屬,張牙舞爪,齊向官軍陣上衝去。劉彥威的馬見了嚇得直跳起來,將劉彥威掀翻在地。卜吉大踏步正待向前,卻被左右兩翼一齊攏來急救上馬,官軍見了異獸,都拋戈棄鼓,各自逃生。卜吉乘勢追殺,奪了二百餘匹好馬,軍器不計其數。

  劉彥威又折了一陣,軍士損傷者極多,仍退在傅家內。想道:我一生未嘗見此妖人,欲待收兵回去,心下不甘。欲待再戰,又無良策。況且五千人折了一半,若再摧折豈不恥笑?正躊躇未決,吩咐軍中牢守寨柵,不敢妄動。

  過了一日。只見冀州有文到,原來僉判夏有守招募壯勇軍一千,戰馬三百匹,差統領使陶必顯押來助戰。陶必顯遞了軍冊,參見過了。劉彥威大喜道:「天使我成功也。」打發回文去了,就教陶必顯領新到一千軍,另立一營為犄角之勢。吩咐軍中畫匠將棉布畫成獅子圖形三百具,限十日內報完,叫陶必顯引新到軍為前部衝鋒,將畫成獅衣披在三百戰馬身上。倘賊軍作起妖法,虎豹突至,放出三百獅衣馬軍士,篩鑼隨後。獅為百獸之尊,篩鑼以像其聲,虎豹見之必退矣。自己引大軍隨後而進,再令段雷、茹剛各引三百弓弩手預先埋伏左右,只等賊兵出城,抄出背後亂箭射之。雖有風沙虎豹只宜向前,不能向後。劉彥威分撥已定,自謂大勝之策。

  再說王則正和左黜等三人議事,探子報官軍又到。張鸞道:「這番少不得貧道行了也。」引本部五百人出城迎敵,卻是馬軍。卜吉道:「劉彥威這廝連戰不退,歇了許多時又來,其中必有計謀。不才願隨師父同往一看。」左黜跳將起來道:「說得是。今日我們都去,索性結果了他,省得終日來刮得俺們不自在。」王則道:「貝州成敗決於今日,全賴列位用心。」瘸子和卜吉都引軍去了,王則親上城樓擂鼓助戰。

  且說陶必顯初到不知高低,使著一根狼牙棒,抖擻精神,大呼搦戰。只見吊橋下處飛也似一隊人馬衝將出來。為首一個道人頭戴鐵冠,身穿緋袍,面如噀血,目若朗星,手持鼇殼扇一把,背上背口松紋古劍。陶必顯暗暗稱奇,想道:這廝手中不拿軍器,一定靠著妖法了。已有准備,何足懼哉?喝教眾軍一齊衝突上去。對面張鸞口中念念有詞,將鼇殼扇一揮,喝聲:「疾!」只見平白地起陣冷風,吹得人毛骨凜冽如冬天相似。半空中一朵黑雲正罩在官軍陣上,冰雹亂下,都打得破頭傷腦。馬俱股憟,不容不亂竄。倒把劉彥威大軍衝動,弄得七斷八續,急急鳴金收軍。點兵時不見了陶必顯。原來陶必顯嚇得昏了,倒撞入賊人隊裏去,眾軍綁縛去了。再說段雷、茹剛兩路伏兵聽得喊殺連天,已知交戰。急忙引軍殺出,分明看見左黜、卜吉在前,用力追趕,須臾天色昏暗,不分人形。兩軍恰好相撞,各認做賊軍,六百弓箭手一齊發箭,都是自射自軍。少停天氣清朗,六百人止剩得有百餘個活的,其餘都射死了。此乃左黜、卜吉行法之力也。段雷先伏在土窖中不曾傷損,脫去盔甲,混在殘兵中逃去。茹剛身中五六枝箭倒在地下,不能行動。望見賊兵來到,拔出身邊佩劍,自刎而亡。後人有詩云:

  不是將軍無智武,熠熠妖星如眾虎。

  甘陵城畔弔忠魂,白日清霜共千古。

  刘彦威见段雷引残兵逃回,晓得茹刚身死,痛惜不已。又打听得陶必显被擒,方知妖人如此利害。夜间秉烛而坐,正思去住之策,忽然营中发喊起来。刘彦威安坐不动,差人问时,说道:「营前密布鹿角一时都不见了。」刘彦威大​​怒,按住军中不许喧哗妄动。绰刀在手,叫点起火把,自出营前来看,果然周围鹿角全然失去。正惊讶间,只听得东边鼓角齐鸣,杀声震耳,不知何处兵来。刘彦威叫段雷引兵向东边迎敌去了。须臾东边寂然,西边又起火光烛天,如在一二里之近。刘彦威大怒,提刀上马,自引数百人往西迎去。约行了三四里,金鼓不闻,火光也渐息了。刘彦威只得转回,才到营前,只见南边鼓角又起,杀声至近。刘彦威吩咐段雷后营巡视,自己在前营立马而看,也不去迎他了。军中点起火把,通红如同白日。不多时,南边声响又绝,杀气又从北边而来。刘彦威一夜不睡,正没理会处,约莫五更时分,只听营中又发喊起来,说道:「司更的被大虫咬去了。」刘彦威喝道:「此地那得有大虫到来?」说犹未了,只见营里面,一个美貌妇人,手中仗剑,骑着一匹大虫直冲出来。刘彦威连忙跳下雕鞍,那马早已惊倒。妇人和大虫都不见了。军中一夜不得安息。到天明看时,满营都是虎迹。巡风的报道:「失去鹿角只在里许之外,做一堆儿堆在那里。」刘彦威叹口气,道:「此等妖人教刘某亦无可奈何矣。」即时拔寨奔回冀州。连夜申文到枢密院去说妖人如此,乞添兵遣将,广求智谋之士,速行前去剿除,以绝后患。原来宋朝一款,但凡举荐边将失机误事者,荐主一同罪罚,因此枢密使夏辣瞒过朝廷,不行举奏。

  话分两头。且说骑大虫的妇人是谁,正是胡永儿。他见官军屡战不退,今番又一场大厮杀,也到阵前观看。已知张鸾得胜,还不了事,直到傅家刘彦威寨前布散鬼兵,蒿恼他一夜。只为刘彦威数未绝,所以结果他不得,只逼迫得他逃走。

  且说当晚张鸾等收兵入城,众军解到陶必显请功。陶必显磕头愿降。王则准了,就封为统领之职,领着张、窦二将的军马。点兵时并不损一个,王则大喜,连夜杀牛宰马大赏三军。一回吩咐守城军士小心在意,自己和张、左等三人排宴在州厅上,吃个尽醉方休。看看五更将绝,只见厅前一声响亮,踱个胡永儿进来。众人大惊,连忙起身迎接。胡永儿道:「你们众人吃酒快活,谁知我一夜辛苦。刘彦威这厮已被赶回冀州去了。」把夜间蒿恼他事情,说了一遍。王则拱手称谢道:「贝州方有泰山之安也。」

  胡永儿道:「坚守孤城不成大事。趁此目下军威,便可收伏附近州县。」众人道:「说得是。」当下再点人马,王则同左黜引军打东南一路,胡永儿同卜吉引军打西北一路,只留张鸾守城。不上半年,连得了曲安、肥乡、邯郸、广平等十数县城池。招降人马,多得钱粮,弄得势力大了。东京卖肉的张琪,卖炊饼的任迁,卖面的吴三郎打听得胡永儿是王则的浑家,俱到贝州投奔王则。王则见人心归顺,乃自立为东平郡王。?封胡永儿为皇后,左黜为国舅,张鸾为丞相,卜吉为大将军。蛋子和尚虽不曾出力,众人推他手段高强,封为国师,月送钱米在甘泉寺供养,只怕日后有用他之处。以下张琪等都挂印封官,其势越大。分兵四出抄掠,各处闻得他妖术通神,无不望风而靡,河北州郡大半为王则所有。王则役起人夫,就州厅改造王府宫殿,与朝廷制度一般。又左黜、张鸾、卜吉都造得有衙门,耗费钱粮无算。又尊圣姑姑为圣母娘娘,创造行宫一所,以备他不时来往。百姓昼夜并作,无不嗟叹。又遍访民间有颜色闺女,纳入王宫。上等的为妃嫔,次者做宫娥服侍。又选美女三十人,赐左黜等三人。张鸾原是天阉,近不得女色,辞而不受。卜吉见师父辞了,也不敢用。只左黜原为调戏妇人,被赵大郎一箭射伤左腿,做了瘸子,今日虽然学得一身法术,淫心不改,收纳了十个美女,日夕取乐。又各处自行选取,与王则赌赛的受用。只因这般有分教:草头天子坐不成一面江山,瘸脚妖人做不彻千般鬼怪。正是:

  奢淫无度终遭祸,变诈多端久必穷。

  毕竟王则后来的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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